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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五河街,远远就能看到偌大的五河湖。
说到这五河湖与五河街,单风也是到京城之后才有所了解。此处乃是澜风京城最著名的花街,说是街,实则那些花楼却是以画舫形式,开在那五河湖上。而只有白日那些姑娘休息时,才会回到五河街上的花楼中。
此时暮色降临,五河湖上一艘艘精致的画舫正缓缓随波逐流。那画舫之上,挂着各色的彩旗,代表着各家花楼的招牌特色:旗上绘山水的,乃是代表其家花魁善画;旗上绘琴的,乃是花魁善琴的意思。以此类推,琴棋书画总有一种教客人心喜。
单风不知道阡陌玥喜欢哪类姑娘,也不知道他是喜欢听曲还是对词。如今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画舫,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然而,周围传来哄闹之声,一群人热热闹闹围聚在一起,不知是因何而起。
单风举步靠近,只听那群人一人一言,似在对事议论。
“要我说,今夜定是那宝艳坊的燕姑娘夺魁。”
“这可未必,玲珑轩的琳琅姑娘也不错。”
“哎哎哎,你们就别争了。咱们在这里争个半天也得不出个结果,又不能亲眼目睹美人风姿,还不是只能在这里等结果。”
“哎……”
此人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叹。
单风心中好奇,难道今晚在五河湖上有场选美大赛?
倏地眼睛一亮,若是如此,那阡陌玥必定会前来吧。
“几位大哥,叨扰片刻。”单风有礼的介入,双手一拱手对着几人客气一揖。
她一身儒装,眉目清秀,脸上带着淡淡浅笑,看得周围人纷纷心中暗叹:好一个俊美如玉的男儿郎!
来此的也都算是自语风流之人,当下纷纷回礼。
“好说好说,这位兄弟有什么想问的?”
“刚才听闻几位的谈话,今日这五河湖是否有什么比试?”单风装得一脸无知,问完一句,立刻尴尬的笑了笑:“小弟今日刚来京城,对这里尚不了解。久闻澜风国就属京城五河湖的姑娘最溺人。于是想来见识见识,也好开开眼界。几位大哥一看就是熟络人,能否给小弟说说?”
“好说。”好话谁都爱听,当下被单风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的几人脸带微笑,同她解释起来。
“这五河湖没年都有场花魁赛,今日正是那花魁评选的日子。每一年的今日,澜风各地,乃至邻国都有为了各大花楼当家花魁而慕名前来观赛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啊……”
一人说到这里停住了声音,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心中似是忐忑。
“只是怎么样?”
单风追问,心中却有几分明白。于是,故意道:“几位大哥,小弟虽是澜风人,但长年住在偏远之地。好不容易能来京城游历,奈何几日前京城还封了好几日的城,出来个大事。如今好不容易能见识到花魁赛,几位就给我说说吧。”
“罢了罢了。李兄,咱们就同这位小兄弟说说,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旁一高瘦之人闻言开口:“小兄弟既然知道前几日京中出了大事,那么就该知道我澜风新皇乃昔日文南王了。”
“自是知道的。”
这事怎么又莫名其妙扯上蒋战了?单风心里着实是被弄迷糊了。
“这文南王登基,也算是咱们老百姓民心所归。只是心皇登基之后,民间似有流言,皇帝登基并非是先皇其兄长传位,而是他谋权篡位夺来的。”姓李那人压低了嗓音,几乎是提着心眼儿在说话:“还有,听说文南王并非老皇帝亲生,乃是前朝余孽之子,乃是先皇仁慈才抚养其长大。如今他登基为皇,不知咱们澜风该是怎地模样了。”
“是啊,所以你看,今日来此之人比往年多了不少,大家都觉得可能之后都没得看了。若皇帝真如传言那般,那咱们澜风又要打乱啦!”
“不错不错。”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脸上渐渐都肃然起来:“而且这几日城门都只开放几个时辰,听说是有暴动要产生才会如此。我啊,打算今日之后便要准备搬离京城拉。”
“我也在和我家娘子考虑呢。”
“哎,可惜咱们再怎么想看着最后一次的花魁赛,也只能在这岸上观望,得那最后一人出现,一睹芳容饱饱眼福。其中那些精彩,咱们是看不到咯。”
单风心中大惊,这到底是谁在故意散播谣言,整个是面目前非全走样了。做贼的喊捉贼,简直是可笑可恶之极。
莫要让蒋战听得去,否则还不气得他吐血。
不过,从此时看来,这京城中可还藏着不少奸细,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单风能如此断定是纤细而非是华威侯那逆贼是有原因的,那华琦的胆量还没那么大,脑子还没那么聪明。而自己,自然也没那么笨。当日华琦虽然遁走,不过之后她便命人全城进行了搜捕。所以若他当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那就错了。
可惜,华琦没那么聪明胆大,所以他才能逃过一劫。
如今既然摒除了在城中散播谣言的是华琦那老家伙,而蒋厉的势力早就被架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其他国的人,故意乘乱在此胡作非为。目的很简单,扰乱民心,伺机而动。
蒋战的位置还没坐稳,当王爷与做皇帝毕竟是天差地别,他要想稳定民心,恐怕还要做很多努力。
至于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在此作乱。而边关,很有可能近日会出现异动。
单风越想心中越沉,假如真要打仗,那最苦的又是百姓。那些可恶的奸细,定是当日那些使臣故意留下的暗桩。早知道,当夜就该搞出个意外,将那些人全部都“留在”澜风!
不行!看来明日她就要与蒋战好好商议一下对策。这些流言不能再继续,定要彻底根除!
打定主意,单风对今晚此行更是势在必行。她可以预见之后的日子会有多烦多忙多乱,所以一些心底的疙瘩一定要抚平了,她才能不分心。
“几位大哥这么说小弟就不明白了。既然画舫待客的,如何几位大哥却说是在此等候结果?”
“诶,小兄弟有所不知了。平日里当然是想上哪艘便上哪艘,当然这还是要看你有没有那足够银两的。不过啊,只有今日是个例外。如今就算你花了钱,为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上了画舫亦是无用。因为指不定你心仪的姑娘在那金陵阁里头呢。”
“金陵阁?”
这名字……还真是他妈的叫人熟悉!
“是啊。小兄弟你看。”姓李的男子一指五河湖中央。
单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艘华美无比的双层画舫正盘踞在五河湖中央。
金色的外漆,金色的旗帜,金色的装设摆饰……举眼望去,入目是一片全然的金色。当真是金光灿灿,耀眼夺目。在这暮色中格外醒目,叫人……刺目。
呸!还真是粗俗!金陵阁,还真是“舫如其名”!
“这金陵阁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的,能上得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京中显赫,皇亲国戚,自然还有他国名人。”
“不过今次恐怕他国有权势的敢来此的寥寥无几了。毕竟新皇登基,在此敏感之际,那些人也该是能避则避,免得惹祸上身吧。”
“哎,如此情况又有什么用,就算正艘画舫都空出来,咱们也上不去。”
“是啊,谁让金陵阁有个性格怪癖的阁主呢。”
单风一挑眉,原来这画舫还有来头,还不是人人能上得去的。怪不得这群人说只能在下头观望,上不了船看不得现场了。
不过话说回来,男人果然还是色胆包天的动物。这群人明明心思不定,忧心忡忡,成天听信流言,议论长短。却还不愿意放弃看什么花魁评选,只为一睹美人风采。
啧,还真是叫人心中不快。
当下,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单风借口转瞬便离开了人群。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非无奈,她还真不屑从这些人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边走边摸了摸全身上下,她从来不习惯在身上带太多银两。正如此时,她摸遍了全身,也只能摸出个几十两银。
心中无奈,看着这几十两银,单风又一声叹息。
别说是只有几十两银,便是有一两百两,恐怕要上那金陵阁也是难。但若要她亮出身份压人吧,这一来她没凭没据。她被封将不过几日,京中连得大臣能一眼认出她的都寥寥无几,更别说是民间的平民百姓了。再来,那些代表了身份的什么符什么牌的,她统统没往身上挂,要她挂那些累赘的东西上街,还不容什么地方都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标题
☆、闲王
既然是打定注意要“**”,那扮一回纨绔子弟又如何。抱着这样的想法,单风眉眼带着轻佻的笑容来到河岸。看了看远处湖心中央的画舫,收起手中正在把玩的折扇。
定定的站了一会儿,身旁渐渐开始有人注意起他突兀的古怪行为,不久窃窃私语之声便传入他耳中。
“你们瞧这人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他想看花魁想疯了?”
“我看呐就是想疯了,你瞧他那阵势,这金陵阁画舫还在湖中心呢,难不成还想游过去不成?”
“是啊,瞧他那斯文的模样,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
“呵呵呵……”
单风径自挑眉。江湖高手?这个词语好,形容现在的她该是挺贴切。这一回,她还真想就当一回众人眼中的江湖高手。
运足内力,单风一提起,整个人飞身越离岸边。踏水飞走,一路身轻如燕,最后一个旋身,堪堪落足站稳船头。
回身探看岸边,呼出一口屏息浊气,看着岸边那群痴傻相望之人,单风忽然心情大好,竟冲着那些人挥起手来。
“什么人竟敢擅闯‘金陵阁’。”
船头的躁动惊扰了这艘画舫的主人,仰仗着强硬的后台,自然不惧宵小之辈来此捣乱。
单风回头之际,眼中难掩怔愣。原以为妓院的老鸨都该是中年欧巴桑,浓妆艳抹俗气冲天。然而眼前之人一张脸干干净净,不沾染丝毫胭脂水粉,样貌年轻绝非中年之姿。更关键的是,此人非女而男!
男老鸨,还真是少见。若非他那一袭蓝装的腰际挂着硕大的玉牌,生怕人不知的刻着巨大的“阁主”两字,或许单风会以为此人是小倌更适合。
“你是这里的主人?”
“公子是什么人?”年轻男子皱眉,口气里带着几分轻蔑与谨慎。在风尘堆里做久了生意,自然懂得不可轻易得罪人的道理。虽然单风此时的身份是闯入者,但若因此惹上了不好惹的人,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生意人。
为此,年轻男子强忍不悦,对单风还算客气。
“这位公子衣着不凡,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金陵阁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欢迎公子。只不过今日时日特殊,若公子没有邀请帖,恕在下无法招待。”
此话一出,摆明了就是要看看单风的家底厚不厚,够不够硬了。
单风双手环胸,故作挑衅的抬高下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这‘金陵阁’还想不想在上京做生意?”
年轻男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恕在下眼拙,公子是何人,在下还真不知道。今日聚集在此的贵客诸多,或者这位公子说出几位认识的友人,在下带公子前往看看是否相识?此时画舫中的空位也皆已满座,公子若是有故友,也好有地方安排。否则,怕是不得不请公子下船了。”
想威胁他?好啊,看看到底是谁被威胁。
单风冷冷一笑,回道:“如此甚好。但我想我的朋友必定不在此处,不过我说出此人,恐怕你也不敢请本公子下船。”
“公子不妨先说说?”年轻男子已经维持不住笑容,冷下脸色漠然的看着单风。而他周围护卫,也早就将船头与船舱的过道堵死,显然是在等他们主子一声令下,即刻将人赶下船去。
“嗯。在下的友人特别多,若说一个众所周知大名鼎鼎的话呢……蒋战。不知这个名讳,老板你觉得如何?”
单风笑看着对方的脸色渐渐发白,心底早就笑翻了天。别人不敢随意说出这个名讳,不代表她单风也不敢。
“你……你……”
年轻男子猛然抬手指着单风,心中惊惧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么直呼当今新皇名讳,真是活得不耐烦。可看眼前之人一派轻松自然的模样,心底不免疑云重重。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大胆!何人敢在此放肆,竟然直呼皇上名讳!”
年轻男子一听,脸色倏地缓和,接着立刻换上笑脸,侧身命众人让开的一条道来。看见站在护卫身后的华服男子,年轻的老板恭敬的俯身行礼:“王爷。”
单风此时站在船头背着光,是故面对他的人一时间未看清她的面容。可反之,单风却清楚的看见了对方的面容,心中颇为惊讶,然而所有的惊讶随即全数化为打趣的笑容。
一步步走出阴影,单风的面容也渐渐在众人面前清晰起来。只见那被称为“王爷“的男人先是错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