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上前拉住她,朝外头走去。
而瑶妃,只见她惊恐地退了几步,侍卫上前,她却拼命地挣扎着,大叫着:“太后!太后您五年前没有除掉我,五年后,还是不愿放过我么?您就这么见不得我与皇上好么?”
“娘娘,请吧。”侍卫沉声说着。
夏侯子衿却猛地起了身,我只觉得心下一紧,见瑶妃的眸中一阵欣喜,她才要开口,却听太后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是。”侍卫应了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瞧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正要上前,太后却的疾步过去,拉住他,痛心地开口:“皇上,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她?你瞧瞧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冤枉?哀家岂能冤枉得了她!这一切若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谁能将矛头指向她!她想害死皇上的孩子,害死哀家的孙儿!皇上,这样阴险狠毒的人,绝不能留!”太后转向压住瑶妃的侍卫,厉声道,“皇上仁慈,哀家却不能饶她!谁对她手软,哀家先斩了他!”
那两个侍卫听太后如此说,脸色一变,忙狠狠地压住瑶妃,往外拉去。
瑶妃闻言,惊声尖叫起来:“要害荣妃,我岂会那么蠢留下那么多的把柄给你们!我本想着在台上的时候,随便将舒贵嫔推下去……”她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缄口。
本能地,看向面前的男子,眸中慢慢溢出悔恨。
夏侯子衿终是甩开了太后的手,大步上前,狠狠地扼住瑶妃的手腕,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瑶妃被他问得怔住了,方才还大喊大叫的气势,一下子不见了。
她方才,是说得太快,说漏了嘴啊。
我才终于知道,她的计谋。
就如她说的,她要做,是不会留下那么多的把柄的。她是不可能叫上任何同谋的,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以北齐郡主的身份,来的天朝,多少人对她眼红着呢。这些,我都了解。
她原本,不过是想趁那出《穆桂英挂帅》,在舞的过程当中不小心将千绿推下水去。或者,她也根本不必如此,她只要让台下之人觉得千绿将要掉下来,而她,可以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这样,便更加可以说明她的无心之过呀。而她只需这样,便已经足够。
只因,千绯一旦看见千绿差点掉下来,也会因为情急而上前,只要她靠上那栏杆,便足以跌下去,不是么?
如此的话,一切便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木桩一事确实与她无关,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拿命相搏。
只是啊,太后如此强硬的态度,终是让她乱了心神,情急之下,不该说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此刻,她若是再说是有口无心,夏侯子衿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会信么?
凝神瞧去,他抓着她手腕的手狠狠地收紧,瑶妃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却是咬着唇,不敢叫出来。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真正的怒不可遏,而此刻,他却是真的怒了。
我想,更多的,是失望吧?
其实,从瑶妃要千绿上台,再有千绯的落水,我能想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想不到。他只是不想去相信,他希望她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美好的拂希,还是他心里的那个拂希。那个他愧对了她的爱的拂希,所以他才要说,他可以,宠着她一辈子……
很多时候,我都想说,瑶妃真的不是一个聪明之人,她如果那样爱着他,又何苦去苛求那么多呢?她心里该是明白,他早不是那时候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表哥了,他如今,是天朝的皇帝啊。
继而,又想笑,那时候,也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已经有了玉婕妤了么?
想起玉姨好,目光本能地朝门外瞧去,此刻自然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想来,已经被侍卫押回了汀轩阁了。
夏侯子衿只站了会儿,突然抬手狠狠地推开了面前的女子,瑶妃一个收势不住,直直地跌倒在地。她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惊呼着:“表哥,不……你听我说……表哥——”她叫着,欲爬起来。
太后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马上拦住了她,拉着她出去。
她还是哭着叫着。
她带来的宫婢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怔怔地看着瑶妃被拉出去,才猛地回神,呼了声“娘娘”,便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皇上……”听太后慌张地唤了他一声,我猛地回头,见他一手撑着桌沿,低了头,我瞧不见他的样子。
不过片刻的时间,便见他的手一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张桌子被他一下子掀翻了。桌上的茶具零零落落地滚下去,控击重的,全部变成碎片。
我只觉得脚裸处一阵刺痛,低头的时候,瞧见那里被飞来的碎片割破了皮,殷红的血已经流出来。不过此刻,也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些。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姚淑妃惊呆了,动了唇,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太后也吓了一跳。踟蹰着。不知要不要上前相劝。
听他的声音沉沉地传来:“全给朕滚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他怒吼一声:“滚!”
指尖一颤,身后已经有人利索地起身了,匆匆告退了,便飞快地离去。皇上盛怒了,谁也不想留下来,撞上这个枪口。
姚淑妃咬着唇,却也终不敢留下来。
“娘娘。”安婉仪轻轻唤了我一声,我回头的时候,瞧见她已经起身出去。
迟疑了下,又回眸看了眼夏侯子衿,见他垂下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不抬起脸来。
我明白啊,那种愤怒与失望并存的感受。
才要走,便见浅儿疾步跑进来,朝太后道:“太后……太后,荣妃娘娘生了我一惊,不觉回头瞧了一眼,见太后脸上一喜,大步上前道:“是皇子还是帝姬?”
此刻,我已经行至外头,却依旧忍不住想要驻足。
浅儿大口喘着气,笑言:“恭喜太后,恭喜皇上,荣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母子平安!”
不知为何,听到浅儿说“母子平安”的时候,心头仿佛一下子缺失了什么东西。空空的,真不舒服。
太后长长舒了口气,忙上前走了几步道:“快带哀家去看看!”浅儿忙上前扶了她的手,她似一下子又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开口道,“皇上累了,来人,先送皇上回宫歇息。”
我听见李公公小声地应了。
行至廊柱后面,站住了身子,瞧见太后携了浅儿的手匆匆离去。我不知道今日之事,太后是否也算计了一把,但,无论如何,她都该是满意的。
瑶妃失势,千绯的孩子也保住了,还是个皇子。
这算是,皆大欢喜么?
我忽然,又想起姚淑妃,她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呢?千绯的命真好啊,这样都能大难不死,还能一举得男……
脑海里,又想起那一年来桑府的那个相士。
他说,桑府藏有风身。
微微咬牙,难道,竞真的是千绯么?
扶在廊柱的手,狠狠地收紧。此刻的风吹上来,已经一点都不冷了,薄薄的衣袂,被风扬起,在明亮的月光下,摇曳无度。
熙宁宫外头,此刻已经不再热闹,看热闹的都散了。想必很多人,都急着过庆荣宫去,道贺。
我听见有人跑下来的脚步声,寻声瞧去,果然是李公公。
不一会儿,御轿来了。
而我,也不知为何,呆呆的,在此处站了这么久。
兀自好笑地摇头,才要走,却感觉身后一只大手伸过来,狠狠地将我拉过去,直接拖进御轿。我吃惊不小,却是咬着唇没有叫出来。
只因我知道,是他。
他身上的味道,已经很熟悉很熟悉,那就像我敏感的神经,一触即动。
他不说话,只是一头扎过来,将脸埋进我的颈顷,双手囤着我,久久不说一句话。
“皇上起驾回宫——”外头传来李公公的声音。而后,御轿被缓缓地抬起,平稳前进。
侧脸,看他。
他闭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薄唇紧抿。唯有那眉心处,已然拧威了一片。迟疑了下,伸手抱住他的身子。他依旧不说话,只听得见沉沉的呼吸声。
此刻,却又收起他的怒意,换上的,全是隐忍。
也不知御轿行了多久,他却突然推开我,脊背抵在壁沿上,不住地深吸着气。我看了难过,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声道:“皇上难过,就哭出来。”
谁说男人不能哭呢?是人,都会有难过的时候啊,不是么?
他却摇头,握住我的手,往下,贴在他的胸口,沉了声音道:“朕这里难受。”他依旧没有睁开眼来,只是他的话里,无限的痛啊。
我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却好像词穷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手,还被他握着,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
心跳的感觉,好快好快。撞击在我的掌心,一直蔓延至我的心田,尝出了疼痛的味道。
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抬手,却终究没有探过去。微微握紧,瑶妃啊,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啊。只怕她此刻,还怨恨着,怨恨他不替她说话。
良久良久,才听他低声道:“朕想补偿她,补偿让她孤独的五年……”
我明白。
岂止是让她孤独的五年,还有身后一辈子让她一人的时光。只因,他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其实,无论她做什么,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后不喜欢她,朕也知道。她只要……只要不将话说破,朕都可以……”他忽然缄口,抬头,狠狠地控在壁沿。
我吓了一跳,忙抱住他道:“皇上不要这样。”
他却是低低地笑出声来。
感觉得出,御轿已经缓缓停下了。外头,传来李公公的声音,他说得小心翼翼:“皇上,启禀皇上,到了。”
我瞧他一眼,他怔怔地出神,却并没有要下轿的意思。
隔了会儿,又听李公公道:“皇上,天胤宫到了。”
他不愿说话。
又过了会儿,听见有人的过来的脚步声,接着,听刘福道:“小李子,皇上没回来么?”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看来今日琼台一事,在后宫中,已经传开了。
他不见夏侯子衿下去,故此以为他未曾回来。
李公公迟疑了下,又轻声道:“皇上……皇上在里头。”
听得刘福“嗬”了一声,却是识趣得不再说话。
二人在御轿里一直坐着,外头的声音渐渐小去了,连着呼吸声都少了。我想,定是刘福逮散了外头的宫人。此刻的天胤宫外头,定是很奇怪吧?御轿突兀地摆在外头,周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咯微回头,见他再次闭了眼畸,方才起伏不定的胸膛终于渐渐地平复下去。
他靠在我的肩头,呼吸声好轻好轻啊,我只能感受到那喷洒在颈项的点滴温热的气。
睡了么?
此刻我倒是希望他真的睡了。
可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说话。
抬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额,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动,却依旧是不说一句话。外头的风时而稍稍大起来,将窗帘吹得发出微小的声音。透过窗帘被掀起的瞬间,我瞧见刘福和李公公远远地站在那里,小声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地,还朝这边瞧来。
缓缓地收回目光,喟叹一声,他也只有在我的面前,能表现得这般失落的样子。出去了,他又将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容不得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的一面的。
所以,我宁愿,他可以在这里多待一刻。
“阿梓。”他突然嘶哑着声音唤我。
我吃了一惊,侧脸瞧着他,他依旧不睁眼,颓然笑道:“朕的孩子,难道就真的这么遭人妒忌么?”
“皇上……”
我想说的是,遭人嫉妒的,不是他的孩子。是生为孩子母亲背后,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自顾笑着:“其实朕都知道,不光她们盯着,外头之人,也盯着。”
不觉吃了一惊,外头之人?
不免,又想起前朝的事情来。那时候嘉盛帝驾崩,东宫失火,太子也死了。
可方才夏侯子衿的话,令我的脊背升起一抹凉意,东宫突然失火,太巧了不是么’
莫不是夏侯子衿说的,外头之人也盯着,便是这个意思么?
嘉盛帝子嗣单薄,所以太子死了之后,才会有外戚掌权的局面来。
我忽然想起,如今的夏侯子衿,不也就一个孩子么?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心里尤为不安。
脱口道:“皇上不过去看看小皇子么?”
他隔了会儿。才道:“朕。不想去。”
我追问着:“皇上不想看看么?”
他低声开口:“母后过去了,朕不必去。”
不自觉地想笑,这算什么话呢?
反握住他的手,劝道:“那皇上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的。”
我的话音才落,便听他嗤笑一声道:“早朝?哼,明日的早朝,该是热闹了! “
我尚不知他此话何意,却见他突然睁开眼来,起身拉着我出去。我吃了一惊,忙道:“皇上,臣妾还要回景泰宫的。”方才在熙宁宫,他一把将我拖进御轿,好在熙宁宫外头也没有宫婢,该是没有人瞧见的。此刻,他还想拖我进天胤宫么?
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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