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原来真的给我写了信的!”初见轻呼,果然是有人藏了她的信啊。
“你没有收到么?”淳于雱问。
“没有,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可能是家里忘记拿信给我了吧。”初见拧眉,不想在秦甄面前说太多关于玉家的事情。
淳于雱柔柔一笑,“罢了,反正如今也是见到面了不是?”
初见漾开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
“淳于公子,你们久别重逢,许是有些话要说,秦甄还要给学生上课,就先回去了,您请自便。”秦甄目光平淡,对淳于雱客气有礼,似乎不像一般友人相处的态度,倒是有些像主仆了。
“是在下打搅了秦姑娘的授课,失礼失礼。”淳于雱站了起来,对秦甄赔礼道。
“淳于公子客气了,我是看二姑娘也无心上课,你们叙旧吧。”秦甄睇了初见一眼,含笑对淳于雱道。
初见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了起来,眼角偷偷瞄了秦甄一眼,脸蛋泛着红晕。
秦甄与淳于雱又客气说了几句,便施施然离去。
淳于雱让初见重新坐下,温雅的俊脸在阳光下更是丰神如玉,初见觉得自己的心微微地柔软起来,“雱,你这次会在宁城留多久?”
淳于雱给茶几上的三足提炉上的茶壶加了水,又添了些竹炭,微风徐徐而过,满片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次大概会要留许长一段时候,宁城还有许多事要做。”
初见欣喜的眨了眨眼,“那在宁城这段时间,你在何处落脚?”
淳于雱笑了出来,给初见倒上茶,“就在静容斋附近的大宅子,是我们淳于家在宁城的产业。”
初见微感讶异,不过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一时之间也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未见面时,她总觉得自己有许多的话想跟他说,如今真的见面了,却似乎什么也不想说了。
“上次你在信中提到从燕城回宁城路上遇到山贼,幸得齐礡救了你们,这后来这些山贼结果如何?你救下的那名少年考得功名了吗?”上次他在南城收到初见的信,信中将她回宁城途中事情说得不甚清楚,只知道她因为救了一名落难少年而遇到山贼,然后又被齐礡所救,之后如何,她也没有提到。
初见轻声道,“那山贼被齐礡送到榈城衙门,听说已经关押起来,至于我救的那名少年,便是……咳,他已经取得功名,算是衣锦还乡了。”初见本来想要说那名少年便是崔子音,但她似乎与淳于雱提过那是因为崔子音被男子调戏,她才欲出手相助,如今崔子音前程无量,过往羞辱自然不想被他人揭晓,并非她不相信淳于雱,而是觉得这些事情愈是少人知道愈好。
淳于雱微笑看着她,对她的有所隐瞒似乎也不在意,“如此也是甚好了,不过你以后行事要小心为上,助人固然能积德,但是要考虑自身安全。”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不过谁又想到助人之后还有恶报?”初见调皮一笑,并不想继续这个严肃的话题。
“哈哈哈,说的也是。”淳于雱朗声一笑,笑容灿烂充满阳光的温暖气息,“我到宁城这许久时间,真不知你和齐礡是否约好的,都是不得音讯,我派人到他昀王府找了他许多次,他府上的人都说他不在宁城,究竟去了何处,却说不出个明白来。”
怎么说起齐礡来?初见怔了一下,皱起秀眉,莫非淳于雱以为她和齐礡走得很近么?“我怎么会和昀王约好的,我是收不到你的信不知道你在宁城。”
“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淳于雱轻笑道,他也只是一时感慨,猜想玉家与昀王府或许会有来往,才这么一问的。
初见却狐疑起来,齐礡去南城莫非没有与淳于雱知道吗?如今回到宁城也没有找淳于雱,他不是已经知道雱就在宁城么?这齐礡神神秘秘的究竟在搞什么?
她瞄了淳于雱一眼,考虑是否要跟他说齐礡已经回到宁城,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也就释开一抹淡笑,转移了话题,“高姑娘可有与你一同前来?”
当初在燕城淳于雱身边还有一名女子,是他的表妹,名为高苓儿,那丫头似乎对齐礡芳心暗许,不知此次是否跟着淳于雱来一会恋慕之人。
淳于雱似也想起当时在燕城高苓儿不舍得齐礡的情景,眉梢眼角尽是笑意,“许是这两日就该到了。”
“啊,你们没有一起来吗?”初见问。
“我途中还要到各个分号去查巡,她一个姑娘家,并不十分方便。”淳于雱清淡解释,这也是他为何拖了这么久才到宁城的原因。
初见一直与淳于雱闲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小径走来一名头发灰白,目光犀利的老者,他锐利双眸冷扫初见一眼,才对淳于雱行了一礼,随即在淳于雱耳边不知耳语些什么,听得淳于雱脸色微微一变。
初见打量这老者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老者好像对她充满敌意和防备。
那老者与淳于雱说完话之后,便沉默站到一边,低垂眼帘,半眼也没有再看初见,可初见却觉得这老者一直在观察着她。
淳于雱却有些为难的看向初见。
初见对他一笑,“雱可是有要事?”
“钱庄有些麻烦要处理,本想今日与你好好叙旧的。”淳于雱柔声叹息。
“往后还有很长时间,你先去忙你的事吧,不必担心我会无聊。”初见俏皮眨眼,意有所指地说着
淳于雱点了点头,“如此,那就先告辞了。”
初见目送淳于雱离开竹林,直到他背影消失在眼线中,她才轻轻呵了一口气,仰头,看着灿烂明媚的阳光被挡在竹林之外,她觉得自己好像踩在柔软的云团上,似乎变得不那么真实。他盼望着想见淳于雱,如今终于见面,那感觉却不如她当时想象那般殷切,那般紧张,莫不是就不见面,感觉也变得淡了么?
不过那并不影响她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情,淳于雱……他让她感到很安全,那是一种找到归属感的感觉,她总觉得,他眼底有一种和她一样的追求,都是一种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渴望……对家的渴望。
家么?初见低下头,眼底一片茫然迷惘,淳于雱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样的?她一无所知,她想要了解他,很想,这个让人觉得温煦和睦的男子,眼底缺少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不像她,漂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所渴求的不过一份能让自己安定下来的归属感。玉府名义上虽是她的家,但并不能给她这种安心的感觉,即使玉夫人待她极好极好,也是无法驱散她心底的空洞迷惘。
“二姑娘。”灵玉走进林中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家姑娘低头看着地面,表情一片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见抬头螓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怔了一下,才晃过神来,“嗯,灵玉,怎么啦?”
“秦先生说今日的课到此为止,我们是否要先回去了?”灵玉轻声问道。
初见颇感讶异,“这才什么时候?”
“奴婢也觉得奇怪,不过看秦先生方才与一名老者一同出了静容斋,也不知是去哪里?”灵玉纳闷道。
“啊,那老者可是身着黑色布衣?”初见想起那名来找淳于雱的人。
“你怎么知道?”灵玉惊讶。
初见蹙眉,更觉奇怪,“我们先回去吧。”
第三十章:赴家宴(一)
于此有过了几日,初见每天按时到静容斋上课,却再也没有见到淳于雱,她让灵玉在附近看看可有大宅,灵玉找了几次,也不见有一处是淳于家的宅子,初见终于放弃,淳于雱似一个谜,让她很难读懂。
而自从竹林那次学琴之后,秦甑放弃了教她琴艺,她如今每日都是练字,学诗词,有时候秦甑也会给她讲一些为人,特别是作为一个女人的道理,她发现秦甑虽然是才女,思想见识固然比其它女子更开阔一些,但是骨子里其实并不能摆脱这个社会已经设定的男尊女卑的框架,她给初见灌输的知识无非也是要相夫教子,妻以夫贵的认知。
初见并没有去反驳她的话,只是安静听着她的授课,心里想着为何这样一个聪慧知书识礼的女子至今还未嫁人?她并非什么前卫女子,思想本质还是觉得女子该以夫为天的,那为何不找个男子嫁安分在家里相夫教子?为何要开个静容斋?
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冷,初见从静容斋出来,日头已是逐渐西沉,温度有些下降,她颤瑟缩了一下肩头。
灵玉见状,忙从那车拿出一件披风,“风有些大,姑娘,还是上车吧。”
披上披风,初见对灵玉一笑,上了马车,回到忠王府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二姑娘,您回来了。”刚回到莲苑,秀娘已经在二门处等着她,把她迎进屋里之后,秀娘道,“大夫人让您今晚过去她那吃饭呢。”
初见无奈苦笑,“昨日是三舅母那吃饭,今晚要去大舅母了啊。”
秀娘也笑了出来,“三位夫人都是心疼姑娘呢。”
“我知道”初见含笑点头,“时候不早,我们过去大舅母那里吧。”
初见用热水洗过脸,便和灵玉秀娘她们出了莲苑,却正好遇到大舅母房里的大丫头。
“二姑娘,大舅母说今日晚宴要到前院大厅用膳呢。”那丫头笑吟吟给初见行了一礼,告诉初见老太爷突然要大家到大厅一起吃饭,让初见现在也过去。
初见一怔,因为齐老太爷本身性喜静,所以一般没有什么节日时,各房都在自己屋里吃饭,很少会大家聚在一起的,今日既不是过节,府里也没听说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老太爷怎么会让大家一起用膳呢?
去到前厅,初见才知道原来是母亲让人送信过来,要她明日回玉府,老太爷舍不得孙女,自然也知道大家伙也舍不得的,于是便决定在全家一起用膳。
知道母亲要自己回去,初见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席上,她听着几个舅母和舅父交代她回去之后若是玉云生和陈贞惠还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尽可到忠王府跟他们说,他们一定会给她出气做主,初见干笑几声答应下来。
末了,齐老太爷终于出声,他一开口,舅父和舅母们就都安静下来。
“以后若是有时间,便和你母亲过来家里住几天。”热热闹闹的晚膳,终于在齐老太爷这样不热不淡的话中结束,初见听了,心中感到酸楚无限,是为母亲终于能得到外翁的原谅而高兴,也是为母亲耗尽了这十几年的时间最终只得亲情感到怜惜。
翌日,初见在几个舅父舅母的隐隐交代下,拉着两车大包小包的礼物风风火火地终于回到玉府。
玉夫人已经在玉府大门等着初见,见到初见比离去时脸色红润一些,心里也宽了许多。
“二姑娘回家了。”丽娘在玉夫人身边兴奋地说着,几日不见二姑娘,还真是想的紧了。
初见下了马车,直奔向玉夫人怀里,“母亲,女儿回来了。”
玉夫人细细端详着初见的脸颊,指尖轻抚着她的鬓角,“气色不错,在忠王府开心吗?”
初见重重点头,“嗯,开心,外翁和舅父舅母他们都待初见极好,母亲,外翁让您有时间也回去小住几日呢。”
玉夫人绝美的脸庞有瞬间的怔然,随即淡然一笑,牵起初见的手往里走去,“父亲他……真的这样说?”
“嗯,母亲,外翁其实也是挂念您的,他嘴上虽不说,但他书房里还挂着您给他提的匾额呢。”初见扶着玉夫人的手臂,觉得玉夫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玉夫人眼底情绪暗涌,她强扯唇瓣一笑,“你说的是……祥瑞院?”
“嗯,就挂在书房的墙壁上呢。”初见仔细看着玉夫人的表情变化,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父女二人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分明紧张对方,却又一字也不说出来。
玉夫人看了初见一眼,柔柔一笑,“以后……有空再到忠王府吗?”
“母亲去我就去。”初见笑嘻嘻地回答。
“鬼精灵,可有偷懒没去上课?”玉夫人睨了初见一眼,宠爱地笑着。
“女儿可是很勤快地去上课了,就是在莲苑的时候也有练字看书的。”她们走过前院,丽娘在后面嘱咐着那些提初见搬行李和从忠王府带过来的礼物的小厮丫头们要小心仔细。
“莲苑……你说,你这次是住在莲苑?”玉夫人脸色微变,目光攸地变得悲凉。
“是啊,是外翁让我去的,母亲,您以前也是住在莲苑的吧?”初见只顾着回头看丽娘他们,没有注意玉夫人一闪而过的神情。
丽娘却是在听到初见的话后,表情滞了一下,快走几步来到玉夫人身边,“夫人?”
玉夫人对丽娘笑了笑,才对初见道,“是啊,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