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护卫皆是一惊,忙低下头。他们只感受到一股暴怒的气息朝他们袭来,腿都禁不住有些发颤。
“传令下去,定远侯侯府全府戒严!一只蚊子都不能给朕放出去……”夏璃的脸上布满寒霜,他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黎厌在黑夜里飞快地奔跑着,顾不上已经岌岌可危的身体,她硬是将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内力都提上来。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无比,再加上重伤未愈,刚刚对夏璃拳打脚踢又扇巴掌的,其实已经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不过,就算耗费更多的力气,她也不后悔。黎厌无声地笑了,能够这么痛快地殴打一国之君的机会可不多,她这次要好好感谢她的师嫂呢。只可惜,她还是杀不了夏璃。
要是,她的这具身体能够再强一点就好了……
怀着变强的迫切渴望,黎厌从鲜为人知的小路跑出了侯府。冰冷的夜风吹在她脸上,也让她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了下来,看着眼前满脸不耐站着的人,她终于松了口气。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等了你半天!”严途的语气不太好,就在半个时辰前,黎厌让他先出侯府,说她自己有点事。谁想到这一等,就让他吹了半天的冷风。
“快带……我走。”黎厌弯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夏璃等会肯定就会派人去搜寻整个侯府了,以他的性格,估计不找到自己是不会罢休的,她必须先离开这里。
“为什么啊?侯府的人怎么不收养你啊,他们难道就这样打发你了吗?”严途皱眉说道,他嘴上啰嗦个不停,但却还是扶着黎厌。
“谢谢”,黎厌靠着严途,转移了话题,“谢谢你一路跟着我,等着我。”
“谁跟着你啊!你以为小爷这么愿意跟你在一起啊,还不是看你可怜,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有,你还欠我一个馒头,可不准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啊……”
“哪怕我没被侯府的人收养,而他们也没给我任何好处,你还愿意帮我吗?”
严途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果然没被侯府收养吧……算了,小爷人好,不会看你病死饿死的。”
黎厌弯了弯嘴角,闭上了眼。她那被复仇和悲恸占满的心,此刻竟有一点感动。
“把孝服脱掉吧。”她轻声说道。只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搜寻了呢。
果然,就在黎厌他们走出侯府不久,整个侯府就被密封起来,所有前去吊唁的人都被盘查了一番。这还不算完,又有士兵开始在城内搜寻那些今日去过侯府吊唁的人。
后半夜,整个京城都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息。
严途这才明白身边的女子不是寻常人,他刚刚和他一起脱掉身上的麻衣没多久,就有很多官兵来大街上抓捕所有穿白色的粗布麻衣之人。
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严途小心翼翼地缩着肩膀,一路扶着黎厌回到了破庙。
“你怎么突然说脱掉麻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只要相信我就是了。”黎厌随口说道,接着就开始盘膝打坐。
“那些兵抓的不会就是你吧?”严途紧张地跟着她一起坐下。
“如果我说是呢”,黎厌似笑非笑地看着严途,“你是不是打算去投案自首,让那些人来抓我?”
脸色猛地变得煞白,严途的声音有点发颤,哆嗦着开口:“难道真的是你?”
“被你发现了呢,我是不是杀人灭口比较好点。”痛打了夏璃一顿,黎厌的心情有些好转,竟同他开起了玩笑。
“别、别、别!”,严途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一脸要哭的表情朝后缩去,“我保证我不会去报官,我还给你吃过馒头,你不能恩将仇报……”
见面前这人已经开始语无伦次,黎厌盯着他,故意恶狠狠地说道:“这样最好,你要相信,在你去报官之前,我一定能够先杀死你。”
可怜的严途真的被吓到了,只好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去报官,一定好好照顾她。
见他彻底老实下来,黎厌伸了个懒腰,道:“嗯,这才差不多。我现在饿了,有吃的吗?”
严途开始还有些犹豫,但一对上黎厌的双眼,他就一阵害怕,忙把自己藏起来的那些食物递给她。
黎厌接过吃的,在严途心疼的眼神下,细嚼慢咽起来。不过她最终并没有将食物吃完,而是给他剩下了一半。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放心,我是要做大事的人,不会让你吃亏的。”
是的,弑君造反之事,怎能不算大事?
第二日,清晨。
官兵的速度很快,本着“宁杀错,不漏过”的原则,他们很快地就来到了黎厌所待的那条街上。
听着外面的吆喝声,黎厌睁开了眼。她一夜未睡,一直在打坐调息。
估计到官兵很快就会搜查到破庙,黎厌皱了皱眉。她倒不怕夏璃会猜得出是自己做的。首先,在外人看起来,她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女;其次,她昨晚揍他的时候全身都裹在素服之下,还一直踮着脚,夏璃就更不容易猜想到殴打他的会是一位年级不大的少女。
不过,夏璃估计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亏,他一定会迁怒到整个去侯府吊唁的人。到时候,难免会有人发现她的失踪,她只能先偷偷离开侯府。
也只有离开侯府,离开夏璃的视线,她才真正地不会被夏璃怀疑上。
果然,待到官兵闯入破庙,见到这边只有两个流浪儿,也没什么兴趣,只在庙里搜寻了一番就走了。
黎厌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夏璃,这只是个开始。
接着,她又在严途惊吓的眼神里,朝着定远侯侯府的方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爹,娘,女儿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劫富济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破庙里,黎厌缓缓睁开了眼。她已在破庙里面待了半个月,如今终于将身上的伤都恢复了大半。她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手将手在墙上一按,只略微用力,墙面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
这并不是说,她的功力一下子就增进了不少……看着这个坑,黎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有种扼腕的遗憾。
她是直到前几天才发现的,自己这幅现在身子居然天身大力!虽然身体瘦弱不堪,还是个女子,但她的力气大得绝对让男人都自愧弗如。
要不是她先是受了重伤,而且一直在挨饿,没有力气,那晚夏璃在她的痛殴下,可就不只是屈辱的感觉了。说不定,他有幸成为第一个死在三流武士手里的一流中期高手了。
虽然武者的划分有一流、二流、三流、不入流这么多的级别,每个级别里又有高、中、初三个层次。但谁又能保证一个无法动弹、内力都无法如常使用的一流中期,不会死在一个三流初期的大力士手里呢?
只叹当时没吃饱……黎厌惋惜地想着。
“你醒啦?我去弄吃的了……”看着墙上的那个坑,严途吞了吞口水,转身就走。
“等等”,黎厌抬眼看向他,“我跟你一起去吧。”之前是没有办法,她才会让一个小孩子帮她弄吃的,如今她的伤都好了,自然不会再那么做了。
严途实在不想和这个危险人物待在一起,但他又不敢拒绝,只好心惊胆战地带着她一起出去。
等到黎厌看到严途换上一身尤为破旧的衣服,带她来到一个满是乞丐的菜场门口,她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之前一直在乞讨?”她望着那群老弱病残的乞丐,不敢置信地低声问道。
“是啊,我一个小孩,又没人让我去做帮工。没有钱怎么吃饭,只能做乞丐讨钱了啊。”严途利索地拿出自己的破碗就要去找个空位坐下。
黎厌拉住了他,手有点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吃到的食物,竟都是这个孩子靠乞讨得来的钱买的。心内浮上一阵浓浓的自责和抱歉,没有理会路人奇怪的目光,黎厌拉着严途,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沉默了半天,等到心情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将手搭到他的肩上,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道:“你可愿意一直跟着我?”
“我不是一直跟着你吗?”严途奇怪地说道。
“不……”黎厌顿了顿,斟酌着语言,“我的意思是,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姐姐吗?我比你大,可以照顾你,教你功夫,让你识字。”
严途的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狐疑地盯着她,谨慎道:“你为什么想对我这么好?而且,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
“之前那些的话,都是我骗你的。你帮了我许多,只要你从此以后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不同的日子,起码,不会让你再沿街乞讨。”黎厌心里有些内疚。这是她重生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虽然说话毒了点,但却还是帮了她不少忙,她却一直在威逼利诱他。
眼前的人明明是瘦弱单薄的,但却散发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严途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认真的?”这几日的观察下来,他已经确定黎厌绝对不是普通人了,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人会真心想要对自己好。
她点了点头:“真的。”
“那你以后不许像前几日那样吓我了!”严途抓住黎厌的衣服,试探道,“我有姐姐了?”
“嗯”,黎厌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黎厌的弟弟。”
认了严途做弟弟后,黎厌很快地就用行动告诉了他,如何简单有效地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她直接来到大街上,选定了目标——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家子弟后,就随着人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他的身边,接着她用前世学的剑法里的一招,轻而易举从他的腰间勾走了他的钱袋。
她的动作很快,没有人看出来她短短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取钱袋”、“藏钱袋”的过程。严途也是看到她手中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后,这才知道她做了什么。他顿时就膜拜了……
黎厌是这样解释她的盗窃行为的:“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这么做就当是劫富济贫吧。”
“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不早点来‘劫富济贫’?”严途奇道。
“我又不是专门为这种事活的……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黎厌一脸严肃地解释道。她才不会说她前世最喜欢这样子作弄她爹娘以及她师父师兄……
严途敷衍地点了点头,接着就满怀欣喜地去打开钱袋。见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他的眼睛简直要发光了。
看他这样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黎厌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额头:“我会教你武功,但是你不能用他来做坏事,这次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以后,我发现你用我教给你的功夫为恶了,可别就怪我大义灭亲了……”说到后半句,她的声音淡下来,但却十分认真。
严途这才收敛了表情,认真地表示自己日后不会用武功作恶。若说他本来对黎厌还是半信半疑,但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自己这是真的遇上了一个贵人。这个人,可以带他脱离这社会最底层。
黎厌看人的眼光很准,虽然她是第一次……“劫富济贫”,但她一下子就劫到了十几两银子,这简直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对于这笔“横财”,严途很是跃跃欲试,觉得他们可以去做点小买卖。黎厌同意了,但在做小买卖之前,她决定还要再做一件事。
她要带着严途离开京城。
她要做的事情太过惹眼,京城身处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容易被那人所得知,她必须要换个地方,发展自己,强大自己。
严途自然是毫无异议的,他对黎厌简直是心悦诚服了,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准备随她一起上路。
到达城门之后,二人才发现京城正处在戒严的状态,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要被仔细盘查一番。
严途没多想,只是觉得奇怪了点,但黎厌却忍不住想要冷笑……看来夏璃还是没有放弃吧,找不到自己,只怕他现在还是气得要死。
怀着一种奇特的心理,黎厌装作平淡地接受了守城士兵的盘查。她和严途只是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没有受到多大的重视,他们很快地就被放出了城门。
于是,就在这么一种情况下,当朝皇帝的正大力搜捕的心头大恨就这么轻易地被放出了京城。走出京城后,黎厌对着这个庞然大物投去了最后一瞥。
再见了,爹娘,我出生的地方,我还会回来的……回来实现我的复仇。
半月后,黎厌带着严途来到了宁城。宁城虽是华夏朝的一个边疆城市,但经济也还算发达。这里民风剽悍,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是京城的一道防锁,以前黎厌也和父亲来这边平定过边乱,对这边还算了解。
她和严途在宁城的一个小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