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穿到这个地方,如果没有她,只怕自己早就陷入不可自拔的恐慌中了吧。就是因为有这个坚定懂事的小女孩在,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责任,那份责任让她以超快的速度融入了这个世界。
“那娘你的病真的没事?”画儿静静的趴在她的怀中,不放心的问。
“没事儿,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看我最近不都没有咳血了么。”翠屏收起钱,抱着画儿在怀里哄她睡觉,“好孩子这个时候该睡觉了,要不然该长不高了。”
“嗯。”画儿乖乖的趴在她身边,眼睛慢慢的合上了。
翠屏看着孩子睡着了,拉了拉被子,自己解了衣服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忽然听到画儿在梦中叫了一声,“娘~”
“嗯?”翠屏解扣子的手慢了半拍,停下来看看她要说什么。
“娘,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爹。”画儿在梦中迷迷糊糊的说。
翠屏听到这句话,笑了。俯身下去拍了拍孩子,看着她又沉沉睡去了,才在她耳边低声说“好,等把他欠我们娘俩的要回来了,我们就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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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清早起来,母女俩洗漱干净,打量了一下这个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还颇有感慨。虽然地方简陋,但是这一个月总算有吃有喝的,猎人夫妇对她们娘儿俩也不错,还借了一床厚被褥给她们。
“娘,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吗?”画儿拉的翠屏的手,有些依依不舍的问。这段日子差不多是她长这么大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娘不再整天愁眉苦脸,自己也不用被奶奶骂为什么不是男孩子,也不用被坏小子欺负,也有饭吃,不用跟前一段时间一样走到脚都出血……
一想到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就算画儿再懂事,心里也不免有些咯噔。
“地方再好,总归不是我的们家,该走的还是要走啊。等我们到杭州安了家,就不用再走了。”翠屏也叹了口气,将小包袱给女儿绑上,自己则背上了一个大箩筐,拍拍女儿的肩膀,“画儿放心,接下来的一段路程,我们不用走的了,娘带你坐火车去。”
翠屏记得清末的时候四川就有什么保路运动,保的就是铁路,所以理论上是有火车可以坐的。果然,母女俩一路走到了小山城,一打听,这里还真有铁路,不过不是到杭州去的,是到上海去。翠屏一琢磨,上海杭州都是大地方,既然这里都有火车,那上海没道理没有。先搭去上海再转到杭州也是一样的,所以当下就买了一张火车票,抱着女儿上车了。
画儿这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当下惊讶的不得了,坐在位子上就眼睛骨碌骨碌的乱转,总算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了。翠屏难得见她这样,也不拘束她,让她自己坐在边上的位子玩儿,自己自顾自的在那里收拾好行李。
这个时候的火车不像后世那么人满为患,空位挺多的。所以翠屏只买了一张票,却还能坐两个位子,倒也舒服,至少比母女俩走山路轻松多了。
她们母女对面,正好坐着几个年轻学生。火车上本来就乏味,难得见到有人半路上车,视线于是就忍不住往这边瞟。翠屏在那里收拾东西他们不好搭话,但是看到画儿那么可爱,趴在那里好奇的四处张望,那小模样很快就吸引了那边几个女学生的注意,按捺了没多久,便一个个的逗起画儿来了。画儿开始羞涩了一会儿,但是看这些个姐姐们说话很和气,娘亲也不反对她跟生人说话,于是怯生生的有问必答,很快就跟那堆学生熟络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些人见翠屏母女俩穿的寒酸,也就把自己的东西分了一些给她们,翠屏见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带着东西呢。”说着就把自己背的大筐拿出来,拨拉了几个煮熟的鸡蛋捧到他们面前,“我请你们吃鸡蛋。”
“你还带着这东西?”其它人看到这个,立马眼睛都发亮了。
那个时候的火车不像现在有那么多食物卖,一般出门的都是自己自备干粮,路程又长,也带不了什么好的,所以煮鸡蛋就成了稀罕东西。翠屏一把鸡蛋拿出来,其它人看到就吞口水了。
“你这鸡蛋还有没有,卖给我们几个行不行?”那帮学生看到了,很是热切的问道。他们一路十多个人,这几个实在不够分的。
翠屏看上去有点惊讶,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了,“有,我还背了很多。你们要吃我给你们就是了,不要你们钱。”
“这怎么可以!你辛辛苦苦背下来,我们怎么可以白要你的东西。”这帮孩子的心气还挺高,看她们母女俩穿的寒酸,也不肯白要的她们的东西,当下就纷纷塞毛票给画儿。那个时候能出远门上大学的,也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所以这一毛两毛的也掏的利索。
“不行不行,”翠屏摇了摇头,连忙将他们钱推了过去;“你们给的太多了,五分,一个煮鸡蛋最多我只能收你们五分钱。”
“好,五分就五分。”那帮孩子看她肯收钱,也都笑了,纷纷掏出一毛两毛的,“大嫂,我要两个!”“大嫂,我要四个!”
就这样,一会儿翠屏就卖出了二十多个。她跟画儿数了数毛票,母女俩都高兴的不得了,当下画儿怯生生的问一个女学生,“姐姐,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去前面卖鸡蛋啊?”
“你们还有?”其他人都吃了一惊,这母女带了多少鸡蛋出门啊。
翠屏不好意思的拍拍自己背着的那个箩筐,“这个,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乡下人没见过面,出门也不知道带什么的东西好,大哥怕我们没钱饿着了,就给我们准备了一百多个鸡蛋,说路上吃。我们母女俩哪吃的了那么多,这东西放四五天就坏了,我怕糟蹋,就想能不能买出去换几个钱也好。”
“原来这样啊!”那堆人恍然大悟,乡下人什么都不知道,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带一堆吃的出门的蠢事,仿佛她们去的是什么荒郊野外一样。所以她们笑完之后也没多疑,给她母女俩出了主意,“那好啊,这车后面还有七八节车厢呢,每节都有上百个人,你卖完一准儿没问题。”
翠屏跟画儿见状,一脸吃惊的样子,“这铁牛还真长啊~”
“那当然了!”那群学生见她这个样子,又哄堂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就催促她,“大婶,你赶快去卖吧,这车上肯定有好多人带的干粮不够,你趁着这个饭点还能卖个好价钱呢。这孩子我们就帮你看了。”
“那谢谢你们了。”翠屏连连点头,然后叮嘱画儿乖乖的坐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则是背着箩筐起来,开始在火车上卖鸡蛋的小贩生活
杭州
“再见,再见……”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响起,翠屏跟画儿站在站台上与车上那堆可爱的学生们挥手道别,从这里,他们转车北上去北平,而翠屏母女则南下去杭州。
送走这堆古道心肠的孩子们,翠屏抱着画儿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车。多亏了那一篮子鸡蛋,虽然当初翠屏买的时候就是为了再火车上卖的,可她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好卖。翠屏前世经常坐火车,也直到长途客车上食物卖的是多么贵,所以灵机一动,就将余下的钱买了一堆鸡蛋煮熟带上。反正冬天的鸡蛋放上四五天也不坏,她可以慢慢的卖,至少要把母女俩的车费赚回来。当初装的憨厚只是弄不清状况时对周围的试探,看到别人没有歧视她的这一行为,她才敢大方的卖。谁知道这一卖,收入竟然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一毛钱四个的鸡蛋,煮熟了卖五分钱一个,这利润简直是高的让人吃惊,四块钱一百六十个鸡蛋,留了二十个母女吃,剩下一百四十个全部都卖了出去,一个五分钱,竟然整整卖了七块钱,简直是母女俩车费的两倍,不但坐这趟车不花钱,反而赚了三块。
从上海转车去杭州的时候,翠屏又如法炮制了一次,只不过因为上海跟杭州的距离不远,所以卖的东西就变成了瓜子花生话梅之类的小吃,一路转下来,又赚了三四块钱,连同她帮人绣花的钱,竟然从一贫如洗到有十五块多的存款。
“这下好了,如果去杭州一时找不到那个男人,自己还可以先跟女儿租个地方住下来,这样就不用担心露宿街头了。”翠屏摸着藏在小衣里的钱,只觉得手上有钱,心里不慌。
那地址是男人五年前寄来的,依那个男人不负责任的地步,谁知道他有没有换地方呢!原来的翠屏只是似乎打算找到那个男人就解脱了,可是现在的翠屏在鄙视那个男人之余不由得鄙视起原来翠屏的笨来了,十年前就靠不住的男人,难道十年后就能转性变的可靠了?
狗改不了吃屎,从小看大三岁至老,不负责任的男人过一百年还是不负责任,所以说对那种事还是不报指望的好。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翠屏撇撇嘴如是这般的想着,然后下了车不是立马就去找那民国版的薛平贵,而是先跟女儿租了间屋住了下来,打算长期抗战。
果然,第二天,翠屏跟女儿梳洗干净,绕着西湖走了一圈,也没有问到这哪里有叫水云间的地方名,便想这水云间指的可能不是地名,也不是街道,也不是巷里,而是某间屋子的别号吧。想到这里,翠屏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起那个男人来了,满瓶子水不响半瓶子水晃荡,这古今往来多少人在西湖边上建别墅,那别号多如牛毛,你写这么一个半文不白的东西算什么。又不是名人,有谁会知道。写封信给家里也不知道说明他住那条路那条巷,这种华而不实的作风,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脚踏实地的人。你要是没有写陋室铭的才华,就算你把那破草屋的名字起的再好,也仍旧不过是间破草屋。
不过,在风景如画的西湖边,再恼火的情绪也会减退几分。翠屏索性也不急着找了,悠哉悠哉的领着画儿逛起西湖来了。为了那种人败坏心情,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如此良辰美景,怎忍心辜负。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能引的无数文人骚客流连忘返的西湖,自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翠屏和画儿一路从四川过来,到杭州的时候刚好是暮春三月,赶上了桃李并开的时节,这厢粉扑扑的桃花还未谢,那边的梨花已经招蜂引蝶了,正条堤上大片的粉白交错,好不热闹。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古人把雪花比作梨花,那画儿你觉得是我们家乡的雪花好看,还是这里的梨花好看,”翠屏抱着画儿站在树下,看着空中飞舞的片片花瓣,笑嘻嘻的问画儿。
画儿被她抱在怀里,雀跃的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可爱的拿鼻子嗅嗅,然后说,“梨花好。”
“哦,为什么?“翠屏抱着她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问,她自从穿过来之后,很注意与女儿沟通,所以几个月下来,母女的感情比以前的更好了。
“梨花好,梨花白白的,香香的,等到梨花开了,天也就不冷了,娘的手就不会被冻流血。雪花冷冷的,每次下雪都会很难过,娘整夜冻的睡不着觉,一点也不好。”画儿很天真无邪的说,却听的画屏鼻子发酸。
“那画儿觉得什么花最好?”翠屏别过头去,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失态。
“嗯,”画儿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槐花好,槐花甜甜的,可以吃。”然后看着翠屏的眼神,很老气横秋的补充的一句“其它的花都不好,中看不中吃,不管什么树,只要一开花那叶子都老了,就不能吃了。”
翠屏听着这话,抱着她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母女俩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竟然逼迫一个小孩子,抛出天真烂漫的本性,以好吃不好吃来判断美景。
“画儿,咱们以后不吃花儿,也不吃树叶了,娘挣钱给你买包子吃。”翠屏蹭着画儿轻轻的说。
“嗯,好。”画儿听到有包子吃,也笑了。虽然不懂得为什么娘摔了一跤之后就变了好多,但是她很喜欢现在的这个娘。
“娘,你看,那边有人在看我们。”正当翠屏抱着画儿在伤感的时候,她怀里的画儿忽然扭了几下,拍着她的手指着不远方。
翠屏诧异的回过头去,然后看到不远堤边的柳树下摆着一个画架子,架子后面站着一个穿着马甲的年轻男子,正在不断的往这边张望。
这人是做什么的?画画?是不是自己挡着人家的景了?翠屏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观察了一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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