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玹非但不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你越叫,我越不想放。你知道为什么吗?”顿了顿,他低笑着续道:“因为你的声音我也爱,爱得不行。平时听不到,今日多补补吧。”
“你……”阿凝不知如何是好,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就有些沉溺地吸进她独有的气息,双眸微闭,唇角却勾出满意的笑容来。
这才是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也模仿不了。
若是以前,在这样近距离的诱惑下,他指不定就搂着她亲下去了,可现在,他知道什么叫做“长久之计”。
她迟早都是他的,相比于现在要她,他更想在新婚之夜好好地疼爱她、彻底地占有她。
那该是种多么完美的享受。他不想破坏这种完美,所以他没有更进一步。
可是,他也没有大方到把她放开,就这样搂住她,停在那里,安静良久。
阿凝僵在那儿不敢动。这会儿还挣扎,只会激怒他,从来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阿凝,”赵玹的声音低低响起,落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沉静庄肃,“我爱你。”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低不可闻,可他就在她的耳边说,她听得无比明晰。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时,他的双唇靠近她的侧脸,原想亲上去,最后又忍住了。
阿凝却没看到他这动作。赵玹小时候似乎经常在她耳边说他喜欢她,可“爱”,她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说。
“你……你放开我。”她轻声开口道。
赵玹微微松开她,却是扳过她的身子再次抱紧,二人面对面,他便能看见她玉白小脸上的神情,“阿凝,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母妃去和父皇说了我们的婚事,父皇已经答应了,中元节夜里就会给我们指婚。”
阿凝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凝现在不是知道了么?”他低声笑道,“你只要准备做我的王妃就可以了。”
她猛的摇头,“不,六殿下,我不想。”
赵玹的笑容滞了滞,沉默半晌,悠悠开口道:“在这件事上,阿凝,你是没有资格说不的。我只是告诉你而已,让你有个准备,省得到时候弄得你府里忙乱。”
“你!”阿凝气得脸都红了,“我的亲事,自有我爹娘做主。殿下凭什么一个人决定?”
“就凭,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
阿凝冷笑一声,“六殿下总是这样自信。我如今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不想同你成亲。你听清楚了?”
赵玹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冷冷道:“早就料到你会这样回答我。”他给予她的,她从来不要,更不谈珍惜。他那块连年如意羊脂玉佩,她不是直接给扔了么?至于他的爱,她也同样不会稀罕。
可这只会更加激发他的执拗。她不要,他偏要给。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人了,他不可能也做不到放手。她迟早会全部都归属于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所以呢?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还擅自决定?”她觉得他简直荒谬,京城贵门请求皇上指婚的,无一不要先打探一下对方是否有这个意向,若是没有,结亲结成了冤家,就不美了。
她不理解赵玹,还把他当成过去有点不成熟的少年来看,她想只要跟他说清道理,他会听她的。可她根本不知道,她对于赵玹,几乎成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痴恋。
赵玹讽刺地一笑,“我若不擅自决定,只怕你就被四哥拐跑了。”
阿凝一愣。
“怎么,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你和四哥的事情?”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只能正视自己的眼睛,“阿凝,纸包不住火,你和四哥走得那样近,你以为瞒得了我吗?阿凝,四哥不是你的良人,你以后不要跟他再见面了,他若有一日真占了你便宜,我会受不了的。”
听他此言,阿凝倒是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赵玹只知道她去了灵州而已,并不知道期间细节。占便宜什么的,祈王殿下早就动手了好吗?
不过,他这说法,似乎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这让她很不舒服。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力。阿凝又冷笑道:“我和他发生的什么,与你何干?”
“等你成了我的王妃,就与我有关了。”他淡淡道。
“我不会同你成亲的。”她抬头道:“殿下,我要回去了。”她趁他不备,挣脱他的钳制。
“回去?你要回哪儿去?”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冷厉,“你哪儿都不许去,只能留在我身边。”他牵住她的手,蛮力把她拽回来,一路扯着她走到内殿,将她往榻上一扔。
阿凝的身子重重跌到床上,想爬起来和他理论,却因为连续跪了几回,腿有点发软,
“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成亲之前,我都不会放你出去的。”男子高大的身影立在一旁,神色浅淡,眸光幽深。
疏淡的日光从门窗的缝隙漏进来,他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她。
阿凝这才发现,赵玹似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赵玹了。她站住身子,怒瞪着他:“你凭什么这样做?我和你根本没关系!”
她的这些话,让他心里有多难受,她肯定不知道。他觉得为什么她就是想不通呢?他对她这样好,这样爱她,她这辈子只能跟着他。
赵玹直接无视了她的话,“阿凝,你是我的,从小我就喜欢你,你只能是我的。你总是想着四哥,我不许你见四哥,所以只好把你关着。等你嫁给我的那日,就知道我有多么疼你,多么爱你。”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阿凝吓得立刻跟上去,赵玹却走得极快。她被裙子绊倒在后面,他已经打开殿门,走出去。
大殿再一次被关上。阿凝跑过去用力拍着门,不停喊着,“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赵玹你这个混蛋!”
门外却只有他冷冷的一句,“不要指望四哥来救你,他还在灵州,救不了你的。而且……也不一定回得来。”
“赵玹!你放我出去!”她胡乱地喊着,手都拍得通红,也不知拍了多久。开始外头还有人声,可后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空寂陌生的大殿只有她一个人,她背靠着门无力地滑了下来,膝盖上的疼痛让她吸了一口气。
她坐在那儿哭了一会儿,又抹了抹眼泪爬起来,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把整座殿阁快速看了一遍,什么破绽也没找到。赵玹定是早有预谋,这座大殿门窗紧闭,根本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四周光线昏暗,幸好她如今大了,不是那么怕黑,若在小时候,估计要哭得半死。
一番折腾,她觉得累极,走到榻上靠着,思量着爹娘发现她没回府定会进宫要人,赵玹又能关自己多久呢?
可是,若他真决意如此,也不是没有骗过东临侯府的法子。不知为何她又忽然想起另一个人的身影来,赵玹最后走的时候说了那样的话,定是在赵琰回程的路上设了伏兵。
她心头一下担忧起来,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都被囚禁了,竟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
“殿下……”她抱膝靠在床头,低低唤着,“殿下……你来救我……”
赵玹转身离开时,吩咐李广亲自在那儿守着,又低声嘱咐着要多送些宫里上好的点心进去,夜里要多点些蜡烛,她怕黑。
吩咐完这些,他正要离开,却看见一身雍容的荣贵妃带着贴身嬷嬷走了过来。
那会儿阿凝还在拍着门呢,荣贵妃自然猜到是怎么会事儿,待听到阿凝骂赵玹的话时,眉峰皱了皱。
“母妃怎么来了?”赵玹道。
荣贵妃见他因一个女人而沉郁的神情,心头莫名就来气,这回却没显露在脸上,反而笑着宽慰赵玹道:“这丫头年纪小,还不懂事。待日后娶回府里,有了名分,她这心自然就慢慢儿向着你了。”
赵玹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了,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母妃吧。我会好好照顾儿媳妇的。”荣贵妃拍拍他的手道。
赵玹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母妃了。”他还要分出心思去对付赵琰,没办法一直陪着阿凝。
荣贵妃瞧了眼守在殿门口的李广,又道:“李广是你用的惯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用不着他来守。本宫派两个侍卫来就是了。”
赵玹有些犹豫,他怕别人照顾不好阿凝。
荣贵妃笑道:“这是娶了媳妇儿就要忘了娘了。她是本宫的侄女儿,本宫又怎会不心疼。你先去办你的要事吧,本宫去里面好好陪她说说话。”
赵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李广走了。
他这一走,荣贵妃就冷了脸,朝身后的嬷嬷道:“给本宫好好守牢了。先饿她两日再说。”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西华门外,锦珠看了眼西斜的太阳,心中愈发着急。眼瞧着别的府里的夫人姑娘们都一个个出了宫,却始终不见阿凝的身影。
直到天快黑时,才有小内侍一路小跑着出来传话,说是荣贵妃很喜欢荣六姑娘,把她留在昭纯宫陪她几日。
作者有话要说: 沉彩:嘤嘤嘤~这里是一颗被boss压榨的小白菜~
☆、第64章 良缘定(一)
懋勤殿中,有龙涎香细细。景元帝坐在黑漆九龙云纹案几后,背靠在金龙宝座,闭目养神。内侍总管林海正按压着景元帝的太阳穴处,力道适中。
“你这功夫还是不如荣贵妃的。”景元帝缓缓开口,声音里难掩疲惫。
“奴才自然是不如荣贵妃的。”林海轻声回着,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皇上可要宣荣贵妃过来?”
景元帝摇摇头,睁开眼,“不用了。”懋政殿是国政要地,后妃还是少来得好。
真龙天子也不过是**凡胎,景元帝到了这个年纪,容貌自是掩不去的老态,额间皱眉很重,脸眸光微微昏浊,他又喝了一杯茶,这才集中起精神,接着看奏章。
刚看完一本,他又道:“今日,昭纯宫里很热闹吧?”
“贵妃娘娘的生辰,后宫众妃都去庆贺了。奴才听说,娘娘还邀了不少京中贵女来宫里。几位公主也在。”
“原本朕也该去瞧瞧,可今日恰逢大朝,又有……”他浏览奏章的目光微微一凝,连带着说话声都停了。
林海轻轻抬眼,发现是宣王赵玠呈上的奏章。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那位风流成性的闲散王爷,从来不理政事的人,竟能破天荒呈一回折子?
“啪”的一声,景元帝已经把那本奏章扔到了桌上,脸色沉沉。
“孙铭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奏章,也敢放到朕的眼前来?!”发色有些银白的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喉间发出老迈的喘气声。
孙铭,即当朝尚书右仆射。奏章一般都要先经过尚书省,挑紧要的、重要的才呈上懋勤殿,由景元帝亲自裁决。官做到他这步,也最勤于揣摩皇上心思,宣王一直都很得皇上厚爱,他的折子,孙铭自然不会拦。没想到这次揣测错了。
这时,外面有通传说,宁大人来了。
景元帝这才想起,方才宣了宁知墨进宫来询问西山行宫修缮一事。他又坐下来,吩咐道:“让他进来。”
宁知墨,直接顶替了宁知书的位置,年纪轻轻就在朝中任要职,又深得景元帝宠信,在朝中一干后起之秀里也属佼佼者。去年西山大火之后,西山行宫被毁了许多,景元帝命人重新修建,宁知墨便是总监督人。
宁知墨尽管是一身官服,也难掩毓秀俊挺的气质,俊颜轮廓坚毅,眸光比过去沉敛不少。
“臣参见皇上!”他跪地行礼,声音朗朗。
“彦钧啊!”景元帝看着这个自兄长故去后迅速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微有感慨,叹息道:“看见你,朕就想起祈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
宁知墨微一沉思,回到:“皇上定是想起三位已故去的殿下了。祈王殿下与臣一样,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
景元帝点点头,眸中有追忆,也有悔痛,“当年……珏儿已经十三岁了,在策论辩义上极有天赋,朕原本已经打算……”立他为太子了,然而,天妒英才,一场飞来横祸夺走了他的生命。
二皇子赵玳和三皇子赵珝,也都是极聪明的孩子,他没能护住他们的性命;而他宠了十几年的儿子赵玠,却是这样不成样子,白白浪费了他的苦心。
去年在西苑,他知悉了姚淑妃的罪孽,心里恨毒了她,可他还是护着赵玠。他知他在京城里得罪了不少人,日后不管是谁坐上这把龙椅,都不会让他好过,所以景元帝还特意把他送得远远。因他已经失去三个爱子,不想失去更多。人上了年纪,心总要变得软些,任凭你是帝王也逃不脱岁月的碾压和宿命的轨迹。
当然,很多话他只能放在心上,就连近臣也不能透露。
宁知墨听他只说到一半,另一半也不难猜。
景元帝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