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什么?
仅仅是为了要向佛祖许诺会重修功德?
“你,是为了我而去的?”盯着他,我再问。
他的眼转开
“红尘,你必须要醒,而他,也必须得回来”
他的话在空中飘散
但他的回答已让我明白,他,是为了向佛祖求解药,也是为了让另一个他,才去的佛界!
在我听到那个人跳入火山后,绝望让我沉入黑暗,他,便去向佛祖祈求!祈求让我醒转,祈求让那个他回来!
而他是何等的骄傲?在无相说出解药之前,他还发誓要去找佛祖与仙母算帐,这一次,他去佛界,不仅仅是许诺,还有认错,而他,已经悟通了?
只有悟,才能让佛祖收下他的诺言。
“红尘,前世种种,我不后悔,这一世,若非是他,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不会认输”
他的眼没有看我,盯着天边
我,盯着他的脸
……
……
回程,暮云无限,漫染天际
我骑着踏雪,他在我身后,两人一骑,徐徐而行
来时快,回时慢,仿佛他想让这条路,没有尽头
默默无言,带着我,任马蹄得得
浓云早散,狂风也退,暴雨无踪。雨后的夕阳,虽是薄暮中,却是晴空万里,晚霞片片
渐行渐近,看到了那座山头
山上有座庙,庙中有另一个他
“夜大哥”我在看到那座山越来越近时,轻轻唤。
“嗯”。他轻轻应。
“人间本太平,百姓本无知,从你我他三人之间的纠缠开始,这人间便多了种种异相,金云关的三昧真火,到最近的搬山移海,让许多凡间看到了神迹,打破了他们平凡的心”
我淡淡语,淡淡陈述
那些参与军率已看到了非凡人的力量,在金云关火攻关一役中,他们眼神中的惊与奇一览无遗,还带着一种兴奋
而最近乌罗山被迁,死湖水被换……都有凡人看到,这些对那些人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意念,他们在亲眼见证到神力时,会从震惊、兴奋中过渡到信奉神灵
信神关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可怕的是其中会有人因此而改变原有的生活规律与对待人生的态度
混水摸鱼的会装神弄鬼,蒙骗他人
想投机取巧的则会花尽心思,求取仙求,以图不劳而获,结果累人累己,终日无所事事
还有其他种种的可能会有的情况,人性百态,表现也会百态
但六界从来都有自己的规律,凡人便该有凡人的生活,纵然有神、仙、妖、魔、鬼、但互不干扰,各自生存,如果打破原有稳定的规律,尽然会乱
“红尘,那些人会忘掉那段不该有的记忆,他们,将还是原来的他们”
身后人在轻风中传来他的话。
而我,相信他。
他的神力会抹去那些凡人的部分记忆,会让所有的一切回归自然
好在那些人的数量并不众多,只是人界中的一小部分,以他的神力,不需耗费无神便能应对
谈话中,山已近
踏雪似乎兴奋起来,即使身后人让它无法发挥它的野性,此时却仍是兴奋的喷着鼻气,向前加快了速度
它莫非知道它真正的主人在山上?
“红尘,你我的红痣之约,是我余生的盼望”
风中传来缥缈的话,绕进我的耳
回头
身后已空
他不在马背上,浮在远处半空中,黑袍随风,长发随风,迷离的笑随风
马仍在向前奔
他越来越靠后,渐渐隐在风中,模糊
模糊中,他的笑,印进心底
摊开掌
艳红的痣,如他的笑我
将它合上,合在心中
再回头,向山上而去
山坡缓缓,踏雪轻易地载着我到了那座庙前,远远看到白色飘然,墨发轻舞,立在门边,等着我
轻笑,翻身下马
他,向我迎来
我,向他而去
脚下都不快,凝视着对方,缓缓近
这时,已不需要再急切。
“红尘”他的眼里是温柔的波光。
“大哥”我的心中是无边的安宁。
他的一只手伸来
我递出自己的手
他将我包裹
牵着我,向另一侧山下而去
夕阳无限,晕红着脸,似乎在看着我们
远处是横江,碧波点点,船影只只,再近处是隐约的屋舍连脊
是那座镇
镇中可已恢复人踪?
“大哥,现在山下的世界是怎样的?”盯着那片屋脊,我问。
“战后的国家”
他轻语。
战后的国家?
我盯向那轮红如血的日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组成成分,便是土地,还有居住在土地上的人民!
而战后的国家,它的土地是怎么样的?它土地上的人民又是怎么样的?
是破败萧条,是满目疮痍,是经济的动荡不安,百姓的游离失所,还有田园的荒芜,屋舍的废弃……
这个寒冷的冬天,那些人是怎样度过的?
“大哥”我看着他,心中有了设想
“红尘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你在哪里,大哥就在哪里”
他也看着我,眼中薄雾又起………
与他对视,彼此微笑
再一同望向那轮落日
虽是夕阳欲入夜,但这是春天
万物复苏的春天!
充满希望的春天!
春天在,还有什么不会重来?
其他人,又都在做些什么?
黑云山寨的四位当家,枫楼竹院中的亲人,还有那爱笑的眯眯,连同那道宝蓝色的身影
他们,都在山下的世界中
我与我的无艳大哥,牵着手
向山下而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清晨,推开窗
看
看窗外晨林静静!
展开手臂,深呼吸,闻
闻那自然清香!
侧耳间,听
听那林中脆鸣!
有鸟清歌,何来的静静?
我笑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越是有声,越是静。
远处有淡淡蓝花,开得烂漫,现在才知它们叫“天星兰”,模样娇弱,生命力却顽强,足可以开到深冬季节。而那像星一样的花瓣,点缀着修竹墨林,正散着幽幽芬芳
于是,花香鸟语中,我从东风小楼的大床上醒来
迎来这动人的清晨!
挂着笑,转身向木梯而去,“蹬蹬”地下楼,迎面碰上兰嫂
“姑娘,金银纺派人来过了,说姑娘的喜服明儿就能送来”
是吗?金银婆的手艺一定差不了。我笑眯眯,继续向外走去。
又见翠儿从门外跨进来
“姐姐要去公子那儿用早膳了?”她的眼眨啊眨,满脸的捉狭。
我再笑,脚下不停
兰嫂已在那厢叫唤,“翠丫头,还不快过来,你添什么乱?”
那教训的语气里全是笑意
“兰嫂,姐姐才回来没几日,天天与公子在一块儿,咱们都少见她的面,我是想与姐姐多处一刻”
后面是翠儿带着撒娇的抱怨
我已跨出东风小楼,冲着那只长大不少的梅花鹿招招手,它们黑幽幽的眼珠子瞅着我,四只健美的小蹄兴奋地跳跃着
看来很欢迎我,不枉我回来后天天喂食它们最鲜美的草
小东西们,回头再看你们!
心里放下话,放向不改,朝我的目我地走去
这是我们回到枫楼竹苑的第五天,也是我们离开那座山的第一百一十五天。现在,已是春过初夏来
阳历近六月了。
国家百废待兴,工、农、士、商都要重新振兴
原在城镇居住的居民,官府为其重建房宅,重设商铺
城外的农民,则发放新种,并筹派牲畜,助其犁地,松土、播种施农
而这一年春天,雨水很足,气候适宜
全国上下因那神秘的捐助而沸腾起来,人人脸上看到了喜色,大批的流民开始携老扶幻、成群结队地返回故乡、重建家园
官道上,小路中,到处都有返乡的人
就在那种乱局中,出现一对侠侣
黑色马,一男一女共乘骑,风中来,风中去,快马飞行,行过一处又一处
所到的每一处,都是流民群中。而他们每次出现,都会布馆行医,施针发药,为那病痛的流民解去疾苦
智泱国从南到北,从西到东,除了较偏远的地方,但凡有战祸牵连的所在,几乎都留下他们的足迹
虽然累,却累得值得!
那个他,在下山的一刻,便又戴上了面具,人们对他的印象,只有脸上的一道丑疤,还有一双时时温柔注视着身旁女子的眼
他的眼,只有在凝视着我时,含着笑
他的唇,只有在我身边时,才扬起浅浅的弧度
而他的周身,笼在淡淡氤氲中,虽处荒败之地,整日混于衣衫褴褛的人群中,依然清雅,出尘,飘逸,还有一些明丽与朦胧
而他与我所过这处,留下“双侠”的美名。
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姓名,只有在我们乘着踏雪离开前,会有无数人结队相送
于是,在我们回这枫楼株苑前,外面的世界,已初步安定,万象更生………
田野里是绿意的庄稼,无数大型水车被架于地头田边
城镇街道中商贩摆出,渐复熙熙攘攘
水陆两通,货物流输,也渐入正常的轨道
而我们,就是那穿行于各处的“侠侣”。
再笑
是那些百姓送的称呼,“双侠”的名声不胫而走,可双侠的来历无人能知
当“写墨楼”三个字跳入眼帘时,我已到了我的目的地!
大步流量走过去,推开门
这时的他正在做什么?是在批阅帐本?
那些帐本在近期内会很不好批,只有赤字,也只有亏本,没有盈利在其中。白白送了出去的东西,连成本也收不回,能有盈利吗?
笑嘻嘻看去,看到他的侧影
咦?
他没有坐于桌前,而是站在最里一进的东墙下,凝神盯着墙上
有些奇怪,那里只有一堵墙,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他却看得那么专注?
悄悄走近
眼睛寻过去,发现墙上有了不同!
惊讶起来
“大哥?”我盯着那面墙。
“红尘来了?”他轻笑,回过头来凝视着我。
我的眼本是盯着墙转也不转的,这时眼角瞅到了他,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同,转过视线去
却发现眼珠子绞在他身上很难拔开了
回到山庄后,他便恢复了本相,而今日的他,穿着领口微低的银白衣衫,贴身地裹着他修长的身形,无比的清丽,无比的明亮
那是舒适的家常服,却更像是一件中衣?
这衣衫将他的脖颈露出许多,优美的线条,顺着他的脸向下走,沿过颈间
细致滑润的肌肤,在窗口透进的光中泛着动人的亮泽,更在这初夏的渐热中有“冰肌玉骨”的清凉美感
光用眼睛看,就发现自己有呼吸急促的征兆,如果摸一摸,自己会怎么样?脸上泛起燥热
他今天怎么穿得这样少?
努力再努力,使劲抽开眼
“大哥,这是什么?”
眼睛虽是盯向了墙面,却更想再转回去看着他
“红尘,大哥连夜将她绘在墙上,你可喜欢?”身边人笑语如春。
他的话,让我怔了怔,再仔细瞧
墙上是一幅画?画中是个妙人儿………
白墙为底,雪梅一枝,斜斜逸在这位人儿的身后
她长发秀眉,眉间宽阔,眼里淡淡,却又混着灵动,是奇怪的综合
头微偏,红唇弯弯笑意浅浅,体态间,淡淡雅雅,就似身后雪梅。
不着粉色,不饰华裳,没有金银珠钗,只觉“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好一个如梅一样的女子!
这幅画,生动,如真人般大小
怔怔地看着,瞧来瞧去觉得有些眼熟。
“大哥,这是?”我一时不太确定。
“这是红尘”
是我?
我有这么好看吗?墙上的人儿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的丽色,但韵味极佳。
疑惑间,腰间一紧
偏头看
身旁人一只手揽住了我,紧紧挨着我,盯着墙上画
“这是红尘,大哥心中的红尘”他的眼神执意,他的话语也执意。
我仔细瞧画中人,再歪头看他………
“大哥,我有那么漂亮?”
“大哥等下只绘得出红尘的十分之一。”他转望我
“喔?”我笑眯眯地移动到他前面,脚丫子踩在他的足上,勾着他的脖子,歪着头问
“我以为大哥会说我本人比墙上的更美百分,却原来是十分?”
记得我曾经这样踩过他,那是他在救我出黑店的第二日由他口中得知我要找的“太原”却是“泰源镇”时,因惊讶过度而做过这个动作。
那时是拽着他的衣襟,而这时,是环着他的脖颈。
他没有语
眼神从墙上收回,盯着我,开始深邃
那深邃,让我的心“嗵”地急跳几下
在外面行走多日,却日日行色匆匆,连番忙碌,每夜休息时,只来得及洗漱与饮食,便扎头睡去,为第二日的奔波储备体力………
只要醒着,便是在流民群中,招呼那些老弱病残,一双手恨不能当八只来用,加上人多眼杂,我与他之间,虽心有灵犀,却一直不曾有机会这样亲近,包括回来后的这几天,也一直在忙碌,忙我们应该忙的。
而现在,我本是玩笑,却发现他的眼底有异样的光芒升起
他的眼离我的很近。
“红尘”
如梦的语音伴着窗外的鸟鸣,他的脸在靠近,在我眼前渐渐扩大
仿佛最美的春色复又来临
那眼里的深邃间,漫起雾网,似南方石板桥上的三月细雨编成的朦胧,向我罩来,笼向我全身
我无法闪躲,也不愿闪躲
直到双唇相接
直到兰香覆上
耳旁似乎听到了笛音,在春光中跳跃着灵动的音符,将清脆贯入心间
“红尘”
唇齿间,他在唤
久违的酥醉漫上全身
是他的兰香醉了我?还是他的轻唤?
我的心跳如此急快,我的眼已无力再睁着
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