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热天的,抱着别人睡很难受。颜凛不像我,不是抗热体。所以就算晚上睡觉也得摆着满屋子的小冰山。我没告诉他,其实那样我会觉得有点凉,我只是往他怀里蹭了又蹭,让他紧紧抱着我。
半夜很容易醒来,总是静静盯着颜凛看半天,然后就会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朕的如儿怎么看都看不够”。我常常觉得只要能窝在颜凛怀里,就算外面天崩地塌台风海啸,都与我无关。
每次再入睡前都会轻轻给他拭汗,一边心疼他热一边往他怀里钻。只有在他怀里才会有安全感。而他也仿佛感觉到我的不安,就算睡梦中也会紧紧搂着我。很想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我们都是对方的唯一,我心里没有仇恨和不甘,他心里没有家国社稷。
以怨报“德”3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大热天的偏就不吹东风,八月了,德妃还是一直没见“喜”色。
皇后开始按捺不住,好几次她都冲动地想进行计划,“管她有没有怀孕呢!只要御医一口咬定她怀孕了,她就是怀孕了!”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难道姐姐还差这么些日子么?”我轻笑着拉着皇后回座。
“妹妹,你应当让皇上勤点去德妃那里啊。皇上天天在你那里过夜,她怎么会有喜。”皇后哀怨地看着我小声抱怨道。
和皇后熟悉了之后才发现,她真的比我想象中要直率,很多时候跟她一起,倒像我是个姐姐。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做皇后,是可喜还是可悲。
“呵呵,好啦,妹妹我今晚就让皇上去德妃那里好吧?~”我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皇后。不过她也说得没错,皇上留宿永晴宫将近十天了,不给德妃点阳光,她怎么能给我们“灿烂”呢。
只是,突然觉得这样对颜凛好残忍。我怎么可以这么对他,要他努力疼爱她,就为了除去她?!
为了仇恨,连自己爱的人也是可以利用的么……
看出了我的不忍和矛盾,皇后双手握着我的手,坚定地对我说:“德妃一日不除去,皇上就算以后再有皇嗣,都会被害死。妹妹不愿意让皇上伤这次的心,却舍得让他以后每次都难过吗?而且,妹妹莫要忘记了,你是晴公主的母妃,难道忘记了自己是要给晴公主报仇的吗?”
我抬眼望着皇后,半响后点了点头。
失魂地走出福乐宫,没听到皇后那一声叹息,也没看到她眼眸里一瞬而逝的狠毒。
心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天羡宫。(呃,不要误会……不是说静如在皇宫这么久都不认得路,而是从福乐宫回永晴宫本来就是会经过天羡宫……除非是绕路或走小路……)
抬头看了一眼天羡宫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嘴角扬着,抬脚走了进去。
示意侍卫不用行礼,我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御书房。颜凛正埋头看奏折,他穿着天蓝色薄袍,整个人很宁静很清凉的感觉。屋子里放着两座小冰山,叮咚的滴水声显得屋内更安静。
我走过去拿起蒲扇给颜凛扇风。他以为是宫女,头也没抬。
我站在他侧后面,看着他批奏折时微皱的眉头,再看那奏折,原来是弹劾右相的门生关于今载收放粮种的问题。
呵,左相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现在量的积累,加上稍后德妃那条导火线,最后便会有质的飞跃——右相倒台。可是,这些却已经不是我要报仇的初衷了……
“凛。”我轻唤了颜凛一声。然后就看到他惊喜地看着我。
我对他暖暖地笑了笑,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摩起太阳穴。“休息会儿吧。”
“嗯。”他靠在椅背上,舒服地闭上眼睛,任我给他按摩。
“如儿,以后,都这样关心朕可好?”许久后颜凛睁开眼睛这样问。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疲惫。
以后么……我一时语塞,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概念,该怎么许你个“以后”?……
我把手圈在颜凛身前,头轻轻靠在他肩膀。“凛”我轻声叫着。原来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真的只能唤他名字。怪不得以前颜凛经常在我问话的时候叫我“如儿”,却不再说别的。
晚饭后颜凛握着我的手画画。很神奇,不用看着我都能画出我,而且几乎是一气呵成,想都不用想的。一个淡黄衣裙的女子坐在湖边的栏杆上望着面前的大片荷塘,画的是侧面,却依旧能看见那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风。
“怎么荷塘里没有花的?”我记得我每次坐在栏杆上看的都是荷花,但是他却偏偏没画荷花。
“知道闭月羞花吗?朕的如儿就是那羞花之人。”凛笑着在我耳边吹气,继而在我脸颊轻轻啄了一口。
很轻佻的话语,可是若出自自己喜欢的人口中,便成了蜜糖。
我咯咯地笑着,“也是,若把满池荷花画出来,估计就没人看那画中人了。”
颜凛轻捏了我的手一下,“你呀……”
我转过身,抱着颜凛,闭上眼,恣意地吸取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皇上今晚去德妃娘娘那里吧……”叫他皇上,不叫他颜凛。因为颜凛是我的,皇上是后宫里N个人的。我说得很小声,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不想他听到。
颜凛只是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很久很久才说出一个词“傻瓜”。
戌时过半,颜凛送了我回宫,然后他就去了影虹宫。虽然是我亲口叫他去的,但是我多希望他会拒绝,多希望他会抱紧我说“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呵,女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
亥时刚过,皇后宫里的晓光就过来说皇后娘娘请我去一趟影虹宫。
哈?皇后,请我去,影虹宫?!我没听错吧?
“你确定皇后娘娘是请我去影虹宫,不是福乐宫?”我边让人帮我把早已打散的头发盘起来边问。
“回如妃娘娘,是的,皇后娘娘请您去影虹宫。”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刚才有公公来福乐宫禀报说德妃娘娘有喜,然后皇后娘娘就叫奴婢来请娘娘您过去了。”
啪。我本来拿起一支琉璃荷花簪递给为我梳头的琬衣的,听到晓光的话,一个失神,簪就掉地上了。
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以怨报“德”4
我到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已经在影虹宫了。呃,不对,皇上早就去了。这次没再看到皇上坐在德妃的旁边牵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当初他是这么对有喜的淑妃的。这次的皇上只是背对着德妃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皇后则站在皇上身边,一脸严肃。屋内还有两个御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
我请了个安,皇上扭过头来看着我,脸上看不出喜怒。皇后对我礼貌地笑了笑,也是看不出感情。
看这阵势,我大概就知道计划按原定的进行着了。只是不知道,德妃是罪有应得,还是被我们设计下了陷阱。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屈膝,轻声道:“妹妹恭喜德妃姐姐喜怀龙胎!”
然后给了琬衣一个眼神,她就把一柄紫玉如意呈上。
“这是妹妹给姐姐准备的礼物。是当初臣妾怀孕时皇上给臣妾镇惊的,想必是极好的。妹妹那儿没什么好东西,这玉如意现在自己也用不上,唯有借花献佛了。望姐姐笑纳。”说这些的时候我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就是在“现在自己也用不上”这句的语气上加了点失落感。心里却笑得很阴险,我是用不上,不过,德妃你也用不上。
德妃看都没看我的贺礼一眼,望着皇上喃喃道:“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而皇上却像是石化了一样,望着我,眼睛没有聚焦,依旧的目无表情。似乎听不到我说话,也听不到德妃喃喃。
皇后则收敛了笑容,眼里闪过什么。只是太快了,我捕抓不到。
“妹妹还不知道吧,德妃妹妹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了。你说德妃是不是粗心,连自己怀孕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要是吃了不该吃的,做了不该做的,冲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皇后对我说,却是带着“关怀”的目光看着德妃。
“不是,我没有,不可能!!……”德妃像疯了一样,从喃喃自语到大喊大叫,还抓着皇后的衣角喊叫。
石化了的皇上终于动了。他挥手让两个御医退下。然后狠声道:“两个御医都这么说了。德妃,你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
“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没有!霜儿真的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皇上,他们污蔑我,他们污蔑我!……”德妃改去扯皇上的衣襟,却被皇上一甩,她整个人趴落在了床上。
我装作很无辜地瞪大眼睛,装出一副“这演的是哪出”的表情,和琬衣“不明所以”地对望了几下。
“说吧,谁的?吴彦的?”皇上的声音冷得能把室内空气降到零下。
“皇上,一定是皇后和如妃害霜儿的!皇上最知道霜儿了,霜儿不会做这些事的,皇上!!……”
“哼!”皇上生气地一甩袖子走了。从我进来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望过德妃一眼。
皇上走后,德妃就大笑起来。疯了一样大笑。
“好戏都看完了,怎么,还不够吗?江海媛、施娉婷,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你们等着!”
看着德妃的笑,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刺激过度癫了。
“好,本宫等着。就只怕德妃妹妹没有命来报仇了。”皇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却狠狠地说着。说完就拉着石化中的我走了。
德妃还在大笑。那笑声很疯狂,很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出影虹宫时碰到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汁。说是皇上让端给德妃娘娘的。我心里一阵恶寒。
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可是当一个小生命真的被我扼杀了,突然觉得,原来夏天也是可以冷得没有温度的。
后来,那天给德妃诊脉的两个当值的御医暴毙。德妃宫里的所有奴才全部当了哑奴,分配去了宫里各个角落做最低等宫人。
很久很久后我问皇后,当初究竟是德妃真的有了三个月身孕,还是皇后让御医故意这么说的。
皇后笑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三个月的身孕帮了我们大忙。”
以怨报“德”5
这一晚,宫里本来喜气洋洋的多了个小孩;也是这一晚,在没别人知道的情况下,一切归于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个小孩子,终究只有皇上、皇后、德妃和我知道他存在过……
后宫里从来都只是暗涌不断,真正的大风大浪永远是在朝堂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左相的党羽们一上朝就开始祝贺右相说“恭喜德妃喜怀龙胎,恭喜右相贺喜右相!”
右相却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自己的霜儿怀上了龙胎,自己当爹的都不知道?不过右相也是不可小觑的老狐狸,就算不明状况,既然别人挑明说了,他也就谦卑地说:“能得圣眷,那是圣上施恩,也是小女的福气。”脸上一片喜色。
右相的党羽们听到后也开始纷纷祝贺右相,一时间朝堂上像正搞着贺喜的宴会。尽管没有丝竹响乐,少了觥筹交错,却一样“和乐融融”、“喜气洋洋”。
一旁的吴彦无喜无悲,不苟言笑,表情像给蜡住了一样。
左相则在一边眯着眼看右相,脸上还是以往的严肃,眼底却尽是笑意。
“皇上驾到!”一切的喧嚣贺喜声张公公的尖叫声中归于平静。
大臣们归队、下跪、行礼、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伏在地上的他们没看到,皇上扫过他们时眼里的阴鸷。
“众卿平身吧。”
“谢皇上!”
“恭喜皇上!恭喜德妃娘娘喜怀龙裔,恭喜皇上再添皇嗣!”吏部尚书一马当先出来恭贺了一通。
吏部尚书是原先的甄妃的爹爹,右相一派的。自己女儿被降位,现在听说皇上盛宠德妃,德妃又有了皇裔,他还不赶紧出来拍皇上和右相的马屁么。说不定马屁拍响了,皇上一高兴,他家晓晴又重新晋为妃位;右相一高兴,提携自己的小儿子入仕,前途不可限量啊!
右相看了甄尚书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责备——锋芒太露了。可嘴角还是稍稍弯了起来,自家女儿怀上龙裔,堂堂的国丈了,脸上贴金啊!
继而群臣又跪在地上恭贺皇上喜添龙裔。左相偷偷抬眼看向上面龙椅上的天子。看到他虽然把感情掩盖得很好,但是终究是没装出欢笑的,证明时机已熟……
贺喜之后是正常的上朝。国家大事过后,左相的党羽们开始一个个地站出来参一本。有人参右相麾下的大官们,有人参吴彦,有人参右相其人……皇上没有阻止,亦没有加赏之色,听由左相一派的人在朝堂上胡闹。
一开始右相一派的人还会出来澄清一下,双方对簿朝堂,后来因为对方证据确凿,右相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