“你们贪图帝师府的富贵……”傅明孝脱口而出,话未说完,便觉不妥,随即停住,瞪了傅云杉一眼,目露杀机。
傅云杉笑,盯着傅明孝一眨不眨,“待如何?”
“小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傅二公子笑着插嘴,“他们若要害大嫂,就不用跟着大嫂来到咱们府,又替大嫂解毒了,这中间或许真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说着,很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做派,瞪了傅明孝一眼,训诫道,“颐儿,话不可乱说!”
“二叔,颐儿知错了。”傅明孝躬身认错,眉眼却颇不意然的斜了傅云杉等人一眼。
“我们何须觊觎帝师府的富贵!”傅思宗怒了,上前一步将妹妹护在身后,直视傅明孝,眸子里燃着熊熊烈火,“你抢了我爹的位置成了这帝师府的长孙少爷!傅明孝,到底是谁贪图富贵?!谁……”
“哥……”傅云杉一怔,没想到傅思宗居然这么将真相说了出来,再想拦阻时,已然晚了。
傅老的瞳孔猛一缩,显然是对傅思宗的话极其震惊!
傅
傅明孝身子一颤,却又立刻挺直了腰背,“傅思宗,你胡说什么!我本就是帝师府的长孙……”
“你是吗?”傅云杉反问,眉目冷然,唇角含笑。
傅二公子似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开口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小哥以为,我们帝师府的长孙这么好认的?随随便便喊一声就成了?”
“是不是,一验便知!”傅思宗傲然而立,目光如炬,冷然面对傅明孝等人,毫无惧色!
傅云杉暗暗为哥哥点了个赞,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的不安在一刻钟后得到证实!
澄清的水中,傅明孝的血碰上傅大公子傅禺的——相溶!傅明礼的血碰上傅禺的——不相溶!
“这、这怎么可能?”傅明礼的脸色骤变,不敢置信的看着清水中独自飘荡的两滴血和另一碗中的血浓于水,连连后退三步,傅云杉上前一把扶住傅明礼,“爹,别上当,那碗水有古怪!”
傅明礼一惊,抬头瞧见傅明孝眼中的诡异,忙沉了气,收敛心神。
“傅明礼,你还有什么话说?!”傅明孝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们分明是……”
傅云杉捡起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指,滴入傅明孝和傅禺相溶的那碗水中,血奇异的——相溶了!
☆、129 楼重救急,猜测
傅明孝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静,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可闻。
没有人开口,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那碗血水中,傅老扫了傅云杉一眼,眸光奇异的亮了亮,抚须大笑,“好聪明的姑娘……”
“不愧是皇上亲召的傅家三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傅耿接了傅老的话,合扇敲了手心三下,以示赞赏,双眼看着傅云杉笑的困惑,“我很好奇,傅三姑娘是用了什么法子将血融进去的?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他的话一出,傅明孝凝固的笑重新活泛了,傅老和傅禺也都一脸好奇的盯着傅云杉。
傅云杉秀眉微挑,扫了眼傅明孝,目光看着傅耿,似笑非笑,“我也好奇,傅二公子是用了法子让血相溶的?二公子可能为民女解惑?”
“哈哈……”傅耿爽朗的笑,眸底难掩对傅云杉的激赏,“颐儿本就是我傅家的儿子,这就是相溶的方法。”
对傅明孝的维护显而易见。
傅云杉跟着轻笑出声,“二公子这话说的极好,民女也极为赞同。”
她用了两个极字,目光在傅二公子和傅明孝身上逡巡两圈,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傅耿的笑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收了情绪,“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伶牙俐齿……是说她没有家教吧?她却觉得她有一双最好的爹娘!
“谢二公子夸奖。”傅云杉笑着福身,目光扫过傅禺和傅老,淡笑,“傅老和傅大公子觉得这事如何?”
“老大,你还别说,这丫头是有几分像余氏小时候,说不定……”
傅老双眸沉锐看向大儿子傅禺,傅禺将傅明礼一家挨个看遍,目光定在傅云杉身上,沉了声音道,“爹,天启未必没有第二个长的像小余的,长相不能说明问题!”
“大……”徐妈妈面露灼色,刚上前两步就被傅明礼以眼神制止,徐妈妈怔了怔,顿住脚步。
“至于这血液相溶……”傅禺抬头看着傅明孝露出温和的笑,“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认错不成!”
傅明孝一脸激动的喜悦,情真意切的唤了声,“爹!”
傅禺摆了摆手,下一刻,脸色骤变,冷冷的看着傅明礼等人,话语如冰,“几位曾在清河救过拙荆,若要害她就不必拖到今日,但此事与几位脱不了干系,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还请几位留在帝师府配合……”
“嗯。”傅老抚须,点头道,“委屈几位暂留府内几日,待查出下毒之人,老夫定亲赔礼送几位出府。”
傅明礼瞧了眼女儿,略一沉思便应了下来,“是,这几日就叨唠府上了,只是,小女奉召来京种植供皇家食用的反季节蔬菜,还望傅老、大公子、二公子通融,在真相查清和解药配好之前,让草民和贱内留下,放草民的女儿和儿子先行家去,免的耽误了皇上的事,违了皇令。”
傅老眸光一厉,极淡的扫了傅明礼一眼,笑,“可以,这之间,几位姑娘少爷亦可随时进府来看你们,就当这里是你们的家。”
“多谢傅老!”傅明礼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微笑,倾斜的阳光照进来,在他身后投下一道阴影,儒雅温和的笑容,一笑便有些眯起的眼睛,一袭样式简单的长袍,通身文雅从容的气质,真的很像一个人!
傅云杉强装淡然,双眼定在傅明礼背后拦她的大掌上,袖子里攥紧了拳,是她大意了!
她本就没打算这么早来帝师府认亲,不过是想先让傅大少夫人知道,好警个戒心,免得让傅明孝狗急跳墙对傅大公子夫妇动手,却不想恰好中了别人的圈套,逼的傅明孝抢先动了手!
若不是司命有百毒丹,若不是司命有深厚的内功可以护住傅大少夫人的心脉,争取了配药的时间,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傅明礼朝女儿和儿子使眼色,傅云杉摇头,不行!
她不能让爹娘留在这里,万一傅明孝不折手段,她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
“傅老能保证我爹娘的人身安全吗?”她抬头笑看傅老,傅老哈哈大笑,“小女娃放心,等查出幕后下毒之人,我一定亲自送你爹娘回家,保证不少他们一根头发……”
傅云杉摇头,“我不相信!”
“傅云杉,你不要太过分了!”傅明孝上前瞪她,脸上写满警告。
傅云杉笑,乌黑的瞳眸里全是怀疑,“能在颐园对大少夫人下手,帝师府……真的安全吗?”
“确实不安全!”门外,传来男人的笑声,一双着石青色绣龙形暗花图案的男人就踏了进来,玉冠束发,杏黄色四龙纹蟒袍,颜似明月,皎洁不可攀,正是六皇子元煦!
“老臣见过六殿下。”傅老弯腰行礼,楼重忙上前扶起,“傅老可折煞小子了,我父皇面前您都不用弯腰,我算老几啊!”
“六殿下还是这般顽皮,皇上可要继续发愁了。”傅老哈哈大笑,看楼重似看自己的孩子,笑过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臣等参见六殿下!”
傅禺、傅耿、傅明孝行跪拜礼,楼重抬手扶了傅禺,虚扶了傅耿,对傅明孝只是瞥了一眼,笑着道,“都起吧,二位老师平日可教我不少东西,这般大礼以后还是免了吧。”
傅禺、傅耿忙道不敢,楼重笑着转回傅老身边,“听太医院的人说傅大少夫人被人下毒了,可好一些了?”
“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法子,正等着解药配出来。”傅禺上前搭话。
楼重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愤色,“什么人这般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帝师府对大夫人下毒?真是该死。”
“劳殿下担心,此事老臣已吩咐了禺儿去查,不日便得结果。”傅老笑着道。
楼重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扫过傅云杉等人,魅惑的凤眸眨了眨,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似在笑什么,傅云杉下意思翻了他一个白眼,回眸时,瞧见他薄唇轻抿,道,“哟,这不是小丫头吗?你们什么时候来京的?进京不先去面圣,跑来帝师府做什么?”
傅明孝张了张嘴想斥责傅明礼一家见到皇子不跪,双眼不经意跟楼重的对上,突然想起清河被六殿下搅黄的事,不觉后背心再冷了一次,身子缓缓慢慢的往傅二公子的影子里躲了躲。
“草民/民妇/民女参见六殿下!”
楼重笑着虚扶了一把,“行了,几位对我也算有恩,起来吧。”
“谢殿下。”几人谢恩起身,傅云杉扶着楚氏站住傅明礼身旁。
楼重已转身同傅禺说话,“傅老师,我特意带了太医院的李太医,让他再为大少夫人瞧下?”
傅禺自然点头应许,李太医背着药箱施礼,在婆子的带领下进了里屋,傅老请楼重上座上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太医出来回禀,“大少夫人身上的毒已经不再蔓延,似有人用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让毒血不能流窜到心脏部位,不过若不能找到解药,六六三十六日后,毒血还是会流窜到心脏,到时候,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李太医,傅大少夫人中的是什么毒?”楼重脸带关切,问道。
李太医拱手,“回六殿下,夫人中的貌似江湖中一种叫六月雪的毒,此毒不燃时如普通的皂胰,点燃后升起的烟如雪似雾,得名六月雪。”
司命忽然斜眸看了傅云杉一眼,又瞟了眼傅明孝,眉头拧了拧。
楼重默了默,突然抬头看傅明礼,“傅老爷知道这种毒吗?”
“额,不知!”傅明礼一怔,回道。
楼重笑了,扭头看傅老,“父皇前几日还说要召见傅云杉一家,到时传旨少了人……傅老以为呢?”
“哈哈……你这个滑头,居然这么套话。”傅老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罢了,你既然护着他们,老大媳妇也没事,这件事就算了!不过……”
他脸色一肃,“如果查出幕后下毒人跟傅家人有关,我帝师府可不会再留情。”
“您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楼重笑着周旋,还不忘挑眉,瞄了傅云杉一眼。
傅云杉长长的松了口气,在心里为楼重记上一功。
从帝师府出来,司命说去药店买药,青阁陪行。
楼重与傅云杉一前一后往马车边走,傅云杉瞧着楼重颀长的身形,脑海里却在分析今天的事,看阵势,傅明孝显然勾搭上了傅二公子傅耿,按理说,傅二公子应该是对博阳侯这个位置最感兴趣的一个,为什么会跟傅明孝联手?
“这还不简单,他虽然不清楚你爹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但你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有一个那般蠢笨的傅明孝,他何不利用了先除掉你们再悄无声息的灭了傅明孝,博阳侯就是他的,岂不容易?!”一张精美的可以看见毛细孔的倾城脸蛋突然凑到她眼前,低语。
傅云杉点头,这想法跟她不谋而合!
额……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傅云杉扶额,抬头瞧见一脸警惕的回头看帝师府门房的傅思宗,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多谢你了。”不然,她可要狠费一番功夫了。
“哦?你想怎么谢我?”楼重眯着凤眸,长眉妩媚,配着一张带笑的绝美容颜,实在是……好看极了。
傅云杉轻咳了声,“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不如……以身相许?”楼重调笑,纤长的手指已不分场合的伸出去开始调戏傅云杉编织成五彩的发辫。
傅云杉给了他一个就知道你没个正经的眼神,踏上上车的凳子,“殿下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楼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微眯的凤眸里似透出某种东西,薄唇轻启,“好。”
看着他们一家都上了马车,他才翻身上马,朝身后的常寺使了个眼色,常寺了然点头,两队人马慢慢驶离帝师府。
直到一品居,傅家马车停下,楼重和几人又言语了几句,带着李太医往皇宫而去。
“爹,那碗水里明明被作了马脚,为什么大公子他……”一进到雅间,傅思宗就压低了声音问傅明礼。
傅明礼摇头,看向女儿,“杉儿,你觉得呢?”
“哥,你既然发现了水有问题,那有没有发现傅明孝从踏进房间开始就一直在看着某人的眼色行事?”傅云杉淡声道。
傅思宗蹙眉,想了一会儿,恍然,“傅明孝勾结上了傅二公子!”随即,眉头拧的更深,“与虎谋皮,他也不怕自毁长城!”
“那也就意味着傅二公子已经知道了傅明孝不是帝师府长孙少爷的真相!”许长清垂眸,嗤笑一声,“傅明悌居然也会同意傅明孝这么做,呵呵……”
傅云杉笑了,以傅明孝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的性格来看,与傅二公子合谋无疑于自杀行径!而傅明悌怕是毫不知情吧?
她若没猜错的话,傅二公子定会借傅明孝的手除去他们一家,而大公子今日的做法……
“我明白了。”傅思宗拍桌起身,“大公子是在保护我们。他一定是看出傅明孝和傅二公子合谋了,怕我们吃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