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是齐彦卿,也不是反贼。”
彦卿一愣,“你信?”
北堂墨毫无尊贵感地笑着,“看在我信的份儿上,能陪我干一碗了吧?”
看彦卿还是没有响应的意思,北堂墨又补了一句,“你陪我喝酒,我教你缺德。”
早晚要还是要找那人面对面算账的,参考一下这个身经百战的人的过招经验应该还是有好处的。
“成交。”
这酒度数不高,酒香浓郁,喝着不辣不呛的,彦卿很豪气地仰头一口气就干下去了,喝完还一边耀武扬威地把碗倒过来抖,一边拿袖子抹了下嘴,“喝完了,说吧,你都是怎么缺德的?”
北堂墨还是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已经教你了。”
刚想借着酒劲儿揪起北堂墨的衣服领子让他说清楚,突然觉得这酒劲儿很不对劲。
晕,晕得又快又彻底。
这才明白北堂墨的意思。
这挨千刀的缺德货给酒里加了一种穿越界特产。
迷药。
还好醒悟得快,晕过去之前还来得及伸手抽他一巴掌。
“北堂墨你个缺德玩意儿!等老娘醒了……”
伸手搂住这嘴上发狠身子却已软绵绵倒下去的女人,北堂墨揉揉被她那发狠的一巴掌抽得发红的脸,看着这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美得惊心的女人,嘴角牵起丝略带邪气的笑,“等你醒了,就见识到真正的缺德了。”
☆、有事儿床上说
南宫信很想好好睡一觉。
自从奉旨布这个局开始他就没再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或者说自己的利用价值结束了,该是好好睡一觉的时候了。
很多人希望他能就此一睡不醒,连他自己也希望如此,如果那个女人没突然出现的话。
他本想着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就行了,但现在看着,他把事情想简单了,也把这女人想简单了。
所以这会儿他还睡不得。
没睡着,就听着帐外雪片纷飞的细碎声响中传来北堂墨沉重得有点儿异常的脚步声,南宫信在他还没进帐之前就警觉地坐起身来。
这人进门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把那个让他脚步沉重的东西塞进了南宫信怀里。
这形状,这气味,不用问都知道这是什么。
让他去劝人,他怎么把人给抱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把她怎么了?”
北堂墨喝了杯水把气儿喘匀了,看着出什么事儿都没紧张成这样过的南宫信,没好气儿地说,“你怎么不问问她把我怎么了啊?”
感觉着怀中女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南宫信这才放心下来,小心地把她放到身边,才重新转过头来,“她能把你怎么样,最多给你一巴掌罢了。”
北堂墨哭笑不得,下意识又抚了抚那被抽的还一跳跳疼着的脸颊,他要真把这两口子劝分了那一准儿要遭雷劈吧!“你让我帮的我都帮了,我就不在这等第二个巴掌了。”
南宫信脸色微阴,“让你劝人,你把人灌醉了送来,这叫帮忙?”
“你别诬陷我!”北堂墨一脸被侮辱了智商的愤愤不平,“总共才让她喝了一碗酒,上哪儿醉去啊,让她这么老实的是“床尾合”。”
听到这三个字,南宫信瞬间变了脸色,淡定平静的声音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北堂墨!”
“要是连这东西都对你俩没用,那我也没别的招了。”北堂墨满意地看着南宫信的表情,凑近去笑着补了一句,“你俩的情况如曼都告诉我了,看你近来心经略弱,正好顺带着给你调调。”
南宫信沉着脸色向他伸出手来,“解药。”
北堂墨还真就乖乖从身上取出件东西放到他手里。
南宫信正微微诧异这解药来得太容易,摸清被他放到手里的东西,诧异就成了错愕。
手里的不是药瓶,是北堂墨的玉印。
“随身带的解药都被我服了,不过为了挽救我在她心目中的缺德形象,你俩解决问题之后把这给她吧。”
比起这印,这会儿解药神马的都是浮云了,“你刻了第四枚印?”
“没有,还是就三枚。”
“你当初把印给我的时候,不是说这三枚印皆已有主吗?”
北堂墨看了眼这会儿正躺在南宫信身边沉沉睡着的彦卿,笑道,“是都有主了,只是这第二枚印的主人刚被你找到而已。”
第二枚印,是给他的女人的。
“那一枚印的主人是谁?”
“看你有没有本事见到了。”这话说完,北堂墨敛起笑意,沉下眉头,瞬间从不着调的江湖痞子变成了沉稳的准帝王,“南宫,被她这么一闹,往后一切全都在预料之外了,你千万小心。”
南宫信也隐去火气和错愕,恢复到一惯局外人般静定淡然的神情,轻轻点头,“幸好,还有最后一个准备……”突然想起什么,南宫信问向北堂墨,“那个赌局还算数吗?”
“当然算。”北堂墨苦笑着又看了眼床上那女人,自语似地又添了一句,“真没想到能这么快……”
不等南宫信再提起解药的事儿,北堂墨半真半假地道,“一下子带这么多兵出来,再不回去我太子府就要被人拆了,我去跟你那只北堂道个别,但愿这小崽子不会记仇。”
“小心,北堂那畜生缺德得很。”
“……”
听着北堂墨放声笑着走出帐去,南宫信攥紧手里那枚玉印,无声轻叹。
下次重逢,但愿不是陵前。
彦卿眼睛刚睁开视线还没清楚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用扯开最大嗓门吼了一声,“北堂墨我□八辈祖宗!”
“人刚走半个时辰,你再大点儿声估计他还能听见。”
听着这熟悉的清冷又贱贱的调子,彦卿这才看清这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谁。
她还以为那有成百上千女人的缺德货是贪恋自己美色要图谋不轨的,可他怎么就把她迷晕了扔到这个男人床上了!
彦卿立马想翻身起来,这会儿就是待在北堂墨床上也比待在这人床上心甘情愿。刚一动才发现,这身体像是连发几天高烧一样,绵绵软软的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试了几次连坐都坐不起来。
“省点儿力气,这是北堂墨的得意之作,没那么好解。”
你妹儿的北堂墨,老娘几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彦卿拧头瞪着身边这人,“给我解药!”
“你听我说完,我给你解。”
彦卿淡然一笑,转头把目光投到帐顶上,“南宫信,罔你精得粘上毛就要成猴儿了,还是没参透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女人生存法则第一条啊。”
南宫信自觉把这句话过滤成这女人说他有件什么事没弄懂,“你说。”
“作为一个女人,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南宫信忽然觉得北堂墨干的这事儿好像也不是那么缺德了。
呛咳了几声,呼吸平定了,南宫信才蹙眉道,“我也不该信你那张嘴……总共就答应我两件事,一件也没办到。”
她还没跟他算账,他倒先算起来了,“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我要不拦着路连尘,就算北堂墨打进来你也早去见阎王了!”
“我说过,就是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也不行。”
彦卿一怔,刚才气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被他这么一提才琢磨出点儿味来,“你本来就准备要死?!”
“计划赶不上变化,什么准备都有……”
本来以为他是这场坑死她没商量大局的终极受益人,现在听着怎么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给我把形容词副词全去了一口气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过去的已成事实,你早晚知道……”南宫信又咳了几声,“有件事性命攸关,现在必须跟你说明白。”
这绕弯子的话听得彦卿气儿不打一出来,“要是关系我的命,我都混成反贼了活着也没啥前途,就不劳您费心了。要是关系你的命,反正您是皇室贵胄福大命大还有那么多人护着罩着,也不缺我这么一个捣乱添事儿的,恕不奉陪。”一口气说完拧头看着这人,“你还要说吗?”
南宫信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这句句带刺的话,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接到皇城传信,宫中乱党收到路连尘起兵前发的信号,起兵逼宫响应,现已被父皇伏兵悉数擒拿了……”
这人之前一口一个依儿,让她都不忍心把南宫依的真实立场告诉他,现在戏演完了,收网了,就成了冷冰冰的一句“宫中乱党”,就算彦卿很清楚这事儿算是南宫依有错在先,但这么听着还是心里发凉。
“我若所料不错,母后和大哥必会竭尽全力把一切罪责都往她身上推,既求自保,亦求把她的势力彻底铲除,再加上其他几方供词,届时所有罪累加起来,足以让她死几十次了……”
这是宫廷政斗的正常路子,彦卿就是政治无能好歹也是看着各种乱七八糟古装电视剧长大的,让她有所动容的不是南宫信的推测,而是南宫信说这些话的时候用的那个人称代词。
她,南宫信始终说的是她,像是尽力在把那女人和自己划清楚。
这么一想,彦卿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窝起来恨他这件事实在有点儿矫情。
帝王家本来就是有君臣无父子的,说到底他就是个听旨办差的人,设局针对的也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仔细想想,他也不是没提醒过自己,只是自己坚持搅合进来的,要是把这些全赖在他身上的话确实是不讲理了。
轻咳两声,南宫信拿起床边矮几上的杯子喝了点水,才接着往下说,“这些罪不是你犯的,不该让你来担,你若有办法回到你来的地方,你走,我不拦你……”
这人明明是云淡风轻地把这话说出来,这话明明是出于好意,彦卿却感觉心寒彻骨。
“南宫信,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跟我说过几句实话?”
南宫信坦然道,“我只有瞒你的事,没有骗你的事。”
“你就没想过把所有事都告诉我,让我跟你一块儿解决问题吗?”
南宫信轻蹙眉,“这些与你无关,错在我,一时自私把你牵扯进来……”
彦卿冷然苦笑,他到底是封建王朝男权统治阶级的代表,让他理解分享阳光分担风雨的爱情,实在是难为他了。
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儿冒了这么大险,在他心里到底还是跟王府寝宫里的花瓶没什么两样。
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就是强拧在一起的报应吧。
“你说得对,我该走了。”
听着这女人声音中不再带有一丝火气,南宫信倏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轻蹙眉忍着疼痛,声音听着还是波澜不惊的,“我能给你的机会不多,你有多大把握?”
要么穿回现代,要么炸死,肯定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十成。”
“好……”
话说到这份上了,应该就算是说完了吧。
彦卿正要向他要解药,转头看他时不禁把到嘴边的话换掉了,“怎么了?旧疾又犯了?”
南宫信忍过胸口一阵绞痛,紧蹙眉心扬了扬手,“凌辰来了……千万别出声……”
他话音刚落,一直守在帐外的绮儿就进来通报,“殿下,凌将军求见。”
“请吧……”
凌辰进帐看到彦卿躺在南宫信身边,脸色一沉,也不顾南宫信惨白的脸色,张嘴就质问道,“殿下,您为何还让这毒妇侍寝?”
南宫信勉强稳住声音,“父皇旨意要紧,凌将军先谈公事吧……”
看着凌辰满目杀气地瞪了自己一眼,彦卿这回是记住南宫信说不让她出声了,她就干脆直视天花板装哑巴。
就听凌辰明显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把话题拧到正事上,“皇上传书催您的折子。”
“知道了……”
凌辰补了一句,“皇上要朝会前见到折子,请殿□念下情。”
彦卿忍不住瞪向凌辰,这老头怎么回事儿,是看不出来自家主子正难受吗?
南宫信自己倒是没什么不平之色,就让绮儿把自己扶到了案边坐下,展开本空白折子,慢慢开始写。
症状发得正厉害,南宫信握笔都握不实,手抖得厉害,不得不写几笔就停一停,中间有几次没握稳笔脏了纸面,又从头开始写。
从彦卿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南宫信的一个侧影,所以清楚地看到他是怎么写完这份折子的,也清楚看到站在一边的凌辰由始至终一脸淡漠。
以前以为难为他的都是跟他对立边的人,现在看来哪怕是一个阵营的也未必友善。
一份折子写了足有俩钟头,又押了帅印,才见绮儿把折子折好呈给凌辰。
凌辰拿了折子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殿下,那毒妇是朝廷重犯,请您自重身份。”
南宫信虚弱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火气,但冷意比凌辰只多不少,“父皇有旨……所有乱党押回京中,由他亲自定罪……回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