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叶慕柳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既如此,我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那今日这酒资,就请宋公子代慕柳垫付了吧!改日慕柳必定报宋公子今日之恩。”
可怜她有家不能归!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叶小姐不必介怀!”
从袖袋中掏出银子,递给酒肆老板。宋无缺莞尔一笑,道:
“都说相请不如偶遇,那么宋某是否可以请叶小姐到邻桌来小酌一杯呢?”
见她犹自踟蹰,宋无缺又浅笑着补充了一句。
“正好方才叶小姐不是没有喝痛快吗?!”
“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低头沉吟片刻之后,叶慕柳就知道这个邀请推却不得了!
先不说人家方才才帮她解了围,付了酒资。就冲他这副坦坦荡荡,如磊落君子一般的模样。她再拒绝,就显得小气十足,不够大方了。
是以叶慕柳抿唇一笑,索性爽朗的说道:
“既然今日慕柳已经承了宋公子的情,那索性就一欠到底吧!”
窗外的日头,已经隐入了地平线以下。一弯淡淡的新月,慢慢的爬上柳梢头。
这个时候,早已是游人归家,倦鸟归林之时。
可她却不想回去!
生怕一回到家,就看到那个又恨又痛又爱的人。
生怕一回到家,他就动用他的权势,逼她回京。从此以后她便如那笼中之鸟,再无半分自由!
生怕一回到家,爹娘就用那种既心疼又担忧的神色看着她。相对无言……
全天下的人都在这个时刻赶着归家,而她,却是有家归不得,却又无处可去。
他仿佛张开了天罗地网,就只等着她自动自觉的跳下去。
她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不会如此轻易就死心!
他是东苍的年轻帝王,她虽然一直反感着这位“色皇上”,可对他的事迹,也从她老爹那儿听得不少。
她知道他数年如一日的隐忍,就为了扳倒他的曾经的摄政王。他的亲叔叔——龙景其!
三年前她曾经听他说过,那些年他所受的苦,所受的折磨。
虽然彼时,她真的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而已。
狐狸一样狡猾的李篱
这样一个肯坚持,有韧性的人,又岂会是轻易妥协的人?!
她几乎是可以预见的,能够猜到他接下来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逼迫他掉入他的陷阱他的网。
逼她再一次自动自觉投怀送抱!
就算是她想逃,也逃无可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东苍国都是他的天下,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得令人心酸的微笑,叶慕柳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自嘲。
随着宋无缺的脚步,走到邻桌的酒桌旁。却不期然的,对上一双了然的黑眸。
这是一双如碎钻般灿闪的黑玉眼瞳,即使黑眸的主人,已经韬光隐晦地温和了自己的气势。却仍旧慑人心魄。
这个男子,他是谁?
又为何会出现在清江县城呢?
叶慕柳几乎敢笃定,这紫衣男子,绝不是清江县的人。
如果清江县有如此人才,只怕早就轰动全城,妇孺皆知了。
比起在清江县已算出类拔萃的宋无缺来说,这个紫衣男子,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气势上都高出了不只那么一点点。
他同李钰相比,不相伯仲。
甚至从某方面来说,他还略胜一筹!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这两个男子的话,那么李钰像驯鹿,优雅而高贵。这个男子则如狐狸一般,狡猾得不着痕迹。
当然,这种情形都是他们静态时所给带给人的感觉。
虽然没有看过,但叶慕柳几乎敢笃定。如果这两个男子爆发出来的话,一定会如猎豹一般,危险且充满了力量……
“这位是我的朋友,李篱李公子。”
仿佛察觉到她的窥探,宋无缺温柔一笑,主动介绍道。
叶慕柳的身子微微一僵,面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仿佛心中的秘密,突然被人窥破一般,让她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懊然……
嘴里,却不动声色的喊了句。
“李公子。”
叶小姐好像对我有成见呢?
“李公子”三字脱口而出时,叶慕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男子也姓李!
心中如针扎过,蓦地一痛。
叶慕柳脑海中顿时闪现出三字个——这么巧?
转念一想,又不由得释然。这天底下姓李的人这么多,同时遇见一个两个实在是不足为奇!
只是她心中存了故事,所以才会觉得太巧而已。
更何况,那个“李”,是假李。这个,才是真“李”!
但,哪又如何?!
至少此刻,她叶慕柳是决计不想听到李公子这三个字的。
但凡和李钰沾边的东西,她都恨不得敬而远之。
更何况,对面的这位李公子,狡黠得让她实在是生不起好感来。
是以明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叶慕柳脸上的那抹笑容,也渐渐的隐了下来。
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色尽收眼底,李篱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背光的黑眸显得淡远难测。
唇角那抹浅浅的微笑,却如一汪春水桃花夭夭盛开,在迷茫夜色中,带着让人惊艳的弧度。
“叶小姐似乎对我有些成见呢?!”
他的声音低沉慵然,语气溺人,却在这寂静的酒肆中,投下一块巨石,惊起滔天骇浪。
叶慕柳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知道他那双眼,有着能够窥视人心的力量。
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的肆无忌惮,直指她心中的忌讳。丝毫不给双方留丁点情面和转圜的余地。
这个李篱,他到底存的是何心思?!
“李公子说笑了,你我素不相识,从无交集。我为何要对你有成见呢?!”
避开他灼灼如火的眸光,叶慕柳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悸动尽掩在长睫之下。
“这正是李某也不明白的地方。”
闻言,他眼中有深沉的暗涌流动,眼角浮起的笑意,却和微挑的唇角晕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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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某并不想唐突佳人
看着他挑衅的目光,叶慕柳心中微微一沉。
该怎么回答他,才既能消匿这场纷争于无形呢?
总不好,人家前脚才给她解围。后一刻,她就翻脸无情,与人家撕破脸皮吧?!
叶慕柳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安慰自己,当是看在宋无缺的份上。大人有大量,不跟这个李篱计较!
这样想着,叶慕柳唇角勉强勾出一抹笑容,垂眸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我想李公子你误会了,我对公子你并无半分成见。大概是慕柳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让李公子多心了……”
“哦,是吗?!”
李篱执起酒杯,放到薄唇边轻抿一口。那优雅的动作,清尊华贵,气宇天成。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竹制桌面,如扇的睫羽在他俊美得过分的脸颊烙下莫测的暗影。
“那就好,否则,李某还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唐突了佳人呢!”
“怎会?!”
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故弄玄虚,高深莫测的家伙才好。叶慕柳面上的笑容,却如花绽放。
“都是一醉解千愁。既然叶小姐心情不好,不如再与咱们共饮三百杯如何?”
许是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尴尬,宋无缺笑着举起杯,试图转圜这种诡异的气氛。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瞧叶小姐方才饮酒的姿态,也是性情中人。正好对了宋某的脾性。叶小姐如是不嫌弃宋某是个粗人的话。不妨给宋某和李兄一个机会,与叶小姐交个朋友!”
见他说得异常诚挚,且目光十分坦然。叶慕柳倒不好拒绝。
只得接过宋无缺递过来的酒杯,勾唇浅浅笑道:
“相逢即是有缘,既如此,就让慕柳敬两位公子一杯。”
杯酒下肚之后,场中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果然转圜了许多。只是一时间,却找不出合适的话题,是以屋子里依然显得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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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美酒夜光杯
“这酒幽香清冽,余味无穷。似乎和我方才饮的丹桂梨花酿不大一样呢?!”
看着酒杯中金黄淡绿,晶莹透明的液体,叶慕柳没话找话。
“自然是不一样的,这竹叶青酒,是以汾酒作原料,配以砂仁、当归、陈皮、广木香、零陵香、公丁香、紫檀香等十余种中药材,再加上蛋青、竹叶、冰糖浸泡而成。芳香醇厚,回味绵长。虽然看似平常,却是耐人寻味的佳品。”
似乎知道叶慕柳在活跃气氛,宋无缺也立刻接上了话。唯有一旁的李篱,用修长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眉头微锁。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双烟波浩渺的黑眸,目光空蒙,无嗔亦无喜。一眼望过去,仿佛还有个不能触及的深……
不知是叶慕柳的错觉,还是月光太过缥缈。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李篱的眉宇间,带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疲惫之色……
“说到酒,李某昔年曾有幸到过西域,见识过那里的一种特产——‘葡萄酒’。此酒的颜色,像红宝石一般,红润透亮。其酒芳辛醇厚,滋味与中原之酒,大相径庭。”
仿佛是察觉到了叶慕柳窥视一般,李篱薄唇微掀,轻轻的玩味低喃着。
“此酒,还有诗为证: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酒是好酒,诗也是好诗。听李兄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恨不得立刻飞到西域去见识一下才好。”
闻言,宋无缺爽朗一笑,举杯朝两人示意一下,方才将酒仰头饮尽。
叶慕柳却被李篱口中的西域所吸引,于是笑着问道:
“西域是什么地方?离东苍国很远么?”
李篱抬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被眼中的真诚打动,竟破天荒的没有用那种似嘲讽,又似不屑的目光看她。只垂眸说道:
“西域在玉门关、阳关以西,途中要经过一大片戈壁和沙漠才能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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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篱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戈壁一望无垠,地面覆盖了大片的砾石。几乎寸草不生。可是那些长年被风沙侵蚀的砾石,在蓝天白云,和傲然挺拔的胡杨树的衬托下,却有着广袤壮观的气势。让人只需一眼,便生出无限苍凉和雄壮的感觉。”
随着李篱低沉而缓慢的讲述,叶慕柳仿佛进入了一个全然陌生,却又让她心生向往的世界。
“那沙漠呢?又是什么样子?”
“沙漠是由广阔无垠的漫漫黄沙组成。沙漠上的日落,分外的壮观和美丽。可那里,却是死亡之地。如果没有足够的水源,你甚至不能活着走出那一片荒漠。想当年我就差点……”
说到这里,李篱顿了一顿。端起手边的美酒,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深若静潭的黑眸里,有璀璨的光芒萦绕其间,绚烂得让人不敢逼视。
当年?
叶慕柳这才回过神来,嘴里轻轻的低喃回味着。目光,却情不自禁的瞥向了对面那个面色迷蒙,目光深邃的男子。
到此时她才惊讶的发现,那个狡黠得像狐狸一般的男子,似乎比宋无缺要大上好几岁。虽然俊美的容颜上看不出多少区别,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带着洞彻世事的疲倦和繁华落尽后的萧索。
那种若隐若现的沧桑之感,绝非宋无缺,甚至李钰能够比拟的。
看来,这个李篱,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这样想着,叶慕柳心中又禁不住生出一种羡慕的感觉。
无论如何,身为男子总是强过女儿家的。至少,他们可以策马迎风,纵横沙场;金榜题名,青云直上;快意纵情于山水之间,无拘无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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