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双手抱着朱宜修的脖子,急急道,“母后别伤心,元安没有不理母后,元安最喜欢母后了。”
朱宜修这才展眉,亲了亲她道,“你还知道我这个母后,这几日你和你皇兄见到母后为什么都生疏了,叫母后好一阵伤心。”
永泰紧紧搂着朱宜修的脖子,道,“没有,没有,是元安不好,母后别伤心了。母后伤心,元安也想哭了。”说着也亲了朱宜修一口。
朱宜修把她抱到膝上,看向站得稍远些的予沣,招手道,“你呢?母后前些天说话重了些,你可是记仇了,不预备再理母后了吗?”
予沣闻言眼神有些松动,抿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挪动上前。
朱宜修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望着他。予沣到底还是没能抵抗慈母的眼光,扎进朱宜修怀里,闷声道,“母后,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
搂紧予沣,朱宜修道,“母后知道,那天是母后不好,母后不该那样说你,是母后不好……”
予沣道,“母后,儿臣不是有心让弟弟发烧的,是儿臣想着天热,芸娘老把弟弟关在屋子里,就故意找人支开了她……儿臣怕弟弟中暑,所以才……”
朱宜修亲亲他道,“母后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母后那天急了才语气那么重,是母后没有问清楚就责怪你,是母后不好……”
永泰突然跪下来,惊了朱宜修一跳,道,“元安,你怎么了?”
“母后。”永泰红着脸,道,“那天是我出的主意,我要皇兄抱小弟弟出去的。我,我不是有心的,您别怪皇兄,是我不好……”
朱宜修叹了口气,看向予沣,道,“你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予沣沉默了一会儿,短促的点了下头。
“为什么那天不跟母后说呢?母后错怪了你,你也不辩驳吗?”朱宜修把予沣的双手包在掌中。
予沣回答道,“母后教儿臣保护妹妹,儿臣不想让母后责罚妹妹,儿臣没有尽到兄长之责确实有错,不干妹妹的事情。”
朱宜修把予沣搂进怀里,抵着儿子的额头,道,“好孩子,母后就知道沣儿是个好孩子。”过了会儿,对永泰道,“元安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永泰小心翼翼的起身,可怜巴巴道,“母后,原谅女儿这一回吧,女儿再也不敢了。”
朱宜修摸着她的小脸,道,“母后没有怪你,也不会怪你的皇兄。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关心弟弟是好事。母后不会责怪你们的。”
永泰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依偎在朱宜修的身边。
朱宜修抱着两个孩子道,“母后要告诉你们,你们关心弟弟是好事,但是以后别再自作主张。芸娘是你弟弟的乳母,你们把她支走了,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她是要受罚的,你们明白吗?”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齐声答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朱宜修欣慰的笑了,转而又有些忧愁,道,“只怕你们想再看看弟弟也不容易了,他现在在你们皇祖母那里,连母后也不能常去见他。”
“皇祖母为什么要抢走弟弟?”永泰道。
朱宜修提醒道,“不能说‘抢’,你皇祖母是喜欢你弟弟知道吗?”
“哦……”永泰点点头,但脸上还是有疑问。
“母后,您哭过了。”予沣用手抹去朱宜修眼角的泪痕。
朱宜修忙掩饰道,“刚才风沙眯了眼,没什么的。”
“儿臣知道,你想弟弟。”予沣认真的看着朱宜修说道。
朱宜修把头和儿子的靠在一起,道,“你这个孩子聪明的过分,母后什么也瞒不过你。”
“儿子不喜欢母后难过,皇祖母总为难母后,儿子也不喜欢她。”
“住口!”朱宜修声音一冷,道,“这话你不许再说。她是你的皇祖母。叫你父皇知道你刚才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予沣抿紧了嘴唇道,“儿臣会孝顺母后的,母后不必太思念弟弟。以后儿臣出息了,会让皇祖母把弟弟还给母后的。”
朱宜修道,“母后知道你的孝心,母后有你这个儿子是最大的福气。”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孝顺母后的。”永泰不甘示弱道。
“对,还有你。”朱宜修被逗笑了,一手一个搂着他们,道,“你们都是母后心爱的孩子。”
连日来的冰霜在亲情的暖意中溶解消散。
☆、起风
孟启泰的妻子祝氏是户部六品主事的女儿,这次随丈夫一道回京便暂时住在娘家,也算是省亲。
祝家的人口简单,只祝氏一个独生女儿。祝母身体不甚好,祝氏未嫁时便代母处理各种大小事务,出了阁就全靠家里的管家照应,如今她回来少不得要帮衬娘家打理琐事。
身边的丫鬟平心进屋道,“姑娘,外头有客来,说是姑爷家的亲戚前来拜会。”
祝氏听了有些奇怪,丈夫是汴州人,不曾听他说过在京中还有亲眷。但人家特意上门来了也不好晾着,道,“随我去看看。”
客人已经被请进厅堂,祝氏见来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容貌一般,穿得虽简单,但水青色料子上绣有暗花云纹,身后还有几个跟班,阵仗不似寻常人家,遂摆出了郑重的态度,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那名女子道,“想必您就是孟启泰孟大人的夫人了。”
“正是,不知姑娘府上是?”
那名女子福身作礼,道,“婢子染冬,我家夫人乃是孟大人的表妹,听闻孟大人进京述职,故而派婢子前来送上薄礼,略表存心,还请表少奶奶收下。”
祝氏这才想起来丈夫曾经含糊提过有个姑妈嫁到了京中,但具体的细节怎么也不愿意多谈。只是贸贸然收下万一有不妥当反而不好,遂道,“相公不在家中,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做主,还是待相公回来,择日再去看望表妹。”
染冬见祝氏谨慎的模样,道,“表少奶奶无须多虑,我家夫人和大人乃是中表至亲,只因当年两家隔得远所以才来往少了。若是少奶奶还不放心,婢子有封亲笔书函还请转交给大人,大人一看便知。”
“这倒可以,你只管交给我,等相公回来我一定给他。”祝氏将信接过看到背面用火漆封口,很是慎重。
孟启泰外出拜会同榜故交回来,祝氏将信函交给他,看了之后,他道,“来者长什么模样?”
“是个姑娘,二十来岁,长得普普通通,但举止谈吐颇有气派。”祝氏回忆道,“相公,我可从未听你提过你这位表妹。见她的丫鬟都如此,想来本人更是不凡了。”
“此事说来话长,原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得从我姑妈那会儿说起……”孟启泰向妻子娓娓道来。
那厢在夜话当年事,行宫内的朱宜修听得染冬的回复,颔首道,“表哥倒是娶了个好妻子,做事还算稳重,不是没头脑的轻浮人。”
“娘娘,那奴婢何时要再去呢?”
“纵然你不去,想来表哥也会想办法见见本宫。他那个妻子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会不知京中的事情呢?等两日你再去,不用太急。”朱宜修吩咐道。
染冬退下后,朱宜修道,“曹婕妤的胎是谁负责的?”
剪秋道,“是江慎。”
朱宜修闻言皱眉,道,“怎么是他呢?”江慎是华妃的人,之前也负责过芳嫔。
“还不是华妃吹的枕头风,皇上就答应了呗。娘娘,这几日皇上都歇在华妃那儿,她可又得意起来了。”剪秋不屑道。
“看来华妃那日说的话让皇上对她又生出些内疚来了。”朱宜修道,“曹婕妤那儿有什么动静?”
剪秋答道,“曹婕妤可是个精细人,她对江慎防着呢,芳嫔就是前车之鉴。华妃已经是废人一个,皇上就算再多恩宠也生不出来啊,满心打起别人孩子的主意了。”
“曹婕妤往日不多话,但心里是清楚的。华妃想在她身上做文章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叫文太医多注意着点,要是江慎敢耍什么花招,本宫就活剐了他。”朱宜修眼中精光闪过,语气冷硬。
祝氏听完丈夫所说,“蹭的”起身,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有这回事?”
孟启泰道,“她是庶出,凡事自然要低调些。加之她的婚事也不甚如意,近来才熬出头。我也是刚看了信才知道她夫家已经将她扶正,总算是云开雾散。改日我们也需得去看望她,祖父祖母和父亲对她也是日夜牵挂的。”
祝氏闻言不禁嗤笑一声,道,“她的夫家只怕不是寻常人能去的。”
“夫人为何如此说?表妹的夫家是京中高门官宦不假,规矩森严也在情理之中。但若说连登门拜望也不许未免太过了。”孟启泰一头雾水的看向妻子。
“我问你,你表妹姓朱,其父之前曾任山东总督,是不是?”
“是啊。”
“那你知不知道当今的太后和皇后都姓朱。”
孟启泰不以为然道,“这个自然知道,天下姓朱的人多着呢。”
祝氏气急道,“你真是榆木脑袋,读书读傻了。那你知不知道朱家一门两后?”
“略有耳闻。”
祝氏替他解惑,道,“我未出阁时曾听娘说,当今的皇上先后娶的两位皇后都是太后的表侄女,还是亲姐妹。最早原是要立庶出的妹妹做皇后,不知怎么的改立了嫡出的姐姐,妹妹只做了贵妃。后来姐姐在宫宴上意图谋害妹妹所出的皇子帝姬就被废黜了,妹妹继立为皇后,而且她们的父亲当时正是官拜山东总督。哪有那么巧的,同时有两个姓朱的总督?可不就是你那个表妹了?”
孟启泰听了妻子所言,也心生疑窦,道,“听你这么一说,莫非宜修真是皇后?”
“肯定是,你说你那表妹曾在信中写婚事被嫡母搅黄了,由正室降为侧室。她又说她夫家规矩多,不能轻易出门,你也从未见过她本人。况且她的父亲也是因为当年家族中出了位妃子娘娘才飞黄腾达的,当今的太后原来就是先皇的琳妃呢。她原本是宫中女官,后来因缘际会得宠生子,继承大宝才成了太后。”祝氏道,“你有这么大座靠山,以后想要加官进爵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十年苦读,一朝中举,哪里要像朱门这样依靠女人的裙带发达,说出去都嫌丢人。”孟启泰对朱家是没有好感的,纵然宜修是皇后,也不愿意去攀附。
祝氏道,“也不要你上赶着巴结。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你的表妹是皇后,你日后的官场总能少走些弯路,更顺遂些的。”
“后宫不得干政,即便她是皇后也不能左右朝廷用人。这件事你知我知,别到外头张扬,免得生出是非,给表妹添麻烦。”孟启泰警告妻子道。
“你真当我是那起子趋炎附势的小人了,未免太看轻我了。”祝氏不悦道,“我只是不想当傻子,连来家的人什么底细都不晓得。你若不愿意,以后你表妹再派人来我直接叫人打出去!”
“真那样做,你可就犯了不敬皇后的罪过了。”被妻子的气话逗乐了,孟启泰笑道。
祝氏也忍不住笑起来,道,“说的也是,既然有了这门贵亲,往后做事是该更谨慎些的。”
华妃的兄长虽然遭到玄凌申斥,但华妃本人宠爱依旧,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连齐月宾都有了予濂,她的心情不免日益焦急起来。
曹琴默一向不买华妃的帐,她又是从三品婕妤,犯不着去讨好华妃,更别提还有皇后这座大山。华妃通过玄凌派了江慎来给她安胎,存得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
芳嫔稀里糊涂的血崩,明着说是皇上保小不保大,暗地里的谁也不晓得里头有没有猫腻。谁晓得芳嫔的儿子没算准时辰脑瓜子出了毛病,华妃的夺子计划弄了个虎头蛇尾,让齐月宾白拣了便宜。如今曹琴默有孕,她想的是活着坐上贵嫔位,而不是以贵嫔礼埋入黄土。
那个江慎,曹琴默是绝对不敢放心用的。每次请脉后,开的方子也会命人悄悄再找其他人验看,唯恐有个差池。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漏过朱宜修的耳目。
这天请安时朱宜修对曹琴默关心道,“曹婕妤的气色不错,晚上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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