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雱失望叹道,“啊!”
看到淳于雱夸张的表情,齐礡笑道,“总有机会的。”
淳于雱点头,“也是也是,不狠狠敲你一笔,让你这个王爷请我去吃山珍海味为兄怎么也不甘心。”
“淳于兄富可敌国,天下有哪种山珍海味还不曾品尝的?”齐礡眼睫微扬,直视淳于雱的眼睛,他比淳于雱略高一些,如今二人站一起,那种磅礴的气势更盛。
淳于雱声音轻轻柔柔,似玩笑,那笑容有几分的让人捉摸不透,“天下美味纵使都尝过,皇宫中的却是从来不曾闻过。”
齐礡表情一凛,“淳于兄想要一尝宫中美味?”
“这个……哪个天下百姓不想?但也不过是想。”淳于雱笑眯了眼。
“有些事情,是想也不能想的。”齐礡淡淡一笑,随即声音转而清冽,“礡还有公务在身,需先去处理,他日再来拜访。”
淳于雱略作叹息,“那就不阻碍昀王的公务,我们他日再找机会好好喝个三天三夜。”
“请。”齐礡和售作揖。
“慢走。”淳于雱回了他一礼。
高荃儿和初见都站了起来,“王爷慢走。”
初见站在高荃儿身后,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着齐礡端肃的俊脸,看到他目光意味深长扫了她一眼时,微微一怔。
齐礡离去之后,剩下他们三人,初见本有许多话想与淳于雱说,但因为高荃儿在场,她也就沉默起来,只是默默听着高荃儿和淳于雱说一些她路上的事情,偶尔微笑附言几句,很多时候,她都走神想起齐礡离去时候那个莫名其妙教她心里沉甸甸的眼神。
齐礡和淳于雱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改变,而她却看不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初见四处游移的思绪被淳于雱的声音换了回来,“初见?”
初见回过神,有些羞窘,“抱歉。”
“想什么了,这样出神?”淳于雱好笑地问。
初见眼角掠到高荃儿对她充满敌意的眼睛,心里一叹,“呃,就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玉姑娘是想到心上人了不成?”高荃儿声音微尖,有些刻意。
淳于雱眉头微皱,“荃儿!”
“我是看玉姑娘心神恍惚,许是想起什么人什么事了,才如此一问的,玉姑娘,莫要怪我唐突。”高荃儿歉然一笑,却不是真心抱歉。
初见对她微笑,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仍是那样从容,高荃儿不是她在乎的人,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初见心情有什么改变。
高荃儿眼底愠怒,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是看得出初见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从始至终玉初见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初见站了起来,“初见该回去上课。”
淳于雱微感讶异,不过也没多问,只是无奈看了高荃儿一眼,便将初见送出了正厅。
看着初见远去的背影,淳于雱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开始觉得迷惘,此次到宁城,究竟想做什么?很多事情他都不想去做都想去逃避,可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责任……他不管如何躲,都是如影随形,谁也不肯放过他。
他真的希望,他只是淳于雱,而不是别人。
但有时候他会觉得,淳于雱不过是他潜意识向往羡慕的一个形象,是他压住心底最深处的黑暗和渴望而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
如果他是淳于雱……他会为了她而努力营造一个和平安详的环境,会为了她而隐忍,可他不知道这种压抑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能容忍那个男人碰她到什么时候,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如果当他不是淳于雱,她可能会因为自己而成为人质,甚至会因为他而死,而他万万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
他……其实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只是有太多责任要去背负,他不能辜负的人……太多了。
长长叹了一声,他苦笑,眼底有寂灭的眸色,好像一下子,他变得很寂寞很孤单似的。
初见走到玄关处,忍不住回头,看着那道颀长身影仰头看天,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听到他心底的深处的叹息。
他的侧影……看起来真的好孤独,好遥远。
另一边,齐礡出了静容斋之后,策马向城南而去,马匹过处,溅起无数泥土。
马匹在一间房屋的后门停了下来,齐礡跃下马背,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进,这是一处房屋的后院,有一间很简陋的厨房,里面除了几样寻常青菜,却是什么都没有,锅碗瓢盆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得出是许久都不曾用过了,院中有一口井,井水倒是清澈见底,只是井周围都有一层苔藓。
齐礡穿过院子,直接闯进一间厢房,房里摆设却是和后院有极大区别,桌椅茶具都是点尘不染,一张梨花木贴皮上好的花卉拔步床,桌子是小八角嵌贝绘花木大圆桌,桌上放着犀角梨形酒壶,满桌的佳肴。
“看我多有你心,知道你今日必定会来,早就准备了美酒好菜,等着你来一同享受,你说,做属下的做到我这份上,是不是该赞美几声,或者颁发个匾额给我留念一下呢?”
45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五章:碧云净(一)
齐礡走这间和周遭环境一点也不相衬的房间,目光一点一点的变冷,看着那个坐在桌子旁边手执精致酒杯浅呷美酒的男子,“你倒是很懂享受。”
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很是英俊,此人不是别人,原来正是又来客栈的掌柜,风天。自然,这里也不是其他什么地方,就是那间奇怪诡异的又来客栈。
风天咧嘴笑得好不得意,“跟了个不懂得享受的主子,自己要是还不懂的享受,这人生就过得忒没滋味,忒没趣味了。”
齐礡嘴角微扬,一拂袖坐了下来,拿起另一只白瓷杯一饮而尽杯中美酒,“查得如何?”
风天呛了一声,“这种时候当然是喝美酒吃美食,怎么能说出这样扫兴的话题?”
齐礡剑蛋一挑,睨着他并不说话。
风天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这个主子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享受生活,“想我查遍江湖无敌手,从来没有我风天查不出的人物查不出的秘密,可是这个秦甄……我除了知道她是燕城人士,自幼生长在宁城之外,她家里有几人她这家里有什么人她的祖宗十八代我一个也查不出来。”
齐礡看着风天颓丧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你不是查遍江湖无敌手么?怎么连一个教书的先生也查不出个底细来?”
“因为我之前所查的都是大人物都不是教书的,所以才能无敌手,可这次是个外表看着非常普通实际如何却看不出的女子,我派去夜探静容斋的人……一去无回!”风天眉头皱了起来,嘴边吟着苦笑。
齐礡脸色一变,“你何时派人去静容斋?”
“昨天夜里”风天自嘲一笑,眼睛神采不若方才那般明亮。
齐礡锐眼微眯,“你查不出秦甄与淳于家空间有什么关系……那就查一查,当年免于一死的前朝官员究竟有什么人,不管是谁,家中还有何人,都要一一查清楚!”
风天也严肃起来,“你怀疑淳于雱和前朝有关?”他以为齐礡只是要查查秦甄和淳于家的关系,没想到还关乎前朝余孽的。
“这几日本王一直在怀疑……前朝余孽和淳于家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淳于家在南城,富可敌国,若是真想造反,在南城起事的话,南方一带城镇,怕都要落入逆贼手中!”齐礡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灿亮的黑瞳凝着深幽的光芒。
“我们之前在南城暗查的时候,从不曾想过往淳于家这条线查去,所以一直没有所获,看来这宁城的据点……也很快可以查出来了。”风天圆圆的大眼漾满笑意,声音又是轻松起来。
“淳于雱……他什么地方不住,却非要住在静容斋,这其中原因,耐人寻味。”齐礡其实很不想他在查的事情和淳于雱有关系,可是静容斋疑点重重,却偏偏与他有关系。
“说不定淳于雱和秦甄两情相悦,住在静容斋岂不容易幽会?”风天眨眼,好不滑稽,一边不忘夹起他特地从盛会楼买来的佳肴,吃提津津有味。
“看他们二人神情,不必彼此有情。”齐礡仔细回想秦甄和淳于雱说话时的表情,眼神动作都不像彼此倾心,倒是客气有礼一点异样都看不出,齐礡斜眼,看着风天夸张享受的神情,忍不住道,“你自己开客栈的,却还要人家盛会楼买菜买酒?”
“别人的东西总是特别香的。”风天笑嘻嘻地回答。
齐礡摇头,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提不起兴起。
风天突然叫了一声,齐礡猛地看向他,风天苦着脸,“咬到舌头了。”
齐礡脸色有刹那僵住,随即站了起来,“事情尽快查出来,本王先回去了。”
“王爷,这事太子知道不?”风天声音有些含糊,看来是真的咬到舌头了。
齐礡沉吟片刻,沉声道,“事情未确定之前,暂时暗中行动,谁也不要提起。”
风天咧嘴一笑,“是”
齐礡微微点头,便走了出去。
风天笑眯眯看着齐礡的背景,笑容更深,这个总是很严肃冷冽的王爷,一定不知道,其实他总是让人在他的冷漠中看到他的善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追随他。
就连他这个浪子,也甘愿成为他的隐形下属。
这场绵绵细雨一直持续了也几天,初见的心情也一直沉闷了也几天,自那日高荃儿住进静容斋后,每次她和淳于雱说话,高荃儿都几定在场,对她说话的时候也会含沙带刺,初见很多时候都保持沉默,她并不想和高荃儿有正面冲突,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高荃儿都只是在耍千金小姐的脾气,根本就没去在意的必要,只是因为高荃儿在场,她一点和淳于雱独处的相会都没有,什么话也说不得。
初见一早起身,慢跑到了远心湖,感受着清晨的静谧。
这日,消失了好几天的太阳终于冲破了厚重的云层,从东边升了起来,阳光暖暖的,明媚灿烂。
初见看着水光潋滟的湖面,笑得犹如阳光般耀眼灿烂,真是个好天气她的心情随之也上升了好几个点数。
如今她是放假中,秦甄要离开宁城不知要去何处,也没有说几时再上课。
“二姑娘”灵玉小步走了过来。
初见回头看她,“什么事?”
“可以用早膳了,二姑娘,今天宁城有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夫人问您,可要去看?”灵玉笑着问道。
初见眼睛一亮,“狩猎大会?”
灵玉就知道二姑娘一定会感兴趣,“这是宫里举办的,全城年轻男子都必须参加的比赛,许多年轻的姑娘都是在狩猎大会找到自己的心仪之人呢。”
初见对这个却是没什么兴致,“全城那么多年轻男子,能都去比赛吗?”
灵玉解释道,“昨日已经进行了一次初赛,今日比赛的都是前十名,都是咱们宁城最英勇骑术最好的男子呢。”
灵玉从来没去看过狩猎大会,去年她在燕城看不到,而前几年,二姑娘却因为年纪小且刁蛮任性,老爷根本不许二姑娘出去。
“好吧,我们也去看热闹。”看得出灵玉眼底的渴望,初见点头同意,反正今日在家里也是没什么事情做。
“嗯嗯,二姑娘,咱们先回去吃早膳吧。”灵玉笑得很开心,猛点着头,和初见回到攒眉园,服侍初见吃过早膳之后,初见便带着她到秀和院给玉夫人请安,然后便到狩猎大会去了。
46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五章:碧云净(二)
初见离开家里没多久,玉府却来了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玉夫人正在屋里查看账本的时候,前院的一名丫环前来禀报,说是前院来了一位公子,想要找夫人。
玉夫人坐在桌案后,低眸看着账本,并没有抬头,声音轻柔问道,“是哪位公子?”
“回夫人,那位公子自称姓淳于。”丫环低声恭敬地回答。
玉夫人眼眸一闪,蓦地抬起头,放下手中账本,直视那名丫环“姓什么?”
淳宇?宁城有几个姓淳于的?玉夫人蹙眉想着,她对这个姓氏实在难以有好感。
“玉娘,你去看看,如果是南城的淳于公子,便把他带到花园的亭子去,如果不是,让个丫环来跟我说一声。”玉夫人低声交代身旁的玉娘,有些烦心地揉了揉额际。
丽娘应声,和那丫环一同离开秀和院。
玉夫人叹了一声,让夏玉把账本收好,送回去给各个总管执事,她站了起来,准备到花园去,她很肯定,今日来的那个人,绝对就是她很不想见到的那人。
幸好初见不在家里!
玉夫人来到花园的时候,丽娘也带着那位客人从七字廊走了过来。
玉夫人叹了口气,果然是淳于雱啊!
淳于雱步履平缓走了过来,对玉夫人合手作揖,“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