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是逝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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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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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因为现在卫州并无战事,又有厉王拖住了朝廷的视线,他自恃虞城的险峻和坚固,就默许了宫家暗中的交易,自己也从中获利。
  所以,瞅准这个机会的宫家一定会把这件事向他禀告。然后和他沆瀣一气,待陈老爷入局后再拿走他所有的财产。
  绝颜早知道宫家无法让她见到穆王,不过她的目的本就不是如此。提出要求后宫家会有什么反应她也能猜个大概,因此她才会搬出投靠穆王的招牌,就是想利用宫家和虞城守将的贪心将计就计,打开虞城这个门户,从此就可长驱直入。
  也就是说,这张呈给宫家的礼单实际上是要呈给虞城守将去看的,若非用巨大的利益,又怎能令他铤而走险呢?
  在纸上写完最后一样准备送给虞城守将的礼物,绝颜满意的放下笔。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希望宫家不会让她等得太久。
  每个人的内心都潜伏着一只贪婪的兽,她的内心也如是。她并不畏惧这只兽,相反,如果要翻云覆雨,这只兽会是她最好的盟友之一。她乐于唤醒它,喂养它,最后——利用它。
  “陈少爷,将军有请。”
  立在门外的绝颜朝传信人露出温逊的笑容:“有劳了。”
  在宫家接受了那一大批礼品之后三天,绝颜终于收到宫管家派人送来的口信,就和她预计的一样,虽然不能达成陈老爷面见穆王的心愿,但是虞城的守将在宫老爷的劝说下决定接受陈老爷的恳求,见他一面。
  于是绝颜命人带上早已准备停当的礼物,前来面见将军。在屋檐下立了半个时辰之后,姗姗来迟的传信人来通告她说可以进去了。
  韩至泓紧随在绝颜身后,却被传信人拦了下来:“将军只见陈少爷一个人。”
  他沉下面容,绝颜连忙转身对他说道:“既然是将军有命,那你就在此等候好了。”说完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在此静候。
  韩至泓无可奈何,只得回到檐下等候,眼睁睁看着绝颜随那人走了进去,心里渐渐被担心和不安占据。
  绝颜跟在那人身后,走进一间装饰奢华的偏厅。放眼看去,厅里处处可见金玉的装饰,茶几上的茶具是出自江州的名窑,壁上的字画亦是出于名家手笔,不过从主人的品位看来显然是作为炫耀的可能居多。
  这间偏厅倒是和主人很相配,眼角的余光看到主座上的人,绝颜连忙拜倒。
  “草民见过将军。”
  “陈公子不必多礼。”座上人开了口,“公子此来,不知有何意图?”
  明知故问啊,绝颜在心里冷笑,一旦决定和她见面,这人就已经落入了她的局中,至于她的意图,在他临死前她是一定会让他知道的。
  “郡主。”韩至泓看着安然无恙的绝颜,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回去吧。”绝颜朝他微微颔首,当先朝院外走了出去。韩至泓想要询问她的计划,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不需要去问,因为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干涉到她,所以,他只能在一旁守护她。
  次日,密林中,绝颜正和宫管家相谈甚欢,在她身后,是二十辆装满木箱的马车。
  “这些都是二叔的心意,请宫管家务必送到将军手上,聊表我们陈家上下的感激之情。”
  “陈老爷果然是个明理之人。你放心,我一定会代为转达的。”宫管家一口答应。
  “这些,是二叔给宫老爷的谢礼。”绝颜指了指其中的五辆马车,不露痕迹的塞了一沓银票给宫管家,“二叔对您可也是感激不尽哪。”
  宫管家满脸堆笑:“这是说哪里的话,凭我和陈老爷的交情,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当得起一个谢字?”
  谈笑过后,宫管家接管了二十辆马车,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绝颜的神色变得冷酷起来。有了前面的铺垫,这装满二十辆大车的礼物一定会被平安的送进将军府,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车上的木箱里除了盖在上面的一层礼物之外,还藏着死士。
  就像是那个著名的木马之计,到了入夜时分,将军府也将会成为不设防的战场。杀戮会从三更开始,之后再用将军的令牌假传讯息,命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
  由内部给予的打击,才是致命的。她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注解吗?
  “传讯给哥哥,今夜四更,会是全力攻城的良机。”没有回头,她低声对紫绡下令。尽管胜利在望,此情此景勾起的前尘往事却令她难以感觉胜利的喜悦。曾经,她也遭遇了同样的陷阱——在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刻突然受到来自内部的致命打击。
  深吸口气,她试图平息心头突然涌起的愤怒,那不完全是愤怒,也不完全是悲伤,而是一种由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复杂的——感觉,是她挥之不去的感觉。

  第二十八章 无处不在的阴影

  打开宫府地库沉重的铁门,满室堆积的木箱让绝颜的嘴角浮起笑容,在环顾四周之后,她轻易辨认出其中有哪些是她送给宫家的。
  那晚接到她的传讯后,仰溪便兵不血刃的攻破了虞城,现在的虞城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不过军事上的胜利对目前无官无职的她来说还没有实质的利益,宫家的财富和虞城的商机才是她这次赢得的报酬。
  所以她才会在进城后没多久就来到宫府,为了要在寒照派人来接收之前拿走自己的一份。
  “小姐,这不是我们送来的那些箱子吗?嗯,好像少了几箱茶叶。”菱儿凑到木箱前辨认。
  因为这些钱财他们根本还来不及花用啊,绝颜在心里想道,却没有说出来。
  “茶叶和其它货物仍留在这里,银两细软全部抬走。”她简短的下了命令,走到一个檀木橱前,看着上面的铜锁沉吟片刻,“这个也留在这里。”
  她不能把宫家一扫而空,这个木橱就留给寒照去一探究竟好了,反正她总得留下点什么。
  “月华,你来了。”仰溪放下手中的书卷,朝她微笑。
  “哥哥,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绝颜向前走了几步,迟疑的开口。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仰溪的笑容多了些寻味。
  “哥哥,如果我有事瞒着你,你会生我的气吗?”绝颜的口气正如一个犯了错误心虚的孩子,想要寻求坦白后不予追究的保证。
  “这么说,那你是有事在瞒着我了?”仰溪挑眉问道,看到绝颜的神色有些变幻不定,眼神也在躲闪自己,已经可以肯定她有事瞒着自己。
  “是。”绝颜心虚的答道,怯怯的瞄了一眼仰溪。
  “是什么事?”会不会就是他自己此刻心中猜测的事情?
  “关于绝谷天女的事情,我骗了你。”绝颜一口气和盘托出。
  他的感觉果然没有错,那些计谋都是月华想出来的,她就是绝谷天女。
  “哥哥,你生气了?”绝颜小心翼翼的观察仰溪的反应。
  “为什么要瞒着我?”仰溪的神情虽然平静,声音里却透着沮丧,“难道说你连哥哥都不信任了吗?”
  “当然不是。”绝颜急忙否认,“我只是不想让三皇子知道而已。”
  之所以决定对仰溪说出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从调查中确定了他和神秘人无关。另一方面,她也到了该表明身份的时候。
  看到绝颜着急辩解的模样,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丫头,哥哥知道你的苦衷,怎么会怪你呢?”自从爷爷临终前将真相告诉他,他已知道月华的身世是一个最深的禁忌,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会不堪设想,连芜王府也会受到牵连,又怎么会怪她小心谨慎呢?
  看着绝颜错愕的面容,他笑得更加和悦:“只不过你骗了哥哥这么久,哥哥让你着急一会也不为过吧。”他绕过书桌,扶着绝颜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天将柳任本就是绝谷老人的弟子,所以你自称是他的传人也并无不可啊。”
  绝颜看着仰溪真诚的眼眸,心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假借害羞低下了头。一开始和仰溪相认,她并没有把他当成可以依赖信任的人,但是这一年多来,他的举动却令她感到他的确是把柳月华当成了妹妹在真心的疼爱她。他的关心有时会令她产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像自己不仅代用了柳月华的身体,还偷走了她的亲情。
  即使隔了这么久,她还是清楚的记得还魂当日那个善良天真却又出乎意料的冷静坚强的小女孩。柳月华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虽然突遭横祸,但是她愿意相信他们一家已在一个未知的地方重新相聚,只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月华还有一个这么疼爱她的哥哥,现在想来,也许她临走前想留下的话正是关于她的仰溪哥哥的。
  她本以为月华的一家都已惨死,除了仇人在这世上再无牵挂。所以她才能下决心用月华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她并不惧怕月华留下来的仇人和与之相关的一切麻烦,但是对于仰溪流露出的关爱和亲情,她却觉得陌生又棘手。
  那是她不愿回首不想触碰的领域。
  虞城最大的客栈里,一个青衣人匆匆走进一间上房,门扇随之紧闭。
  “你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在监视芜王和郡主的行踪?”
  “是。除了我们之外,属下还发现另有两路人潜入虞城监视他们。”
  “两路?”住在上房的人皱起眉头,这件事有些出人意表,还是尽快禀告公子为好。
  京城郊外,玉泉小筑的书房内,侍立一旁的男子呈上刚刚收到的飞鸽回报。
  看完回报,他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除了自己以外,果然还有其他人盯上了她。两路人马中应该有一队是萧家的人,那另一队呢?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吗?
  总之,不可能是袁智的人,他已经动用手段,使父皇相信了柳氏后人已死,不再追查此案。
  根据回报上所说,其中一队在虞城一役后才到达,对芜王此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下虞城很感兴趣,正在四下查探芜王所用的方法,还有绝谷天女的传说。而另一队却很神秘,难以探寻他们的目的。
  看来萧后也知道了绝谷天女的传说,而泄露消息的人可想而知只能是她。他低声笑起来,那个行事总是出人意表的女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管她在打什么主意,对他来说,她在朝中的名声倒是越响亮越好。笑容渐渐敛去,他陷入沉思之中,对攻城计谋感兴趣的无疑是萧家的人,使他深深忌讳的是另一队人马,不知底细不知所图的那一队人马。
  “吩咐下去,盯住那两队人马,记住,要不留痕迹。”
  “主子,这几天府外多了一些可疑的人。”紫绡趁着菱儿出去张罗早饭的时候向绝颜汇报。
  会不会是那个神秘人?这个念头最先在绝颜的脑海里闪过。
  “有哪些?”
  “粗粗看来,不止一路。”
  这么说除了神秘人还有人对她感兴趣了?绝颜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是了,她怎么把萧皇后给忘了。对比萧庆在厉州那边的一筹莫展,芜王在穆州的辉煌战果一定让她寝食难安。既然她已经知道天女的存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用在意他们。”绝颜转开话题,“厉州那边形势如何?”不知道现在穆非朝有没有从厉王手中分到领军的权力,以上次见面的情况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穆将军镇守在剑门关,萧庆几次进攻都被挫败。不过厉王应该已经接到穆州的告急文书,可能这几日就会派兵增援。”
  派兵增援?正中她下怀。萧庆铩羽而归在她意料之内,只有这样厉王才能腾出手来增兵穆州,这也是当日她和穆非朝都料到的局面。她的计划就是在穆非朝手握兵权之后,再将他调离厉州,当然,是带着厉王的兵马一起离开。
  只要能带走,军队的忠诚她不会去担心,穆非朝是个天生的将才,收服军心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更何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军队的归属权取决于提供粮草饷银的是谁。就算真的有冥顽不灵的将领,那时也是螳臂当车无能为力。
  她相信以穆非朝的手段一定能使厉王将派往穆州的援军交给他,看来要不了几日他们就要在穆州重逢了。
  想到上次见面的情景,一股莫名的情绪悄悄从她的心底流淌出来。那个外表神采飞扬的少年其实有一个孤傲倔强的内心吧,背负着那么深的仇恨和那么重的期许,依然笑得张扬热烈,可是,即使在那样的笑容里,她还是可以看见深藏在他眼底海水般的苦涩。
  他曾说过她像他的祖母,其实他错了。绝颜注视着铜镜中自己那个模糊的轮廓,心里想道。他说错了,他的祖母是为了亲人而生存,为了亲人而复仇,她却只是为了自己,全都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的祖母生命中有爱,而她——没有。

  第二十九章 别梦何时到天涯

  看来知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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