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自信。
而这分自信,是来自他们的人生经历。
既然是有一定阅历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客栈的与众不同?
这紫芸数十年来,因为产量稀少,一直都是奉天皇帝的御用茶,寻常百姓又怎会有幸品尝这难得的香茗。
可是墨良的话,却让苏远山想到了更多,那就是他面前的男子即便不是奉天的皇族,却也是和皇族有着渊源的人。
“客官见笑了,这毛尖也不过是小店从茶农手里买来的,只为让到本店落脚的客人解解乏。”苏远山继续歪解到,这御用茶叶为他所用,可是杀头大罪的。
当然,他心中就是有种笃定,这茶不会让他有事。
“这茶,我也十多年没喝到了,现在喝来,感触颇多啊!”看似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但是却让苏远山的心中颤了又颤。
不怪他想的深,更不怪他想的远,一听到这话,他的脑海中居然突然浮现了一个人来。
那就曾经在奉天轰动一时,来的轰动,消失的也轰动的奉天太子,独孤绝殇。
算算时间,消失也快十多年了。
一个曾经对奉天御用茶如此熟悉,却又离开奉天十多年的年轻男子。
一个有着显着持征,银发的男子。
苏远山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漩涡中,他想从风暴中抽身,可是却已经容不得他。
“客官能喜欢,那是小店的荣幸。”苏远山这一刻有种想要逃的冲动,曾经多少次,他也面临过生死危难的抉择,可是从未像现在这样让他害怕。
一种莫名的,未知的恐惧逐渐的缠上心头。
“有劳店家了,这顿饭吃的很好,茶叶很好,饭饱神虚,我等出去四处走走看看。”翩然起身,墨良带着张武闲适的踏出了客栈,漫步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客官小心,这地方……毕竟是荒野之地,小心为好。”苏远山看着两道身影,不知为何,告诫就出了口。
“多谢店家提醒,我等会小心的。”张武有些意外,但是却还是有礼的谢过了苏远山的好意。
对于苏远山的提醒,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对于墨良来说,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店家的提醒,他会记在心上的。
信步而行,迎面吹来的是带着春寒的夜风,鼻端有尘土的味道,也有植物破土而出的清新。
“爷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张武尾随着墨良的步伐,警戒的看着四周,却发现墨良的双眸中有着一种缅怀的情绪。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没有想到吧?”墨良站定身子,看着这一方天地,距离这不远的地方,有着一个小小的村落,哪里还有他最美好的记忆。
他和青青最美好,最无暇的记忆。
“爷?”张武虽然对于墨良的身份有着好奇,也曾做过很多猜想,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墨良,大同的天子居然是生在奉天的。
“看好了,这奉天的每一寸土地,都将是我的。”站定身子,墨良狭长的双眸中展现的是一种一绕天下的雄心和决心,还有一种隐藏的恨。
“爷必能一统天下。”张武看着这样的墨良,他越来越看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明明那么急的直奔奉天,可是越走,墨良的进度就越慢,甚至可以说,他们不是仓促而来,反而倒像是有备而来。
这就是皇上,让他敬畏有加的皇上。
在人们都以为控制不住情感的时候,他却控制住了;当人们都难以稳住脚步的时候,他却稳住了;当他们在思索什么时候,怎么面对敌人的时候,他却已经无声无息的宣战了。
“不出三天,朕来到奉天的消息将会传到京城,我倒想看看轩辕皇怎么应对?”墨良笃定的神情让张武感到他说的就是事实,即使现在不是事实,但是也必然会成为事实。
可是张武不知的是,当大同皇帝进入奉天的消息传出的同时,太子重现的消息也将随之蔓延。
墨良这次回来,他就要拿回硬被赐予却又被列夺的东西。这奉天的领地,这奉天的子民,他一样不少的都会拿回来。
“爷是……”张武若有所指的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客栈,难道那里的人能从皇上的谈吐中猜出皇上的身份?
“你不知道,并不出奇,毕竟这里还是我比较熟悉些。”墨良没有多做解释,这里曾经有着他最美好的记忆,也有着他最深的思念。
自从有了自己的政权,他就没有间断过对这里的关注,这客找里是些什么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因为他了解苏远山,这个让奉天头疼,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绿林人物,或许他的了解要比轩辕皇多的多。
苏远山并非出身绿林,或者说,他所带弟兄都并非来自绿林。
苏远山原本是一个有志学士,只可惜家道中落,好不容易被朝中官员看重,做了门生,本想从此可以一展抱负,却不想所投师门因为重案牵连,被罢黜流放,作为门生的他也因此受到牵连,今生不得重入科举。
空有一腔抱负却伸展无门,徒有报效国家之心,却举步难行。这样一个人才,最终落得个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只不过,他从不滥杀无辜,这点却是让人称道的。
但是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却是逃脱不了的。
一个有抱负却又混迹过官场的人,对于奉天的皇室关系又怎么会生疏?
对于天下时事又怎会无知。
这么一个人才,如果不为所用,岂不太过可惜。
最主要的是,他良知未泯。
他的目光里还有着一种不甘。
一种对于自己人生的不甘,一种对命运的不屈。
“那是否该多有几个人保护爷,毕竟大同和奉天的关系……”张武考虑到的就是墨良的安危,如果墨良的身份暴露,到时候,可就是四面楚歌了。
“不用,这些青峰自有安排。”护卫,大同朝中最擅长的就是保卫。
“爷要直接拜访夫人吗?”说道这里,张武问出了心中藏了许久的疑惑。
毕竟,墨良这次前来为的就是夫人。
既然身份暴露了,那么光明正大的去该是最好的选择。
“还不是时候。”墨良闻言,脸色顿时沉了几分,目光眺向远方,虽然夜色下,并不能看到什么,但是却让张武知道,皇上现在不想被打扰。
夜幕下的一身白,春寒的夜风狒起几缕银丝,让墨良在皎洁的月光下更少了几分真实存在感。
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的时候,他不会贸贸然出现的。
他的青青,还有……
那个小公主,他的女儿。
两道身影就在月光下矗立着,距离不远的地方,几个身影正在悄然贴近。
月光下的身影没有改变,就连目光都没有发生变化,可是没有人看见墨良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冷芒,以及张武眼中的杀意。
不管是谁,只要妄图想伤害皇上,那么在张武的心目中那是罪不可赦,死不足惜的。
“两位客官,夭色已晚,还请早些歇息,春寒露重,可别着了凉。”就在这时,苏远山却疾步走来了,言辞之间尽是店家本分。
可是他的出现,也让之前的异动失去了踪迹。
“店家费心了。”收回视线,墨良看向苏远山,狭长的双眸中有着深意。
“爷,请。”张武看着苏远山,他确实让张武感到一种不同于一般小二的感觉,但是你要说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踏着沉稳的步伐,回到了客栈中,张武并没有如苏远山那般预料的守在墨良门外,而是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客房中。
这无疑是给了他们机会,但是他现在想的却是制止弟兄们的行动,而非怎么去抢夺。
看着屋内的烛火熄灭,再无动静,苏远山只是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当家的,我们看了,他们就两人,我们一定万无一失。”已经在四周查看过的男子们蓄势待发的等着苏远山的命令,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一定很快得手。
“你们跟了我多少年了?“苏远山看着兴奋的弟兄们,不由有些感叹。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良善的百姓,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为世人所容,只能干起了这偷偷摸摸的芶且之事。
曾几何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甚至已经开始变得嗜血了。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没有等到想要的指示,却等来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其中已经有人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跟着当家的,不多不少也该八年了。”另一个男子似乎感到今晚的当家有些不同,慎重的回答道。
“弟兄们跟着我的这些年月里,我可有让弟兄们白白流过血,丧过命?”苏远山继续问道。
“当家的你这是咋地了?”先前不满的男子,直接嚷嚷到。
他现在只想把里边的肥羊给宰了,他们好好的捞上一把。
可是苏远山再这么絮叨下去,天都快亮了。
“老大,有话你就直说吧,兄弟们是粗人,没多少文化,有些东西当家的不讲清楚,兄弟们心里头不明白。”后来说话的男子没有先前男子的粗莽,看出了苏远山的异常。
“好,我只问一句,如果弟兄们信得过我,那么今晚就不要动手;如果弟兄们觉得我太过谨慎,那么我也不阻拦各位,但是只希望到时候,弟兄们不要记恨于我。”苏远山看着在场的人们,沉声说道,这话他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能说的太透。
“当家的是何意思?”这下就算是再糊涂的人,也好像听明白什么了。
“这行当终归不是长远之计,弟兄们难道就像一辈子都窝在这里,见不得光的活着?如果弟兄们信得过我,那么从今开始,罢手吧,我们总有一天会扬眉吐气的站在众人面前,说我们也是人,也是光明正大的人。”苏远山的话有着压抑不住的激昂,他不想过这种日子。
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做人,光明正大的做事。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那么他不止可以做好自己,他同样也能为国为民。
他也想光耀明媚,他也想光宗耀祖,他也想荣归故里。
而不是在这里,做着这不见天日的勾当,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
上天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么他不会再让机会从眼前滑过。
他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不会后悔。
毕竟人生在世,他还有理想,还有抱负,他不想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一生。
“当家的,我跟你,你做出的决定,从未错过,我信你。”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却相对冷静的男子毅然决然的站到了苏远山的身旁。
“当家的,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么多年了,如果能上岸,我们早就上岸了,又何必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我也想通了,以前辛辛苦苦本本分分的过日子,生活窘迫不说,什么养老送终,什么妻贤子孝,我们那又那命,朝廷也不见得给咋们什么好处,老天也不见得就开眼;现在呢,虽然咋们干的是这黑灯瞎火的事情,可是咋肚子饱了,身上暖了,娘们有了,如果不干了,这些又靠谁去?”看似粗莽的男子一口气说了一通道理,虽然他信服苏远山,但是他却不想收手。
只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不想再回到从前的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随着这话一出,聚在一起的人陆陆续续的就分成了三派。
少数几个站到了苏远山身旁,多数人站到了不愿收手的那边,还有几个站在中间,犹豫着该怎么抉择。
“当家的,我们知道你有抱负,你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但是往后,还请当家的给弟兄们一条活路。”既然话已说破,他们也不好勉强各自了。
但是他们还是把当说不当说的先行说了,要不,到时候,当家的倒打一耙,他们不是死不瞑目吗?
“人各有志,我不会阻挡各位,但是也不会做出卖弟兄的事情,只是请弟兄们三思后行。”苏远山看着心意已决的他们,心中很是沉重,大伙都是打拼出来的情谊,要说散,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可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人各有志,他无法劝说他们,而他们也强迫不了他。
“多谢当家的。”得到了苏远山的许诺,他们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就回房休息了,弟兄们也散了吧。”苏远山知道,这话说了也没用,但是明知没用,他还是要讲。
或许这会是一个机会,一个彼此试探的机会。
如果他们命丧于这群乌合之众手中,那么这样的人即便是他所猜想的人,那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他再等待其他的机会。
如果他们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今晚,那么他会跟着他们,成就一番伟业。
试探,考验,初次见面就奠定了他们为人君和为人臣的基砝。
半夜时分,万物寂静的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