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根据以往的记录来看,他能活过十五岁的几率很小。果然,这一次出去全国巡游路途劳累,再加上又是新婚,陛下突然就病倒了啊。”
看着他嘴角那丝诡异的笑容,再想想他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说会展现自己的忠诚。何欣回忆起皇帝离开帝都的时候明明气色很好,怎么会没几天就奄奄一息说不行了。心里猛的一动,嘴上却不说破,淡淡的一笑:“不愧是您,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想想上次您来找我表白的时间,简直就像算准了皇帝陛下支撑不了多久似的。真奇怪,连我这个做姐姐的人都拿捏不准的事,您倒是清楚得很。”
“有些事情,您心里明白就行了,用不着说出来。要知道,我们阿纳塔西亚世代都效忠于皇室。”巴里莫尔大公一本正经的说。
没有过多的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何欣看见卡兰索伯爵正匆匆朝这边赶来,大概是接到自己回来的消息……皇宫里永远也别想隐瞒任何事情。飞快的扫了巴里莫尔大公一眼,他弯腰行了个礼,即使脸上看不出什么,可语气还是有些焦躁。
“殿下,现在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说来听听。”何欣一边摘手套一边往自己居住的夏宫走, 她倒不是很担心。之前看到城门更换了守卫心里一沉,还以为皇帝赶回来或者是和里昂联手要反将她一军。结果知道皇帝有遗传病活不长,那叫一个高兴啊!皇室的人在叛乱里早就死光了,只有她和皇帝两个成员,接下来就算她不愿意这皇位也是她的。这样一来,即便是教廷那边有什么不妥,她还有皇位保着。往好处想,教廷顺利的话,她就同时掌握了最强大的国家和宗教神权。这简直就是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的无上地位。光是想想也忍不住激动得要打颤。
不过巴里莫尔大公的欲言又止还有卡兰索伯爵的焦躁不安都告诉她,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于是何欣定了定神:“不用顾虑什么,把一切都告诉我。”
何欣的冷静态度让卡兰索伯爵也跟着沉稳下来,吸了口气,大致说起了今天早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原来,皇帝倒下后,立刻在几个大公还有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的主张下隐瞒消息赶回了帝都,因为走得很近又可以封锁,何欣在帝都干的好事他们都还不知道呢,即使知道了也恐怕没心情去和她继续争斗。因为经过几个医生的诊断,皇帝陛下的病是绝症,绝对治不好,剩下的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接下来针对这个问题,接到消息赶来的几个机要大臣和几个大贵族们的意见显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皇帝不行了,那么理所当然,就应该由公主殿下继承皇位。但另一派却极力反对,坚称皇帝陛下已经结婚,万一皇后还能生出继承人来怎么办?然后拥护公主的人争辩说先不知道皇后是不是怀孕了,就算她真的生下一个孩子,等到他或者她长大至少也是十几年的时间,总不可能让皇位一直空悬吧?这个说法遭到保皇派的大力抨击,说公主心胸狭窄行事乖张,不是做皇帝的料。而且,女王最后必须要结婚,这样一来岂不是让非皇室的血脉进入了神圣的皇家血统里?
反正两派人互不相让,在皇帝的病榻前面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皇帝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令暂时不准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他要单独和皇后说几句话,在暂时终止了这场关于皇位继承的对战。
“哦,我大致明白了。”
已经回到了夏宫,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和罗莉莎早就准备好了更换的衣服为何欣换上。只是换外衣,何欣也就没有避讳两个男人的存在。对着镜子看女官们为她整理衣服,漫不经心的说。
“不用说,兰开斯特公爵和巴里莫尔大公您肯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听到这句话,巴里莫尔大公微笑着弯了弯腰:“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还有谁是支持我继承皇位的?说来听听。”
“坎伯兰大公,利特尔侯爵。。。。。。。。”卡兰索伯爵不歇气的报出了一大堆名字,最后想了一下,又补充到,“还有威尔顿大公,他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一直态度暧昧。”
“那只老狐狸!”何欣狠狠的骂了一句,“算了,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毕竟,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还在呢,他应该不会很高兴的看着我把皇冠从他脑袋上抢过去。”
还有一句话何欣没有说出口,自己还没断气,大臣们就已经在病床前掐架掐得不可开交,想必这种滋味不大好受吧。不要说她没有亲情什么的,第一,这个皇帝弟弟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谈不上所谓的亲情;第二,他给自己下毒千方百计要抓自己小辫子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什么他们的亲情啊。
“走吧,好歹也要去探望一下皇帝陛下,听听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换完了衣服,何欣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帝的寝宫走去,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心情,叫做幸灾乐祸。
第六十七章
经历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折腾,何欣其实已经很疲倦了。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很累精神却陷入了一种病态的亢奋之中。脸上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一定带着病态的嫣红。肚子很饿却完全没有胃口,只是喝了几口牛奶,连端上来的水果都吃不下。
皇帝病倒的消息就像是上天忽然丢下来的一个大馅饼,要不是经历了这一年多的历练,,知道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真正情绪,何欣都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喜极狂奔。长久以来。里昂和小皇帝就是她心上的两根刺,整夜整夜的无法安眠。现在,里昂的党羽几乎被她扫除一空,小皇帝又因为倒霉的遗传病活不了多久。可以说,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她眼前,垂手可得。
她终于可以等到安心睡觉,不再提心吊胆生怕半夜有人突然闯进来拿着谁谁的密令要逮捕自己。无数次在恶梦里醒来,以为那些被自己下令处决的人找上门报仇。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敌人,紧紧抓住可能得到的权力才是她最好的生存之道。
皇帝住所几乎和她居住的夏宫呈一条对角线,何欣走了好一阵才到。印象中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到皇帝的卧室来,之前最多也就去过几次书房。虽然贵为一国的君主,皇帝的卧室也不见得就多么的金碧辉煌,不过就是面积大很多的一个大套间。此刻卧室的门正紧闭着,由皇帝最最信任的
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亲自把守。很多王公大臣都等候在外面,三三两两的的小声议论着什么。如果仔细观察,他们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彼此绝不接近,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整齐的把他们分隔开了一样。
眼尖的人看到何欣远远走进来,立刻咳嗽一声,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于是马上就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迎上来谄媚的向何欣讨好,殷勤的行礼。另外一些站得远远的大臣王公则是矜持冷淡的行礼问好。就凭他们截然不同的态度,何欣大概也能分辨出那些人拥护自己,而哪些人又反对自己。不动声色的把那些态度冷淡的人一一记在心里,准备安定完了这事儿再挨着一个个收拾。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到了站立在最外面的医生,示意围着她的人全部让开,叫医生到自己的面前来。
“您好,维克多爵士。”和颜悦色的问候了他一句,何欣平静的问,“陛下的病情到底怎么样?您就实话实说不用隐瞒,他还能撑多久。”
大约六十上下的维克多爵士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态,一直回答着同样的问题还不能表现出不耐烦,尤其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皇帝,赶紧先弯腰行礼,头也不敢抬。
“陛下年幼体虚,又从小得了这种遗传病,能够撑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瘀斑和血肿,口腔和关节也有淤血沉淀。。。。。。。。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有内出血的症状。”小心的措辞,维克多爵士谨慎的说,“如果进行最保守的治疗,陛下。。。。。。。大概还可以支撑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左右。”
何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猜测出皇帝身体有问题之后,她也去调查了一下皇室的病史。发现格尼吉尼亚拉皇室里男性有很高的几率患上一种怪病。症状有点像血友病,却比血友病厉害得多。一般到后期就会出现全身渗血内脏水肿。看来皇帝已经到了最晚期,无药可治。
“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何欣看看那些站得远远的保皇派王公大臣,心想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想要来点什么宫廷政变,一百次的时间也有了。
“陛下还在和皇后说话吗?”走向塞克斯伯爵,何欣问了一句。
“是的,尊敬的陛下。”
“哦,不知道究竟有什么话好说。这种时候,应该和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谈谈才是真的吧。”何欣面无表情的说。塞克斯伯爵微微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很多人都发现,公主殿□上的那股阴鸷之气似乎更重了,现在完全是一副随时都要拿人开刀的架势。再想想她才玩的那一手,无数被她抓住的人还扣在特里亚农修道院和圣马力诺塔,要是皇帝陛下真的去世,她凭借着对教团的掌控,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十之八九。这一点那些反对她继承皇位的大臣也知道,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所有人都清楚公主殿下一旦上台,绝对会立刻拿那些反对她的人问罪。到时候他们的性命就危险了。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暗的骂去世的先皇爱德华,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孩子。弄得现在皇室空虚,他们想反对一下都找不到人来做幌子。
不耐烦的又等了一会儿,何欣的眉毛已经越竖越高,忍不住想叫人去敲门的时候,终于,门无声的开了。满脸泪痕的皇后走出来。何欣和她打了个照面,不禁一愣。距离皇帝结婚典礼到出去巡游,不过也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记忆中那个体态轻盈笑容甜美的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妇人。之前还有点娇憨和羞涩的气息完全没了踪影,年轻的皇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玛格丽特。”
“嗯,皇后陛下。现在,陛下精神还好吗?”
“他还好,听到您来了,正等着您进去。”皇后微微让开,“请您进去吧,陛下还有很多话想和您说。”
不知为何,何欣心里有点发虚,不禁用眼角在人群里扫了一下,看到卡谬和兰开斯特公爵都在,卡兰索伯爵带着若干教团的人把守着唯一的入口,而巴里莫尔大公正在小声的和威尔顿大公以及坎伯兰大公交谈,心下稍安,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是牢牢把握着优势。于是微微向着皇后点了点头,侧身走进了光线阴暗的卧室。
也许是出于心理原因,何欣总觉得这件华丽的卧室里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好不容易才让眼睛适应了阴暗的光线,看到斜倚在四柱大床那一堆靠垫里的皇帝,何欣真是被吓了一大跳。临行前气色还好的皇帝,转眼间看起来和僵尸没什么区别。脸色蜡黄,嘴唇泛青,眼睛下面两个可怕的黑眼圈,明显失血过多的征兆。看着他紧闭眼睛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的样子,好像每呼出一口气,身体里的生命也随之流逝。
何欣小心翼翼的走进,轻声呼唤:“陛下,陛下,您睡着了吗?”
皇帝没有睁开眼睛,用一种嘶哑干涩的声音回答:“你以前都叫我尤利西斯,玛格丽特。”
何欣轻手轻脚的在床沿边坐下,没有说话。
皇帝的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有多少年,我们没有这样和平的相处过了?看到我这副样子,你的心里一定是高兴得不行吧,亲爱的姐姐。”
“陛下。。。。。。尤利西斯,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干什么呢,不要再提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们言归于好怎么样。我不想直到最后都和你形同路人,满怀着对彼此的怨恨。皇室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才是最亲的亲人,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何欣非常真诚的说,态度之诚恳,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皇帝茫然的看着绣花的床帏:“言归于好?握手言和?玛格丽特,现在你倒是想起这些话来了。是啊,一开始我就注定会是个失败者,因为我得了活不过十六岁的绝症,连皇帝的位置都是你让给我做的。那时,大家都觉得你真是个好姐姐,不和自己的弟弟争抢皇位。可是,只有我知道,你就是在演戏,因为你早就知道了,最后这个皇位还是会落入自己的手里。”
空虚的眼神落回她的身上:“看,这句话我没有说错,才几年?你还是笑到了最后,你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