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云面前表现,刺激他?
我想,两种因素应该都有吧。
他对我的爱,我已经感觉到了,只是这种爱我如何能承受得起?暴怒时恨不能把我的肌肤撕成碎片,深情时恨不能把我揉化在掌心。
他是皇帝,是骄子,他的爱,排山倒海,他的怒,翻云覆雨。
我,无法隐藏对他的爱,不能假装对他冷漠,我笑,我哭,都是为了他。我把他放在心底,却也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被他痛打,却也不记恨在心。我是怎么了?
“冷么?”
“嗯?”
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温柔,情意浓得化不开。在这样的目光中,我如何能够逃离?
“我不冷,有火呢。”
“还痛么?”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身体。
“嗯……有些痛。”幸亏那根马鞭子很细,不然我还能这个样子和他说话么?我该怎么说?打我的时侯,没想到这些么?
“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不,不行,有人啊。”
拿掉他的手,我看一眼端木云。火焰的映照下,他瘦削的背影格外的孤寂。看不到脸,但我知道他心里是不好受的。千里陪伴,日日担心,两次为我受伤,结果却眼看“好色皇帝”和我这个逃跑的妃嫔搂在一起。
“你,太倔了。女子,当以婉顺为上,你这么烈的性子,以后如何与后宫那些女子相处?”
“不处!”
我应声答道,语气决绝。
沉默。
他不再说话,因为我们都知道,再说下去,只怕两个人的情绪就会像那柴堆中的火焰一样热腾腾地升起来。
橘黄的火焰在眼前跳动着,黑暗中的狼眼闪动如鬼火,在分食了几个同伴的身体后,这群畜牲居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还没饱?扭头看看旁边那雕花的箭筒,心说元重俊你要是不在路上射我的玫瑰,就多几枝箭可用,那么,射中的狼就多些。
“这些狼是不是非得到天亮才会走?”我困倦了。
“应该是吧,怎么了?”
“我很困,快支撑不住了。”狼群在侧,我的眼皮仍然沉重。折腾一下午,又打又跑的,体力耗损太大,晚上一顿饭没吃还挨了打,现在整个身子都快软成一堆泥了,我只想合上双眼歇一会。
“睡吧,我看着火。”
他终于像个良人了,看着我的眼睛里是一种平和的暖意。
闭上眼睛,我睡着了。
晨风把我吹醒的时候,眼前的火堆还没有熄,淡蓝色的火焰在灰烬的上空飘扬着。
“嗯?”
揉揉眼睛,我突然发现火堆旁没人了——端木云不见了!再看看,狼群也不见了。眼前,只是一片深秋的树林,在晨曦中静默着,空气清新、冷冽。
“哎哟。”
从元重俊怀里爬起来时,一阵肿痛提醒我身上的鞭伤并没有因为一夜的睡眠而减轻,反是更加清晰可感。顾不得这个了,找端木云要紧。
“你要做什么?”
原本闭着眼睛的元重俊被我的动作带醒了,疑惑地问。
“你眼里的那个‘贼人’不见了!狼群也不见了!”
站起来茫然地四顾张望,我慌得声音发抖。
“他一个江湖中人,不会就这么被狼吃了的?”
懒懒的声音,冷漠得可以啊。
“可他有伤,昨天流了那么多血,晚上又没吃东西,没水喝……”
“难道你我吃了饭、喝了水?”
元重俊站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明显的不悦。
我不作声。的确,他说的没错,我们都饿了一晚,没吃没喝,没有补充任何能量。但是,端木云有伤在身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
见我扑灭了火堆,背起包,元重俊上前几步拉住我的胳膊,大声问。
“找他!拼了命救我,我能对他不管不顾么?”
打掉元重俊的手,我径自朝玫瑰走去。
“不许去!”
皇帝的气势又来了。我不管,我要去。我不能无情无义!
“你……又气我!”
元重俊从身后赶上,一把攥住我拉着马缰绳的手。
“就是不找他,我们也得出去啊。”
这个理由很好,皇帝陛下立刻同意了。于是,牵着马慢慢往外走。我的玫瑰和我一样,没吃没喝,却还要肩负着交通运输的重任,真是难为了它!
鸟雀的啁啾响在头顶,偶尔有只松鼠从眼前的树枝间窜过,毛茸茸的大尾巴晃荡荡的,晨曦从树梢洒下,落在地上的枯叶上,凛冽的晨风吹到脸上,眨眨眼,精神竟为之一振。
元重俊上了马,回头看着我。咬咬牙,抬腿跳上了马背,屁股挨到马鞍痛得我龇牙咧嘴。
“怎么样?”他问。
“还行。”我答,言不由衷。
“嗯哼。”马儿跑起来了,屁股越来越疼,可是……不骑马,我能飞过这片林子么?
看着指南针,我回忆着昨天下午走的路线,可是……竟然找不到昨天的路了,转了半天反而在另一片山头发现了一条小道。
“就沿着这条路走吧,兴许山下有人家。先让人马歇息一下,再找那个贼……人!”
他发话了,和我想的一样。
果然,山道的尽头是个疏疏的村落,十几间或茅顶、或瓦顶、然而都有高高围墙的农舍星散在半山腰。有几间房顶袅袅地升起青烟,一定是在做早饭吧。
这一切,只令我伤感。一年前的那天,我从二十一世纪掉落到这里,展现在眼前的不正是这样一个山村?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我的二十一世纪,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亲人已逝,就是回去,还不是一个冰冷的世界?
下了马,是在村子最外边的一所房子前。推开厚重的栅栏门,在院中的树上拴了马,粗粗地扫视一眼,从外面看,这房子至少三间,石头和泥砖混和的墙壁,屋顶是灰瓦,这在乡下,应该算是户殷实人家了吧。
“哎……哎……”
眼看着元重俊伸手就去推门,我赶紧拉住他。真是皇帝啊,问也不问一声,直挺挺地就要闯到人家家里,这叫什么?而且……
“嗯?有何不妥?”
“这个……也不问问人在不在,而且……你的穿戴,就是山里人,光看你这袍子上绣的龙也知道你至少也是亲王啥的?就这样闯到人家家里……”
“哦,这袍子倒成了累赘!”
低头看看自己那织金、绣龙、缀珠的袍子,元重俊笑了笑。
于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躲在了院里的柴草堆后。呵,人生第一遭呀。
我整了整衣裳,捋了捋头发,又掏出背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容貌没有半点变化。收回镜子,我走上前去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扣了扣发白的木门,却发现里面无人应声,再扣,还是无人,用拳头敲,还是无人。
这么早,难道这户人家就集体出门干活去了?
“得得……”
院子外响起马蹄声。我回头,不由得呆了。
一匹马,三个人,看见我也是吃惊。秦武的脸上只是划过一丝讶异,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我知道,那是他克制的结果,端木云的表情延续得稍长一些,然而见我看他后就把脸扭到一边去,倒是那个四十岁左右的挎篮农妇,看到我,右手里提的一串鱼差点掉到地上。
“不好意思,这位大姐,我……们想在你家休息一会儿……”
我稍稍低了低头,迎上去,对那妇人说道,口气极为诚恳。
“哟,这是哪里话?进来坐吧。”
“多谢大姐!”
真的很热情,完全没有装的样子。走进屋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柴堆的方向,发现元重俊正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我,贼头贼脑的,好笑极了。
我朝他挤挤眼,咧咧嘴,做了个鬼脸,转脸跟着农妇进屋了。
进了屋一看,果然是户殷实人家啊,虽然简朴,可家具都是全的。堂屋的墙上还赫然挂着几张兽皮。应该是个猎户家庭吧。
“坐吧。”
“嗯,谢谢大姐。”
秦武和端木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凳子上,可我……只好狠狠心,假装矜持,慢慢地坐下!
刚落座,就见端木云斜过来一眼,秦武眼朝前方,不看我。
几秒钟后,那热情的农妇端了水来,转脸又不知从哪里抓了捧枣子过来。猛喝了一碗水,看到红彤彤的大枣,我空了一夜的胃立刻剧烈运动起来了。
“家里没什么好的,将就着些。”
“真谢谢大姐了!”
我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个枣子仰起脸说。
“谢啥谢呀。哎,这么俊的姑娘,我还是头一遭见。啧啧……真是神仙一样!”
这个女人可真是有意思,枣子拿来后就把她的热情全搁我身上了,站在我面前不走,对着我上下扫描,直看得我浑身不对劲。
“真是神仙样啊!”
拿着枣子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有个中年妇女满脸惊奇地站在你面前,欣赏珍稀动物似的对你左看右看,你说你能安心吃东西么。
大姐啊,快些闪人!我饿得头都晕了。
还好,扫描完后,这位“热情”的大姐不再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到外面去了,说是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给我们弄一些来。
这是个好主意,屋里的三个人齐声答谢。
这女人一走,屋里的空气就凝滞了,沉默得令人憋闷。最后,还是我先开的口,问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问端木云是何时离开我和元重俊的。
是秦武答的话,说他昨天下午带人围捕刺客不成,想到皇帝一个人骑马追我去了,于是快马出城找皇帝,如此这般,总之,一下午没找着,他一个人在附近的山上转了半夜,快天亮时发现了端木云白着一张脸在林子里的小道上走着……于是两人结伴而行,然后又在山道上遇见了这个到泉水边洗衣裳回来的女人,大致经过就这样。
“冷翠竹没抓住?”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哼!”端木云重重地发出一声鼻音。
“哪能抓到?幸好陛下不在,加上师姐这几年的功夫也是大长……”
“因为是你师姐,所以才会抓不到!”我直截了当地指出冷翠竹能够脱逃的真正原因。
“有人被打得那样还……还对打她的人恋恋不舍!”
这个端木云!他居然还有劲对我冷嘲热讽。
“你……又挨打了?”
递到嘴边的枣子放下了,秦武看着我,满眼惊异。
我慌忙低下头去。
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凝固。
“哎哟,真是不巧,早饭的饼只剩半张了,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多大的粮屯也不够我那几个猴崽子吃……等会儿,我给你们现做。”
热情大姐又进来了,看看我,看看他俩。我赶忙站起来。
“大姐,你有事忙你的吧,不劳烦你了,我来做。”
不等这女人回答,我一脚走了出去。
“哎哟,不过也好,昨晚的线还没纺完,那,姑娘啊,就这么了,东西都在灶房,用什么自己拿啊。”
于是,我进了厨房。
“陛下在哪?”
刚走到锅台边,秦武就一脚踏了进来。
“柴堆后面,他身上的袍子太招眼了。”
说完,只见人影一闪,秦武不见了。
卷起袖子,拿下挂在墙上的那串鲜鱼……舀起瓦缸里的面粉。来个简单的吧,二十一世纪乡村吃法,小鱼贴饼,菜饭一锅出来,快。
“哎哟,这位公子……好相貌啊!瞧这衣裳,多好看啊,照得人眼睛都直晃。”
热心大姐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用看,肯定是羽林将军把他的皇帝陛下拉出来了。不过这女人也真是山里人,没见过皇帝,看不到那袍子上绣的蟠龙图案么?
“大姐真是古道热肠!”
元重俊适应环境的能力蛮强,这一声“大姐”叫得亲切自然,那女人笑得咯咯咯的。秦武、端木云都是相貌不俗,而元重俊则是帅哥中的帅哥。看到两个帅小伙已经够兴奋了,一个更好看的年轻男人出现在眼前,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姐真是乐颠了。
外面院子里笑语阵阵,哈哈,元重俊被热心大姐缠住了。
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又要烧火,又要和面、贴饼,别说,还真有点手忙脚乱。正着急间,秦武进来了,一言不发,拿起烧火棍转到柴火灶后。
有人烧火了,我的时间被腾出来了,不一会儿,一锅饼子贴满了。
“你……怎么会干这个?”
我想知道他一个贵介公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真是难以想象。
“以前帮师父做过。”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一张俊脸被火苗映得红彤彤的。
饭好了,香飘千里不敢说,对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