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曾经以铁门著称的易京城最终还是在袁绍的猛攻下灰飞烟灭。曹操比袁绍更善战,也更狡猾。用城池耗死曹操不过是刘表的一厢情愿而已。
越看越觉得失望的诸葛亮最终离开南阳来到了长沙。不过他来长沙可不是想鼓动刘琦去劝说刘表放弃"龟壳战法"。一来是刘琦的影响力还不足以劝动刘表改变战略。哪怕这一次劝动了,也不能保证刘表下一次不会做出更为糊涂的决断。二来则是诸葛亮已对刘表彻底死心。在他看来刘表的格局顶天也就割据荆州而已,与其苦口婆心地说服刘表主动出击,还不如将计就计利用眼下局势来达成自己所期待的天下大局,从而一展心中大志。
是的,一展心中大志不一定要坐上王侯之位。自古以来中原从来都不乏以一己之身撬动整个天下大局的谋国之士。如管仲、如商鞅、如张仪、如苏秦,他们用自己的智谋,或辅佐君王。或游说诸侯。在将各方势力控于鼓掌之间的同时,也达成了心中的宏图伟业。
所以刘琦的话音刚落,诸葛亮便一语点穿道,"使君既已决心同曹操会战襄阳,不知公子又何时兵退长沙?"
被说破心事的刘琦叹长叹一声道,"不瞒孔明,琦正为退兵之事烦恼不已。"
"公子可是怕退兵之际遭张羡、孙策、刘备三家围攻?"诸葛亮循循善诱道。待见刘琦无声地点了点头后。诸葛亮便朗声笑道,"公子何须烦恼如斯。亮已观察长沙城数日,以今日之势公子退兵易如反掌。"
诸葛亮这可不是在故弄玄虚地说大话。孙子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所谓"掐指一算。计上心来"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把戏。会收集情报,分析情报是做谋士的基础。没有情报支持,仅凭书本教条来出谋划策,那就是在刻舟求剑,最终结果只会害人害己。所以从到长沙的第一天起,诸葛亮就在收集周边的情报。而他先前之所以穿蓑衣持竹杖冒雨上山。正是为了从岳麓山眺望长沙城,以观察城内城外各方势力的布阵。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第一手情报,诸葛亮才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长沙是撬动天下大局的支点。
刘琦暂且还管不了天下大局,此刻眼见诸葛亮说得如此轻松,他连忙疾呼道,"孔明教吾!"
诸葛亮瞥了刘琦一眼随口反问道,"公子只想退兵?"
"能全身而退就成。"刘琦如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不想与刘备、孙策结盟?"诸葛亮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
"不……"刘琦的不字才说了一半,立马就收住了口,紧跟着他像是没听清一般,又向诸葛亮问道,"孔明说啥?"
这一次诸葛亮抬起头,郑重其事地注视着刘琦,沉声问道,"亮问公子不想与刘备、孙策结盟乎?"
如何不想!若能同刘备、孙策结盟,他刘表父子又何惧曹操南下。刘琦心里虽这么想,可话道嘴边却成了,"孔明说笑乎?"
诸葛亮见刘琦睁大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当即自信地笑道,"亮愿立军令状。"
刘琦那敢真让诸葛亮立军令状。就见他一把抓住诸葛亮的衣袖追问,"孔明真能说服刘备、孙策与家父化干戈为玉帛?"
"光凭三寸不烂之舌不足以说服,"诸葛亮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道,"还需借用一物?"
"何物?"此刻的刘琦已经完全相信诸葛亮。只要能达成与刘备、孙策间的联盟,刘琦不会吝啬任何财物。
"长沙城。"诸葛亮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长沙城?!"刘琦楞了一下,一瞬间不禁有些怀疑诸葛亮是不是在耍弄他,嘴里倒是苦笑道,“长沙城尚在张羡手中,琦如何能用长沙城与刘备、孙策结盟?”
“正因长沙城不在公子手中故才需借。”诸葛亮意味深长地强调了一声“借”字。
刘琦则一头雾水地追问道,“孔明意思是……”
诸葛亮笑了笑,露出了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
——————
散花~~~孔明同学终于进入主线~(≧▽≦)/~啦啦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四十二节 游说长沙
入夜时分,长沙太守府内药味缭绕,太守张羡面色蜡黄、形容枯槁地依靠在软塌上,一手握着丝绢手帕,一手探出任由一位年近五旬的医师为其把脉。猛然间榻上的老者只觉腹内一阵绞痛,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将一口鲜血吐在了被褥之上。
雪白的被褥映衬着殷红的血迹在灯光照耀下甚是触目惊心。张羡的长子张怿见状慌忙上前想要帮忙,却被老父一把甩到了一旁。就见张羡一面冷用绢帕拭去自己嘴角的血污,一面冷静地向身旁的医师问道,"仲景,汝说句实话,老夫还有多少时日?"
眼前这位被张羡称为"仲景"的医师正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医圣张机,张仲景。其父张宗汉曾在朝为官。由于家庭条件的特殊,于是他从小就接触了许多典籍。他从史书上看到了扁鹊望诊蔡桓公的故事后,对扁鹊产生了敬佩之情。他一生勤求古训,博采众方,集前人之大成,揽四代之精华,写出了不朽的医学名著《伤寒杂病论》。这部医书熔理、法、方、药于一炉,开辨证论治之先河,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医学思想体系,对于推动医学的发展起了巨大的作用。
只是眼下张羡显然已经病入膏肓,就算张仲景有通天之能,这会儿也只得无奈地如实坦言道,“不出旬月。”
张羡似乎早有准备,对于张仲景“不出旬月”的诊断并未流露出惊讶之情。倒是一旁的张怿不肯接受现实,扑通一声跪倒在张仲景面前祈求道,“请叔父救家父一命,怿愿结草衔环以报叔父救命之恩。”
张仲景与张羡乃族兄弟关系,若真能救张羡又岂会袖手旁观。却见他连忙上前扶起张怿道,“公子明鉴,非机不肯救府君。而是府君之疾已药石无灵,非人力可医。”
张羡听张仲景说得如此真切,心知自己确实已时日无多。于是便向儿子呵斥道,“怿儿莫要为难仲景叔父。汝速去将诸葛孔明带来,为父要见他。”
张怿本还想同张仲景磨一磨,看看对方是否有办法能为父亲续命。毕竟眼下长沙强敌环绕,若张羡骤然离世,则城内军心民心必然大乱。所以就算撇去舔犊之情,张怿也打心底里希望父亲能多活一些时日,至少也要拖到城外三家退兵之后再说。可谁曾想父亲在这等紧要关头。头一个想到的竟会是要见那个诸葛孔明。
其实对于诸葛亮在荆州的名气,张怿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什么“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有卧龙、凤雏。”张怿承认与诸葛亮齐名的庞统确实堪称“凤雏”之名,其在北地辅佐蔡氏诛灭袁绍,令一直以来都被中原士林轻视的荆州子弟扬眉吐气了一把。据说还有不少学子因此前往鹿门山向庞德公拜师学艺,以期有朝一日能像庞士元一样名扬四海。但对于诸葛亮的“卧龙”之名,张怿就表示怀疑了。
张怿的这种怀疑一来是出于诸葛亮并非荆州本地出身。二来则是有传言说诸葛亮在南阳与刘表的长子刘琦走得颇近。所以三天前面对置身前来长沙求见太守的诸葛亮,张怿曾有过将他轰走的冲动。不过张怿最终没有那么做。在他看来诸葛亮就是刘琦派来的一个说客,且多半是为了求和退兵而来。长沙城目前的情况虽不妙,却总好过两头作战的刘表。所以张怿当即决定先将诸葛亮给扣下来,待到时机成熟后再放他回去给刘琦带信。
然而此刻父亲糟糕的身体状况以及要亲自见诸葛亮的态度。却让张怿心头萌生了一股无言的焦虑。这股焦虑令他抹了一把眼泪,脱口而出道,“父亲病重如斯,理应休养,怎可见客!”
哪知张羡却略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汝休要多问,将人带来就是。”
眼见父亲态度如此坚决。张怿哪儿敢顶嘴,只得拱手领命而去。一旁的张仲景见此情形,心知张羡接下来将有要事要谈,便也跟着起身告退。只是临走之时,眼见张羡神情木讷,再一联想到城外驻扎着的十多万大军,张仲景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长沙城内的百姓能躲过这次兵灾。
当张怿领着诸葛亮走进卧房时,张羡的衣衫与被褥已更换一新。侍女甚至还在屋里点起了熏香用以掩盖血腥之气。不过无论张羡再怎么打理都无法掩盖他身上垂死之气。所以诸葛亮一见张羡便知此人确实已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命不久矣。须知张怿虽自负将父亲病重的消息封锁了起来,但在眼下这种非常时期太守府又怎会有秘密可言。且不论府内人多嘴杂,就是那天天倒出的药渣,也足以令左领右舍传出各种流言。而这也正是诸葛亮实施一系列计划的基础。
“诸葛亮见过张府君。”但见诸葛亮信步上前,朗声向张羡作揖施礼。
病榻上的张羡上下打量了一番诸葛亮,抬手示意他就坐道。“诸葛郎君请坐。”
“谢府君。”诸葛亮一弯身,不卑不亢地坐在了张羡的对面呢。
待儿子张怿满腹狐疑地坐在自己的下手后,张羡便向诸葛亮问道,“不知诸葛郎君,求见本府有何要事?”
“不瞒府君,亮今日是为荆州百姓而来。”诸葛亮挺直了腰板朗声答道。
为荆州百姓而来?张怿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张羡则在心中暗自摇头,活了那么大岁数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又怎会被这等套话唬住。于是张羡当即直言不讳地问道,“刘琦打算何时退兵?”
“府君认为仅刘琦退兵,长沙便可安枕无忧乎?”诸葛亮不置可否地反问。
诸葛亮这声反问可谓直击张家父子的软肋。确实,对张羡父子而言眼下真正威胁长沙的人并非刘琦,而是打着“救援旗号”不请自来的孙策与刘备。但在此时此地被对方说中心事终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张羡当即面色一沉,冲诸葛亮冷哼道,“即使刘琦拿下长沙,亦不见得能守住长沙!”
“那是当然。”诸葛亮颔首附和道,“据亮所知刘公子已无谋取长沙之心。”
眼见诸葛亮坦言刘琦会撤军,又故意点穿孙策与刘备对长沙的威胁。张羡忽然意识到坐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能不是刘琦的说客,而是其他两家的说客。思虑至此张羡稍稍收敛起了轻视之心,转而试探着问道,“郎君究竟为何人而来?”
“亮先前已言明,亮今日是为荆州百姓而来。”诸葛亮一脸肃然地再次强调道。待见对面的张羡父子皆是一脸狐疑的表情,诸葛亮又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道,“今曹操拥百万之众,兵指汉南。欲平吞荆扬。反观荆扬诸公,却为长沙兵戎相见,视衣带诏如无物。岂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算府君今日能保住长沙。他日又如何抵挡曹操南下大军!”
诸葛亮一席慷慨之言直说得张羡父子面红耳赤。不可否认张羡父子在内心深处对汉室多少还有感情的,衣带诏之事他们也早有耳闻。只是出于对刘表的私人恩怨,张羡非但没有理会衣带诏,还对曹操南征刘表颇为幸灾乐祸。但诸葛亮却一语点穿了张羡的春秋大梦。刘表覆灭固然能让张羡解恨,可曹操南下之后又怎会有他张羡父子好果子吃。据说曹操在北方为了整治兼并将豪强宗党杀得血流成河。荆州的豪族虽不及中原的宗党根基深厚,但也好歹在荆州经营了数代之久,论兼并丝毫不逊于北方。其实这次张羡之所以会反刘表,也是因为刘表插手长沙政务,与以张羡为首的本地豪族起了冲突。现在张羡已时日无多。一旦他过世仅凭年轻的张怿又如何对付得了比刘表强悍百倍的曹操。
想通了利弊之后,张羡父子便不再被私人恩怨蒙蔽双眼,亦不敢再小觑诸葛亮。就见张羡沉吟了片刻,转而语调客气地向诸葛亮讨教道,“依郎君之见,本府该如何行事?”
诸葛亮释然一笑道,“张府君可还记得徐州陶公?”
刘备的大营扎在长沙以东的浏阳河畔。对外宣称拥兵六万,除去夸大其辞以及临时征召的民夫,实际兵马约为两万余人。与原有历史相比,刘备在这个时空的实力无疑强了不止一两倍。但此刻的他却并不比原有历史轻松多少。长沙城就像一条硕大的藤蔓将刘备、孙策、刘琦、张羡四股势力紧紧缠绕在了一起。谁都无法再进一步,谁也不敢第一个退兵。
由于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