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激的答谢,反而一种几欲冲破理智的愤恨充斥在眼中,纤细的手臂拽着怀中的孩子,勒得死紧,孩子因为感到疼痛而嗷嗷直叫。
“妖女,我记得你,要不是你,我夫君就不会死了,我们也就不会成为孤儿寡母了。”阴冷的带着愤恨的话语瞬间让静雅的笑容从脸上敛去,静静的看着眼前理智几欲失控的少妇。
“你干什么?”君悦下意识的就站在了静雅的身前,戒备的看着少妇,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人,还有怀中的孩子,君悦真想把她狠狠的教函,一顿,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辱骂静雅。
“你可知道,就凭你的这句话,不止你还有你怀中的孩子,同样也会没命,你死不要紧,就只怕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你死去的丈夫,你无法向他交代,他的孩子就断送在你的手里,更主要的是,他会告诉你,他死不瞑目,只因为他轻信了别人的谗言,枉送性命。”却不想,静雅这淡然的话语顿时让少妇失去了之前因为愤恨而凝聚的力量,虽然看向静雅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恨意,但是却不在出言不逊,只是抱着怀中的孩子,转身离去。
“等等。”就在少妇转身的当下,静雅却叫住了少妇离开的步伐,而这也让周围被吸引过来的人们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位被认出了身份的公主,就怕她会杀意顿生,要了这可怜的母子的性命。
既然皇子公主的身份暴露了,那么跟在身后,只是静静观看着事态发展的一对夫妻的身份显而易见。
不少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那对夫妻,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们会阻止这位夜叉公主的恶行吗?
“这是五百两银票,如果你能持家的话,足够你把你的孩子抚养成人,我希望当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你或者是你的儿子能够用自己的能力来告诉我,我做错了。”却只见静雅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银票,递到了少妇的面前。
“当然,你可以不接这钱,那样的话,你的儿子将不可能长大成才,更甚者是他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那样也好,你们一家也可以提早团聚。”静雅的话语一出,几乎能听到周围的吸气声,这话怎么也不像一个女孩的嘴里吐出来的,这么的没有人性,可是却又那么的现实残酷。
定定的看着少妇,拿着银票的手一直没有收回,空气就在这一刻凝固了,场景也在这一刻定格。
“姐走吧,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明辨是非,就算活下来同样是一个愚不可及之人。”君悦看着静雅伸出的手,在寒风的吹拂下,慢慢变得发紫,再看看少妇那纠结却又下不了决心的样子,君悦说话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少妇的目光狠狠的盯着不屑一顾的君悦,深呼吸,最后接过了静雅手中的银票。
“我儿一定会长大成人,一定会站到你们的面前,为他的父亲报仇雪恨。”为了这一口气,也为了杀夫之仇,少妇忍辱接过了银票,但是双眸中的恨意却丝毫未减。
“我们恭候。”静雅和君悦异口同声的说道,对于少妇的仇恨,他们不会感到好受,但是却也不会感到悲伤,只因为这样的人不只一两个,他们又怎么在乎得了那么多。
只不过看着抱着孩子,一步步离开,但是步伐却显得坚定了许多的女人,他们却笑了。
只因为,这分仇恨可以成为少妇生活下去,并且为之努力的奋斗目标。
而关于姐弟两的传闻,也随即在平壤都城蔓延开来,有褒有贬,但是都脱离不了一个话题,那就是他们的身世之谜?
他们究竟是大同皇帝的孩子?还是安宁王的种?
反正不管他们是谁的孩子,他们身上流淌的都必然是独孤一脉的血液。
但是当他们真正见到这对姐弟的时候,有的只是一致的感受,那就是谨言慎行,切不可犯了他们的大忌。
可越是如此,关于他们身世的传闻却越是传的越开,越凶,越多。
静雅和君悦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嗜血成性,滥杀无辜之辈。
关于这些市井流言,即使京中官员严加防控,但是还是传进了皇宫,传进了墨良和青青的耳中,而传闻中的两姐弟自然也听闻了。
“君悦,后悔吗?”看着压抑愤怒情绪,极力控制自己的君悦,静雅问道。
“后悔,后悔为何不把这些愚昧无知的人都杀光,也省得闹心。”君悦狠狠的说道,难道这就是他们在学习中一直强调的要让其安居乐业的老百姓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良善的百姓吗?
他们的良善在哪里?
他们的淳朴在哪里?
他们的包容又在哪里?
为何他看到的就是被误解,被无辜仇视,被攻击,被谣言中伤。
“呵呵,真是孩子气,尽说胡话。”静雅听得君悦的气话,不由莞尔。
其实这种想法,她何尝没有过,但是,她却能很快的接受和了解,好似百姓的愚昧和无知她早有准备。
虽然心里确实会被这种事实伤害到,但是却也能很快接受,并且坦然面对。
“难道姐姐都不气愤吗?”君悦看着静雅还笑得出的样子,不由问道。
“气愤能解决问题吗?气愤就能堵住老百姓的口吗?气愤就能让他们改变说辞吗?气愤就能让我们的心里好受吗?气愤其实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只会坏了自己的心情,去也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更会扰乱思路,为解决问题增添更多的障碍。”静雅的一席话说得君悦瞠目结舌,这些问题为何他想不到,可是为何静雅却想到了,他们是双胞胎,可是为何,静雅总是能比他保持镇定,比他更从容淡定。
“听口气,姐有办法?”君悦虽然对于静雅的如此反应有着疑惑,但是他更想知道的却是,这种状况应该怎么解决?怎么制止?
毕竟再这么传下去,到时候传的整个天下沸沸扬扬,那对于整个皇室来说将士极为不利的。
即便大良的君主,大良的军队能够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却也是有思想的血肉之躯,一旦传进军营,君主的威信何在?尊严何在?
到时候,普天上下,还会有多少人效忠于朝廷,效忠于皇上,就只怕有心者伺机而起,天下又要面临战火纷飞的劫难。
“界定娘的身份,证实我们的身份。”最为根本的办法就是这个,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可这又怎么行得通?姐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身份很持殊。”君悦闻言脸色一黯。
“问题不都是由安宁王而起吗?”静雅的目光看向了远方,悠远而又意味深长。
“姐姐的意思是?”闻言,君悦好似茅塞顿开一般,只不过希望过后,却是满满的疑惑,疑惑于静雅对事态发展的一个了然程度。
“怎么,突然觉得我比你聪明吗?”看着君悦投来的探寻目光,静雅打趣道。
其实心中,她也有些不解,这些年里,她所学的知识其实很有限,就算是娘和舅舅从旁灌输一些概念给她,也不至于融会贯通到这种地步。
可是为何每当问题产生的时候,她的脑海中自然就会浮现相应的解决办法?
这些知识好似就是前生积累而成的,此生她就能采撷而用。
“这都是娘教你的吗?”想来想去,君悦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青青的教导。
“一半一半。”静雅看着君悦那疑惑的神情,回答道。
“娘偏心,我这回也要去找娘学习去,要不了多久,我相信我一定能赶上姐姐的。”君悦自信的神情让静雅不由失笑,频频点头,赞同君悦的观点,,却收到了君悦危险的目光。
“我相信君悦一定能行的,君悦本来就比我聪明,只不过君悦学的东西比我多,比我杂,因此才不是那么的显现。”静雅赶紧说道,她可不想打击君悦的积极性。
“恩,所以我这回一定要多花时间,多努力,要不真和姐姐差远了。”
君悦的这个决心让静雅又是感叹又是欣慰,不过却没有出言反驳。
毕竟自己的状况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她又怎么给君悦解释,总不能老老实实告诉君悦,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她学来的,而是脑子里早就有的。
“我们还是从长计议,怎么让安宁王亲口否认和娘的关系。”静雅想到的是这个,最好能在她离开这里前,把这个问题妥善解决了。
想到这里,静雅的心头就隐隐作痛。
“君悦,我困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到好办法了,就来告诉我,我们一起合计合计,我先睡一会。”在还没让君悦发现自己的异样之前,静雅提前赶人了,自己也转身走进寝宫,往床走去。
在君悦看不到的角落里,静雅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微的汗渍。
“耶,怎么才没起床多久又困了?”虽然疑感,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君悦还是离开了静雅的寝宫,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要上学,还得学着处理政务。
静雅躺在床上,静静地躺着,蜷缩着身子,抵抗汹涌而来的刺痛,张开嘴巴,使劲的呼吸,虽然呼吸会让胸口更痛,但是她还是得呼吸,否则她会因为窒息而亡。
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却感受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苦涩的汤药也慢慢的喂进了口中。
无力睁开双眼,但是静雅知道,来者必然是娘。
“静雅,乖乖的睡一觉,娘守着你,一定会叫醒你的。”听着这亲切而又温柔的话语,静雅终于放开了心中的顾虑和包袱,倦及睡去。
“青青,静雅……没事吧?”闻讯赶来的墨良看着被抱在青青怀里的静雅,虽然睡着了,但是那脸上还遗留着刚刚经历过的痛楚和疲倦,这让墨良的心都碎了。
“刚网睡着了。”青青微微挪动了身子,让静雅在怀中睡得更安稳些,却不顾自己抱着已经不是小孩子的静雅不是那么多轻松。
“我来见。”墨良想要接过青青怀中的静雅,却被青青拒绝了。
青青只怕动弹之下会让静雅睡不安稳,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静雅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了?
想到这里,青青的心就很疼,自己的孩子,患上了在这个朝代里无法医治的心悸,看着她时时刻刻忍受病痛的折磨,无时无刻都在和死神对抗,青青真恨自己为何不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最起码,静雅的病还有希望能够治愈。
可是偏偏不能,他们只能无力的看着静雅受折磨,能做的就是熬制一些止疼催眠的汤药,缓解静雅的痛苦。
看着心疼的青青,墨良悄声的离开了母女两的范围,向太医征询静雅的病情,却不想得到的只是叩头请罪。
而太医们的这番举动,却已经表明了静雅的病情,这也让墨良这个才迎来了宝贝女儿回归的父亲,就要面临着失去女儿的痛苦。
当静雅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半夜时分,她还躺在青青的怀里,而耳边传来的就是青青温柔的呼唤。
“肚子该饿了吧,喝点粥吧。”青青看着静雅起身后,揉了揉僵硬麻痹的手臂和腿,这才亲自为静雅端来热粥。
“娘,不要告诉君悦。”接过热粥,静雅不用猜就知道,娘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体状况,而她不想告诉君悦,不想让君悦过早的承担这一分悲伤。
“恩,没告诉他。”青青自然的答道,没有悲戚的表情,也没有恰惜的眼神,青青一如往常般没有什么大变化。
可是,只有站在寝宫外的墨良知道,青青为了表现出这分自然神情,她做了多大的努力。
而自己,墨良没有那个把握能够不泄露情绪,所以他不敢进去,就怕看到那惹人怜爱的小脸蛋,他会情绪崩溃。
“娘,等过了这短时间,跟父皇说一下,让我出去吧,我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看看这大良的江山是何等的壮观和秀丽。”静雅喝光了热粥后,挨到青青身边,娇俏的乞求。
“恩,我会跟你父皇说的,不过估计你父皇不会放心让你独自出门,你得带上侍卫和宫女,否则不好商量。”青青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其实这也是她想要说的,只不过借着墨良的名誉来表述。
“恩,我可不想出门受罪。”静雅对此安排并不排斥,欣然接受。
若不是知道了静雅的身体状况,也从青青哪里了解了静雅的想法,墨良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就在他跨步就能进入的寝宫里如此轻松交谈的母女两,讨论的不是一般旅行的问题,而是静雅的死亡之旅。
他真的不明白,静雅为何会执意想要外出,难道留在他们身边,把最后的时光和他们一起度过不好吗?
可是,就算他想要问,这个问题却是问不出口的,只因为他明知道,这是静雅最后的希望,也是静雅唯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