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圈套中。她回忆起杜夫人回到家后的兴奋样,把丫头们全赶出去一副和她和老夫人说悄悄话的神秘样儿,接着又引着老夫人说要请牡丹过来问话的鬼精样儿,再结合事情的经过,心里充满了被算计和陷害后的悲愤。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毒妇的脸,却自知这招行不通,因为她半点抓不住杜夫人的把柄。嘴唇抖了许久,方对着木耳吼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拿你干什么用?就是你害了大少夫人!”
杜夫人在一旁看得真是舒坦,凉幽幽地来了一句:“罢了,溪娘,你也别急下人有错一定会罚。虽是彩帛打泼的水,洗衣房那边也没及时送毯子过来,可到底也不是你的错,你原本也是一片热心。刚才你大嫂也说了你们虽然从前有怨,可如今就是一家人,她相信你不会害她。你大嫂是个良善的性子,不会胡乱猜疑人,你就别担心了。”
说完这段话,看着萧雪溪哑巴吃黄连,想辩又无从瓣起 气得两眼含泪,浑身颤抖的样子杜夫人真是解气。不枉她精心算计谋划小那么久,虽然说样样算计到如此精确真是不容易,可是这老天爷也真是太助兴了。她的运气真好,刚给蒋长忠争得那桩好亲事,接着就又收获了老天爷都在帮她啊。这下子,萧雪溪是别想择清了,这大房和三房的热闹有得看。可一回头,她对上了蒋长扬的目光,那种眼神,她从来没从谁的眼里看到过,无法形容具休的感觉,就像是看死人一佯。她不舒服地微微别过了头,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您弄这事儿怎么处理?”
老夫人的嘴唇里挤出一句话:“把这个懒惰的丫头给我打四十军棍,连着她娘老子一起卖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彩帛的身上:“始作俑者是她,给我打六十军棍!也卖了!”
六十军棍,是要她的命!彩帛的头嗡地一声响,牢牢抱住萧雪溪的脚,低声哀求,萧雪溪不忍心之极,可是她自身也难保,因为接下来就是她的惩处。
果然老夫人淡淡地道:“我看三郎媳妇这些天也累了,就留在房里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再说。从明日起,也不必到我房里来请安了。”轻轻就夺了萧雪溪管家的权,并且不要她再到这里来请安。
萧雪溪不忿之极,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憋屈得真厉害。喊冤都不能喊,说自己真没害牡丹,好像没人说她害牡丹,就是杜夫人都说的是,牡丹不会怀疑她。可是,打死了彩帛,又夺了她的权,禁了她足,这不是等于把这顶暗害牡丹未遂的帽子给她扣上了么?杜氏,我要你死!这是此刻萧雪溪的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这是怎么了?”蒋重进门就看到了一场热闹。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家子就等着他一个人回来献寿,谁知会看到这情形,个个儿都仿佛死了人似的,萧雪溪竟然还在大哭,接着他就看到在榻上躺着的牡丹,立刻避嫌退了出去,往帘外站了,有些焦急地道:“到底怎么了?”
谁都不说话,老夫人只好道:“出了一点意外,大郎媳妇儿差点掉了一跤,动了胎气。正惩罚人呢。”
趁着蒋重在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牡丹低声同蒋长扬道:“就说大节下的,我不想闹得大伙儿不舒坦。打这么多军棍,必然是打死了的,我不想给孩子造冤孽。适可而止就好。”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虽然没有谁真的全然无辜,但她没真的掉着,不想造杀孽。
蒋长扬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我有分寸。”
萧雪溪却突然喊了一声:“这样说来,不止是这二人该打,好多人都该打!”她冷笑着,“没有毯子,台阶上结了冰,滑不留足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可是奉命去请大嫂来说话的人,却丝毫不提这事儿。这中间,只怕是有问题!大嫂,是谁去请的您?”要烂大家一起烂!她吃了这暗亏,别人也休想逃了去!
林妈妈沉稳地道:“是一位嬷嬷去传的话。有些眼生,认不得姓什么。”于是萧雪溪不依不饶地又要找这个人出来。
一团乱麻。蒋长扬看到牡丹的眉头皱起来了,便道:“总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也不是办法,趁着天还没黑,先让人抬了肩舆来把丹娘送回房去。稍后太医来了也好看诊。”
众人岂有不依之理?当下便暂且把其他事情放在一边,忙着把牡丹先送了回去。蒋长扬不管他们怎么狗咬狗,反正这会儿萧雪溪只想洗刷清楚她自己,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其他人,那就先让他们咬着,他等会儿再来看结果,添上一把火。于是亲自扶着肩舆,把牡丹送了回去。到了映雪堂,他就紧紧握着牡丹的手,坐在她身边,满脸的愧疚,他不信牡丹真的没事儿,一定是被惊吓到了的。不过打个盹儿的功夫,就差点出了大事。
顺猴儿请的太医最先到一一他晓得孙老太医年老跑不快,便请了别老太医的嫡传弟子来。前头众人都不吵了,一起往映雪堂听消息。那太医便说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要静养,开了药方。
这里已经开了药方,最先往前头去请太医的蒋长义这才赶回来。杜夫人不咸不淡地道:“你怎地去这么久?已然看过了,把人送回去吧。”
大节下的不好找人,他真是尽力了。蒋长义真冤狂,他不知道牡丹怎会突然动了胎气,只知道有人通知他赶紧去请太医,还想着是因为蒋长扬脱不开身,信任他呢,谁知道会是这么一摊子烂事。他看着恨不得扑过来哭诉,委屈到了极点的萧雪溪,隐隐有了几分明白。他不气不恼,想到今早得到的那个消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杜氏,你且猖狂吧!最迟明日就有你受的,我要看着你痛不欲生的样子!
蒋长扬把牡丹安置下,这才往前头去看事情的最新进展。牡丹听到外头的人都去光了,只觉说不出的清净,因见恕儿扶着一瘸一拐的宽儿走进来,忙道:“还不去躺着?虽然没伤着骨头,可是这一跤掉得结实,也够你受的。”
宽儿笑道:“奴婢没事儿。就是破了点儿油皮。”
恕儿笑道:“有两桩事儿,说给您解解闷。第一,您道今日为何请您过去?夫人去宫里头是寻丁姨抒,替二公子求娶丁姨抒的侄女儿为妻,丁姨抒许了一位十三娘。因着这位娘娘和楚州候府的白夫人沾了亲,想请您过去帮忙打听一下这位十三娘的人品。”
这位丁捷舒,牡丹曾听白夫人提过,算起来是白夫人的表姨,是个厉害角色,虽然膝下无子,只有个才十岁的小公主,但在宫中历经十五年仍然有宠。杜夫人这是想替蒋长忠添一份助力一一蒋长忠虽然娶不上五姓女,可也能娶个沾亲带故的。蒋长忠频频立功,再添一门好亲也是在情理之中,牡丹便问:“第二件呢?”
恕儿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国公爷带回了一位美人儿。只是这会儿顾不上,一直被晾着呢。”杜夫人和蒋重不合,两位姨娘年老色衰,这回有热闹看了。
牡丹吃了一惊,蒋重外出吃这酒席,竟然就带了一位美人儿回来?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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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章 得果(五)
此时老夫人的房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在下人们被赶出去之后,萧雪溪抱着能够拖下水的就都拖下水,尽量把杜夫人的人多拔出几个的原则,面目狰狞地在那里上蹿下跳,一忽儿在老夫人面前进言说谁谁脱不开干系,一忽儿又在蒋长扬面前道一定不能放过谁,要给牡丹报仇,一忽儿又在蒋重面前委屈地哭。反正就是她真冤枉。
蒋长义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热闹。但他无声的沉默,就等于给了萧雪溪闹腾的勇气,于是她越战越勇,包括送信的婆子在内,七零八落地揪出了一大串人,谁谁传过牡丹的闲话,谁谁在映雪堂门口偷窥,总之在她说来,这些人都是居心叵测的,早就有人不怀好意地要害牡丹,字字句句都含沙射影地指向杜夫人。
老夫人板着脸一言不发,觉得萧雪溪真是不识好歹。送信的婆子是她的人,人家是在院子里听了红儿的招呼,直接去映雪堂喊的人,根本就没经过这台阶,人证齐全,萧雪溪怎么也死死揪着不放?难道说,她也想把自己给拖下水?她就不知道,这事儿闹得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么?
蒋重烦不胜烦,一个头两个大,萧雪溪不服嫉恨牡丹他早知道,萧雪溪脱不掉干系,但是杜夫人只怕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可出于利害关系,他既不敢说是萧雪溪的错,也不敢说是谁的错,只希望能尽数推到下人躲懒失职上面去。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传出治家不严的风声,彻底倒霉,进而又削了萧家的助力,失了蒋长扬的心。一想到这本可怕的后果,他简直就是恨不得把头发都拔光了。
而被萧雪溪攻击的杜夫人的眼里此刻没有萧雪溪,也没有蒋长扬和任何人,她的眼里只有坐在那里满脸烦恼憋屈之色,已然头发花白,开始现了老相的蒋重。一想到金珠适才在她耳边说的那个狐狸精,她的心就在滴血。这个薄情寡义没本事的男人啊,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鬼迷了心窍一定非要嫁他呢?二十年,她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腔怨恨和一屋子的仇人,一个被惯坏了,时时刻刻都担心会被人算计送了命的儿子,还有就是午夜梦回之时的孤寂和冷清。他倒好,儿孙满堂,软玉温香。凭什么!他人模狗样却能继续享福,她耗尽青春心血却要独守空房?!做梦!
萧雪溪跳了一歇,不明白为什么蒋老夫人和蒋重都不肯站出来伸张正义,蒋长扬也是在一旁坐着光看戏不表态,不由越发生气,越说越激动,不过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口水话,没什么杀伤力,牵扯范围越来越广,听上去倒像是千方百计为自己狡辩,狗急跳墙乱咬人一般。蒋长义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不能对萧雪溪抱多大的希望——当初能在自家地盘上折在他手里的人,又能厉害聪明到什么程度去?少不得他亲自出马。
于是蒋长义发了雄威,厉声呵斥道:“蠢妇!闭嘴!你是要把所有人都安个罪名,给御史台的人找事情做么?”他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蒋重和老夫人的支持,就是,这种丑事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被夺了爵位,降了罪,谁又能得了好去?只是......他们都有些胆怯地看着蒋长杨,他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蒋长扬却淡淡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蒋长义。他已经断定,就凭萧雪溪那水平,是做不出今天这个局的。还是杜氏。她这回还是拿准了老夫人和蒋重的心理,烂也是烂在锅里,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蒋长义被蒋长扬看得心慌,他觉得自从朝会散了之后,蒋长扬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些什么,说不出来是什么,却让人如芒在背,非常陌生的感觉,就仿佛,是看透了他一般。他微不可见地摆了摆头,怎么可能,那事儿天衣无缝,蒋长扬不可能知道。
但当下,事关牡丹,他得把话给说圆了才行,于是他沉痛地拉着萧雪溪给蒋重和老夫人、杜夫人跪下了:“祖母,父亲,母亲,溪娘矫纵惯了,没有任何分寸和规矩,请用家法教训她!”
萧雪溪不敢置信,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蒋长义,他,他竟然说让他们教训她!他明明和她说过,他们是一体的,夫荣妻贵,他不会对不起她,可是,她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他竟然让人惩罚她!难道是打算认下这个错处么?何牡丹是宝,她难道就是草?不!她才不肯!她尖声叫起来:“凭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做错了什么?要冤枉我,我不认!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算什么男人!尽会让人欺负!”
蒋长义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的头嗡嗡作响,眼花缭乱,半晌出不得声,只有眼泪哗啦啦地流。蒋长义看也不看她,朗声道:“她无状娇纵是事实,但如果说她有意害大嫂,不要说她不认,我也不敢认!”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的声音一下降低,无限深沉:“都是祖母慈爱,父亲教导,夫人仁慈,兄长提点,我才能有今日,所以我从来不敢忘记自己的本分。承爵,继承家业,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所求的,就是做好分内的事情,为国,为家族绵延尽一己之力。”他无限深情地看着蒋长扬:“大哥和二哥是嫡长,也比我能干,我只希望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尽尽做兄弟的责任和心。溪娘虽然娇纵,但这些大道理她是懂的,她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来的,若是她真敢,我就休了她 ...”一句话,朱国公府的一切和他们夫妻都没什么关系,蒋长扬和牡丹不好了,也轮不到他,还有一个蒋长忠呢,所以他们完全没必要害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