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心里仰慕她,不曾改变,梨花,值得他保护追随的人。只不过……那样的温暖太过让人不安。
甚至会怀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值得她这么温柔对待,获得幸福的人,其实并不是自己吧,会这样想。
白龙回忆着过去发生的一切,脸色有些苍白,缓缓合上眼睑遮住了冰蓝暗淡的眼眸。
格洛丽亚没有察觉,
“真好啊……其实我和你一样啊,其实……我是维斯家族的人,从那里面逃出来的。”
“因为继承者必须是女孩,所以我就是下一任唯一的继承人,要背负起维斯那个大贵族的所有。听起来真是有身份啊,但是那不过是一个失去自由的金丝牢笼而已。在那种地方,没有任何人看见你的心情,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用来继承的工具而已。”
“所有人都是这样提醒我的,都说我很尊贵,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对我无比听从。但是我觉得好孤独,越来越孤独,所有人离我越来越远……以前的我,还有个温柔的哥哥,他也是我最仰慕最喜欢的人,但是我却连那个温柔的哥哥也失去了。”在说到自己哥哥的时候,她的神情变得温柔而忧伤,这样的她不再是大胆的打劫路人的她,而是一个普通的寂寞的少女。
过去的哥哥,总是会温柔的笑着,总是提醒她小心,但是从来不阻止她做任何事情,总是会温柔的牵着她的小手,用宽厚的肩膀替她挡风遮雨。
她敢说,不曾知晓家族的时候,她和莱罗都是幸福的。
她轻笑,“我的哥哥,就是梨花明天的对手,莱罗?维斯,其实他哪一点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优秀,但是他却不能继承家族,只能做我的影子,保护我。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这样,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害怕一不小心我就会受伤一样,什么都不许我触碰,而哥哥却替我承受了所有的训练,每天身上都有伤痕,为了保护维斯家族。却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在意。”
“明明天天都见面,但是我却觉得哥哥离我越来越远,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如今的他,看着我的原因,只因为,我是维斯家族的下一任家主而已。他看着的不是我,不是格洛丽亚。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询问我的想法呢,为什么没有人注意我呢,我想要自由的啊,我不想背负那么多啊……为什么……”
格洛丽亚痛苦的捂住了脸,没有了为装般的坚强。连坚硬的壳都碎裂了,那么就会发现,强装坚强的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格洛丽亚坐在树下,紧紧的抱着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点撑下去的勇气。她不想要回去,不想回到那个金丝鸟笼。
“你真的只是想要自由吗?”一句话并不大声,但是在无人的夜晚,显得清冷而响亮。
白龙的冰色双眸没有任何波动,但是他还是重复着“你真的觉得,自己的愿望是自由吗。你的哥哥不是你仰慕的人吗。”
“是的。”
“他是你最重要的人?”
“是。”没有犹豫的点头回答。
“那么就去追寻吧,跟在他的身后,不是逃避,不是自欺,而是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诉他,不是用正大光明的借口,强大起来,然后,站在他面前。你真正的愿望……不正是这样吗,难道,你想要放弃而回去吗。”白龙望着远方夜景,寂静的黑暗,缓缓的说着,也不知道为何,感觉上面有点接近。“你其实是想站在他面前的吧。”
“这样,就可以了吗?这样……”格洛丽亚有些惘然,她一直都是自欺逃避吗?她的愿望,这便是她的愿望吗,她真正的愿望……如果不逃避的话,去面对的话,那么……
一直的困扰,仿佛在霎时间清明了。仿佛吹入了一阵风。
“梨花,我请求你放弃与莱罗?维斯一战。”她扔下白龙,跑到旅馆内梨花的房间里,看见她正在看夜景,不等回答将身子深深的压下鞠躬道。这一次,她是下定了决心的恳求。
是的,她喜欢自己的哥哥,但是这个不是爱,只是从小到大的依恋,放不下心中的依赖。
不论想做什么,其实最大的愿望,只是想不胆怯的站在他的面前,
想要做一个抉择。
因为,她,格洛丽亚,一直活在记忆里,过去的格洛丽亚,过去的莱罗记忆里,把两个人相处的话语当做愿望。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的行为。
现在明白了,因为她在意的,是失去的东西。
所以做抉择的时候,到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与莱罗一战,因为我想要面对他,所以请你成全。”格洛丽亚不敢抬头,不敢直视梨花深渊无底的黑眸。她甚至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但是,这一次……格洛丽亚的眼眸里面没有迷茫,只有决心。
寂静过后,梨花嘴角在格洛丽亚没看见的地方微微上弯,“好。”
再次出乎了格洛丽亚的意料,她诧异的抬头,就对上了温淡的双眸,梨花继续说“我就不准备参加明天的武斗,因为我们明天启程,但是会看完你的比赛。”
“只有真正面对,然后放下,才会拥有自由……”
这是梨花他们在格兰维尔城镇待的最后一天,他们决定看完最后一场武斗大会。
给梨花下了战书的莱罗?维斯,心情极度的恶劣,因为再期待与对手全力一战之时,却被对方放了鸽子,梨花压根就不在乎武者的尊严,因为她不是武者,所以没必要遵从,更重要的是,没有特殊力量的人类,永远也没有胜算,就算是那个叫做莱罗的男人也只是人类之中的佼佼者。所以这种武斗完全都可以不在乎,钱拿到手了就可以撤退了。
莱罗另一个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格洛丽亚没有退出,反而替代了梨花站在了他的面前。第一次,自己的妹妹竟然没有听从命令。
格洛丽亚在武斗大会上拼了命的努力着,打败面前的一个个对手,只为了更加接近自己的哥哥,莱罗,因为这是她决定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
“哥哥……”不是生疏的兄长大人,因为她想要努力一次,在武斗台之上,面对着莱罗严肃冷漠的神情,没有退缩。她握紧了手中剑“我绝不会退出武斗大赛,绝不。就让我们全力一战吧……”
“格洛丽亚,我对你太失望了。”莱罗如此说着,但,并没有动手。
过去无比亲近的两个人,因为进入了贵族的家,越来越生疏,越来越陌生。
形影不离的兄妹,如今只能在武斗台上,才能面对面的平等说话,对于格洛丽亚而言,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站在优秀的哥哥面前。
“这对我而言不是游戏,我说过了,这里有着我的愿望和梦想,为此我有牺牲在武斗台上的觉悟。”
“梦想,为了那些贫民?”
在莱罗露出讽刺笑容时,格洛丽亚脸有瞬间的惨白,“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双方僵持着……对话。
而那些通过水晶看的人们,无法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只觉得这一次两个人站的太久了。
“多说无用,战斗吧,莱罗?维斯,看着我,哥哥,过去你说什么,我都会听,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你看着我,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考,不再是你身后那个无知的小女孩了。小看我,会让你后悔的。”
在武斗台旁边观看的梨花等人发觉了,格洛丽亚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决心,一种无畏无惧的神情,犹如第一次相见,那种打劫的气势。“她应该已经没关系了吧。”阿莱茵在梨花怀里打了个呵欠。
“撒,谁知道呢……只要有了自己的理由,那么一切都是可以为之的。”梨花淡然的说,她只是为了见证这一切而已。
克莱德,奥维和白龙都沉默不语的看着台上的那两个人。
……
“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在意我的想法,为什么要不断的提醒我维斯家族的事情,贵族对你而言很重要吗!为什么没有人看着我的努力,为什么!”格洛丽亚握紧了剑冲了上去,棕色的发丝紧紧扎在脑后,当当当,剑碰撞而产生了悲鸣。
“你可曾知道我多么的怀念过去,我渴望的是自由的幸福,而不是贵族的权势!我想要的只是普通的幸福,我的努力,你究竟看到没有!”每一句话,格洛丽亚都用力的挥舞着剑,而莱罗只是举着剑阻挡着,后退着,抵制着。
武器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格洛丽亚再难进一步,而莱罗也感觉握剑的手被她撞击的有些麻痹掉,险些握不住剑柄。
而她不在意,只是发泄一般的,一下又一下砍在莱罗的剑上,愤怒,无奈,又悲痛。
她的努力,莱罗永远也看不见,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过去那个没有用的小孩。他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的努力。
拥有绝对战斗力的莱罗没有进攻,只是防守,然后被她猛烈的毫无章法的剑逼的不断后退。
格洛丽亚咬紧了发白的嘴唇。
——我看着你的目光,是因为你是莱罗,而我是格洛丽亚,所以我一直都是喜欢着温柔的莱罗,仰慕着莱罗的,以莱罗为目标,但是不是你,如今就算莱罗?维斯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感觉不到‘过去’存在。甚至会觉得疑惑,你真的,是莱罗吗?
我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而来,只有证明了,才能真正放下。
普通的人虽然猜不透台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莱罗没有回击,只是一味闪躲。都猜测着武斗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让莱罗处于下风。
而莱罗心里想的是不能让维斯家族继承者在比赛场上面丢脸,所以他一直没有动,只是为了贵族的名声。不能让格洛丽亚惨败,但是他也不想认输。
“为什么不认真战斗,为什么!你就如此看不起我?连真正本领也不屑于用吗?”
面对格洛丽亚的咄咄逼人,一直忍耐一直后退的莱罗已经不想再退下去了,因为他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但是对方又是维斯家族的继承人,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也就是这个时候,梨花和克莱德同时出手了,那个武斗台顿时仿佛被无形的墙壁包围了,里面的两个人就那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
而莱罗更是诧异,战斗中,一眨眼就落到一个无人的草地之上,格洛丽亚依旧在对面,只是这里再无人会看见。“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城外附近的一个无人经过的场所,用来给你们交战最好不过了。反正你们的战斗也不适合让普通人观看。”梨花脱掉身上的斗篷,露出了脸,“毕竟格洛丽亚是赌上了生命和全部的,如果不让你认真一战,不是很可惜?这样一来,此刻你们两个人间都没有了贵族压力。”
“为此,你就放弃了与我对战的机会?”莱罗冷声问。
“就算没有格洛丽亚,我也不会和你战斗。”因为对手只是普通的人类罢了。
“你的对手,是我。”一把剑横在梨花和莱罗中间,他们顿时都后退了一步。莱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格洛丽亚,一时间发觉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真的那么想与我一战?”这话,他是对着格洛丽亚说的。
“没错,这是我们两个的战斗。”
“是不是我打败你就跟我回去?”
“不可能。”
“格洛丽亚,我说过吧,这次就算武力解决,也会将你带回去。如果你还敢往外跑,我不介意断了你的双手,安心吧,维斯家族的医生会给你治好的。”
听到他这样说,格洛丽亚没有过去的害怕只是十分淡然的笑了,有些了然。“好啊,我输了的话,手脚都给你。”
下定决心的人,内心是很坚定的,生死都比不上缠绕一生所寻求的答案。
当然,那个答案也许浪费一生都找不到,但是她很接近了。
为什么不希望梨花和自己的哥哥交战呢,为什么呢。他的哥哥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切只是为了让她继承维斯家族事业的扶持,明明他能做的更好。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她只是莱罗眼中的‘继承人’
然而这样从未正视过自己的的莱罗却向梨花邀战,是嫉妒吗,还是不甘?
其实她真正想的是……
只是……
想要看自己的哥哥像过去一样温柔的微笑,而不是做自己的影子,那种守护为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