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黎厌摇了摇头,“把它们留着吧。”
“可是我们已经有很多蛋了啊,鸡蛋、鸭蛋……”严途脸上又变得兴奋,“干脆我们把鸡蛋也都一起卖了吧?”
黎厌好笑地看向他:“这么想卖东西,干脆把你一起卖了吧?”
严途做了个鬼脸,他才不相信自己会被卖掉呢……但他其实也有些好奇,为什么黎厌让他去卖东西,又不同意他多卖点东西。在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食指微扣,敲了敲桌面,这是黎厌给严途出考题时常做的动作。她满含深意地说道:“你可以猜猜看,提示一下,已经很久没下雨了……”
愣了愣,严途思索片刻,这才明白她在担忧什么!的确,如果再不下雨,干旱到甚至连月河都干涸,他们的作物只能枯死,到时候就没有食物了。
见他一副小大人忧心忡忡的样子,黎厌忍不住笑了:“算了,我也只是担心罢了,毕竟有备无患。其实,有一种方法可以帮助我们预防这个难题……”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幽深莫测,严途看着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要教他什么东西了。根据以往,她长篇大论的经验,他忙夹了几片鱼,扒了几口饭,说道:“姐,等一会,让我吃完再说吧。”
黎厌:……
夜晚,璀璨的星河将天空装点得神秘而深远。黎厌抬手指了指星空,对着自家的弟弟正色道:“接下来我要教你的东西都在这天上,它比较玄妙,叫作‘天文’。精通天文的人可以用它来预测天气,占卜吉凶……”
严途瞪大了眼睛,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奇妙的学问。
“天上共有二十八星宿,东宫苍龙,东方七宿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看到严途似乎十分震惊,黎厌微微一笑,一边用手指着各个星星,一边缓缓说道。她声音低柔,在黑夜里随着凉风吹入严途的耳里,让他忍不住开始惊叹。他从不知道自己头顶上的天空,竟蕴含了如此多的奥秘。
“姐,你竟然知道这么多……那你能看得出还有多久能下雨吗?”他好奇地问道。
“我自己看的话,完全看不出这几个月有要下雨的样子。不过,我天文只是学了些皮毛,也做不的准。以前我爹……总之,我顶多只能算刚入门吧。”提到自己的父亲,黎厌神色不自觉地变得黯淡。她爹帐下就有一个精通天文的谋士,她也曾跟着他学过,但由于实在太难了,她后来也就不怎么用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果真就一直没有下雨。天气热得几乎要将人给烤干,人犹如此,田里的作物就更加的可怜了。尽管黎厌和严途天天早上、晚上都去给它们浇水,但还是无法阻止它们越来越干枯的情况。面对着一日更比一日热的天气,这些作物只怕会被晒死不少。
难道所有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吗?一想到自己辛苦种下的庄稼会被晒死,黎厌心中不由得也很焦急。可尽管她每夜都观天象,但却丝毫看不出有要下雨的迹象。这时候,黎厌才明白那句话有多么的精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今夜,等到群星闪烁之时,她又每晚例行地抬头仰望星空。看到天空的星辰排向,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月掩毕星,这是要下雨的气象……重生后性子沉稳了许多的黎厌,此刻也不由得喜上眉梢:“田里的作物终于有救了!”
第二天午后,期待了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边今天也下了场大雨,都说春雨绵绵,可今天这场春雨简直不要太凶残QAQ
☆、论野菜的重要性
一排排的树都被扒光了树皮,柳叶奄奄一息地打着卷儿,皲裂的地面似乎都冒着热气。躺倒在地上的人们个个都面如菜色,瘦骨嶙峋。白花花的阳光下,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光怪陆离。
黎厌站在门口,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涌现出一股浓浓的不甘。
自那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之后,已经有几个月没有下雨了……昔日垂柳仍在,但曾经波光粼粼的月河如今却只剩下泥浆。上天给了黎厌希望,最终却又亲手将那希望摧毁。她所倾之心血的庄稼,都已经死了,全部都死了。
这些都是由于这场几十年未曾遇到的干旱造成的,全国大范围都因此引发了灾荒,许多地方颗粒不收。
“姐,吃饭了……”严途的轻声呼唤让她回过神来。他将她拉到屋里,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破了口子的碗递给她——里面放着两片咸鱼干,这就是他们一顿的食物。
黎厌这段时间吃鱼吃得都要吐了,她轻轻地将碗推过去:“你吃吧,我不饿。”
严途好不容易将目光从鱼上面移开,他吞了吞口水:“我已经吃过了……”
知道他还没吃,黎厌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涌现出一股酸楚的感动。前世,她吃了不少山珍海味,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动。
“让你吃就吃,我真的不饿。”她板起一张脸,但严途却不吃她那一套,眼看两人要就“你吃还是我吃”的问题争论一下午,黎厌突然直接将鱼干塞到了他的嘴里,“我真的不想吃……”她无奈而又真诚地说道。
严途只好吃了,吃完还嘟嘟囔囔。
“我们的食物还有多少?”黎厌若有所思地问道,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食物也不多了,唉,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想到所剩无几的食物,严途也是一副愁眉苦脸,像是想到什么,他面色一变,警惕地问道,“姐,你该不会是想把它们分给别人吧?”
“我们的情况已经比别人好太多了,能帮助别人一点是一点吧。”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的食物也就那么点,又能给几个人吃一顿呢”,严途顿了顿,“而且灾荒这么严重,别说其他人了,连我们能不能活过去都是问题呢。”
的确,他们的食物也不是很多,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宁城也不算是受灾严重的地方,其它地方远比这里更可怖。
“哎”,脑海内灵光一闪,严途拍了拍掌,他谨慎地将门给关上,然后对着黎厌一脸神秘地说道,“姐,我有办法了。我们虽然没有食物,但那些富人、大官肯定有啊,干脆我们去劫富济贫吧!”
劫富济贫这种事情,如果是前世的话,她说不定还真就去做了。但现在……
“我和你一个三流水平、一个不入流,但那些大官和富人的家里都养了至少十几个护卫,我们怎么跟他们打?而且就算我们到时候成功闯入并走出他们府宅,我们难道还能大肆地将食物分发给穷人吗?这不明摆着告诉他们我们是贼吗?”黎厌将“劫富济贫”这一美好设想及其低下的可信性都分析了一下。
一计不成,严途显然有点垂头丧气了:“好麻烦……算了,我们自己都不能确保自己能够活着,还管其他人做什么。”
“总会有办法的。”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饥饿的人们,黎厌的眼神变得沉静而悠远。
还能有什么办法?严途本想反驳,但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下去了。他在家道中落后,只能乞讨。本以为自己只能在底层挣扎一生,但遇到她后,他识了字,习了武,还有了亲人……如果没有她,他说不定早已死在这场灾荒之中。
“姐,你以前究竟是什么人?”严途终于还是开口了,将这个他一直好奇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没有想到严途突然问了这个问题,黎厌挑了挑眉,直接拒绝:“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那什么时候你才能说?”严途不气馁,继续问道。
“我可能永远也不能说”,黎厌平静地看着他,突然挑唇笑道,“我又做你姐姐,又是你师父,总要保持点神秘感吧。”
严途:……
果真是她姐的风范……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严途也不失望,反而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黎厌真的对他说了她的身份,他才会惊讶呢。他笑了笑,然后认真地看着她:“姐,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姐姐。”
黎厌眉心一动,掐了掐他的脸,严肃地说道:“嗯,你也永远是我弟。”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会赖着你不走了”,严途无语地掰开她的手,让自己的脸脱离她的魔爪,转而换上一副笑颜,“那我聪明又机智的姐姐啊,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的食物也快没了……”
“无妨,有我在,不会饿死你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黎厌随手拿起一顶草帽带在头上,推开门向外面走去。
严途没有二话地跟着自己的姐姐走出了家门。此时正值午后,太阳正烈,二人冒着炎炎烈日,穿过一批又一批躺倒在地的饥民,最后来到了他们曾辛勤劳作的田地里。
曾经青葱的田地里,此刻已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尽管早就看过这样的场景了,但严途的眼里还是现出心痛的神色。
黎厌却没时间心痛了,她挽起袖子走上田埂,目光在各种野草里搜寻。她以前跟随父亲出征时,就遇到过粮草不足的情况,那时候为了节省粮食,全军都要去挖野菜……
如今,她不得不感谢那样一段痛苦而不幸的经历——起码,她认识了很多野菜,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尤其是在宁城这样的地方,由于这里靠近河流,往年很少发生灾荒,很多人都不认识野菜。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吃,害怕吃了会中毒。
说起来可笑,在饥荒年代里,就是这些不起眼的野菜,救活了无数的百姓。
在这片干旱的黄土地上,庄稼虽已枯死,但还生长着不少生命力顽强的野菜……而今,它们将成为黎厌最后的希望。
在众多野菜中,她将目光投向了一种绿色的野菜。它叫刀菜,和它名字说的一样,它叶子细长,边缘呈锯齿状,稍不留神就会割伤人的皮肤。
“这个能吃?”严途一边挖着这种菜,一边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当然能吃。你从根部挖,尽量别去碰它的叶子,小心别被它割伤。”黎厌提醒道。
正在挖刀叶的当下,黎厌突然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她顿时大喜。循香走去,只见几株瘦小的植物正立在土坡后面,那些植物上面长了许多红色的小果实,这种果实小到不能吃,但它里面的一些粉末却是极好的佐料。
黎厌毫不客气地将它们都摘了,这时,严途也小心地拿着一大捧刀菜过来了,他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野菜吗?怎么吃?直接塞到嘴巴里不会把舌头给割伤吗?”
她一边生火,一边解释:“这叫刀菜,这种有红果的植物叫明珠。刀菜不能直接吃,要用火烤,明珠的果碾碎了,可以做佐料……如果有水的话,用它们来做汤,味道很不错。”
“没办法,已经这么久都没有下雨了。姐,你能看出什么时候会下雨吗?”听闻这些东西能吃而且味道不错,严途看它们的目光顿时就不同了,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去喝汤。
“天文太复杂了,我了解得也不是很深,不然这次干旱的话,我还可以多做点准备”,黎厌苦笑一声,“至于什么时候下雨,我观天象显示,估计也应该快了。只是如今已是秋天,庄稼都死了,现在下雨也没有用了。”
的确太晚了……严途想了想,最后只好怀着遗憾去捡柴火了。待到火旺起来之后,黎厌也将那些刀菜处理完毕,她随手就用身边的匕首串起那些野菜,送到火上面去烤。
一阵焦香味随着“滋滋”声响散发出来,严途直勾勾地盯着刀菜,目不转睛。
黎厌一手举着匕首,一手将明珠的红果碾碎,均匀地撒到刀菜上,焦味立刻淡去不少。见烤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将匕首收回。
“尝尝看。”她将烤熟的刀菜递给了严途。
迫不及待地取下一片叶子,严途也顾不得烫了,直接放到嘴里。“好好吃!”他瞪大了眼,许久没有吃到蔬菜的他感动得几乎掉下眼泪。
黎厌微微一笑,也从匕首上撕下一片刀菜,放到嘴里,开始细嚼慢咽。烤得刚好的菜叶带了点汁水,一股嫩滑很快地就在舌尖融化。
姐弟二人没用太长时间就解决完了摘好的刀菜。严途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副惬意的神色,连毒辣日光都不觉得晒了。
“我有一个想法”,黎厌突然开口,“我还认识不少能吃的野菜,我们可以将这些都教给其他人。这样子,他们就不至于挨饿了。”
严途愣了愣,作为一个曾经长时间在饥饱线挣扎的人,他很快地就认识到了这一举动的可行性。但还有个问题,他忍不住问道:“那怎么教呢?”
“可以先报备给里长、县令,然后让他负责教给人们。同时,我们还可以画画,将这些野菜的样子画下来,做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