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原哥儿路上都走得不安宁呢。”
范朝晖闻言,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事情,狂笑起来。
未几,范朝晖又止了笑,森然道:“一个不相干的妯娌跟你有些龃龉,你就能下狠手,要让她活不下去;一个害了你儿子早死的贱婢,你却要饶了她一命”便沉了脸:“我范朝晖儿子的命,还不如一个贱婢跟你姐妹情深吗?”言毕,不等小程氏再说话,便挥手道:“拖下去仗毙”
捧香不敢再叫,已经吓得全身瘫软,便被几个婆子拖去到了外院的刑房。
小程氏只吓得也跪下来,连声叫:“国公爷息怒”
范朝晖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看向窗户外面的天空,问道:“谁放你出来的?你不是疯了吗?嗯……?!”
小程氏不由暗暗叫苦,只哭道:“我苦命的儿啊”
范朝晖懒得再听她虚情假意,就起了身,对屋里的一群人道:“看着小程氏,没有我的吩咐,谁再让她出了屋子,捧香就是你们的下场”
那些丫鬟婆子知道小程氏算是失了宠,又没了大少爷,以后都翻不了身了。就不顾小程氏的哭闹,将她拖走,反锁在她的屋子里。
那边范家的人也终于都回了府。
范太夫人刚回到春晖堂坐下,方嬷嬷便过来给太夫人道恼,言道,原哥儿刚刚去了。
就算心里早有准备,范太夫人也是痛不可仰。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曾经是他们范府唯一的希望。她也是真心疼过他的。只是后来有了则哥儿,才把心都移到则哥儿身上。想到自己的大儿子,也要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丧子之痛,范太夫人端了茶杯的手,便哆嗦起来。
方嬷嬷也在旁暗自神伤。她知道范太夫人一共生过五个孩子,四男一女。却是只有两儿一女活了下来。二子和三子是如何没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范太夫人又想到自己的二子、三子都着了那贱人的道儿。自己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过世,也算是抵了命了。
冤有头,债有主。范太夫人倒是做不出弄死小孩子的事儿,便将那贱人生的庶子老五也抱来养活。因此老五虽然是个庶子,范太夫人还是将他和嫡子老四一样教养。
只是那贱人在九泉之下听见自己的儿子叫杀母仇人做娘,肯定会死不瞑目吧--只可惜老侯爷至死都没有认清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还一心缅怀,没几年竟然也跟着去了。
太夫人只在心里哼了一声:去了也好,免得活着,天天在自己身边,摆出一幅“日日思君君不在”的死样子,看见就心烦。
这边范朝风带了安解语和则哥儿、纯哥儿刚回了风华居,就得了信,说是原哥儿已是去了。范朝风便赶紧去给大哥道恼,又出去了外院帮大哥处理一些原哥儿的后事。
安解语早知原哥儿病得甚重,能拖到现在才没,已是钟大夫医术高超了,就并没有想到别的上面去。只是觉得大房的国公爷和小程姨娘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没了,定是十分伤心。
安氏也是做母亲的,最看不得这种事,便把厌弃小程氏的心又淡了几分。便想着只要小程氏再不来招惹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在房里梳洗换衣的时候,安氏便跟阿蓝闲聊起来,问她在外面看灯,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阿蓝想起看见的昆宁郡主和四爷的事儿,就偷偷告诉了四夫人。
安氏只笑得乐不可支:这范四爷,还真是孺子可教
笑完又觉得自己太过了,家里可是有丧事的,便又情绪低落下来。
阿蓝就安慰道:“夫人不必想得太多。四爷对夫人绝没有外心。以后要分了府,夫人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安氏想起先前的打算,便问阿蓝道:“可是跟大房的人露了风声,说了我们想分府单过的事儿?”
第一卷 庙堂 第七十九章 提亲 上
第七十九章 提亲 上
阿蓝点头,“都跟尘香说了。尘香肯定会告诉大夫人的。”
安解语便舒了一口气。分家这事儿太敏感,还是先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探探大房的口风再说。若是大房愿意,自然心照不宣,可以慢慢准备起来。而且也可以让她们心安,不要再乌眼鸡似的抓着四房不放。若是不愿意,自会当什么都没听见,以后要转圜,也容易些。
安氏就梳洗了,换了一身玉白的衣裙,外面罩了烟灰紫的宽袖掐腰对襟锦袍。--这府里太夫人尚在,就算有丧事,也不宜全身都穿素的。
对镜照了照,安氏觉得头上太素了些,就想起了刚到这里时,得的一套背后刻着篆字“安儿”的绿翡头面,素净里有几分雍容,恰是对景的饰物。便从匣子里先找出那对碧玉镯戴上,又挂上那条银白金丝攒着绿色翡翠长珠做成的颈链,链坠是一块鸡卵大小云蒸霞蔚的绿翡。又将耳饰换成配套的泪珠样的耳坠,绿莹莹地似乎能照出人影来。最后还有一只绿玉步摇,雕成展翅欲飞的凤鸟状,衔吊着莲子米大的南海珍珠,却是太招摇了些,现在戴极不合适,就弃而不用了。
阿蓝等四夫人收拾好了,便扶了她,出了风华居,去元晖院跟大房的人道恼。
走到半路上,却正遇见国公爷带了两个小厮,要去春晖堂见太夫人。
安解语便上前给国公爷行了礼,又劝慰道:“原哥儿定是去了个更好的地方。国公爷也要好好保重,不要哀思过甚。还请国公爷节哀。”
范朝晖本阴着脸,见到安氏主动过来行礼,言辞切切,一片关怀之意,脸色便缓和了些,就点点头,要说几句客套话,却抬眼便看见安氏的这套绿翡首饰,心头如遇雷击。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积郁就要喷涌而出,甫张了嘴要说话,却是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安解语吓了一跳:“国公爷可是病了?”
范朝晖知安氏素来爱洁,怕她看着不自在,便赶紧转身拿衣袖在嘴边抹了一下,也不回头,就道:“可能是最近累着了。有些血不归经。并没有大事,可是吓着你了?”
安解语也知今日之事,波诡云谲。国公爷刚御了外敌,又要面对家里亲子薨世的惨痛局面,就颇为同情他,忙道:“妾身无事,也没那么胆小。--国公爷也要注意保养,别累坏了身子。国公爷要有个不妥,可要这个家以后都靠谁呢?--若是国公爷不弃嫌,也可让我们四爷多帮衬帮衬。一个兄弟两个帮,总是比外人强些。”言毕,便又福了福,接着道:“妾身就不打扰国公爷了。”
范朝晖也不转身,只点点头,道:“多谢费心。”
安解语便带了丫鬟婆子,继续往元晖院去了。
范朝晖这才转过身来,默默看着安氏远去的背影,想着她戴上的那套首饰,心里又是欣喜,又是茫然。一转眼又想到安氏前事尽忘,恐怕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终于狠了狠心,转身而去。
到了春晖堂,太夫人见了范朝晖过来,便忍了泪道:“你连日忙乱过甚,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要有个不妥,我们这个家,可要靠谁去?”
范朝晖见太夫人和安氏一般言语,心里百感交集,也知不能再想下去,只一心安慰太夫人道:“我身子骨好着呢。娘不要担心,就算我不行了,还有四弟、五弟他们呢。”
太夫人摇了摇头:“老四也就罢了。老五还是差点火候。”
两人就沉默了一阵。
一旁的方嬷嬷看着有些冷场,便上前道:“原哥儿这事儿,大不大,小不小的,太夫人和国公爷要不要商量一下,要如何办?”
范朝晖思索片刻,就道:“还是按旧例吧。过了五七,就让人在城郊点个地儿,葬在那里。”--原哥儿未到十二而亡,按习俗是不能葬入祖坟的。
太夫人张了张口,又忍住了,想到原哥儿的生母小程氏,便问道:“今儿早上小程姨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疯了?”
范朝晖想到太夫人现在刚回来,应该还不知道小程氏跟原哥儿之死的关联。若是再过几日,便难说了,还是直说了好,免得又让太夫人问起别人来,牵扯到安氏,就更不好了,便字斟句酌道:“小程氏这几年有些不知轻重,犯了大错,也不知悔改。还装疯卖傻,意图拿原哥儿来脱罪,累得原哥儿早亡。儿子现在已让人将她看管起来了。”
又因为太夫人最重子嗣,对害人子嗣者,向来深恶痛绝,范朝晖便接着向太夫人解释道:“儿子不会就这样放过小程氏的。她虽不是有意要害原哥儿,可原哥儿到底是因她而亡。只是原哥儿刚没了,马上就处置原哥儿的生母,未免让人想多了。--等过一阵子,这事儿冷下来,儿子会将她送到营州的庄子上去,让她和庄子里的苦役一起,自做自吃。”营州庄子里的苦役,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小程氏去了那里,能不能活下去,就得靠她自己的造化了。和捧香仗毙的下场比,还真难说孰优孰劣。
太夫人听了这话,觉着这大概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想那营州苦寒,又是靠近夷狄之地。小程氏虽说只是庶女,却自小在程老太师的宠爱下,一味娇生惯养。长大后,又被抬进了范府,生了庶长子。从来都是过着那人上人的日子。要她去营州庄子上,和其他苦役一样劳作,就她那娇娇怯怯的样子,还不如给她三尺白绫更痛快些。
想到此,太夫人便劝道:“小程氏是有错。可你也要想想,若不是你这几年都歇在她那里,拿她做了障眼法,她哪里会错得这么离谱?”
范朝晖未曾想太夫人一眼看穿了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由满脸通红,赶忙端了茶,一饮而尽。又饮急了些,便咳嗽起来。
太夫人看着大儿局促的样子,不由更增心酸。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看范家的男孙越来越少,太夫人心里就五内俱焚。
范朝晖看太夫人脸色凄苦,心里也不忍,却不愿就此放过小程氏,只好拣了太夫人最在意的话题道:“五弟妹怀了身孕,五弟不久也要做爹了。”
太夫人这才愁眉略展:“希望均烟这次能一举得男。”
方嬷嬷也赶紧凑趣,说了两句让太夫人宽心的话,又提到太夫人的心肝宝贝-四房的则哥儿,道:“则少爷最近又长了不少。马上就到了三岁,进四岁,那个头儿,已经快赶上五岁多小儿了。”
太夫人想到则哥儿,才真正舒展了眉头,连连点头道:“以前看安氏对则哥儿不上心,还担心他们母子情分太浅。原来只是未到时候。要没有安氏用心照料,则哥儿也到不了现在这样。”
这边几人闲谈着,总算将原哥儿过世的哀戚之意冲淡了许多。
国公府刚过完年,便操持了原哥儿的事儿。京城平时常来常往的各府里虽也知道,只是这少年人夭亡,倒是不好上门随礼,便也都只是送了张帖子过来,各样葬仪都是在成年人的份上减半送来。--这也是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一般的府里,都是悄悄地就过去了,别说葬仪,就是帖子,也都未见一张。
而辅国公慕容府上,自元宵过后,就立刻找了流云城最有名的官媒,带上各样礼品,去往东南象州,给昆宁郡主说亲。
冬日里道路难行,那官媒路上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了象州谢府里。
州牧谢成武的夫人听说是京城辅国公府的拜贴,便将那媒人请到了后院正厅里。
那官媒也是见过世面的,在谢府里到也没有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四处飒没。
谢夫人见了那官媒,寒暄几句,便入了正题问道:“不知辅国公府差你前来,有何贵干?”
那官媒便满脸堆笑道:“当然是于府上大大的喜事、好事”
谢夫人笑道:“愿闻其详。”
官媒便斜坐在谢夫人下首,殷殷勤勤地道:“辅国公知道贵府上正为大少爷寻亲事,特让老身前来促成这一桩美事。”又拿了写着昆宁郡主慕容宁生辰八字的庚贴出来,对谢夫人道:“夫人请看,这辅国公慕容府的姑娘,家世教养、人品样貌自不必说,俱是一等一的。就算是八字命格,也是咱们流云朝数一数二的。您老想想,慕容府,可是咱们流云朝出了名的外戚世家,他们家的姑娘,可都是做皇后娘娘的--您瞧这八字,大富大贵,旺夫旺子。老身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媒,还从未见过这样面面俱到的八字命格”
谢夫人并不接帖,只端了茶,轻轻用那盖碗在茶杯沿上蹭了蹭,便含笑问道:“是慕容府的哪位小姐?”
官媒捧着庚贴的双手就有些尴尬地放下了,听谢夫人问起来,便忙答道:“正是昆宁郡主,辅国公的嫡**。”
“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