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何当归却没注意到老太太的神情,刚刚漫天的白粉阵阵飘飞之后,她发现了地上的那几条毒蛇,所以就顺势指给孙氏她们看,就算斗不倒她们,也要吓吓她们。果然,此刻孙氏主仆二人已经被吓掉了魂,连滚带爬地远离了那几条蛇,同时倾力去抖掉身上的“毒粉”。为了拍干净头上的粉末,孙氏把满头的玛瑙翡翠都一起拍到地上,摔坏了不少贵重首饰。
何当归虽然看得过瘾,但是也暗自生出一些恼怒来,好你个柏炀柏,竟然真的在锁上放了毒蛇?难道你连我的命也算计上了?亏我把你当成数三数四的朋友。“”
老太太突然看向何当归,用比刚才柔和得多的声音说:“逸姐儿,现在看来,此事是外奶奶错怪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刚才还没给你个解释的机会,就给你戴上了锁铐,实在是不该,如今锁铐既已除去,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冤枉就只管道来,让外奶奶给你做主!”
何当归立刻领会到,老太太这是跟她儿子一样,想要把自己当枪使,拿来敲打敲打孙湄娘,试一试孙湄娘的水深水浅。
此举正合她意,于是她抓住这个机会说:“老祖宗,我实在是冤枉得紧,对于花姨娘之事,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却硬生生被扣上一个下毒的罪名。后来,丁管事跑去刑房,找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老婆婆,给我枷了一副百斤大锁,上面兼有毒虫毒蛇,让我又怕又痛。再后来,那老婆婆不知与二舅母等人有何纠纷,就讲出了一些事情来,说二舅母打算用锁压死我,让我彻底闭嘴,顶下谋害花姨娘这桩罪名。我这个‘受害者’还没问问是怎么个情况,二舅母这位‘始作俑者’却率先发难了,反咬我一口,说我收买了那位疲牛夏毕莺Χ四福饪烧媸腔拿搅思恪�
“何当归你说谁是始作俑者,你不要含血喷人!”丁熔家的一边拍打衣袖上的毒粉,一边大叫道。
老太太不悦地瞟一眼丁熔家的,冷声道:“你不要打断她,让她把想说的话说完,刚才我既然给了你们说话的机会,现在自然要一视同仁,也要让她分辩一下自己的委屈。”现在老太太越来越觉得孙氏主仆透着一股子心虚劲儿,刻意拦着逸姐儿说话,实在值得怀疑。
而风扬殷勤地端上一把八仙椅,又捧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笑道:“这茶是从隔壁间拿来的,一滴毒粉都没沾,你喝两口润润嗓子再说吧,说这样的委屈事最费嗓子,这种事儿我有经验。”
何当归点头谢过,咕咚咕咚喝下半杯,继续苦大仇深地倾诉道:“二舅母她们说跟疲挪幌嗍欤训牢腋抢掀牌啪褪窍嗍兜牧寺穑磕抢掀牌趴墒嵌」苁抡依吹娜耍搅苏镁透疑洗笏腋抢掀牌藕卧嘟补痪浠埃矣秩绾文苁章蛞桓鏊孛疗缴哪吧掀牌牛慷」苁驴诳谏邓灰艘桓笔锏乃赡歉彼蜓垡磺疲底右材芸闯霾幌掳俳铮仓来魃匣嵫顾廊恕5笔保'三婆说那锁上有天花病邪,丁管事却诧异地脱口而出说,‘你不是说是麻风病邪?’可见她一早就知道锁上有病邪,却仍然让我戴锁,这不是要害死我是什么?如此想来,那一位疲殴幻挥兴荡恚四阜置骶褪且梦矣谒赖兀宜蔽业脑蚴翟谀腿搜拔叮 �
风扬点点头赞同道:“此言有理,虽然我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却知道,何家妹妹你是最与世无争的人,你从来都不会害别人,一向都是别人害你。”
孙氏的血骤然冲到头顶,冷笑道:“走了个潘景阳,又来了个风扬,你的帮手可真多啊,何当归,你换药毒害花姨娘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至少有十个以上的人看见过你去翻动花姨娘的药包。你说你是冤枉的,难道那些人全一起瞎了眼不成?”
何当归垂眸不语,只有这一点,她是站不住脚的,也只有这一个问题,她无法作答。因为她确实动过花姨娘的药,她偷加进几味药中和药性,把孙氏给花姨娘弄的那些寒性药给纠正过来。可是她不能这样解释,一来没有人知道她懂药理如此之深,二来不会有人相信,她会闷声不响地做这种不留名的好事,就像不会有人相信,孙氏一直在下药害花姨娘的胎儿一样。
何当归确信自己偷换药时做得非常隐蔽,按理说不该有人目击此事,可是孙氏竟然拎出来了“十个以上”的证人,可见孙氏是早早做好了圈套,又埋伏下了人,等着抓她一个现行,呵,真是好一场算计。
看到刚才叽叽呱呱的何当归变成了哑巴,孙氏大感得意,刚想进一步逼问她,风扬却突然开口,沉声分析道:“眼见未必为实,我绝对相信何家妹妹的人品,而且每个人做事都要理由,她害了花姨娘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完全看不到。反过来想,花姨娘和她的孩子出了问题,谁会打心眼里偷着乐呢?就算看不明白这一件事,对比着润香的事看看就明白了。”
“风公子你怎知花姨娘孩子和润香的事?”何当归惊奇地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风扬不慌不忙地回答:“我看今晚月色很好,于是就踏空赏月,踏着踏着就来到你们府上了,我心道,老太君对我一向疼爱有加,即使我偶尔在你们家不请自来的歇歇脚,她也不会怪我没规矩,所以我就躺在偏殿的房顶上赏月和睡觉,可是睡着睡着,就被你们的声音吵醒了,零零星星听见了你们话里的一些关键词。”
此言听起来颇符合风扬一贯的行事风格,于是何当归和老太太都立刻相信了他的说辞,而何当归更顺坡下,接着风扬刚才的分析说:“风公子说的不错,我与花姨娘并不熟识,只是有一次在花园中,她的黑猫突然扑向我,我受到惊吓不小心推了那猫一把,那只猫失足跌进湖里,等人去救它的时候已然淹死了。我感到十分抱歉,买了一只新猫上门道歉,可花姨娘伤心过度,不肯见我,从那以后我都没再见过她。此事说起来是我开罪了花姨娘才对,她对我不满,我对她却并没有任何仇恨,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何当归讲的基本是事实,只不过那只猫是她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一掌给打成半死的,早在淹死之前,那猫就活不成了。何当归对此感到有些抱歉,所以才会抱着一些补偿的意思,悄悄在暗中给花姨娘配药,帮助她保胎。
只是没想到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花姨娘不感激自己也就罢了,等到孙氏的淫威降临的时候,她竟然选择与虎谋皮,明知真凶是孙氏,却还睁着眼说瞎话,配合着孙氏来诬告她。从前,何当归只道花姨娘没脑子,现在看来,花姨娘真真是鬼迷了心窍,她以为她能在孙氏的手下苟活几年?
风扬张大嘴巴:“天哪,只是一只猫的仇恨,那位花姨娘也太小心眼了吧?假如她因一只猫就能结下一段要杀人的仇怨,那她平时吃饭穿衣和抢相公,还不知道会结下多少的仇怨,照她的这个逻辑,她早就被人砍死十几次了,哪还有命在这里指证你!”
何当归与他一搭一档地说道:“多谢风公子如此仗义执言,我心中也是如此想法,我在府中谨小慎微的低头做人,自己不得罪别人就要念一句‘阿弥陀佛’了,怎会主动去伤害别人呢?有一次,我老老实实坐在桃夭院里绣花绣草,二舅母就带着一群人持刀举棍的来我院子里搜东西,把我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墙壁也推倒了一面,我不是也自认倒霉,从此之后更加谨小慎微的低头做人吗?”
风扬听后大感同情,叹道:“没想到你在罗府竟然过着这么悲惨的日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我对妹妹你心仪已久,原本想着等你长大些再来跟老太君要你,如今看来,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能再多等了。再把你放在罗府,等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说不定你就会被你二舅母他们啃得连渣渣都不剩了——何家妹妹,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语罢,他盯着眼前佳人错愕的双眸,以及下一刻里涌现的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回回都是你算计我,没想到这次你也被我算计到了一回,何丫头。
☆、第195章 锋芒一针见血
更新时间:2013…10…01
何当归从八仙椅中弹起来,双耳不觉嗡嗡作响,风扬……他这是替那个人来讨她了!
她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低语:“风扬,你休想如愿,你只能带走我的尸体。”柏炀柏你在哪儿,快来救我,什么人都好,快来阻止老太太和风扬的这笔交易!
她话语中那种不可错认的狠绝之意惊到了风扬,这丫头怎么了?风扬顿了片刻,转头冲老太太笑道:“哈,玩笑,开玩笑而已,实际上是我新开了一家大茗茶舍,对何家妹妹的茶艺心仪已久,所以想把她请过去冲两道茶,呵呵,吵完了架喝一点茶最降火了,你说是不是,何家妹妹?”
这一言安抚了老太太的情绪,却让何当归的敌意愈发强烈,这算什么?先将她打入地狱,再把绳子拉回来半截,告诉她人间有多么的美好?一年之前最后一次收他礼物时,她跟他约法三章,第二条就是说让他慎言慎行,切不可在老太太面前乱说话,让老太太生出错误的联想,做出什么乱点鸳鸯谱的糊涂事。
当时风扬满口答应着,而今天一见面,他就拿话来试探她和老太太,这算是她和他之间那道协议破裂的宣言吗?当初他只是在哄小女孩,随便应付着答应几句,如今“幕后人”发出了指令,于是风扬毫不犹豫地来贯彻执行?
风扬感觉到何当归的怒火不轻,于是又向她道了两次歉,何当归站的离他远一些,后脑勺对着他,低声说道:“我不会答应,永远不。”
老太太方才听见风扬提亲,讨要外孙女逸姐儿,她不禁喜忧参半,喜的是风扬就是她物色的最佳外孙女夫君人选,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外孙女嫁去了风家,将来要找她回家也很方便。这样的人选本来有两个,不过关墨在今天晚上扣分不少,所以风扬来提亲,已经跟老太太的打算不谋而合了。
可是,老太太又有些发愁,因为前几日芍姐儿身边的嬷嬷来汇报说,因为之前在街上的一次巧遇,让芍姐儿对风扬生出了倾慕之心,如今练字就只写“风扬”二字。
老太太听后不禁作难了,这两年芍姐儿的人变得愈发阴沉,待人处事都不太友好,如今既然她相中了风扬,自己是否应该撮合这二人,来缓和自己跟芍姐儿之间的关系呢?可是芍姐儿的左手被烧毁,变成了残废,不知风扬看不看得上她,就算风扬点了头,恐怕芍姐儿也只能给他做妾。原本,老太太是打算给芍姐儿招赘一个有才干的寒门子弟,让他们以后一直住罗东府的。
可这风扬也太没个定形了吧,还没等老太太把她的踌躇心意表达出来,风扬就自己先取消了刚才的非正式提亲,说只是他开了一场玩笑?这个玩笑真是一点都不好笑,屋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在笑。
何当归率先开口说:“老祖宗,逸儿虽然偶尔受到二舅母的滋扰,不过还是在罗府住的非常开心。能早晚给老祖宗请安,聆听训教,一直是我从前的梦想,如今才听了三年,我还想再多听几年呢。”老太太最近实在太活泛了,一直惦记着要给她定门亲,她跟柏炀柏的“提亲计划”一定要尽快执行才好,赶在风扬这个麻烦人物开口之前。
看来她所料不错,朱权没工夫去给她弄上等人的假身份了,又怕再拖下去她就被嫁出去了,索性就让风扬将她带走关起来,等朱权有空时来扬州赏花。这样,她连朱权的侍妾都不算,她当日发下的“娶她为妾就断子绝孙”的誓言也就没用了。不行,她一定要尽快处理掉风扬的麻烦,不能再跟他虚与委蛇。
老太太端详逸姐儿和风扬二人的脸色,却瞧不出他们的心思,索性暂时撂开这件事,以后再慢慢打算。“逸姐儿,你二舅刚才问你花姨娘之事,你说要给他讲个故事,”老太太问,“是什么‘真人真事’的故事?”
何当归望向地上昏迷不醒的雪人般的罗川谷,不禁微微笑了,曼声道:“如今二舅舅受到了重创,先是花姨娘的胎儿出了问题;然后,是他暗中收的通房丫鬟润香怀了孕,又却被人指证行为不检,正在受酷刑,胎儿大概也保不住了;最后又有消息传出,说润香的‘相好’武九醉后说,二太太的腿内有纹绣,是他亲眼见过的。如今家里乱成这样,已经比说书人的故事还精彩了,连我的故事也相形见绌了。老祖宗您瞧吧,二舅母被二舅舅掐晕之后苏醒过来,看都未看过二舅舅一眼,只当他是个死人一样面朝下摆放着。可是,她却立马给老祖宗您磕头解释,这说明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