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呢?所有人都平安和睦不好吗?小月不要顾姐姐跟阿娘一样消失不见……”
平安和睦,她又何尝不想平安和睦?!只是天真如你尚不知所谓的平安却多半是建立在累累白骨和无数代人的流血牺牲之上的,只要分裂就会有战争,除非有人能在站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大陆上实现统一!
“姐姐不会消失不见的!”少女幽幽叹息,疼惜的圈住女孩瑟瑟发抖的身躯柔声道:“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些卸不掉的责任与担当,顾姐姐也一样!”
“那……”小月吸吸鼻子抬起眼看她,晶亮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让她心惊的坚定:“若是有一天小月也有了保护姐姐的能力,不管多么困难,甚至是死我也会去的!”
不知怎么,她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无限寒意,仿佛尖锐的刺生生卡在喉咙里。
————
“报!敌军在距空域关十里外的宁德镇停兵驻扎。”
“当真?!”
“前线的信兵第一时间传回的消息。”单膝跪地的小兵不卑不亢的回答,半敛的眼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呼——憋在胸口的浊气终于如释重负般吐出。
案几前埋首整夜的少女捏捏眉心抬起头,脸色憔悴,眼眶下有淡淡的阴影——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算是赌对了!即使初云回过头来反击,这赢得的时间也已经为他们争取到了最好的先机。
“空域关内现在还剩余多少兵力?伤员除外。”
“这……上次偷袭失败几乎折损了半数兵力,除却伤员还有……还有不到两万!”
不到两万?!
以这样的兵力对抗气势汹汹捷战连连的初云,赢面实在是少的可怜。
“不行!”顾影啪的合上桌面上的牛皮地图站起身来,气血上涌她脚下一虚险些栽倒在地,长时间的忧心焦虑让她呼吸急促浑身止不住的轻颤,她静默了片刻沉声道:“带路!我跟你过去看看!”
“不许去!”话音未落便被随之而来的厉喝声打断,她暗自吃惊连忙回头,只见一片阴影兜头落下,手腕已被牢牢捏住,视线落入一双怒气横生的眼眸中,她皱眉吸着气挣扎:“楚凌轩!你干嘛?!很痛的你知不知道?!放开,快放开!”
“去睡觉!”年轻的帝王冷冷吐出几个字,拽着她的手就往外拉。
呃?
“……”她呆了呆转瞬被拖出去数米,眼看就要跨出房门她才像踩了尾巴般跳起来:“喂喂,不行!无数人性命危在旦夕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去睡觉?!初云佚不是傻子,这样浅显的计谋根本瞒不了他多久!”
“我知道。”
“你知道还——啊!你疯了吗?!快放我下去!”话说一半整个人骤然腾空被男子打横抱起,下意识的惊呼出声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又羞又急的大叫。
“安静点。”楚凌轩把她晃动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口淡淡道,门外守卫的士兵皆是低眉敛目没有人敢抬头,一动不动如静止的木桩,怀抱她的人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敌军压境的惶恐与焦急,他看了她一眼,忽然俯下身在她耳侧道:“今晚还会有场大雪。”
什么意思??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却让她蓦地睁大眼睛不再乱动——不错,这场罕见的大雪断断续续连绵数日将所有的道路尽数阻隔,而初云要挥军拿下空域关,无论如何也要绕过横在空域关与樊江中间的红河谷,而那里,正是以地形复杂诡异非凡闻名。
想必初云真正停兵驻守的原因只是摸不清地形不敢贸然前进,而不是她的“空城计”!
只是,无论怎么说这场大雪都是最好不过的契机,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太好了!剩下的时间足够我们反击了!”心里狂喜,她喜上眉梢的咧嘴笑,紧绷的神经猛地放松,这么多天的劳累困倦齐齐涌来,以至于唇角的笑容还未散去她就脑袋一歪嘟嘟囔囔的昏睡过去:“楚凌轩……我会帮你……守护你的梦想!一定会……”
整整两天一夜没合眼,身体基本已经撑到极限。
然而,这句模糊不清的话却让男子面色一震,停住了脚步,心里的疼惜和爱恋终于化作喷涌的火山将所有的感官淹没,他几乎无法压抑汹涌澎湃的情感,此时此刻怀中的人儿轻的仿佛一片随时可能飘走的羽毛,清秀的脸上写满疲倦,鹳骨突起嘴唇干裂,如此瘦小柔弱不堪一击,却有着七尺男儿都没有的倔强与担当。
这个,是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啊。
“好好睡吧,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他勾起唇角,突然垂下头亲吻她干涩的咀唇,一点点将它濡湿滋润,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沉沉昏睡的顾影只感觉被人轻手轻脚的抱上床榻,仔仔细细掖好被子,无数纷乱复杂的画面顷刻消失,只余额际那个湿润温暖的吻。
——还耳边那句无比深情的“我爱你”
一窒寂静,有浅浅的风吹过窗棂。
目光呆滞的等着床幔顶上复杂繁琐的云祥花纹,很长一段时间她才从神游太虚中慢慢转醒,稍稍一动脖子和脊椎针扎般的疼,她闷哼一声呲牙咧嘴的躺好。
徒然间,厚重的床幔被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拉开,昏暗的光线让她不自然的眯眯眼,就看见床边站着身穿藏青色对襟夹袄,面容局促的小丫鬟。
“你是?”
那女孩双手合一恭恭敬敬向她一拜,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摇手,同时拿了个软垫塞到她后背将她扶起。
“你不会说话?”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都说错了话,连忙窘迫的抓抓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哦!我想起来了!你叫阿哑?!”
第一百六十七章 骤变
“你不会说话?”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都说错了话,连忙窘迫的抓抓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哦!我想起来了!你叫阿哑?!”
女孩冲她温温一笑,点点头,用手势示意她要不要喝水。
“不要了,谢谢你。对了!我睡了多久?!”
阿哑竖起一只手指反复比划了两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你是说,我睡了一天一夜?!”
答案不言而喻,窗外暮色已经开始笼罩,满目的银白泛出凄清的冷光。
“我的天!”她低呼出声,强忍着全身的酸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甚至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急急往出奔去。
也不知道这场雪有没有阻隔住初云入侵的脚步?!空域关剩余的士兵是如何部署的?又能有多少把握?越想越急,身后的哑奴拿着狐裘和鞋袜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一把拉开门,寒风倒灌而入,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地撞上在了迎面而来的人身上,那人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铜盆倒扣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小月??”
“姐姐你醒了!”地上的人一顿,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满是惊喜,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拉住她的衣襟:“姐姐睡了一天一夜。”
“我问你,敌军有没有攻入关内?”
“没有啊……”小丫头不明所以的搔搔头,脸色也开始惶恐起来:“他们要攻打进来了么?”
“那就好。”林顾影拍着胸脯暗暗嘘口气,然而却有股隐隐的不安在胸口盘旋:“楚凌轩呢?”
“皇上、皇上……”小丫头下意识的咽口吐沫,吞吞吐吐的偷瞄她的脸色:“皇上昨日就和仓将军领兵出去了,他们不让我告诉姐姐!”
“什么?!”血色瞬间抽个干净,她猛地一晃,身后的哑奴眼明手快的扶住同时用狐裘严严实实的将她罩住,寒风扑面浸寒了整个胸腔:“他疯了么?!亲自领兵打仗?他难道忘了自己身中剧毒随时有生命危险?!”
“中毒?”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初云佚攻于心计腹有乾坤,况且敌暗我明这样冒然前去是会吃大亏的!”顾不上身旁人的满脸疑惑,她匆匆套上哑奴递上的鞋子三两步跳出房门。
“姐姐,仓将军说外面很危险不让放你出去……”
焦虑的余音很快被她甩在身后,冷风呼啸吹散她鬓边的长发,仅仅一天时间门外已是一片纯白无暇的世界。
兵贵神速,这场大雪至少能拖延住敌军进犯的脚步。
“姑娘留步!”
还未踏出营部守营的士兵伸臂将她挡下,神态恭敬之极骨子里却透露着不卑不亢。
“怎么?!”少女挑眉,目光凌厉。
“仓将军特地嘱咐,姑娘不可踏出半步!”
“难不成整日让我呆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女子神色不耐,猛然伸手挥出企图将挡在身前的士兵推开,语气愤愤:“让开让开,我要出去!”
然而,那长期金戈铁马的身躯早已变得堪比钢铁,在她用力之际居然没有移动半分。
“恕属下实难从命!”
依旧的神态恭敬面无表情。
“你、你们!若是他们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们这些食古不化不知变通的人给害的!咳咳咳……”
“轰”所有的担心害怕不安焦灼终于化作熊熊的烈火烧上来,她猛地拂袖怒极转身,然而心头喷涌而出的气愤却让她在跨步的瞬间猛地弯下腰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姑娘没事吧?!”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开口询问。
“不用……咳咳……不用你们管!咳咳咳……”少女捂着嘴恶狠狠的回瞪一眼,试图站起身,下一秒却又软软的伏下去。
“姑娘——”终于有人卸下警惕低唤,虚扶一把准备将她拉起,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面色难看的女子骤然回头,目光深处闪过一丝狡黠,动作快如闪电,一脚踹到迎面而来人的重要部位上。
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突发情况,训练有素的战士当场愣在了原地,那人“嗷”的一声惨叫,顿时蹬蹬蹬连连后退几步,最后脚下打滑竟直挺挺的向后仰倒,其余的人下意识伸手去扶,然而身着铠甲的士兵重力过大,身后的人仿佛骨诺牌效应般纷纷被压倒。
很好!
暗暗称好的同时,她翻身扑向一旁毛色油亮的战马,右脚猛蹬马鞍个头娇小的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去,一只手牢牢攥住长长的马鬃,另一只手狠狠挥鞭。
“嘶”马儿吃痛,高声嘶鸣撂开蹄子狂奔,转瞬就将一干守营的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良久她才呼出憋在胸口的浊气,纵使这些日子以来为了保命她的骑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然而由于道路过于崎岖她还是四肢酸痛几乎颠散了架。
如若所料不错,最多再往前十里左右便是初云派往空域关军队的所在地宁德镇了,这场大雪来势汹汹不仅将通往空域关的若干官道统统阻断,而且似乎掩盖住了漫天满地厮杀和鲜血的气息,不远处的苍山仿佛屹立在白雪中迎风招展的旌旗。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背上的女子走的心惊胆寒,原本脑海中浮尸遍地血流成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纯白的积雪上没有一丝污迹,干净的太过诡异。
事实往往证明,越是平静无波的背后隐藏的杀戮和诡计就越深。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家
事实往往证明,越是平静无波的背后隐藏的杀戮和诡计就越深。
狂奔了一路矛盾了一路,既害怕看到冰冷的雪地里出现熟悉的面孔又不得不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过去,手心粘湿滑腻早已沁出满掌的冷汗,险些抓不住手中的缰绳。
纵然知道凭借楚凌轩的聪明定然不会简单的就被打垮,即使双方人数武器相差悬殊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这是一种源于本能的信任,信任到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性命交托到他手上。
然而,心底的不安却逐渐蔓延,这种感觉很奇特,直觉告诉她,距离真相的揭开很可能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的距离跨过去是光芒万丈的白日还是幽暗恐惧的黑夜却是任何人也不能得知的。
她用力晃晃脑袋,不期然间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彻底侵占了她的思想,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那个用尽全力爱她的人的安危。抬起手放在胸口,有缓缓地心跳声顺着薄薄的衣料透出来。
仿佛还残留着跳动后的余波。
咚咚咚
咚咚咚——
两颗心!
————
“妈的!什么时候下雪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这倒好眼看着胜利在望却硬生生堵在这里,真他妈的憋屈!”领兵的副队长尹吏满脸不耐的伸头看向苍茫的雪原深处,心里的不安与焦躁越演越烈,整整一天一夜的漫长等待此次奉命拿下空域关的精英部队也开始出现了烦躁的情绪。
“别着急。”用力拍拍同僚的肩膀,年轻的队长棱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