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擅应酬这些人,禁不住面露困色。萧贵人看到我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愣,反而一改常态,脸上堆出笑来,她道:“梅贵人似乎身体不妥,咱们就不多做打扰了。”
关才人随即走上前来,语带关切地对我道:“既是如此,妹妹你好生休息,姐姐改日再来探望你。”
我又吩咐昭儿将白美人爱吃的点心多包上一些,让她带走,才由着她们告退,各自回去寝宫。
沈秋笛安顿我在清梅堂东侧琉璃碧纱橱后的暖阁暂时歇下,我捧着手中的茶盏打发她们退下。我现在非常缺乏人手,然而,内侍省安排给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敢相信,
沈秋笛是正七品的掌闱。通常妃以上的宫嫔才有权利用到七品以上的女官,我猜测不到沈秋笛是哪位娘娘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便愈加不肯亲近她。
至于另外四名宫女,瑞珠、宝珠、昭儿、篆儿,娘亲调查过她们似乎倒是身家清白,然而,在这后宫中,人心素来不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起了变化。
假如凌碧珠尚在就好了,我一定想办法将她调到我身边。即便她有野心也罢,她的本质并不坏,且她是一开始就与我在这宫中相识的人。
感叹惋惜之时,我不由思考谁才是如今清梅堂中可堪使用的人,想来想去,也唯有太皇太后给我的红情和碧笙了。至少,对于我在钦安殿中跟随姚姑姑学习药术的秘密,她们是能守得住的。而姚姑姑是我娘亲的事实,在这后宫中,想必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一时之间,我目视东暖阁入口的翡翠流光,思绪陷入惘然。
忽然,沈秋笛的声音将我惊醒:“禀报娘娘,皇上有赏赐到,请娘娘出来迎接。”
我下了榻,稍微整了整仪容,出暖阁而去。
沈秋笛候在暖阁门口,见我出来,便领着我出到清梅堂前的院子。空落的院子里,此刻站了十几、二十个宫女。领头的御待诏华姿上前一步道:“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给您的赏赐,请查点。”
再次见到这位将近三十岁的御待诏,我极为客气:“大人辛苦了,何不进来歇息一下,喝杯淡茶?”
华姿笑着道:“多谢娘娘美意,皇上还差遣奴婢做别的事情,就不久留了。”我面露惋惜地一直将她送到了宫门口,才回来察看皇帝的赏赐。
皇帝的赏赐中,有绫罗绸缎、最新颖的裁衣布料,珠宝首饰等,甚至还有宫殿里可用的家具摆设。最引起我兴趣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一叠久藏的生宣。这叠生宣色泽柔和、柔韧性极强,想必本是御用之物。
我吩咐沈秋笛带领四名宫女将这些赏赐收入我的小库房,预备自己将这叠生宣放置妥当,然而,当我抱起这叠空白的宣纸,一本洒金笺就落在了地上。刚想吩咐谁帮我拣一拣,我模糊瞥见最上面的一张笺纸上似乎有字,便连忙自己回身将它拣了起来。
宫嫔卷
第027章、侍寝
回到寝宫,将红情和碧笙都支了出去,我才小心翼翼地翻出这张花笺——夹在御赐生宣中的花笺,想必应是皇帝所写。
只见上面以一种遒劲有力、俊秀挺拔的笔触写着一行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没有落款,但毫无疑问应是出自皇帝之手。
这是什么意思?是约我在哪里相见的意思么?“人约黄昏后”,时间有了,那么,地点呢?——我有点迷茫。然而,我还是心中若有所感似的召进沈秋笛宣布早点传晚膳。
这是我到承乾宫之后,享用的第一顿规格不同的晚膳。只见花色纷呈的宫廷膳食摆满了一桌子。有宫廷名菜“浑羊殁忽”、灵消炙、红虬脯、玉尖面……竟然还有西域的葡萄美酒!
饶是我再没有见识,也知道今晚的这顿膳食逾越了应属我的份例。难道这就是皇帝所说的“人约黄昏后”?可是,人呢?我不会想皇帝会和我一起来用这顿晚膳,毕竟,如此丰盛的膳食在皇帝的规格上还是寒酸了些。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用了心思的。
果然,布膳的尚食局女官说道:“贵人娘娘,这顿晚膳是皇上特地吩咐的,皇上让您好好享用。”
我微笑点头,将目光投向那份浑羊殁忽。据说这道菜的做法很特别:用五味调拌好的猪肉和糯米饭,放到去掉毛和内脏的鹅腹内,再把鹅放入羊腹中,用线缝好羊腹后放在火上烤,待熟后取出羊肚内的鹅食之,美味无比。
红情看到我的眼色,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些放在我面前的空碗中。
我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点浑羊殁忽放到口中……
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只过了一瞬,无比鲜美的味道顿时冲击了我的味觉。这还是鹅肉么?有糯米的甜香、有猪肉的细腻中和了鹅肉的粗犷,五色香味渐次弥漫开来,种种味道从我的舌尖满溢到口,甚至到了我的脑中。
这一瞬间,不知道是被美味冲击了、还是被某个人感动了,我有一点点想哭,然而,面对着眼前几个服侍着的宫女,我强作面无表情地咽下了这一口美食。
无论我有多爱吃、多想吃,我也吃不完这一桌,更不能真的吃完这一桌。膳毕,惋惜地看着宫女们将菜撤下去,我笑了笑,道:“光顾着服侍我了,你们都饿了吧?这菜还不错,你们分了吧。”
几名宫女立刻脸露欣喜,连连谢恩。
看着她们都散了,由碧笙扶我到东暖阁小憩,我斜靠在贵妃榻上对她挥了挥手,道:“你也去吧。”
碧笙看着我道:“奴婢就在这服侍主子。主子不用担心,等红情吃完自会来接替奴婢。”
我也不再多说,微微闭上了眼睛。碧笙贴心地蹲下身子,在我的腿上轻轻捶打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辰光,我感觉有人掀开了外面碧纱橱的帘子,顿时睁开眼睛:“皇上!”看清来人,我不由惊呼道。
碧笙早已跪下见驾:“奴婢参见皇上。”
我也挣扎着从贵妃榻上起身,要给皇帝见礼。
皇帝紧走两步将我按住了,笑着道:“不用多礼。”他又转头对碧笙道,“你先下去吧!”便转身坐在了榻上。我对碧笙使了个眼色,让她稍等一会儿,连忙问皇帝道:“皇上要喝点什么?”皇帝信手掀开放置在贵妃榻中央小几上的茶壶盖,鼻子凑近闻了一闻,说道:“好香!这是什么?”我答道:“这是臣妾吩咐下人用雪水烹制的花果茶。”皇帝道:“这倒新鲜,朕就喝这个了。”
碧笙连忙将一个干净的空杯子斟满,放置在皇帝手边,随后告退而出。
见再没有人在场,皇帝将一双惑人的桃花眼转到我身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被他看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拿话问道:“皇上今天怎么会来清梅堂?”照说,光顾只被册封一天的宫嫔的寝宫这种事很是少见,容易引起宫内其他人的闲话。何况,他若真的想见我,还可以召我去乾清宫。
皇帝板起脸,眼中却透出笑意:“怎么?朕不能来么?”
我连忙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问,皇上的那张花笺上,写的句子,是、是这个意思么?”
皇帝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道:“朕只是想来看看心爱的梅贵人的新住处舒不舒适、她在这新住处习不习惯而已。”
我红着脸道:“臣妾很好,谢皇上!”
谁知他听了我的话,一个旋身,和我挤到一起,笑道:“还是让朕亲自看看,朕才放心。”说着,便将我抱坐在他腿上,然后对我上下其手。
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好一面欲拒还迎似的挡着他手的动作,一面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何不召、召臣妾去乾清宫侍、侍寝?”
皇帝的动作顿了顿,扳过我的头与他对视,促狭道:“怎么?这么着急想爬上朕的龙床?”
我登时感觉自己的脸被红晕烧得滚烫,嗫嚅道:“臣、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无奈声音渐渐低如蚊蚋,很难叫人听得清楚。但是,我想,近在咫尺的皇帝还是听清楚了我究竟说了什么的!
然而,他故意装聋作哑道:“什么?你在说什么?”说着,就把耳朵凑到我的嘴边。
我气鼓鼓地嘟着嘴没有做声,他忽而又嬉皮笑脸起来:“你亲朕一下,朕就什么都能听到了。”说完,将自己的嘴撅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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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嫔卷
第028章、圣眷
被他搞的没有办法,我只好又羞又急地在他红润的唇瓣上轻琢了一口。他顿时咧着嘴笑开了,等他笑了个够,当我以为他就要说出原因的时候,我骤然感觉到他抱我的那只手臂一紧,另一只手臂伸到我膝弯下,顿将我打横抱起。
见他也站起来,我连忙问道:“皇上要带臣妾到哪儿去?”
他望着我笑着道:“当然是比乾清宫的龙床更好的地方!”
我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不住羞了个满脸通红。就听他爽朗的笑声盘旋在我头顶,我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被他抱进了寝宫。
寝宫里没有一个人,却早就燃起了名贵的沉水香。我忍不住慨叹这帮宫女都是人精儿。
皇帝抱着我小心地绕过隔断,仿佛唯恐不小心让我的头或脚撞到哪儿。与在钦安殿时不同,他这次极为轻柔地将我平放在床榻上,然后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宫内烛火未灭,我可以清晰地看到皇帝身上条理分明的肌肉,支撑出一具强健挺拔的体魄。我的视线顺着他的脸、锁骨、胸膛缓缓下移,终在将移动到小腹的位置时,胆怯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轻笑了一声,翻身上榻,侧躺在我身边,用一种充满蛊惑的声音对我道:“湘儿,咱们玩个游戏,如何?”
我惊异于他语气的蓦然转变,睁开眼睛,却正望进一双充满兴味的眼眸,我不由怯怯地问:“什么游戏?”
皇帝看到我的样子,似乎趣味更浓,却故作随意地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朕不用手,如何?”
不用手?我迷惑地看着他:“那用什么?”
皇帝神秘一笑:“用口,还有别的……”
我登时意识到他话中所指,又被闹了个红脸。
皇帝追问道:“怎么样?”
我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湘儿也不准用手哦!”我又微微地点了点头。得到我的保证,他才将头埋到我胸口,竟然就用牙齿解起我胸前的衣结来!
我差点抬手就要按住他的头。后来又想:皇帝给你解扣子,无论用的是什么方法,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于是,我只有强忍他的头发不时拂过我下颚时的瘙痒,任他在我的胸口动作。
话说用牙齿解衣结可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在如此香艳旖旎的气氛下。皇帝的额头渐渐生出一层薄汗,而我的胸口也被他蹭得酥痒难当。
半晌,最外面的衣结终于被他解开,他不由欢呼一声,而我也暗暗舒了口气。下面就没有什么难度了,虽然颇费了一番功夫,但是我的衣服还是毫无悬念地被皇帝褪了下去。
今日的沉水香中,不可能再有迷药的成分。然而,皇帝似乎仍旧很兴奋,并将我也带上了喜悦的云端……
我枕着皇帝的胳膊,隔着寝宫的花窗望出去,月亮真的爬上了清梅堂后小花园内栽种的柳树枝头!皇帝将我环在胸前,我的背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只听他在我耳后轻声说:“湘儿,朕想要你给朕生个孩子。”
我的身子顿时一僵,心绪紊乱。
我心道:他为何要对我说这句话?他有没有对别人说过这句话?以我和他只有这几日的“交情”来说,现在说这句话,会不会早了点儿?
虽然,后宫中所有的女人几乎都可以算是皇帝的女人,他宠幸了谁、要谁帮他生个孩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为什么是只受了两天宠的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尽管我无法拒绝。
见我久久不答,皇帝想将我的身子扳过去,我只好主动翻过去,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道:“皇上宫里那么多美人,为何不让别人去生?”
皇帝不说话,只笑吟吟地望着我,我这才感觉到自己语气中酸酸的醋意,登时明白自己说了傻话。皇帝爽朗地大笑起来,我忍不住嘤咛一声,将头埋到皇帝胸口,却在闻到皇帝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时,脑子渐渐清醒——且不论眼下的我究竟对皇帝是何种感觉,皇帝对我说出这个要求,并非那么简单。
联系到皇帝膝下空虚、宫中皇嗣命运多舛,就不难想到,如今的形势是多方势力纠缠争夺的结果。因此,无论谁有了皇嗣,都会是各方利益注视的焦点;而谁能将皇嗣生下来,更是多方势力均衡的结果!
这样想,便觉得皇帝真是可怜。虽然他很是多情、总叫人以为他也许是无情,但是没有孩子,并非是他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只是他明白,孩子母亲的人选尤为重要。
我不敢想:难道我会是这个合适的人选么?
皇帝的笑声停了,我偷偷抬眼仰望他,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近在我的眼前,我竟然发现他的下颚透露了我从来没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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