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口吞下,点了点头。农村里过年可没这般热闹,她都想出门去街上看看了。到了京城这么多天,她连街上也没去过,也怪自己一直病着,连院子也出不了。
“若是欣然在就好了,她最爱热闹。”
“她有和磊陪着,怎么会冷清。”说罢,他顿了顿,看向她不知悲喜的眼眸。
她知他的担心,也不说破。只好烟花声响起,她由他扶着起身站到窗前。怕她着凉了,他不让她站的离窗口太近,又替她多披了许多衣服裹了个严实。她心下想笑,却乖乖的任他照顾,自己静立在窗前望着星夜中有些单调的烟火。总归比不了现代,她暗想,仍是不喜欢这里。只看了一会儿,尉迟楠见她无聊,就扶她回去躺下。
“还是早点睡吧,多多休息,病也好的快些。”
“我都休息了那么多天了。”她略有些不满,怪自己身子太弱。躺下了,见他仍陪在旁边,不由劝他,“难得过节,你也别总在我这里。”
“我还能去哪里。”他顾自生气,以为她是劝他往婉芝那儿去,见她面露不解,才知她没这个意思,“等你睡着了我就走,不然我也不安心。”
她微微一笑,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每天都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她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胖了,病又好的慢,横竖要养到春天。她极想回家,呆在这里,多少有点不自在,也没个可以吃话的人,她都呆烦了。
☆、他的女人
秋容的意思明明白白地摊在那里,尉迟府的意思也很清楚。就这样过了略显冷清的春节,她乖乖养病,想等病情稳定了就回南方。期间尉迟楠的夫人也来看过她,偷偷地,特别选了下人去取药的时候。
“姐姐,”她亲热地,又带着点羞怯,小心看着秋容怕她恼了,“我来不是存着什么坏心……只是,只是想跟姐姐说几句话,你莫要气我,也,也别告诉别人我来这儿的事……”
她说的别人大约是只指尉迟楠了,秋容想,不客气地打量了她一番。那日在院里见她就觉得她生得好看,现在见了,秋容越发赞叹了,觉得她的气质体态也只有在深闺中才养得出来,配给尉迟楠还有几分可惜了,毕竟他没人入仕只是个商人。
“我不说。”秋容淡淡地回答,安了她的心,她略显紧张的神情明显松了些。
“我叫郑婉芝,姐姐呢?”她笑着问,有心与秋容亲近。
“何秋容。”
“容姐姐。”她亲呢地叫了一声,又怕外人忽然进来,担心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姐姐,那日公主来这里时,我真不知姐姐就是夫君心上的人,不然我一定会拦着的。”
怕秋容不信,她走到秋容跟前,急切地凑近她,“我知道夫君心上只有姐姐一个,容不下别人。可是我已经是尉迟家的人了,我也……我也不想从这里离开,还请姐姐成全。我愿意为妾为奴,只别赶我走。”
看来尉迟楠已经跟她谈过了,秋容想,心里有些动容,问:“你以前就见过他?”
她微愣,迟疑地点点头,小声说:“姐姐莫笑我,我三年前见过夫君一面。”
这般娇羞的模样,她曾有过吗,秋容自问,盯着她的低垂的眼,等她说下去。
“我只能在初一十五出府一次,去庙里进香。那天,我从庙里回来。路上起了好大的风,吹起轿子侧窗的帘子,我正好看到夫君骑着马经过,他好像也看到我了,还朝我笑了呢。后来,我偷偷让人打听,过了很久才知道他是驸马爷的弟弟。”
就这样?秋容心下不解,可是婉芝说的很认真,她不得不信。她以前看一些古代的小说时就觉得那些小姐公子一见钟情的频率太高,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婉芝嫁给自己心仪的人会有多幸福,尉迟楠跟她在一起也比较好。心下感慨,她却不能做些什么。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婉芝羞红了脸,声音也越发小了,“知道是嫁给夫君,我高兴极了,虽然夫君当天就走了,但是我还是高兴自己嫁过来了。我想呆在这里,哪怕只是远远看着,我也高兴。”
秋容沉默了半晌,避开婉芝的目光,朝屋外看了一眼,“府里的人快回来了,你先回去吧。”
婉芝一惊,朝外面看又觉得没什么声响,再看秋容时心里忽然明白了。欠了欠身,她怯怯地说:“那我就回去了。姐姐好好休息,若今日有什么冲撞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
等她离开了,秋容脸上漠然的表情并没有好些。真是个好姑娘,她想,心情越发烦闷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晚上,她喝不下药,吃饭也觉得没味道,吃不了几口就觉得反胃。等尉迟楠问起时,底下人自然照实回了,他也听说了婉芝来过的事,心里有些恼她。
见他脸色不好,秋容笑了笑,说:“我也不过少吃了几口,这是常有的事,你急个什么。”
他暗恼,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就知你不会告诉我,那我也不说我气的是什么。”
原来是为了那个,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就更不用气了。她是存着好心来的,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我不信。就算她说了让你难堪的话,你也是不肯告诉我的,都连饭也吃不下了,还瞒着我呢。”
“并不是因为她。”面色淡了淡,秋容解释道,“我只是看她年轻貌美,有几分妒忌她罢了。”
尉迟楠不知道她还有妒忌人的时候,嘴角微微一扬,“别是拿话来哄我高兴吧。”
“知道你有万千小姐等着,区区一个我,又算得了什么。”
“你又这样说,明知道我的心意。”他疼惜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能相信。
“我都是懂的呀……”她轻轻地说,带着叹惜,是她懂的太多,不止是他的心思,连同人的心思,她也都懂了,将来的事又有谁说的准,也许到了最后伤心狼狈的会是她。
“那你还不肯跟我……”他说,不想再增添她的压力,好声说:“至少饭要好好吃。”
“是……”她长长应了一声,倒生出几分无奈,“你也太爱管了。”
听出她在开玩笑,他暗暗叹气,也不是他愿意,心里总是牵挂着有什么办法。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她也能在院里走动,只是天气还冷,她不敢出去怕又受了凉。一天,尉迟栋来看她,难道她精神还好没有躺在床上。
“你的气色好多了。”
秋容也不客气,说:“每天那么多药喝下去,总得好点起来。”
他仍是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笑道:“可见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京城多的是名医,你好好养着,或许连病根也去了。”
她轻笑,直盯着他的笑,“又被派来当说客。”
他一直语塞,无奈点头,“真是瞒不过姑娘。”
“为何是你,家里连个女眷也没有吗?”
他笑着,坐到侍婢搬来的椅子上,“府上的事你也清楚,长辈是不来过问这事了,同辈的也只有一位是能来的,偏偏她也不肯……”
知道他说的公主,她笑的促狭,“她倒放心你来。”
“哪能不放心,那日也是她弄错了。”他面上有些尴尬,不想再提到这事,“整天呆在屋里也闷了吧。”
“还好……”不提到这事还好,一提到她就更想笑了,“看了屋里不少书,哪里还能闷。真正是‘表里不一’。”
他面上更僵了,连笑都快垮下来,“也就是你知道,旁人那里莫要提起。”
秋容养病无聊,就开始看书打发时间,这里原是尉迟栋的书记,藏书丰富。可是不少书的内容和书名根本是两回事,初时她以为这书房里净是些无趣的书,一本本看下来,发现有一半是言情小说,只是封面换过了。
“也是怕父亲知道……”他认真解释,见她笑意更浓了,不由叹气,“别把唯一的说客也吓走了,你们的事总也不能一直拖着。”
“吓走了倒好呢。”
“怎么,你就真不想进我们尉迟家的门吗?”
“有什么意思,每日闷在家里,还不如我在乡下种菜有趣。”
“若是你喜欢,给你寻块田地有什么难的。这府里也能种花,一些别处没的花草宫中都有,你也可以种。听说你以前在唐家不也是呆在院里整天种种花草,怎么如今倒说起闷来。”
“连这个你也知道。”她闷闷地说。
“在唐家你也是如此,怎么到了尉迟府你却不肯了呢。阿楠待你总不比那人差。”
“这么比就没意思了,就不许有人独爱小门小户,不喜侯门府第吗?”
“府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尽可自在些……”
“若能自在,你何苦把书都换了样子?”她反问,不等他回答,转而一笑,“还是说说那些书吧,看到梁山伯与祝英台时,你是不是还哭了,我看书上还有水痕?”
他也不再劝她,顺着她的话苦笑摇头说:“姑娘倒是看的仔细,这般厉害的人,怪不得把阿楠骗住了。”
“谁又说她什么了!”远远传在尉迟楠的声音,他听到尉迟栋的话忍不住护她。推门而入,他也不问两人说了什么便挡在尉迟栋前面,责怪道:“哥哥又来传这些话,好好的惹人心烦。”
不等尉迟栋解释,秋容宛然一笑,“看看这脾气,谁敢骗他。”
“倒也是,平时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带着火气。都不小的人了,也不改改。”
见秋容没有在意,尉迟楠微有些不解,“我明明听的真切,怎么又成了我的不是。”
“什么真切,说笑的话你也放在心上。”秋容说道。
“说笑?”尉迟楠微一皱眉,“平时也不见你说什么。”
秋容笑着叹气,只不开口。尉迟栋也不说,两人相视而笑,让尉迟楠不得其解。之后再追问,也是被秋容搪塞了过去,他心下烦闷,觉得她有事不爱跟他说反而说给别人听。
开了春,天还冷着,秋容不能出门,也不愿尉迟楠老守着她。他有他的事做,她有这么多人照顾,也不差他一个。见她病好了许多,他也能安心出门办事,有时出去日子久些,要十来天才能回家。秋容困在院中,越发想快些到南方去。现在正是播种的时候,莫要错过了好时节。
尉迟栋又来过几次,仍是想着劝她,也跟她提到婉芝的事。
“她是个好脾气的,也能容人。”他说。
“这话可莫要让公主听见。”她打趣道,一点也不怕他。
尉迟栋无奈,也不生气,每次来总被她取笑,他却不曾放在心上,只是不明白她这般通透又好相处的人怎么就在入府这事上说不通。秋容也无奈,不知自己在任性什么。只是心里接受不了,也不愿到这府里来,她想守着自己那间小小的屋子,那是她的。有没有人陪伴,反而是无所谓的,一想到这个,她便要叹气,自己终归还是自私的,怕是受不起尉迟楠的心意。
这样想着,忍不住就说出了口。
“你也去看看婉芝,她终归是你的夫人。”
“好好的,怎么提她。”尉迟楠面上不悦,他守在秋容身边,想等她睡着了才离开,她却偏偏又说些气人的。“是谁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秋容说,气他动不动怀疑旁人影响了她,她又不是没主见的人,哪会因为别人来劝他。
“现在倒来说这个,你不是说容不下别人吗。”
“虽然是容不下……”她讪讪地说。
“那还提什么。”
“你娶都娶了,我只当不知,我一个人也活得下来,以后回到我的家,也不和旁的人多牵扯。”
“你这又是什么话,什么旁的人,我也是旁的人吗。既然你容不下别人,我自然就不会让别人在,之前说这话时欣然也在,她是见证,你为何还是不信。”
说到欣然,她更显无奈,“这个话也就欣然相信,别人听了也只当是戏言。也就她能那样,我是学不来的。”
“你……”见和她说不通,尉迟楠一恼,也不陪她了,气乎乎地离开。
秋容也知道说多了,只得一个人躺着,想着将来的打算。她也没说就这么跟他分开,他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以为气个几天也就过了,偏偏过了快十日,尉迟楠也不来看她。侍婢虽然不曾怠慢,她却觉得没意思起来,天气也好了,她也该回南方了,却碰不到能商量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意外迷路
身体好些后,秋容常到院子里散步,但不出院门,也不跟旁人说话。尉迟楠不来,她闷的无聊,便生出到院外走走的念头,说不定能遇到他,跟他把回南方的事商量了。也不知道他要气到几时,总在这边等也太被动了些,她的本性是极不喜欢这样的。迟疑着出了院门,院中的侍婢也不拦她,她以为是府里掳来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