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够掀你八回!”
龙鹫虽然也是一方地头蛇,但其实这两年不常在江湖走动,很孤陋的。虽然知道沧冥水榭的名声,但没想到倒是名副其实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回去也没用了。”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毫不在意山寨安危。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世上还没什么他牵挂留恋的东西。他随性而为走到哪里便是哪里,那山寨于他,虽然居住了多年,也不过是一个落脚之处罢了。
但是对于新月来说,帮派,门派,甚至山寨,这种地方却应该是家一样的存在。因为这么多年,水榭给她的,就是如此一个归宿。
纵然她是翘家的孩子,这个想法却是没有改变的。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山寨里的都是成年人,生死安危,他们自会料理,何必还要我去给他们安排。如果寨子就这么被端了,那寨里这些年累积下来的钱财,也足够他们分了,各自离去了。”
“你真的不再回去了?那——你往后打算去哪里呢?”
龙鹫忽然靠近她,露出一抹邪魅笑靥,“我忽然觉得,也许当个魔教教主也挺不错,应该会比当寨主有趣许多。”
“你肯?”
新月的眼中缓缓流出一种光,不似那乍现的光芒瞬间万丈,却闪烁着流动着,缓慢绽放。
天下第一美人榜上,她一直有一个遗憾。
既为天下第一美人榜,她心中的天下第一却一直只有笑无情一人。既然是她的人,又怎么能拿出来跟天下女人分?
倘若第一美人都名不副实,她还怎么敢说这美人榜童叟无欺?
偏偏,若能藏起来没人知道也就罢了,笑无情却是艳名在外,怎能不被人说她这美人榜有所私藏?
所以这第一美人的位子,必然要寻一个能够与笑无情势均力敌的人——不止是容貌气度,就连身份身价,也必不能输。
她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所以她只能打造出这个人。她把龙鹫打量了又打量,他的身材很完美,不是她酷爱的纤细型,但那紧绷的肌肉紧致的肌肤浑厚的胸膛居然让她这个一向对大力肌肉男不感冒的人都感觉到性感。细目薄唇赤瞳如血,黛眉斜飞入鬓,容貌自是比不上笑无情绝代风华,世间美人无数并非难寻,但任何一个美人和小白莲一比,却显得单薄——清纯的太苍白,妖娆的太俗媚。然而龙鹫那一身邪魅与霸气却不容人忽视,懒懒的带着七分魄力三分戏谑,像是一只敛着爪子的黑豹,危险与优雅并存。
这种人越是难以捉摸越是狂放不羁越让女人想要套牢他,或许也只有这种与笑无情有着不同气势的人才能与他抗衡。自身需要的一切他都有了,需要的只是身外的修饰。
“我们走!”
“去哪里?”
“去给你夺江山啊!”
“怎么你不担心被沧冥水榭的人抓到了吗?”
丝丝突然止住脚步,一时激动居然会忘记了这一点……水榭刚刚才发现了她的行踪风头正紧,她这个时候再出去惹麻烦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她扬起下巴瞅着龙鹫,“我有个地方倒是既安全又不会无聊,打算去避一阵子风头再出来混——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去?”
龙鹫勾唇一笑,“这世上还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吗。”
丝丝挑挑眉毛,笑得很欢快。
此时的另一边——
寒水月环视过满目疮痍的山寨,他性情虽冷,却不是丧心病狂的杀手。人固然是伤了赶了,寨子掀了,房子烧了,能做的做完之后,就可以“交差”了。
虽然这个“交差”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他赶往沧冥在此地的别馆,每一处,都如行宫一般,与水榭一般无二的白雾缭绕。
美人的手细长白皙,手指如玉雕一般精致,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甚至看不到一个剑茧。紫色圆滚的葡萄在指间玩转,小白莲抬目扫一眼面前的寒水,微挑的凤目中看不出喜怒,“那么,还是被她跑了?”
“公子恕罪。”
很好,新月的确好本事,他一直知道。如今她倒是把这些本事都用到自家人身上了。
紫色的葡萄在白玉似的指间碾成粘腻的一团,汁液顺着手腕低落在衣摆,一松手掉落在地上,面目全非的一团。他却还不肯放过,优雅抬脚碾了上去,碾,碾,使劲碾。
寒水默默的看着那颗葡萄,他没有成为那颗葡萄,这就很好。
“水榭里还有多少闲人,全部放出去找。美人榜上所有的人身边都要插人盯着!”
“是。”
总算,一颗劳苦功高的葡萄拯救了满上满盘的葡萄,以及水榭的这些“葡萄”。只是,如果找不回新月,那么一个葡萄都逃不了。看一眼气定神闲依然稳坐座上的笑无情,寒水退出房间,对门旁的侍女道:“把公子桌上的葡萄和其他东西都撤了,今天开始不要摆东西——”正说到此屋里忽然传来木桌被一张拍碎的声音,还有清脆的瓷盘碎裂声——
寒水微默,看到侍女正望着他,便道:“不用了。”
沧冥水榭一时倾巢出动,令不知内情的江湖中人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于是在这个江湖大舞台中,耐心缺缺的笑无情,黯然神伤的暮成雪,久病淡然的孟柔桑,还有将要挤身魔道教主的龙鹫,一张孽缘的网在一点点织就,这还刚刚只是一切孽缘的开始。此时的丝丝,却全然未觉。
第二卷 美人相争
第十四章又见亲爱的师父
黑目山这个地方在江湖有了名气,是从黑衣侯和银勾侯隐居于此开始的。五十年前黑衣银勾名震江湖,后来隐居于此,黑目山便被列为禁地。这里入得出不得,你有命进,未必也有命走。
层层瘴气林宛若迷宫,就是连一只鸟也难以飞过。饶是如此依然有很多江湖中人不信邪,或是来挑战,或是有求于二人,不时便有人闯入黑目山,其中大半都变成了林中的白骨,能够入山的少之又少。
十二岁时的卓丝丝对此司空见惯,但是丝丝没想到九年后自己居然也加入其中。
深深的山林缭绕着浓浓的瘴气,寂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和脚下枯叶的挤压声。不止野兽,这里连也虫鸣声也没有。在这里,迷路最是寻常,纵然这点瘴气对内力深厚的龙鹫和精通毒理的卓丝丝没有丝毫影响,但他们却无可避免的迷路了。
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林子依然像是吃人不吐骨头般幽深,永远走不到出路。丝丝泄气地一屁股坐下来,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是黑师父的徒弟吗?连这个林子都走不进去还敢说?”
龙鹫站在她面前,却是什么都不坐也不碰,这林子里的东西可不是随便碰得的。
“那你呢?你不也是银勾的徒弟吗?”
丝丝的气焰低了下来,嘟喃道:“我十二岁就下山,现在都多少年了,哪儿还记得路……”
“真巧,只是我离开这里的时间,比你还久。”
从丝丝上山就不曾见过他,也即是说,他下山的时间,最少比她长五年。——算他有理由!反正很快见了黑师父,也就知道他这师兄到底靠不靠谱。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根本视这里的危险如无物,“走吧,天黑以前总得找到路,不然这里连个鸟也没有,要饿一晚上肚子了。”
在这漫无边境的林子里早已没有了时间的观念,天不知何时黑了下来,从上山之后就滴水未尽,丝丝开始后悔自己太自信。时隔9年,她怎么就能确定自己可以找到路呢?
“你在这里坐着,我找路。”龙鹫的提议可谓正中下怀,只是在这迷林中两个人一旦分散,能够再找到对方的机会可谓渺茫。
若是那样,丢了的人算是他还是她?
似乎看出她的担忧,他微扬下巴勾唇道,“放心吧,你丢不了。你会很容易找到我的。”这么说着,他便向着瘴气更浓的地方走去——运气,推掌——前方丈许宽度的树木瞬间崩裂倒塌,丝丝目瞪口呆只来得及慌忙抱头躲过纷飞的木屑,反噬的劲风中龙鹫黑发飞扬衣衫猎猎,那一脸狂妄的邪笑宛如九天魔王,邪魅笑道:“早该这么做了。”
他他他就打算这么一路开出一条路来??毁了这林子之前,他不会先内力枯竭而死咩??
在她这么想着的功夫,龙鹫已经大步向前,去开炸新一段的道路——丝丝看着他张狂的背影继续目瞪口呆。那么,他不仅仅是任性妄为,还头脑简单丝毫不考虑后果的??
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工程,既然有了路,丝丝也就不怕走丢,累了找地方一坐,靠着树便昏昏睡去,等着龙鹫把路开好。
又累又困山风又寒,她居然也睡得香熟。待一觉朦朦醒来天已经翻了白,身边厚暖,却是龙鹫不知何时也靠在身边,打了小盹。想必也是给他累了个够呛。
丝丝没有起身,免得他失去依靠倒在地上,便转头尽情打量他的睡脸。
算起来也快三十岁的男人了,居然睫毛这么长,遮住那一双邪肆赤瞳,睡脸竟也可以如此恬静。难道每个男人都有孩子的一面么?改天她一定得去找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验证一下。
正偷笑着,龙鹫突然毫无预示的睁开双眼,那双赤瞳中充满警戒全无初醒的迷蒙,让丝丝的心一跳,慢了他一步才发现有人靠近——那气息深邃凌厉让人如万剑穿身,她腾地站起来,看着瘴气与雾气中,人影缓缓走近……黑色长长的斗篷将人整个包裹,只见黑发如瀑,面容沉冷,整个人就如黑夜一般的存在。
丝丝叫一声“黑师父!”一脸惊喜就要扑过去,可是从黑衣侯身后走出来的一个瘦小人影却嗓音尖细的惊叫道:“——孽徒!!”
丝丝的动作一下子定格在那里,看着瘦瘦小小一把弯勾胡的银勾侯,嘿嘿笑笑,“老头儿……”
银勾侯的胡子一翘一翘,“你这个孽徒!还回来干什么!?难道你忘记黑目山的规矩,出了师下了山就别再回来!”
若只是如此,银勾侯还不会如此激动吧……就算时隔九年,至今一想起这个吃里爬外的孽徒,烧了他的藏毒窟灭了他的王蛇王蜂,他那小心肝儿还止不住的痛啊痛,这个孽徒怎么还有胆回来!?
“老头儿,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吗,回来看看你们还不行啊?”她一脸谄媚的笑,毕竟这次回来,其实还是有目的的。她可不会仅仅为了认证一个师兄,特地跑这么老远回来见师父。
她看向黑师父——从头至尾黑师父只扫了龙鹫一眼,便移开视线视他若无物。而龙鹫这会儿也没点动静,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有银勾老儿还在气得翘胡子,“谁要你看!你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活两年!”
他吹胡子跺脚生气够了,才看看丝丝再看看龙鹫,疑惑道:“你们两个怎么凑一起上山了?我的弄儿小徒呢?”
听听,还弄儿小徒……这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吧?
“弄弄还年轻有为这不忙着闯荡江湖勾搭小女生么,哪儿像我们两个一把年纪蹦跶不动,闲着没事做还想着你们两位特地来看看——”说着,她的肚子却发出空闷的咕噜噜声,打断了她自己的话。
丝丝哀怨的瞅着老头儿,她知道黑师父虽然面冷,对她一直都是好的,所以黑师父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就只有眼前这个挑剔的小老头。
银勾老头这会儿也发泄够了,人既然都已经上了山,虽说毁了他们半拉林子,好歹也是师徒……“算了,先来吃饭,有了力气把这里的树给我栽回去你们就可以下山了!”
丝丝嗷一声蹦过去,栽树什么的她才不理会,现在要紧的是吃饭。
走两步回头看看龙鹫,他依然坐在原地,抬头看着黑师父。而黑师父同样未动脚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气氛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僵。
她戳戳银勾,丢个疑问的眼神给他。银勾却只白她一眼,根本不理睬。
半晌之后黑师父总算开口,冷冷的不带什么感情,“孽徒,你还回来做什么。”
这话银勾方才也对她说过,但黑师父一开口,那气场却是完全不同。冷冷的全是拒人千里,似乎就要这样直接把他赶下山。
看来这师兄倒是真的,只是却不知其中有什么内情?
面对黑师父的冷淡,龙鹫全不在意,依然带着那淡淡邪气的笑容,“老头,我想回来了。”
奔三的男人,此时却有着孩子般的脸。丝丝很囧很凌乱,为什么一个邪气路线的老男人可以这么可爱啊——
他什么也没考虑,他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已。丢脸什么的,对他来讲没有意义。
而对于他这种任性到可爱的坦率,黑师父那张自来没有什么表情的俊脸却有点黑。沉默片刻才道:“若你这些年头脑已经冷静了,就上山吧。”
丝丝心里顿如猫挠一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明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