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他韩雷却还敢这么公然的与那娇俏的小公主打闹嬉戏,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倒是要想个法子气气他才好。
玛沁大娘做针线的藤筐里有许多绿色的碎布,程羽彤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反正韩雷的许多衣物都搬到了她的房里,随便找出一顶旧的皮帽子,程羽彤取出那些碎布,用骨针一片一片的给缝到帽子上。她的针线活一向是差劲的,那帽子被她折腾的奇丑无比,看的她自己都不由“咯咯”的笑起来。
“这是什么?倒不知道你会做针线,”韩雷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程羽彤的身后,望着程羽彤手中的古怪帽子大皱眉头,“也实在是……”
程羽彤回头,见他一脸看不下去的样子,强忍住笑意,将那帽子递到韩雷面前,“这个是送给你的,你不喜欢吗?”
“送给我?”韩雷一阵错愕,接过了帽子左看右看,又忍不住狐疑的打量起程羽彤来,脸色似有一些尴尬,半天才道:“你的心意……咳!为什么?”
程羽彤得意的一笑,“人都说,‘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琚’,你时常送我些礼物,我不回报你,倒也十分的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做了这顶……帽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韩雷闻言又是一愣,目光在手中的帽子与程羽彤那掩饰不住的促狭笑容间转来转去。程羽彤见他脸色由白转红,慢慢的眉间又跃上了一抹了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自己那些许怒气早已烟消云散。
只是那韩雷岂是好相与的?程羽彤眼见他眼神里一阵怒意,情知不妙,刚准备滑脚开溜,却已被韩雷一把拽到了怀里再也动弹不得,不过想想自己并不理亏,又立刻鼓起勇气恶狠狠的朝他瞪了回去。
然而像韩雷这样的人发起火来,始终是有点吓人的,程羽彤见他脸色铁青,不由怯怯的道:“开个玩笑嘛,你何必这么认真?”
不说话!这个死家伙还是眼神火辣辣的盯着她看,真是的,自己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干嘛还要觉得心虚。程羽彤心里一慌,却又挣脱不掉他有力的手臂,只好鸵鸟的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忽觉耳畔一阵麻痒,竟是韩雷低低的附在她耳边说话,“我可不可以将你的行为理解成……你在吃醋?”
“谁说我吃醋!”程羽彤猛地一抬头,却把韩雷的下巴撞了个正着,听他一声闷哼,心里又顿觉畅快,大笑道:“你别自作多情了,吃你的醋?哼,省省吧。”
话音刚落,却觉得腰间一紧,抬眼望向韩雷,却见他凤目生寒,着实吓人。“你……你要干嘛,这么小心眼啊!”
“吃醋,我可以理解,”声音虽说轻柔,却夹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但是你要是当真敢送我一顶……帽子,你就给我等着……”
“哟,某些人真的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呢!”程羽彤不怕死的摇头叹气道,“自己成天公主啊、王妃啊的不好好反省,居然还要挟别人……哎哟!”这人下手还真重,“你还真掐啊!”
“以你的性格,没准儿哪天还真就这么干了也说不定!”韩雷一脸的认真,“你得给我记住了,我这个人……脾气其实不算好。”他忽视程羽彤愤怒的眼神,却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小脑袋轻轻按到自己的胸前,“你啊,脖子永远那么硬,”他的声音里又带了些无奈,“你明明知道,我与拉则公主之间不过是虚与委蛇……”
他是在解释吗?程羽彤心里“咚”的一跳,刚又想抬头,却还是被他摁住,“樱儿,”他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恳求,“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而你,是不是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也要给我一个交代呢!”
“我……”程羽彤不禁哑然,那曾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情又搅得她心慌意乱起来,“你干嘛总是要提醒我这些?”她闷闷的将脸贴在韩雷劲瘦却强健的胸前,听着他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声,“你就不能假装忘记一会儿吗?”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韩雷捧起程羽彤的俏脸,定定的看向她的双眼,他那一对凤眸里竟是极少见到的柔情,“你可知道,在水灯节上,会有朝廷的官员前来观礼。”
“什么?”程羽彤吃惊的瞪大了眼,“那怎么办?他们来干什么?会不会对我们的事有妨碍?是谁要来?”
“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韩雷好笑的道,“无论如何,朝廷终究是注意到了北疆,极有可能是因为追查我们的下落才来的。至于来的是谁……即使不认识你,也必定会认识我!”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程羽彤皱紧眉头,“他们找到我倒不怕,可是发现了你可就糟糕了!要不你试试易容改装?”
韩雷笑着摇头,“你能这么说,我已然很开心了,”他低下头来,轻轻在程羽彤的脸颊印上一吻,“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不过……”
“不过什么?”虽然为此刻这难得的温情所迷醉,却仍旧捕捉他眼中那丝隐忧。
“我只怕……”他的眼神有些不确定的飘忽,“我准备好了,而你却没有……”
堆龙(一)
自从程羽彤做了一顶“绿帽子”送给韩雷后,拉则公主就再也没有在砖楼出现过,不过程羽彤现在的心思也已经不在这争风吃醋的儿女情事上了。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一是要帮着韩雷整那该死的土王;一是如何面对出席水灯节的朝廷使节——她还能弄块头巾遮掩一下,韩雷身为王宫总管,不露面根本不可能!
然而韩雷倒是无比的镇定,在察觉到了程羽彤的忧心忡忡后,只说了一句“到时候再说!”便再没有下文。每天早出晚归,既要处理王宫诸事,又要暗地里安排他们的“颠覆大计”,他不愿意影响程羽彤睡觉,有时候就宿在原先的卧房里,有好几日程羽彤根本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她一向开朗乐观,外加天生鸵鸟性格,见韩雷总是好整以暇的该干嘛干嘛,她干脆也不去想那些纷繁芜杂的事情了。
一股温热而熟悉的气息拂向耳边,程羽彤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从身后被紧紧的搂住。“哎呀,别闹!”这个韩雷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也不管玛沁大娘还在房里,就将头埋进程羽彤的颈窝轻轻的吻着,倒弄得程羽彤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新新人类不好意思了,“还有人呢!”
“早走了!”韩雷头也不抬,直到程羽彤几乎瘫软在他怀里,这才肯放手,“坐正啊,我要松手了!”
“你……!”程羽彤气恼的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不喜欢吗?”韩雷凤目里满是戏谑,嘴角上弯出优雅好看的弧度。
“唉!”程羽彤无奈的摇头,“妾身的心情实在是很矛盾啊!”
“哦?”这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韩雷挑高了眉毛,“为什么?”
程羽彤状似为难的蹙眉道:“老爷您的确让妾身很开心、很喜欢……”她朝韩雷那笑得越发猖狂的俊颜斜了一眼,“可是……您想必是经历过无数的风流阵仗,拥有过数不清的红粉佳人,才会有今天这般高深的……功力!所以妾身又觉得好不伤心……”
偷眼看到韩雷略有些发青的脸色,心里暴笑,她程羽彤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无知妇孺,你韩雷卖弄手段,最后还不是成了我手里的把柄。
“咳……咳咳……”韩雷有些不自在的朝四下里看了看,程羽彤这样的指控,让他啼笑皆非而又无力反驳,话说多了只会越描越黑!还是转移话题的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现在?”程羽彤望望窗外,天上已经有星星了,“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
马车沿着城里最宽的那条黄土大道飞快的前行,不一会儿就出了城门。程羽彤心里颇为惊疑,她知道韩雷一向喜欢骑马,这次却甘愿与她一起缩在这马车里,除非他是不愿意暴露行藏,那么他们要去的这个地方定然不简单。
忍不住好奇,程羽彤挑起车帘一角,只见外面一片苍茫,极远处的群山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狰狞而骇人。除了马蹄飞扬的声音,四周安静的让人有些胆寒。然而有明月当空,繁星满天,即便程羽彤早已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美丽夜空,却也不由得不为这令人无限惊艳的广袤苍穹而赞叹无比。
“咱们这是在往西么?”程羽彤近乎贪婪的抬头仰望,时空变了,容貌变了,周围的人群也变了,唯有那轮圆月,还是一如当初的明媚动人。
“嗯。”仿佛害怕惊了这月色,韩雷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却伸手握住了程羽彤的一只纤手。
程羽彤不禁回眸,嫣然一笑道:“我记得往西便是戈壁,难道我们要去那里?”
“我们去堆龙洞!”黑暗中看不清韩雷的脸,但听的出他平静柔和的声音。
“堆龙洞!”程羽彤倐的放下帘子,“就是那个……尸骨自动爬出来的堆龙洞?”虽然知道那完全是韩雷搞的鬼,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山洞也是大大的不祥——安葬先人的场所,何况还要晚上去?
“我以为你胆子很大不怕的!”语气固然是调侃,却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刚才感觉到她掌心的湿润,知道她定然是害怕的!他的樱儿,一向骄傲、聪明,又自信,总是耀眼的让他移不开眼睛。然而她这难得显露的娇怯,却能让他心中涌起更多的怜惜。
程羽彤下意识的依偎着韩雷的胸膛,“你……就不能改到白天去吗?会不会闹鬼?”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你可别告诉我那里除了死人骨头,还有金山银山!”
“可不是就有金山银山吗!”韩雷得意的笑,凑近了程羽彤精致小巧的耳朵,低语道:“那洞里面可是大有玄虚呢!”
这家伙果然擅长挑逗女人!程羽彤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阵麻痒,咬牙切齿的道:“你若要我舍命陪君子,就干脆坐的离我远些!”
“好啊!”韩雷从善如流的放开圈住纤腰的手臂,“等下到了洞里,你只要跟紧我就不会有事了!”
赤裸裸的要挟啊!
程羽彤立刻投怀送抱,讨好的道:“我说老爷,妾身突然觉得还是被您抱着最为舒服呢!待会儿您可千万别撒手啊!”
“哈哈哈……”
甘孜人的风俗,家中若有人亡故,就将尸体送到戈壁滩上的山洞里用碎石掩埋,而这个堆龙洞便是离达瓦江央城比较近的一处山洞。
虽然城中老少大都是进过堆龙洞的,然而人畏鬼神,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靠近那里,更何况最近传说洞里有邪灵作祟,堆龙洞方圆十数里根本是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韩雷不愿意吓着车夫,便让他在离洞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等候,自己抱着程羽彤运气轻功朝前掠去。眼看那黑黝黝的洞口已在近前,程羽彤冷汗直冒,忍不住道:“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听说里面一地都是尸骨,别……别把人家踩坏了!”老天,她真的是语无伦次,怕把尸骨踩坏了?这算什么怪理由!
果然,韩雷胸腔震动,象是拼命的在忍住笑,“早就一塌糊涂了,踩踩也没关系的!嗯……你轻点儿!”这丫头,指甲又尖又利,掐起他来毫不手软。
堆龙洞口的那尊所谓的尼玛大神像原本是双手上托,象征对太阳的崇拜的,然而现在手里却多了一把平举的镰刀,看起来实在是滑稽多过庄严!程羽彤不由得“噗哧”笑出声来,“这是谁想出来的,也太夸张了吧!”
“你不怕就好!我还真有些累,要知道你可不轻……”
程羽彤刚又要掐他,却感觉他要将自己放了下来,忙像八爪鱼一样吊住,“你来真的啊!”她可不想当真踩在那些死人骨头上,“不许撒手!除非你想堆龙洞中再多添上尸骨一副!”
“你的还是我的?”
“我是被你吓死的,你是被我活活掐死的!”嘴上逞能,手上力道却是一点不松。然而韩雷却只是在洞口处稍停,忽然身形陡转,脚下加速,带着程羽彤朝山洞后面跃去。
程羽彤原先只当那洞后便只是山壁,刚开口要问,却发现自己竟已置身于一道石缝之中。这道缝隙宽不过两尺余,隐在石壁之后,若非有心人是决计发现不了的!韩雷功夫了得,手中抱着一人还能在这狭窄的山道上如履平地,三转两转,程羽彤忽觉眼睛一阵刺痛,眼前竟是灯火通明!
这是什么情景?眼前的空地十分的开阔,许多男人精赤着上身,手中举着大锤往面前的石墩抡去,似乎是在打造什么东西。左侧还堆着不少看起来已经完工的奇怪零件,十来个工匠正在用铁丝把它们绑在一处。
程羽彤瞪大了眼睛,那些工匠手里的零件怎么看起来如此熟悉?难道……难道……她慢慢张大了嘴,猛地回头盯住韩雷,“你真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