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太子和范朝风接到承王身边间人的密报,却是有底下人给承王献了绝世美女。承王要在杭县行纳妃之礼。
杭县乃是江南有名的富县,三面环水,一面靠近大路,城墙固牢,却是易守难攻之地。所幸承王并不知纳妃的消息泄漏,所以纵有防守,那人手也有限。大军遂定了要奇袭杭县,配合管刺杀的兵士要对承王直接来个斩首行动,同时顺路夺回杭县,大军也好多些补给。
当下计议一定,便定了酉时大军开拔。
第一卷 庙堂 第十三章 解围
江南的夜,静谧而安祥,薄雾自水面慢慢浮起,四围的景物就有些朦胧又柔美。衬着田间地里不时传来的蛙鸣,令人有太平盛世的恍觉。
太子骑着一匹四蹄踏雪的乌骓马,和范朝风一起,带着兵士向杭县扑去。
范朝风亦是头一次上战场,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似乎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又说不出理由。遂一直闷头行军,也不理太子偶尔的搭话。
很快他们就到了杭县外围。便看见城墙上确实张灯结彩,隐约还听见城里锣鼓喧天,兵士就都开了颜,个个摩掌擦拳要大肆劫掠一番。
太子就让手下的得力大将在城外负责调动兵士,自己却是当先一马带了亲信兵士进了杭县,有心要亲自斩了反贼承王,立下不世战功,也让那太子之位真正稳如泰山。
杭县守城的士卒此刻却已喝的酩酊大醉。
太子手下的武士就轻而易举的从城墙越过,在内城结果了守城的卒子,开了城门放太子一行进去。
太子身披深蓝色长披风,内穿玄色铠甲,骑得是名驹乌骓,此番在杭县的街道上跑起来,端得是马如虹,人如龙,只觉做男人以来,以此刻最为称心如意。
跟在后面的武士却觉得不对劲。
虽然城中有一座高楼现下正是喧哗热闹,别处所有的地方却静悄悄地如死地。连鸡鸣狗吠之声都不闻。
就叫住太子道:“启禀殿下!前面恐怕有诈!”
太子勒住马,眯了眼看向远处,又回头看了看大开的城门,道:“城外还有我二十万大军,就算前面有诈,本宫也要看个究竟!”
武士不敢多语,打定了主意舍了命也要保太子安稳,不然自己在京城的家小都得给太子陪葬。
一行人就如疾风一样来到那高楼下。
太子扬鞭喝道:“放火箭!”
兵士都是惯了的。从马上抽出弓箭,挂上特制的燃火包,就一只只的将那箭射入了高楼内。
楼里刹那如堕火海。里面正笑语喧哗的人却见灾难从天而降,顿时个个哭爹喊娘,叫嚣之声不绝于耳。
有从楼里冲出来的,就被持弓待发的兵士们见一个,射杀一个。有漏了的人往长街跑去,就有兵士纵马上去就地砍杀。高楼里的火越烧越大,就有楼上的人忍不住炙考,从楼上往下跳,希图能逃过生天,却都在半空中就被守在楼下的兵士如射鸟一样一一结果。
方才宁静的街道就喧闹起来。兵士们也杀红了眼,拿着弓箭,挥舞着马刀,竟是拿那奔跑的人做了畜生一样的猎物,宁杀错,不放过。
紧跟在太子身边的黑衣武士极少出手,只有流矢飞过来的时候,才漫不经心地用剑隔开。
太子却在一边极为恼怒。想不到母后的人竟这般无用。看来那间人不是已反了水,就是被识破。什么承王纳妃,就是一个骗局!
正懊恼间,对面有兵士追杀一个红衣女子而来。那女子似已无力再逃,踉跄一下扑倒在地。追上来的兵士用马鞭抬起那女子的下颌,红红火光的映照下,那女子竟是清丽难言。
那兵士就看呆了。
一旁观战的太子正好斜睨过来,看见那女子容貌也是一愣,继而对身边的人道;“将那女子给我带上来。”
那女子本以为必死无疑,哪知还能逃得一条命,就哭倒在地。
太子不耐烦看她哭哭啼啼,便派了手下去问话。
女子就泣道:“小女子湖衣本是春喜班台柱。三日前有人出重金让戏班在杭县的摘星楼唱一出堂会。那定金给的极丰富。班主便依了,带了大家伙过来准备停当,从今日申时开始唱起。哪知一本黄梁梦还未唱到一半,就,就,就。。。。。。”
却是哭得再也说不下去。
太子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似是开了染料铺一般。正待发作,那黑衣武士过来道:“此处危险。太子应赶紧出城,再做打算。”
说话间,城外突然喧哗起来。
未几,范朝风带着一半驻扎在城外的兵士冲进城里,又让关紧城门,就挡了那泼天的杀声在外面。
太子脸色愈白,问道:“诚之,城外何事喧哗?”
范朝风字诚之,当下也顾不得跟太子客套,道:“大军中了承王埋伏,王将军不中用,已是弃了兵士自逃命去了。属下无能,只约束了半数兵士前来救驾。”
太子就恨道:“王泗水!等孤回京,一定扒了你的皮,将你的女儿送入红帐!”
又对围过来的兵士许诺白银千两,加官进爵,并附送王将军嫡女太子侧妃王氏做军中红帐头牌。
此番钱银官衔加美女的利诱,却是让在场大部分人精神振奋起来。就都立誓要血战到底,跟太子共存亡。
范朝风却没有如此乐观。
两日过去,承王大军在杭县外围得滴水不漏,城内却早就成了空城,十万大军在此,自带的干粮便渐渐耗尽了。如此承王只要围住杭县,自能不伤一卒,活活饿死他们。
转眼到了第三日。已是斜阳西沉。众兵士带在身上的干粮,省吃俭用了三天之后,如今却是最后一餐了。今日之后若还无援军,就只好冒死突围出去,拼着损兵折将,也要让太子安然脱困。
那黑衣武士早先趁夜间翻墙出城,却是要去请援兵。也不知成了没有。
范朝风就立在城墙一边的风垛旁,看着太阳一点点沉入地下,围城的承王大军又开始埋锅造饭了。
一件黑色底边绣大丛金色波斯菊的披风就轻轻落到范朝风身上。
范朝风回头看去,却是那名为湖衣的春喜班台柱。
湖衣就柔声道:“天晚风大,范参将还要保重身体。”
那日太子本怒不可遏,要斩杀了湖衣。正好赶上范朝风带着大军入城护驾,却是救了她一命。湖衣自是感激涕零,就要以身相许。
范朝风坚辞。湖衣虽是女子,性子却极为执拗。竟是不管不顾,一直跟在范朝风身边。听说范朝风是流云朝豪门巨族之子,便执意要卖身进范府,给范朝风做个端茶送水的丫鬟。
眼下范朝风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也难得跟她计较。就随她去了。湖衣却当是允了她,就一颗芳心牢牢系在范朝风身上,极尽温柔体贴之能事。
太子见状,偶尔也调笑道:“诚之,这下你一人出来,却是二人回去,不知道弟妹会做如何想。”
范朝风也笑道:“就算二人回去,不过是多个丫鬟给内子使唤而已。”又道:“湖衣姑娘怕是不知道大家子的规矩。却是一片赤子之心。等解了围,诚之自会跟她说清楚。”
却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此刻湖衣前来送衣,周围并无旁人,范朝风便要跟她说明了。
尚未开口,城外却突然传来沉重的马蹄声。那声音铺天盖地,望远处一片黑色烟尘滚滚而来,又有“奉天勤王”的大喊声,和高举的流云朝黄色龙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范”字,冲杀而来。
正埋锅造饭如郊游野炊的承王大军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却分明是援军到了。看那旗帜,还是大哥范朝晖的嫡系,自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是以一抵百的铮铮铁士。
范朝风急忙奔下城楼,找到太子和众将士,就定了里应外合的计策,个个披挂起来,开了城门,亦冲杀出去。
城内的兵士从死地逢生,自是能以一挡十,比平日里更能征善战些。
范朝晖清晨接到太子身边死士的求援,就立刻点了最亲信的一万骑兵,一日奔行八百里,从魏县赶到杭县。为了迷惑承王大军,又依计在马尾上捆上树枝拖行,遂远看烟尘滚滚,比实际人数多了十倍。
夫与之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范朝晖一代名将,兵法自是用得滚瓜烂熟。这先声夺人先就堕了敌人气势,又长刀过处,敌首纷纷坠地,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承王那附和而来的兵士们就先被吓得四散而去。剩下的那十五万铁甲军却尚未来得及穿戴铁甲,不免也从天上落到地下,但凡被刀砍到,亦是如常人一样出血流泪。便又跑了一半。
未几功夫,范朝晖的大军便和太子汇合,又联手夺了离杭县最近的辉城,就做了太子在江南的行辕,和承王的宜城隔江相望了。
太子便在辉城的太子行辕里设宴款待范朝晖和众将士。众人一夜豪饮,那同袍之气却是又深了一层。经此一役,太子便真真正正做了手下大军的统帅。
范朝晖就寻了机会找范朝风说话。去到他房里,却见一个绝丽女子在他屋里伺候着。范朝晖不免多看了几眼。
范朝风便道:“湖衣,你先下去吧。我要跟大哥说说话。”
湖衣就行礼退出。
范朝晖便问道:“这是何人?”
范朝风不以为意:“无意中救下的一个戏子。大哥可是有话要说?”
范朝晖就道:“你头一次一人在外办差,万事要小心。不可行差踏错。”又道:“行军之时不可被女色误事。”
范朝风笑道:“我省得。大哥莫要操心。”
范朝晖就沉吟道:“我数日前接到家信数封,内中却有四弟妹的一封信。”
范朝风忙道:“敢是送错了。大哥将信带来了吗?”
范朝晖道:“没有带来。不过四弟妹信上说给你也写了信。不知你收到没有。”
范朝风就皱眉道:“之前倒是收到过信,却还未分发下来。等会儿我亲自去寻。”又问,“家里可是有急事?”
“家里还好。只四弟妹要给她兄长定门亲事,想让我做这个大媒人。”
范朝风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安解语是什么意思,便笑道:“我大舅子年岁已是不小,却是要大哥帮这个忙,给他个体面,弟弟我横竖是领你的情。”
范朝晖到笑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儿看起来可不是单做媒人那么简单。”
范朝风也笑,心里却私下盘算京都里的豪门贵女,起了心要帮安解语做个大人情。
湖衣就端了茶进来,又道:“刚才有小哥儿送信过来,参将大人倒是好大的一包呢。”
第一卷 庙堂 第十四章 相看
范朝晖见湖衣不经通报自顾进来,又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就板了脸。
湖衣却似没看见一样,殷勤地送了茶水过来:“大将军请用。”却是比对范朝风更体贴些。
范朝晖也当没看见,就站起来抖抖衣衫,对范朝风道:“那四弟你斟酌着办。我这就回行辕了。”
“大哥慢走。”范朝风也不送,拱拱手,就去那一大堆信里扒拉起来。
湖衣又跟着范朝晖出了门,一路小意儿地送到院门外,又道:“礼数不周,大将军莫要怪责范参将。湖衣代参将给大将军赔不是。”却是又福了福,微微垂了头,就拿眼角的余光瞟着范朝晖。
范朝晖也不言语,径直辞了太子就带了大军回了魏县的将军行辕。
京城的范府里,四房的风华居突然热闹起来。来往皆是是城里有爵位的诰命,或是军中某将领的女眷。皆是跟着太子南下平叛的人家,都说得是此次太子孤军深入,以身为饵,运筹帷幄,里应外合,一仗打掉承王四十万叛军的大捷。个个俱是欢欣鼓舞。又说起太子东宫最新的八卦,原本一直荣宠不衰,专和太子妃曹氏对着干的王侧妃突然被夺了妃号,贬为贱民,又被送进了军中红帐,正过着那迎来送往的日子。王将军府早被抄了。府里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却是树倒猢狲散的光景。
有人就唏嘘不已。
安解语却是对那王家和王侧妃没有好感。如果不是她父亲临阵脱逃,那仗也不会胜的如此辛苦,安解语的夫君也在军中,也曾身临险地,几乎丧命,都是因此而起。她虽不懂军事,可也知道太子这仗赢得蹊跷。只是无论真相如何,赢了却是赢了,那王家也不过是应了成王败寇而已。王侧妃既是因她父亲才嫁得太子,得蒙恩宠,就得和她父亲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不能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
安解语向来不耐烦做那悲天悯人的圣母状,也没见真的帮过谁,做张做致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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