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到时与张飞引军杀出,江阴是失守定了,不过至少张飞等人可以活着。我把想法对刘封、邓芝说了,邓芝点头,而刘封道:“若是两下合围,我等也必然被围,只怕到那时就连这八千人也无法保全。”
邓芝祈求道:“大人,此计虽然不能保江阴,但张将军及那两千军士可活命!”
我看着邓芝,又看着刘封,一时不知所措。我自问也不是领军之人,而在我身边的,一个是刘备义子,一个是张飞副将,这还真让我难以取舍……就在这个当口,只见魏军再次开始攻城了。我无法再迟疑,对秦昊道:“你带五百弓弩手趁我们突入山中之时,从小路另一边上山。”
秦昊道:“自有人领他们去,我当随大人。”
我便请邓芝、文钦去。刘封道:“大人请一路小心。”说罢他对传令官一声令下,传令官擂鼓,魏军纷纷回头。我们策马涌入,竭力杀透重围,冲上险峻之山;魏军攻上山来,邓、文二人恰好引了五百弓弩手也急速赶来,一阵射杀后魏兵渐退,重新围住此山。
江阴城内一阵喧嚣,邓芝道:“大概是将军知道了。”便令人举火为号,江阴城内也举火。
邓芝道:“大人,此地不可久留,我与将军约定,举火三次即率军杀出。”
“此时不可,”刘封道,“可到天黑杀出。”
我信刘封所言,便命秦昊令军士们草创一寨防卫,只等天黑。
傍晚时分,邓芝又举火一次,而江阴城内无动静;天终于擦黑了,邓芝第三次举火,江阴城门大开,为首一人冲出城来,我借着火光,看到正是张飞,身后跟随着张苞等人。我也命弓弩手与众人上马,两下突围。眼看就要突出重围,我却见一人领大军军封住了峪口,在火光下那人大叫道:“吾乃夏侯惇!张飞速速下马受死!”
张飞引军与我会合,急道:“该当如何?”
“引兵突围,我没别的办法,”我急急回答。张飞从之,率军杀出,我与众人跟随;张飞与张苞颇为勇猛,但夏侯惇却看似不想拦阻;我一边随之奔驰,一边暗暗觉得不对:这里面难道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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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二章:战神之伤 。。。
谁知正当此时,又一人冲杀而来,喝道:“曹仁在此,特来捉汝!”大军掩杀,我与秦昊与张飞被隔开,首位难接。魏兵众多,我急命秦昊率本部仍然奔袭回山,途中又折了不少。张飞已率众突围出去,秦昊在山上对我道:“大人,应该如何?”
未等我答言,只听山下一人叫道:“山上之人可是偏将灵烈?我乃曹仁,奉丞相令,特来取汝。若得归降,毫发无损;若是不降,玉石俱焚!可速做决断!”我命秦昊带人收集山石,又命人自山腰处砍伐树木、坚壁清野,以防火烧山林。
山下许久不见回答,便率众攻山。山上弓弩手箭矢如雨,几番射退,魏兵去而复回;不消多时,魏兵全都撤退。秦昊一见,道:“大人,恐怕他们要放火烧山了。”果然,不等我下令,立刻一股火油味蔓延而来,山下点火。
我派人四处查看,而山下合围,火势熊熊。五百弓弩手齐聚山顶,众人默然。
我看了看他们,又查点了身上所带手枪弹药,虽然足有一百发,却难以杀死成千上万魏兵,遂对他们道:“我对不起你们,连累你们同死了。”
众人无言,独秦昊冷然道:“我不惧死!”
弓弩手之一颓然道:“今日我等一死,若大人在外也好,只是把大人也围在里面,却不知我等家人日后当如何!”此话一出,众人落泪。就在此时,秦昊突然道:“大人!魏兵又乱了!”我登高一看,不知何时数十骑已经冲入峪口,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当先一员大将,手持利刃疯狂杀人,征尘弥漫之中魏军皆溃退不止。
秦昊喜道:“大人,你快看!”他一指大旗,上书一个赵字。我终于喘了口气,命人各取来随身饮水把各自淋个透湿,策马冲出火线,与赵云军会合。
赵云杀到,见我冲杀下来,大声道:“快到我身后去!”我更不答言,直接策马跟在他身后,命秦昊与弓弩手跟随。赵云一阵冲杀,杀退了曹仁,正要出峪口之时,正遇夏侯惇。夏侯惇策马出迎,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我瞧着正好,便从怀中取出手枪,正要开枪之时,只听赵云一声怒喝,枪入夏侯惇喉咙三寸,而右臂上插着一支长箭。魏军见赵云如此勇武,又见主帅倒地,纷纷退去;我却见着了那张弓搭箭之人,一枪射死马下,与赵云一同夺路而走。路上又被曹仁回军截住,赵云率兵杀出,蜀军大杀一阵,逃回绵城。
绵城城外又是累累尸骨陈列。
文鸯接我们入城,言我们出城时魏军曹洪到,围了半日后得盐城援军共击,曹洪败回。刘封与邓芝出迎我们,还没说话,只见赵云捂住手臂,却倒下马来,早已浑身冷汗湿透;我命秦昊火速去接华佗来此,与众人送赵云入城。
军医小心翼翼把赵云右臂衣袖撕开,剪去箭杆,却见赵云手臂处已经乌青一片;军医急道:“箭头有毒!”忙吩咐人去取药,自己小心取出了箭头。我急问军医道:“这毒是否厉害?药何时见效?”
军医擦汗道:“药不现成,命些许可保,只是手臂只怕要废了!”
我怒道:“你再无办法了么?”军医战栗不答。
我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吩咐军医去与他人疗伤治病,又叫秦昊端一大瓮烈酒、一条麻绳来,取干净刀子与火盆,再熬煮绿豆水。秦昊从命去了。张苞、刘封视之,不知其意。邓芝谏道:“大人,子龙乃主公战将,不可废弃!”
我说道:“谁说我要废弃他?”一边量了离伤口三寸之地,将麻绳扎紧。我随即用清水把伤口清洗干净,只见里面肿得厉害。邓芝道:“大人,此伤即使好了,也要留金疮,不知大人这是……?”
我冷冷道:“谁说的?”说完把双手浸在烈酒之中,又微微靠近火盆;火苗一舔,我立刻抖了抖手,就算是消毒。又取了刀子来放在火上灼烤一回,对赵云道:“你略忍忍,肯定很疼。”
赵云满头虚汗,道:“你动手吧。”
我拿稳了刀子,在他的伤口上划了一下,立刻乌血滴出;我划了个十字花,然后用手将乌血尽皆挤压出来,军医在一旁看得一头大汗,忽然拿着箭头,道:“大人,糟了!这是个倒钩,你看,里面毒已经深入!”
“有蚂蝗吗?”我随口问,后见军医一脸诧异,便知问也是白问,要了烈酒漱口,伏贴在伤口处将那些挤压不出的毒血全都吸了出来,吐在一边,再次挤压,直到流出了正常的鲜血为止;我将酒倒了些在杯子里,见赵云此时仍有意识,不由叹了口气,把杯中物倒在那伤口上。
赵云一口就咬破了嘴唇,鲜血满嘴流遍。刘封等人不忍再看,此时绿豆水已经熬好,我让军医用洁净布覆盖他手臂上伤口,一边喂他喝绿豆水。不久华佗赶来,诊了脉相又看了伤口,对我道:“毒虽然厉害,大人却处置得好,暂时不妨事。只怕今日发烧。”于是写了个方子,与人煎药去,又敷了金疮药包扎好。诸将各退,我又问冯袭情况,知道他已经好转了,略略放心。
我偶一抬头,才发现门外居然有了阳光!
秦昊在侧,见状道:“大人,又一夜过去了。”
“赵云为何忽然出现?”我问道。
秦昊回答:“刚才我问过赵将军手下人,言法尚书得知绵城有失,先派刘封小将军前来助战,而后赵云引大军来守城。他正遇曹洪攻城,便与文鸯合击杀退曹洪;又知道三将军与大人都在江阴,特地救援。赶路太急,路上遇三将军败回,方知大人仍陷在山上,便轻骑来救。此番倒是多亏赵将军,否则我等无生路。”
我淡淡点点头,道:“你去吧,好好守在帐外。”秦昊应诺去了。
赵云半日昏睡,其间我实在支撑不住睡了很久,醒来时赵云却还没醒。房内倒是多了一份早餐,我吃了一点,剩一大半留在那里;留了秦昊在赵云身边照应,我又去看了看冯袭,他已经大为好转,靠在床上急着想出去。我百般劝慰无效,最后以自己的上司权威命令他根据军医的安排,半个月之后才能下床,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看来暂时没人告诉他我在江阴被围的事情,要不这位账房肯定免不了问长问短。
回来后,我去清点我那六百弓弩手。一共九十八人阵亡,一百三十一人受伤,其中二十四人重伤。我拿了阵亡名单,一一清点,然后命人回去荆州,按照家属地址把我那一百金先分给他们;我又找来了军医,要他们用好药将受伤军士细心调养好,军医们都应下了,分头离去。我又到营房里去看自己部下,见他们一个个受伤呻吟,十分痛苦。我叫了一人,拿上好几贯铜钱去城内百姓家里买好酒好肉给活着的军士们食用。
我在他们身边坐了一会,才返回赵云身边;见我来了,秦昊道:“大人,请快进去看看,将军在喊你。”我进去一看,赵云头上搭着厚厚的毛巾,正在迷迷蒙蒙喊着我的名字;我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
他慢慢地攥紧了手,喊了一声;我急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了。我们回来了,你救了我。”话音未落,只见他慢慢放松了身子不再挣扎,又沉沉睡去。我轻声问秦昊道:“他这么多久了?”
“已经两个时辰了,”秦昊犹豫道。
我疑问道:“那为什么不去叫我?我呆了……那么长时间?”
秦昊缓缓道:“我听说大人在军营里,便不敢去叫。”
“他清醒过吗?”我又问,秦昊摇摇头。
我轻手轻脚解开了他手臂上的伤口,看到伤口仍然没有愈合,只是青紫色褪去了;又轻轻给他缠上,秦昊在此时打开了门,一个军士端了吃的东西进来,秦昊送到我面前。我看了看,点头笑道:“好,放下吧。”
“可是大人!”秦昊不解地道,巨手指定盘子里的东西,虎眼一瞪军士:“这怎么能吃?”
军士显得十分畏缩:“这是大人吩咐的。”秦昊立刻看向我,我点点头,他这才不情愿地让军士离去。等那人走得没影之后,秦昊对我道:“大人,你真的要吃……这个?”他厌恶地看着那一盘青菜豆腐,和劣质的米饭。
我笑道:“就吃这个,你以为不好吃?”
秦昊笑道:“我只知道,我若是吃了这个,浑身就没劲。”
我哈哈大笑,叫来一名军士,给他一大串铜钱,让他给秦昊多买些肉食来吃。秦昊看着我十分舒服地吃着劣质饭菜,实在有点受不了,又没法说什么,只是焦躁。我边吃边说:“你以为这个不好吃?告诉你,我当年在匈奴吃得比这个更烂,有时候风太大,每吃一口都要吃进半口的沙子!”
秦昊惊愕。
这时,我手下的一名弓弩手走进来道:“大人,法正尚书……”他没说完,目光就转到我面前的那盘菜上面了。这人就像睁不开眼似的,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怒道:“谁给大人端来这破烂饭吃?我去宰了他!”
我忙止住,摇头笑道:“这是我自己要的,别怪别人。”
弓弩手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喃喃道:“我们在喝酒吃肉,大人你却……却……”
秦昊插嘴道:“好了,别在这儿发愣了,法正大人如何?”
弓弩手不答,倒退两步,然后哭着走了。我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么?”
就在此时,法正走了进来,笑道:“先生,吃饭呢?”他随便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不由不悦道:“这都怎么了,尚书大人?”
法正惊讶道:“我只见城内军士饮食不错,与先生有事相商,谁知先生吃的这个?”
“这里面没毒药,能吃,”我再不耐烦解释,只淡淡答道。
法正愣怔片刻,作揖道:“果然是善良慷慨之人!”他见赵云沉沉睡着,便轻声道:“先生,请外间说话。”我点点头,来到外间。
法正坐下,秦昊上茶后转回内间。法正这才笑道:“先生,你守城之事,主公已经得知了。”
我惭愧道:“我有错。”
法正诧异笑道:“先生何错之有?”
“张将军出城,我居然毫不知情,这可不是大错?”想起这事,我发现自己没了胃口:要是发现了,也许能拦住;要是拦住了,可能这些现在冰冷的尸体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也可能赵云不会中药箭昏迷不醒……
法正答道:“先生,你可否知道你守城那一昼夜,李典率了多少人在攻打?”
我摇头,表示不知,只是记得当时是一拨又一拨的仿若海水涨潮,忙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