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了眉,却是不再答话。
我想,我大概猜出了沅贞皇后的用意了。只有用太子的名号,才能让朝中一些终于嘉盛帝的大臣们谋反。而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是出嫁的帝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要太子不死,她是太子的亲姐姐,只要随便编造一个事实。而夏侯家,理所当然地成了当年纵火的人。
可,她又不知道苏暮寒还活着,所以我断定,她不过是想骗取顾大人的信任。届时,真的借北齐的手削弱了天朝的实力,南诏趁机出兵……
沅贞皇后是想,要南诏独霸天朝疆域。
是否,夏侯子衿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说,他留不得南诏?
沅贞皇后和南诏皇帝想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顾大人真是忠心过了头,被沅贞皇后好好地,摆了一道。
“快宣太医帮他看看!”顾大人急着叫。
我看着他,却问:“你与沅贞皇后交流的信件,都在哪里?”
他咬着牙:“先救他!”
我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想救他,顾大人最好说得再快一些。
我问,信件在哪里?”
“先救他!”这一次,他倒是不闲刭退让。
嘴角牵笑,转身朝外头走去。
“救他……”
身后,依旧传来顾大人的声音。他是真的怕顾卿恒出事。而我,其实已经猜到他将信件藏在了哪里。那日,夏侯子衿来景泰宫的时候,其实已经告诉了我。
而他,是想要顾卿恒亲自去找,想以此,来放过顾卿恒的性命。
很好的戴罪立功,不是么?
我问了这么多,无非便是想弄清楚,顾大人这么做的原因。如今,一切都明了了。不过是南诏的狼子野心。
晋王上前来的时候,未待他开口,我便抢先道: “通敌的信件在哪里,顾卿恒知道。”
晋王显然大吃一惊,不过见我笃定的样子,便也不好说什么。
依旧是屏退了众人,独自入内。
顾卿恒见我进去,不顾身上的伤追过来,我忙扶住他,低声责怪:“身上有伤,还不去躺着?”
他仔细看着我,才道:“我担心着,恨不得出去找你。还好,你好好地回来了。”
他有些站不住,我撑着他的身子,扶他过去床沿坐了,才发现,他的伤口处缠着的纱布再次被血浸透。我吓得不轻,急道:“伤口裂了!”
他却仿佛不知疼痛,拉着我的手,摇头道:“没关系。”说着,伸手按住伤口。
我忙起身,便道:“我去宣太医。”
“不。”他拉着我的手不放,恳求着,“你帮我跟皇上求情,让他放过我爹。 ”
回眸,瞧着他,苦笑着:“就算他这样对你,你依旧放不下,是么?”我认识的顾卿恒,从来不记仇,所以,才干净得让我心疼。
他低了头,只道:“皇上只听你的话,其他人,谁去都没用。”
“可你也知道皇上的性子,我们,总得把面子还给他,不是么?”他似是吃了一惊,抬眸瞧着我,我抿唇一笑, “皇上的面子,在你的手里。”
他愈发讶异了,不待他问,我径直开口:“不必担心了,你爹,哪里真的舍得杀你?”
他们,一个爱子心切,所以才会乱了阵脚。一个是面对一直敬重的父亲,所以才会愈发地伤心绝望。
他的眸子里,慢慢溢出欣喜来,咬着牙问:“是真的么?”
狠狠地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他终于笑起来。
我开口道:“先让太医来给你看。”
这一次。他终是不再拒绝。
太医来了,揭开他的衣服,帮他换了药,又重新取了纱布缠上,才又下去。
他的脸色苍白,精神却是很好。
我上前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你从你爹嘴里掏出你爹通敌的信件来,而后,以为你戴罪立功的名号,来赦免你们死罪。”
他点头:“我知道,可是我爹始终不肯说。”
我轻笑着:“方才我去了,他就说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喜道:“真的?”
“嗯。”应着声,俯身朝他道,“不过,要你亲自带人去拿。我对外声称,顾大人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你,而你,不过是弃暗投明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三儿,你真有办法。”
呵,不是我有办法,是夏侯子衿本就不想杀他。至于顾大人,那完全是,看在顾卿恒的面子上。
俯身,在他的耳际轻言一番。
他的眸中溢出讶异:“在那里?”
第022章 拥立
看着他诧异的神色,我却缓缓笑了。
他忙挣扎着要起来,我急着按住他,听他道:“那我现在就去。”
我忙摇头:“不,你现在怎能去?起码,得把伤养好。”
“可是,我等不及。”他皱眉说着。
我点头,我怎会不知,可,我更关心他的身体。
“三儿……”
他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卿恒你要记得,皇上有意放过你们,那是莫大的隆恩。”否则,作为一个君王,是不该心慈手软的。
照我的意思,也是该,将顾大人处死的。
只是,看着面前之人,只有对着顾卿恒,我舍不得。
而夏侯子衿,他既然能年纪着顾卿恒对他的救命之恩,那便已经超出了他的忍耐程度了。
看着他,接着道:“所以,你要养好身子,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我只是怕,皇都还有着漏网之鱼,怕到时候,他们见到顾卿恒的时候,不会放过他。毕竟,他们不是顾大人,没有那种父子亲情要顾。
他终是低下头,咬着牙不再说话。
叹息一声道:“这几日,委屈你了。很快了,可以出去。”
半晌,才见他点了头。
出来的时候,吩咐了侍卫好好看着他,又要太医每日来问诊。
晋王送我出天牢,不免皱眉问:“本王不知,藏着信件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
我轻笑:“此事王爷便不必担忧了,皇上说了,若是顾卿恒可以戴罪立功,便给他这个机会。待他的伤势好转,皇上自会有安排。”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是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隔了会儿,听他又道:“公主是直接回宫么?”
我迟疑了下,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自然。不然王爷以为,本宫该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摇头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顿了下,他又道, “那时候听闻公主领军大败北齐,本王还想着,究竞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有那般英姿。”
回头瞧他,我浅声道:“如今瞧见了,王爷以为本宫如何?”
他尴尬一笑:“本王倒是觉得,不像了。公主深藏不露,真叫本王佩服。”
我浅笑不语,只携了思音的手上前。本来,想借口旁敲侧击晚凉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作罢。芳涵也去了,不管当初晚凉是否有帮芳涵做了瞒着我的事,我都不闲刭去追究。
就让我的心里,留下这唯一一份美好。
这样想着,嘴角牵笑,扶着思音的手步入鸾轿。
背靠着软垫,手微微握紧。
藏了信件的地方,如果我猜得没错,便是在皇都郊外,训练刺客的隐蔽基地。
夏侯子衿说,已经在顾府前前后后搜查了多次,均无果。他还说,想来是不在顾府,而是藏在了别处。
他那句话,便是在暗示我。他不过是想,将这个机会,留给顾卿恒。顾大人不肯说,原来夏侯子衿已经猜到。只是他不想明白得说出来,正如我说的,他的面子,我们要还给他。
深吸了口气,夏侯子衿能如此待顾卿恒,亦是我感激的。
回了宫,径自回了景泰宫休息。
进去的时候,瞧见祥瑞正从院前走过,见我回来,忙行了礼。
他对我的态度,较之之前好了一些,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那时候我找他说的那番话。出了芳涵的事情,我对他们一个个,都不断地怀疑过。而如今,却又让我觉得恍惚了。
在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突然叫我:“公主。”
怔了下,听他跑上来的声音,绕过我的身子,低了头朝我道:“公主,今日奴才听闻淑妃娘娘说将沈婕妤打入冷宫,可皇上却……不同意。”
他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姚淑妃要将沈婕妤打入冷宫的事情,我昨夜就知道了。我原以为,虽然她的话不抵圣旨,可,夏侯子衿将此事交予她处理,那么那道圣旨不过是走了个场子。却不想,夏侯子衿竟然不同意?
脱口问:“那么沈婕妤如今呢?”
“暂且押在蔌波居,皇上的意思,是要再考虑考虑。”他依旧低着头说着。
我抿着唇,夏侯子衿此举,真叫人费解。
凝视着面前之人,浅声问:“为何要告诉本宫此事?”
祥瑞低声答着:“奴才以为,公主想知道。”
不知为何,他这句话,又想我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都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便会主动回来告诉我。他们一个个,都是我在后宫的眼睛和耳朵。
眼眶微微热着,不知何时,这样的事情在慢慢改变,以至于,我自己都不发现不了?
别过脸,开口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没有迟疑,点头应声,便转身下去了。
思音跟着我进房,关了房门,她才小声问:“此事皇上为何要驳了淑妃娘娘的面子呢?”
她的话,说得我一惊。
是呀,我是糊涂了,我该是想得到,夏侯子衿行为异常,却已经是直接驳了姚淑妃的面子了。照理说,他计将此事交给姚淑妃,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什么,能让他如此?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
这日,到了晚上的时候,又传来消息,说沈婕妤终是被打入了冷宫。
思音说起此事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而我,却是沉默了。
不过考虑了半日的时间,又同意将沈婕妤打入冷宫。那么之前,为何就差了那半日的时间?
指尖一颤,不是夏侯子衿要考虑,而是不能让沈婕妤去冷宫?只因冷宫里,还有着另外的人。
如果我想的没错,那便是——瑶妃!
蓦地站了起来,思音吓了一跳,忙上前问: “公主怎么了?”
猛地抽神,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我早该想到的,不是么夏侯子衿还能将瑶妃藏去哪里?那一夜,他匆忙要朝晨去替代,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将人转移出去,宫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也只有冷宫。
那里,离开前面的正殿都比较远。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冷宫,一个人都没有。
至于,如何让瑶妃待着没有动静,我想,他自然有他的手段。
所以今日,才不能这么让沈婕妤进去,否则,一切都穿帮了。
夏侯子衿愿是想留着瑶妃的命的,藏了这么久了,那么自然还是想藏。
而此事,我不打算过问。想来这一次,便是送出宫了。至于她的去向,自然有夏侯子衿决定。但,不管怎么样,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回宫来。也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的交集。
“公主……”思音见我不说话,又唤了我一声。
我抿唇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累了,我闲冂点休息。”
她忙点了头,扶了我道:“那奴婢伺候您去歇息。”
转身,行至床边,躺上去。
思音帮我盖好了被子,吹熄了房内正中的灯,独留下角落里的一盏小灯,才轻拉上门出去。躺在床上,想着近日发生的诸多事情,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担心着顾卿恒身上的伤,我知道,今日我既然那样说,那么他会听我的,会等。可,我亦是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定了。叹息一声,我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翻了个身,望着寝宫里朦胧的影,不知为何,眼前也竟然生出恍惚来。
似乎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进来,微微吃了一惊,门已经被推开。借着朦胧的光,那明黄色的龙袍却是异常地扎眼。忙坐起身来,他恰巧抬哞,身后的门已经被人轻轻关上。
他上前来,开口道:“怎么还不睡?朕还特地不让人出声,怕吵醒了你。”
我也不答,只问:“皇上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
他勉强一笑,开口道:“朕睡不着。”
我怔了下,见他已经脱了靴子上床来,我伸手帮他褪下龙袍,他侧身靠过来,伸手拥住我的身子。
“皇上……”我低低叫他。
他摇摇头,埋入我的颈项,低语着:“阿梓,朕心里乱着。”
将被子扯上他的身子,我问他:“皇上乱什么?”
他却是不说话了。
任由他抱着,我亦是不说话。
隔了好久,我以为他睡着了,却听他突然道: “今日你去天牢,那边情况如何?”
抬眸看着他,他并不睁眼,呼吸也是淡淡的。
我便道:“没有伤及要害,休息几日便无碍了。顾大人那边,我也问过了,大抵,是知道了藏匿信件的地方了。”
他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依旧不睁眼,只浅笑道:“不愧是朕的阿梓。”
我低笑:“那是要谢谢皇上的,谢谢皇上的胸襟。”
他有些得意,开口说着:“不要以为你给朕戴了高帽,朕以后便是什么事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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