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娘、罗三娘二人年纪小些,就有些馋白面饼子,见罗四郎吃得香,她们也忍不住跟着咽口水,刘氏见她们这副馋样,心中就有气,脸一垮,眼一瞪骂道:“怎么着?你们兄弟吃个饼子,你们就这副死样子,想吃饼子,你们也配吃,都是些养不家的赔钱货,还妄想有白面饼子吃,下辈子吧!”
“行了,行了,快吃吧,吃饭都不安生。”
罗三牛发话,刘氏也不好再说下去。
姐妹三人也连忙低下头喝碗里的白菜汤,罗五娘用眼角瞄了一眼罗四郎,见他丝毫不受影响,犹自吃的欢,心里闪过鄙视。一家大小全都吃粗粮,他一个一天啥事不干的人吃着细粮,他还能吃得心安理得,有滋有味,这样的人长大了,能是一个好的?
罗三牛做为一家之主,对刘氏这么明显的偏心眼不闻不问的,罗五娘觉得这个爹也好不到哪儿去。
罗五娘低头咬下一口窝窝头,粗糙的麦麸皮满嘴钻,勉强嚼了两口就往肚子里吞,粗糙的麦麸刺激得喉咙生疼,只得大口喝下一口白菜汤咽了下去。
几人吃过饭,罗大娘利落的收拾着碗筷,罗二娘罗三娘也跟着帮忙,刘氏侧笑咪咪的叮嘱罗四郎:“四儿,吃过饭就去歇会儿,在外面玩了大半天也累了。”
罗四郎应景的打了几个哈欠应道:“哎,娘那我去睡了。”
罗五娘见大家都不在堂屋,怕糟刘氏的眼,又冲她乱发一通火,打量了那对夫妻一眼,也就跟着出去了。
刘氏见屋里就他们两口子,也没有旁人,就跟罗三牛商量着:“你看我们四儿年纪小,也干不了什么活,不若花些钱让她进学去,若是学得好,说不得以后还能考个功名做秀才老爷,那可真是光宗耀袓的大事哦。”刘氏想着儿子出息的样子,真是越想越乐。
她这二年没怎么花钱,种出的粮食全都卖了钱,又低价买一些快变质的粗粮吃,更别说除了罗四郎外其他人都不曾穿过新衣,这般省吃俭用下来,刘氏存下了十来两银子,而进学的花费,一年只需二两银子,罗家其他兄弟的孩子们,可没有哪个进学的,而刘氏想着自家孩子能成为头一份,想要越过那些妯娌,就只能在儿子身上下功夫。
罗三牛空没什么主见,一向刘氏说什么就是什么,见刘氏如此说呐呐道:“这样子也挺好,只是进学花费银钱,咱们家钱够不够?”
罗三牛不当家,家里有多少钱,他是从来都不清楚,而且饭桌上只见粗粮不见细粮,总觉得家里日子不好过,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刘氏扣门。
刘氏当然不会告诉罗三牛家里有多少银钱,只含含糊糊的说道:“咱们省着点也就够了,怎么苦也不能少了咱们四儿的,这个家就他一个儿子,以后什么东西还不就是他的,在他身上花钱咱们也乐意不是?”
罗三牛没什么好说的,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七岁的罗四郎就有幸进了学堂。
送罗四郎去上学,罗五娘觉得刘氏还挺有远见的,就算不能考取功名,但是读书识字,却能让人见识宽阔,不会像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那般愚昧无知,就算没什么大出息,以后外出找活干,那也是会识字的人比较吃香不是。
罗四郎进了学堂对罗五娘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依然每天跟在二个姐姐身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反正没有一天会闲着,刘氏是除了罗四郎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吃白饭的,包括她一个二岁的小不点。
“哟,二娘在这儿割猪草哇。”一阵尖锐的嗓音从罗五娘的身后传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二伯母啊,你也在这儿割猪草?”罗二娘跟二伯母宋氏打着招呼。
“是呀,是呀,哟,这不是你家五娘么,怎么也跟着出来干活了呀,哎哟哟,你们家可真是一个闲人也没有哦!”宋氏带着丝夸张的语气说道。
“五娘还小,她能干什么活呀,二伯母筐子装满了,这是准备回家了哇?”
“对,对,我是准备回家,这不看见你们姐妹在这儿,过来说二句话。”宋氏说着话,突然一拍大腿,猛然醒悟一般说道:“对了,听说你四兄弟去学堂念书了,可有这回事不?给你二伯母说说?”
罗二娘迟疑的点了点头:“是有这回事,四郎己经去学堂念闻好几天书了。”
罗二娘知道这个二伯母与自家娘有些不对付,拿不准该不该告诉她这事,但一想四郎进学堂天天都得去,怎么也瞒不住人,索性也就大方的说了。
“哟,这么说是真的呀,听人说进学堂可花不少钱,到时候候可别把你家的家底给掏空了,你娘可也真舍得。”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酸溜溜的,宋氏可是知道的,这一家子人,一年到头可是连件新衣裳也没有穿过的,这怎么突然就有钱去进学堂了,这读书人跟别的人可是不同的,那是相当的受人尊敬的,看村头的秀才老爷就知道,这村里的庄户人家有个什么事,都会去请秀才老爷拿个主意。
宋氏也有些惊异于刘氏的大方,平时多扣门的一个人呀,一个钱恨不得掰成二个来花,怎么就舍得拿钱出来给家里的小子进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自己要不要也拿钱出来让儿子去念书?可挑那一个儿子去读书?不管挑哪一个,其他儿子肯定不服气,但也不能全部都去呀,全都去读书,家里的活不用干了?再说也出不起那个钱,宋氏想想就觉得肉疼,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阴不阳的说道:“看你家四小子,也不像读书的料,回去劝劝你娘,可别大把的银钱砸了进去,最后什么也没能捞到了,到时哭都来不及。”宋氏说完悻悻的走了。
罗三牛家跟罗二牛家距离较远,刘氏跟宋氏关系不大好,平时两家没事都不来往,所以罗五娘对这个二伯母也不怎么熟悉,,只觉得这个二伯母也真是奇怪,别人家怎么花钱她能要管。
“二姐,咱们回去要跟娘说这事吗?”
罗二娘慎怪道:“你傻了,回家跟娘说,那不是讨骂嘛,咱们回去什么也别说,就当没有遇着二伯母,知道了吗?”
“嗯,嗯,我不说,什么也不说。”罗五娘嚅嚅的点头应道,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说不说有甚区别,回家还不是一样的挨骂,她其实很想说:“二姐,咱们娘骂人,那可从来都不管你是对还是错,”
罗五娘想的没错,刘氏骂人从来不讲道理,心情好的时候就少骂二句,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可得骂得你狗血淋头,姐几个包括罗三牛在内,都是她漫骂的对象,除了罗四郎,家里的人都是她的出气筒。
罗五娘表示,对此现象,她己经麻木了,对于刘氏的语言攻击,她完全有着免疫力。
第3章
罗二娘快速割满一篮子猪草,带着罗五娘回家,回到家里,日头才刚刚升上房顶,时辰还是:“五娘,你在家里看家,一会儿剁点草屑喂鸡,我去地里帮着割麦子,五亩地的麦子,要收上二三天才能收完,我得快点去帮忙,你在家好好看家。”罗二娘吩咐着。
“嗯,二姐你快去吧,一会儿娘又要骂你了。”
“哎,我去地里了,你别到处乱跑啊!那池塘边可别去啊,前儿小狗子都给掉进水里了,好半天才让人给捞起来,你可千万不要去池塘边耍。”罗二娘说完就急匆匆的拿着把妗冻雒帕恕
罗三牛家的五亩悍地在后山的斜坡上,原本分家的时候只分得了二亩水田,这五亩悍地是后来开荒出来的,也是罗三牛勤快,别人家可就开不出这么一片连着的五亩地来,五亩地看起来很多,其实不然,这个时代的粮种不够精良,施肥也不够好,产量高不起来,一亩地大概也就一百来斤麦子,五亩地也就五百来斤,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不过他们也吃不上面粉,等收了粮,刘氏最多留下几十来斤给罗四郎吃,其他的就会卖了换钱,然后购买妗哿赋裕残铱髁跏险庋才牛蝗灰患胰说妹环钩裕徊还跏咸勖牛患胰颂焯斐钥费什耍永瓷岵坏贸远俸玫摹
罗五娘搬出菜板,从草篮子里倒出草来,举起菜刀细细的剁碎,装了一大盆子碎草,撒了一把给鸡吃,十几来只鸡就一起涌了上来争食,没几下就给啄了个干净,罗五娘又接连扔了几把碎草,十几只鸡咕咕咕的争食,吃得真欢实,喂了好一会儿,那些鸡吃得撑歪了脖子才各自散了。
罗五娘刚给鸡添了瓢水,就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回转过身来看,原来是罗三牛挑了一千担(千担,是一根圆形的长棍子,比扁担长,专门用来挑重物)的麦子回来了,千担两端用绳子绑了大大的两捆连着麦穗的麦杆子,这麦子己经熟透了,刚刚罗三牛大力往地上一放,好几串麦穗受不了重力,己经掉出来麦粒,罗三牛解下了捆着麦杆的绳索,将麦杆摊开平铺在地上,让日头暴晒,这麦子刚收割还湿着,不够干脱麦粒也脱不下来。
罗五娘将堂屋桌子上凉着的冷开水端出来给罗三牛喝,罗三牛在地里忙活了半日,又一路挑回这一挑麦子,早己汗流浃背,那是早就渴得不行,见了开水,一把接过来,咕噜咕噜几口喝干,满足的吸了口气,对罗五娘吩咐道:“你在家里看着这些麦子,可别叫鸡给糟踏了,这些麦子先放院长里晒着,你就搬个凳子坐在这儿守着。”
“哎,爹你放心,我保证这些麦子不让鸡给糟踏了。”罗五娘脆声声的应道。
罗三牛见她答应得好,也满意的点头,转身拿了千担和绳索就准备走。
罗五娘见他刚回来又要走,忙问道:“爹你不在家里歇会儿再去?”
“不用了,今天天气好,太阳猛,赶着这好天气把地里的麦子全收回家来才踏实,你在家好生看着,别贪玩啊!”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哎,爹我知道。”罗五娘在他身后应着。
罗五娘对于罗三牛的交代不敢马虎,搬了凳子坐在屋檐下面看着麦子,时不时的就有几只鸡窜过来,她就急忙给赶走,她也希望家里能够丰收,说不定让刘氏高兴了还能买顿肉来吃,她来这儿二年了,可还从来没吃过肉,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了,好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冒粗口。
罗五娘摇了摇头,收起心中的幻想,不得不面对现实,以她对刘氏的了解,吃肉这事,那是遥遥无期,砸巴下嘴巴,十下院子将麦杆翻个面再晒,这样更容易晒干,罗三年说的没错,蜀中天气潮湿,难得这么猛的太阳,将麦子晒干好收回屋,要是天气不好,没有太阳晒不干,放在家里没几天就得好霉,若是发了霉的麦子,那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罗五娘不时的翻晒着麦杆,肚子也发出咕咕声抗议着,她擦了下额头的汗,抬头望了望着天,日头己经升到了头顶了了,早上就一个窝窝头吃,又没有半点油水,肚子早就饿得空空的,这也没办法,刘氏把着粮食舍不得吃,一家人除了罗四郎,哪一个不是饿得面黄肌瘦的,罗五娘有些烦燥的抓了抓枯黄的头发,心下升起一股无力感。
院门口罗大娘背眘一搂子麦子回来了,见到罗五娘呆呆的样子说道:“五妹咱的了?是不是肚子饿了,我这回来做饭了,一会就有得吃,你别在太阳下晒着,去阴凉的地方呆着。”
罗大娘瘦小的身子,背那么大一堆麦杆子回来,同样枯黄的头发汗湿了贴在脸颊,巴掌大的小脸黑黄黑黄的,对罗五娘说话却带着笑。
罗五娘也端了一碗桌上凉着的冷开水给罗大娘喝,罗大娘放下背搂,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接过罗五娘端上前来的开水,咕噜咕噜几口喝干,任意犹未尽。
罗五娘接过空碗,对罗大娘说道:“大姐,你做饭时我帮你烧火吧!”
罗大娘一边将背搂里的麦杆子拿出来摊开平铺在地上晾晒,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行呀,要不帮我把菜也洗洗,还有麦行子里种的胡豆也拔了回来,你挑一些青的剥了壳,我一起煮了吃。”
“哎,我这就去。”罗五娘有些开心的应道,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过好吃的了,这胡豆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总比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好吃,就这胡豆平常也很难吃到,能换钱的东西,刘氏从来不会放过。
一会儿罗四郎也下学回了家,走进院子就在那儿直嚷嚷:“肚子饿死了,饭做好了没有哇?”这大嗓门的一阵乱吼,惊得院子里的鸡都扑来飞去的乱窜。
罗大娘虽然动作麻利,做事情快手快脚,但这会儿是揉好了几个黑面团子,午饭那有那么快做好,罗五娘剥好了小半盆子青胡豆,好脾气的说道:“四哥,饭还没做好,要不你去帮大姐烧火,这样大姐就能做得快点,也能早点吃饭了。”
罗四郎不屑的甩甩手说:“君子远狍厨,这是我在学堂里学的,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罗四郎说得得意洋洋:“就是说,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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