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在窗前看的明明白白,等戚三奶奶走后,吴老太太对着戚大奶奶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戚大奶奶脸色变了变,随即点头唤清音过来,看来这戚大奶奶要动手整治人了,云月唇边露出一抹冷笑,这戚三奶奶未免也太过分了些,为了家财动手害人真是罪不可赦,现在就不知道楚王那边戚三奶奶会怎么的进谗了?
还真有些期待戚三奶奶的谗言啊,云月打了个哈欠,休息一会再说。
楚王的召见在云月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的时候来的,听到楚王召见,戚大奶奶的脸色变了下,手下意识的抓住椅子的靠背,云月起身对她安抚的笑笑,就跟丫鬟往楚王住所走。
楚王所住的是戚家最好的一个院子,据说原来是戚大爷住的,戚大爷摔了之后就搬到现在的院子休养,倒恰好让楚王住了,云月走进去,这院子是个两进院子,旁边还连着个小花园,楚王下榻的地方就在二进里面,前面这进还可以召见别人。
云月走进楚王召见自己的地方,见戚三夫妻都在,戚三爷连屁股都不敢落座,戚三奶奶虽坐的端正,但那脸上分明有些焦虑,还有两个年轻美貌的丫鬟伺候在楚王身边,一个在给他捶肩,另一个在倒茶,看来这两丫鬟是戚三孝敬上去的,云月不由鄙视的想,怎么只会这么几招?
还真当楚王收了两个美人就会另眼相看?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心里虽这样想,云月还是行礼如仪然后站在那里等楚王发话。
楚王等了许久才挥手示意丫鬟们下去:“柳修撰,本王记得你并没有舅舅,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舅母?”云月连头都没抬:“楚王妃姓楚,为何这里有姓宋的说是楚王府的外眷?”
楚王没料到云月这么直接的反问自己,差点被茶水呛到,半天才说出一句:“柳修撰自离了京城,胆子是越发大了,看来真是天高皇帝远。”云月笑了:“殿下,这里仗着天高皇帝远目无王法的可不是下官。”
戚三爷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说话,戚三奶奶一把把他抓下来按在座位上重新坐好,仰头笑道:“殿下,妾对柳修撰可从来没有半点不敬,官民之别,妾虽是山野村妇还是知道的。”
云月懒懒开口:“是,不过长兄为父的道理,想来三奶奶就不明白了。”戚三奶奶被云月这话堵住,云月好整无瑕的看向楚王:“殿下召下官来,就是为了和三奶奶赌口齿吗?”
楚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戚家的事并不想管,不过是戚三奶奶在那里一句,纵然是脚下的泥,也是和楚王府有瓜葛的泥,怎能随意被人践踏,勾起楚王一点护短之心,再怎么说,宋家也是荣惠县主的外婆家,这才把云月找来,不过就想云月对戚三奶奶赔礼道歉罢了,谁知云月嘴皮厉害,倒让楚王一时没了话说。
楚王直起身子:“柳修撰,本王召你来并不是为了赌口齿,只是有人说你管戚家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戚家大奶奶又和你没什么瓜葛,你还是放开手走罢。”
果然就是这样,云月微微一笑:“殿下说的有理,只是若是家务事也罢了,只是这里面牵着一桩谋财害命事,下官不才,却也是钦命采风使,既经过了,自然多问几句。”
谋财害命?楚王看向戚三夫妻,戚三爷已经被云月这话说的额头满是汗,戚三奶奶白丈夫一眼,这个不中用的男人,迎着楚王的目光笑着开口道:“谋财害命,也要有证据,却不知柳修撰有没有证据?”
这个蛇蝎女人,云月现在对戚三奶奶的评价是越来越低了,她头微一扬正要说话外面就闯进个人来,他跑的可能有些急了,看见云月好好站在那里才放下心,怎么小郡王又来了,难道就这么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真相
陈飒定一定神,这才上前对楚王行礼,楚王微一皱眉:“飒侄有事?”陈飒被问住了,当一听到云月被楚王召见,陈飒就往这边来,倒不好说出真实原因,楚王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个飒侄,也实在给皇家男儿丢脸了。
不过楚王没有说出口,只是挥手示意他坐下,转而对云月道:“接着说,谋财害命可要有真凭实据,若空口无凭,柳修撰,只怕谁也护不住你。”
这话一说出口陈飒的脸色立时变了,戚三奶奶的手放下去,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云月自进了戚家就只在戚大奶奶院中,戚大爷身边不过去望过几次,每次都有下人在身边,就算她猜到了也没凭据,戚三奶奶更加坦然,转头看向云月,唇边的笑带上了一丝嘲讽。
她的一举一动云月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全没放在心上,云月只是瞧着戚三奶奶微笑问道:“三奶奶,下官问一句,三奶奶屋里的桐珠姑娘去了哪里?”戚三奶奶没料到云月开口问的是这个,手不由抓了下衣服下摆,这当着楚王的面自然不能说出底细,定定神才答道:“桐珠一个月前得了风寒,几天就没了,难道柳修撰那天不在吗?”
戚三奶奶问的咄咄逼人,云月却不放在心上:“桐珠姑娘是真的没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怎么没了?只怕不是得了风寒吧?”都到这份上了,戚三奶奶是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了,身子纹丝不动,冷笑道:“桐珠得的是风寒,她爹娘没钱葬她,还是我出了银子,把她抬到城外化人场化掉的,我对桐珠,也算仁至义尽。”
云月哈哈大笑:“好一个仁至义尽,三奶奶,兔死狗烹只怕更是恰当,你让桐珠在戚大爷药里下了点什么东西,之后还干净利落的把桐珠灭了,三奶奶真是好手段。”
说着云月还翘了翘拇指,戚三奶奶的下巴微微向上一抬,冷笑道:“柳修撰真该去编书,这一大套子说的真是有理有据,只是全凭柳修撰一张口,可没半点凭据。”
云月的眼从戚三奶奶的身上转了一圈,戚三奶奶虽说的义正词严,但那双手却紧紧搅在一起,陈飒刚想开口,被楚王拉了一下也只得重新闭口,云月脸上露出笑容:“好,你要凭据是吗?请王先生来。”
王先生?戚三奶奶皱眉,这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个王先生?一个人已经走了进来,先对楚王行礼然后就站到一边,戚三奶奶差点失笑,指着王先生笑道:“一个略通医理的仆妇,侥幸把大伯续命,就称起先生来,柳修撰真是好笑。”
云月刚才话说的多了,这时正端着茶杯喝茶,听到戚三奶奶的质疑,眼皮都没抬起来就道:“梧州王氏的嫡女,当今太医院掌院朱太医都要称声师姐的人,怎能当不起一声先生?”云月的声音不大,听在众人之中都似一声霹雳,梧州王氏,皇朝里的医学世家,不过当家人性子古怪,从来不肯让嫡支趋奉皇家,进太医院的只有弟子,楚王已经站起身对王先生施礼道:“原来是王先生,小王多有不知,得罪了。”
王先生还是那样不悲不喜,微微还了一礼:“楚王殿下不必多礼,我不过山野之人,随处飘零而已。”楚王忙请她坐下,坐下之后才问道:“却不知为何会到了吴家?”王先生淡淡一笑:“不过一个赌约。”
就再不肯开口说话,楚王知道王家的人性子是极怪的,别的不说,王家曾有人嫁给秦太妃的弟弟,但两口都不受官职,浪迹江湖绝无踪影,那为了赌约到人家家里当下人的事再出来也不算稀奇。
戚三奶奶不料这里竟有梧州王氏的人,那嘴张了开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慢慢合上,口里却已全是凉气。
楚王寒暄过后对云月道:“却不知道请王先生来有什么事?”王先生已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包来递给楚王,楚王接过,打开看时里面是几味药,不由抬头去看王先生,王先生已经开口道:“这几味药呢,的确是治跌打的,先头来的医生也没开错药。”
戚三奶奶已经嚷出来了:“没开错药那有什么?”王先生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说下去:“只是这药呢,既能治病也能杀人,戚大爷喝药的碗里又被人放了另一种东西,这搀在一起就成了毒。”
戚三奶奶脸色煞白,一双能说会道的口里也着实吐不出什么话了,半天才恨道:“定是桐珠那丫头做的,天有眼,让她得风寒死了。”陈飒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云月似看戏般觉得已经看够了才道:“王先生说过,那药百两银子都买不到,桐珠一个丫头,她从哪里买的,而且,”
云月顿一顿,看着戚三奶奶的脸色变的更加白了才加上一句:“那药产自金帐汗国,若单独用了,也是补药,戚家自然有这种药,不过却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三奶奶,难道还要我再说明白?”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眼都往戚三奶奶那里看去,戚三奶奶硬着头皮道:“照柳修撰所说,这药也是补药,我们没见识的,误拿了给大伯补身子也是有的。”
云月晒笑:“误拿?三奶奶真是能找理由,旁人或许会,三奶奶定不会,谁不知道宋家是开药铺的,三奶奶幼时可也没少背那些汤头歌诀。”
戚三奶奶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戚三爷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给楚王连连磕头:“楚王殿下,这事全是她做的,和我没有关系,那是我亲亲的大哥,我怎么会糊涂到去杀他呢?”
说着眼泪鼻涕已经流了出来,戚三奶奶见戚三爷这样,银牙暗咬,啐了他一口:“你这没用的东西,你但凡有点用,我也不需这等操心,当日推你大哥下池的人可是你,拿到这药的也是你,现时你倒把这些事全推到我头上,真是无情无义的东西。”
说着戚三奶奶也不下跪,只是昂着头道:“我只是棋差一着,要杀要剐随你们,只是大秦律例,妻有罪夫连坐。”戚三爷急忙开口:“殿下,这人我已经休了,不再是我妻子。”说着就爬起来:“快拿纸笔,我写休书。”
戚三奶奶揪住他:“没用的废物,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戚三爷恼羞成怒,那管这是在楚王面前,一个巴掌拍过去,戚三奶奶哪能受这个气,一头就要去撞他,没撞上反被戚三爷抓住头上发髻,把那头上戴的滴里当啷的那些首饰扯了下来,戚三奶奶一头乱发都披在了脑后,双眼冒出了火就去扭戚三爷:“没出息的,若家财到手,还不是你是掌家,此时怪起我来,你不仁,我也不义。”
那长指甲早把戚三爷脸上抓出几道血红的口子,两口在那扭成一团,楚王也不制止,下人们听见里面传来打吵的声音急急来看,见到楚王不放话,一个个也只得垂手而立,陈飒看的少,顿时呆在那里,抬头却见云月和王先生已经行礼退出,急忙对楚王含糊一礼就追了出去。
云月走出不远才对王先生行礼道:“今日多亏先生了。”王先生也不还礼,眉头皱了下:“我平生最恨以学识杀人者,更何况残害的还是手足,只可惜戚大爷,纵我用平生所学,他也再不能开口讲话,也不能站起来了。”
云月心里想这已经很了不得了好吧?先被推下池中摔伤,再被人用药暗害,不过对于王先生这类医者来说,非要痊愈才算成功,想到这里,云月笑道:“亏得先和吴太太打了个掩护,不然还真不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旁的法子来。”
王先生微微点头,此时身后传来陈飒的声音:“云月。”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小郡王是用什么造型站在那里,云月的手在空中弹了两下,陈飒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时却要低了一些:“云月。”
云月僵在那里,不知该和王先生说什么,王先生却已微笑,那笑就像少女初次动心时一样:“柳修撰是聪明人,自当知道珍宝易得,真心难得,在下告辞。”说着从另一边走了。
珍宝易得,真心难得,云月细细嚼着这几句话,平时定要反驳几句,宁要珍宝不要真心,珍宝不会背叛,但真心就说不定了,可是云月只是站在那里,三月末的天气风还很凉,陈飒已经走了上来:“云月。”
云月猛的回身,这吓到了陈飒,云月看着他:“郡王,人人都说你的真心难得,要我珍惜,可是郡王,云月历来所求的不过是能自由自在,看看这天,走走这路,不是在那后院之中仰人鼻息,或者为了一点点利益痛下杀手的日子,若郡王真娶了云月,国体所关,想来皇家也不会容的云月看天行路,自由自在,郡王可曾想过这点?”
云月的话让陈飒愣住,许久都没回答,云月的下巴抬起:“郡王,你我之间,所想要的和对方能给的,并不相同,郡王想要的是一个贤淑的妻子,而云月想要的是自由,并不愿意进那座以深情为名打造的牢笼里去,郡王深情,云月只能再次谢过。”
说着云月就行礼预备后退,刚走出半步就听到陈飒说:“云月,你怎知我不能做到?”云月手一指,对着他的服饰:“郡王生长于锦绣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