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是逝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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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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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卫府的兵权?”
  一抹微弱的光芒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快得几乎抓不住。绝颜立刻摊开地图,雍雪见一手仍旧环抱着她,另一手伸手指向了地图上的江州。
  “御卫府的左军虽然还驻在京师郊外,但是右军却在平乱之后留在了江州驻守。而且,掌管右军的正是——”
  她的心不由得震动了一下,想了起来,忍不住接了下去:“是凌家的人。”
  天朝的军权分为六府十二军,每一府分为左右两军。武卫府和骑卫府驻守边界,军卫府分驻各地要塞,与京城守卫息息相关的,是禁卫府、御卫府和领卫府。
  直接负责皇宫安危的禁卫府的军权本是由雍来代理,雍救回寒澈以后,这个权力现在就回到了寒澈的手上。而原本由大将军萧庆一人独领的御卫府两军,早在萧家败亡时便被划到了废后凌氏的父亲——凌大司马的麾下。但他已有多年不曾领兵,这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统领而已。至于领卫府的两军则是驻扎在陪都凤城,离京城不过一日之遥,正是为了拱卫京都而设。
  和其他五府不同,领卫府的兵权由两人分开掌管,平时统率军队操练士兵的是一人,调兵的兵符却由兵部尚书保管,如无兵符,是无法调动领卫府的。
  雍雪见看见绝颜脸上神色的变幻,最后恍然大悟的眼神,知道她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只不过细节却猜错了。
  “自从萧家败亡之后,御卫府的确由大司马统领,不过,那只是空名。”绝颜当然明白,天成帝怎会真的把兵权交给凌家这样的外戚?
  “实际上,御卫府也采用了和领卫府一样的方式。现在在江州统帅右军的将领是刘允,他是五皇子的亲信,而调动军队的兵符有一半却在三皇子的亲信——江州州牧于宣和手里。”
  “一半兵符?”
  雍雪见微微一笑:“大司马虽无实权,但也得握有兵符。不然统领一职,岂不是毫无凭证?”
  绝颜听得微微颔首:“天成帝也算煞费苦心了。不过这一半兵符——”
  “我想凌大司马并不清楚他手里的兵符其实不能真正做到令出即行,立即调动兵马。这也是我说于宣和手里有一半兵符的原因。除了凌司马的兵符,还得见到于宣和手里的令符,才能调动兵马。”
  看来天成帝对凌家戒备甚深,才会在表面的兵符之外,再秘密颁下一道令符给地方官员,使得朝廷大员和地方要员之间相互掣肘,用来节制兵权。
  这样的安排外人自然无从得知,如果雍不是身为龙卫座主,他们两人也只会被瞒在鼓里。
  “如果是要兵权的话,难道寒盟想要兵变?”绝颜清楚寒照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动作。
  “也许是寒启自己。”雍雪见淡漠的眼中闪过一缕寒芒,“他不是一直对柳家的兵书垂涎不已么?”
  
   

作者有话要说:3月份到现在才更新很不好意思。请大家多包涵:)




第六十三章 梦成风雨浪翻江(四)

  墙角的鹤嘴沙漏又漏下一格,木槌牵引的银质的铃铛也随之响了一声,却不像要惊动人的意思,轻轻渺渺,听在耳里,只像是一滴悬在眼前的水珠,悠悠拖长了形状,终于倏地落下来时会发出的声音。
  朝着后园游廊的轩窗开着,即使坐席隔着一道银镂三棱屏风,坐在桌边的人仍能感觉到雨后特有的清风吹了进来,清风徐徐,吹得屏风的镂花银棱中暗装的香草散发出阵阵清香,和这席间的酒香混在一起,氤氲开一室微醺的气息。
  酒是上好的秋露白,斟在无瑕的碧玉盏中,轻轻晃动杯盏,杯里晶莹醇香的酒液真的好似秋夜的白露,也随着杯盏的晃动而荡漾,映着朱雀铜灯融融的光焰,忽明忽暗。一杯饮尽,悠长的酒香初时不觉,待放下酒杯时才觉到它的浓冽几乎已和口齿混在一处,呼吸谈吐都离不开这幽浓的香气。
  绝颜轻轻呼了口气,眼前似乎都可见到这香气的弥散,果然是江州第一的贡酒,名不虚传。
  面前的紫檀桌上,摆放着二十四碟菜肴。莲花饼,水晶鸭,八宝肉圆,酒酿鲥鱼,菜肴的精美可口自不必说,就连那盛放菜肴的描龙绘凤的瓷碟也可看出是一套官窑的珍品。同样是在江州府里名为家宴摆的筵席,比起左家为她摆的那场接风宴,这次虽然大小规格不同,但是在酒肴器具方面,无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寒启的皇家气派,可见一斑。虽然这次来江州收敛了起来,但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高傲自负,性喜奢华的九皇子。
  就像现在,虽然是住在江州的驿馆里,地上却铺着青锦的地毡,隔门上挂着软烟罗的帘幕,就连屏风,也是一道暗藏香草心思奇巧的银镂三棱屏风。
  绝颜的目光掠过屏风,又落到了桌上。
  一桌的菜肴热气腾腾,看得人不禁要垂涎欲滴了,如果——对面没有这样两道莫测高深的目光的话。
  绝颜放下手里镶银丝的象牙箸,抬头望着寒启,正想说话,却被他抢先了。
  “表姐迟迟没有下箸,莫非是这些菜都不合口味么?”
  “当然不是,若是有人对着这些菜肴还不合口味,那未免也太挑剔了。”绝颜夹了一箸笋丝入口,笑着回道。
  寒启也微微一笑:“此处不比京里,招待难免简慢,幸而表姐能体谅。”
  绝颜闻言不禁莞尔,看见对她这么彬彬有礼的九皇子,她心里鸿门宴的感觉更强烈了。
  也许他真的想要御卫府的兵权也说不定。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寒启放下了碧玉盏,绝颜心中一动,已然酒过三巡,该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表姐来江州这么多时日,想来也思念京城了吧。”
  任凭绝颜设想了几种开场白,也没想到寒启开口要说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要不是容王世子已经在昨天离开了江州,她简直要怀疑自己面前的是容王世子还是寒启了?
  好在寒启接着说了下去:“表姐离京这么久,京中的变故可是不小啊。”
  绝颜微露惊讶之色:“是么?不知京中,都有些什么变故?” 
  寒启斜睨了她一眼,笑容微微有了些嘲讽之色:“表姐真的不知道么?”
  绝颜并不在意,对他笑了笑:“殿下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
  “难道——三皇兄什么都没对表姐说起过吗?”寒启一面说,一面观察着绝颜的神色,却只见她神色如常,没有发现一丝裂缝。
  他满意的笑了,绝颜的平静神情反而是一种坦白,坦承他的说法不错。看来他的这位表姐终于不想再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下去,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立场了。
  “就算说过什么,这些话殿下也不必再来问我啊。”绝颜也笑了起来,看在寒启眼里,她笑得竟有几分冷峭,“三殿下会说些什么,难道在你来江州之前,五殿下没有告诉过你么?”
  绝颜故意在话中加重五皇子的地位,将寒启说成一个任人差遣的下属一般。她知道以寒启的心高气傲,必然会不忿她的说法。果然,寒启暗暗瞪了她一眼,眼中似乎燃起了火光,却被他压了下来。
  “表姐这句话,是承认和三皇兄暗中联络的意思了?”
  “联络虽有,却不是暗中。”绝颜一脸坦然,芜王府和三皇子走得近人尽皆知,自己不能也无需撇清。“殿下今日请绝颜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
  “自然不是。”寒启放缓了语气,似乎想要缓和气氛,绝颜却本能的感到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寒启笑得虽然轻松,她却隐隐感到一种之前没有察觉到的危机似乎隐藏在寒启的笑脸后渐渐逼近。
  “那么还请殿下明言。”
  “表姐天分高明,为何不猜一猜呢?”
  一丝焦灼的感觉在绝颜心中滑过,寒启如此悠闲的态度令她有种被戏弄的感觉,难道说她之前的推测是错的?寒启这次来江州竟是一无所求?还是说他想要的另有一物?
  “绝颜愚昧,还请殿下明言。”
  “表姐这般自谦,倒让我惭愧了。”寒启微笑道,“今日请表姐前来,其实乃是受人之托,有个不情之请。”
  受人之托,不情之请?
  “不知殿下所说的不情之请是指何事?”
  说到不情之请,寒启随即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这个不情之请么,还是请表姐自己亲自听一听好了。”说完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明黄卷轴,绝颜见到颜色已觉不好,再听寒启开口时只得躬身行君臣大礼。
  “诏曰:静王妃绝颜乃奉旨回乡赈灾,自当尽心尽力,以求报皇恩于万一,救黎民于水火。奈何卿深受皇恩,却不思图报,竟与江州一众官吏勾结,蒙蔽圣听,伪造账簿,克扣赈粮,中饱私囊。本应即刻拘捕,押解回京,姑念卿一介闺阁女流,故格外开恩,今着令寒启将其押送回京,着大理寺一并审理。钦此。”
  绝颜心里霎时一阵狂风,当下却只能接了寒启手中的那道圣旨,还来不及掩饰脸上的神色,就想起陪她一同前来赴宴的雍雪见。进屋之前,护卫都被留在了外面的游廊上,所以雍也只得留在外面的廊上。现在想想,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雍在这里听到她要被寒启抓捕,押解回京,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动起手来,只怕反而会暴露了雍的身份。
  “我知道表姐绝非这等卑劣小人。只怕是京中有人误会了什么,但是圣命难违,所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就请表姐回京一趟,亲自面圣陈情好了。”
  寒启轻描淡写的话语像风一样飘过绝颜的耳畔,她不禁哑然失笑。
  “表弟不必为难。”她也一反常态,配合着他开始姐弟相称,“既然圣旨已下,那你自然只能遵旨行事了。不知表弟准备几时押我回京呢?”
  “夜长梦多,为免朝中误会加深,我准备明日返京,表姐觉得意下如何?”听到绝颜的配合,寒启更加分外有礼起来。
  看来就是因为有这道获罪的诏书在手的缘故,今夜寒启才会对她分外的客气。绝颜心中失笑,从拿到圣旨,离京的那一天起,寒启心里对她不可避免的囚徒身份就心知肚明,却因为顾忌她在江州的势力而以设宴为名将她诱入府中拘禁。
  但是这道圣旨却不是他一人的力量。绝颜开始反省自己,也许自己以前低估了天成帝下决心的速度,或者说她低估了天成帝的病情,也许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容他再思考下去,如果他已经选定了让五皇子来继位,那么为了替他清除帝位旁的威胁,芜王府也就成了一个很刺眼的目标。
  
  可是,绝颜还是难以相信天成帝已然选中了五皇子。果真如此,她更不相信那个人会对此无动于衷。
  寒诀,她之所以提前退出了这场帝位之争的游戏不再干涉,就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博弈的结果。若说寒诀会就此罢休,她死也不信。
  突然,一闪即逝的灵光从她脑里闪过——
  寒诀,寒诀不可能不知道这道圣旨,但他却一点口风也没露,甚至连昨日动身的容王世子也没有对她吐露半句。说不定,这道圣旨的颁出,还有他的功劳呢。
  绝颜看了寒启一眼,他选在自己的驿馆宣读圣旨,不肯让别人知道她获罪的消息,应该还有顾忌左家的脸面和地位的缘故。
  但是雍还在外面的游廊上,如果自己不出去的话,他是绝不会自己离开的。
  “表弟所言极是。的确是越快动身越好。那么现在,表弟打算给我套上刑枷么?”绝颜故意一副轻松的口吻,心却飘到了外面的游廊上。
  “表姐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奉命送表姐回京罢了。”寒启微微一笑,“表姐就和平常一样上路就好,护卫车马一如往常,不必拘束。”
  绝颜放下心来,更证实了她方才的一些猜想:“如此就多谢了。不知今晚绝颜是否可以自行回府?”
  “当然,不过还请表姐多带几个侍卫回去,以策安全。”
  绝颜自然答应下来,两人心照不宣。绝颜告辞离去,走到外面的游廊上,一眼就看见了神色冷峻的雍雪见,她望进了雍的眼睛,心里不禁一颤:雍的眼神明白无误的告诉她,寒启宣读的诏书内容,他已经听到了。
  她早该料到的,以雍的耳力,开着的轩窗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寒启的话声。
  
  比她更快的,雍雪见直接猜出了诏书后那个人的身份。
  在他诈死之后,他便让青柳等人暗中留心,记下了袁智所有党羽的姓名,以及所有被袁智拉拢过去的人,留待以后一一处决。他之所以并没有立刻开始全面清理,就是因为还有一个天成帝在位。至于帝位由谁来继承,那已经与他无关了。不管是谁即位,他都只会从天成帝口中听说一个和龙卫有关的名字——袁智,而袁智,那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京城里的事本来都已经安排妥当,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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