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只剩左沐清和箫魅两个人,箫魅在已经温柔地看着他半盏茶的左沐清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桃花眼瞪着她,说道:“怎么,我没有吃醋,没有趁机夺权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左沐清猛地一把将他抱住,“不是,说出那番话的魅很迷人。魅,谢谢你的理解,风尘虽是我创立的,把它发展起来的却是初雪,所以风尘是属于初雪的。”说完想到了些什么般,眼底浮出掩饰不住的哀伤,继续说道:“若是你还想做些什么,我把紫竹令给你,若谦不在了,另一个堂主的位置便空了。”
这些天,她的心都挂在箫魅身上顾不得想若谦,如今空下来想起来,原来还是会彻骨地疼痛,她突然难耐地捂住胸口。箫魅想到来之前谷风子的话,不能让她思虑过重,赶紧开口打岔他的思路:“好啊,把紫竹令给我吧。”
“嗯。”左沐清应了去怀里掏紫竹令,却突然睁大眼睛手也顿住。
“怎么了?”箫魅大惊,凑过去摸他的脉,一时懊悔让云初雪走早了。
左沐清握住他探过来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望着他一脸无辜地道:“紫竹令丢了!”
“什么?!”
“怕是丢在了‘迷途’。”
“怎么办?折回去?”箫魅坐直了身体,紧张地问道。紫竹令对于云雪堂的重要性他可是很清楚。
“不急,还是先护你回去修养比较重要。”
虽说如此,但是必要的措施还是得采取的。她还没来得及下命令,车外传来墨涵的声音:“主子,有消息传来。”
左沐清从车帘缝隙里接过信函,吩咐道:“紫竹令遗失了,吩咐各堂主这段时间不再用紫竹令作为命令的证物,有什么吩咐直接派人下达。直到过些日子我寻回紫竹令再做其他打算。”
“是。”墨涵应道,薅住还未起飞的鹰隼将主子的命令传了出去。
“凌,你帮我传信给初雪,一样的内容。”
“是。”凌一声犀利的口哨过后,不一会另一只鹰隼停在了他的胳膊上。
箫魅在车内看得神奇,偷偷小声问道:“你们云雪堂的实力果然不容人小觑,全靠鹰隼传递消息?这倒是安全性极高。”
左沐清搂着他肩膀,一边展开手里的信,一边道:“不是承诺了把另一个堂主的位子给你,怎么说也算是我们的了吧。”
“算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一个银月宫我都想推了,可是师傅偏偏不再收其他徒弟,好不容易收你一个还是编外的。”箫魅皱着眉道。
“呵呵。”左沐清温柔地揉揉他的脑瓜去看信。
箫魅偷瞄着她的侧脸,心里暗叹:其实我是怕我做了那个位子,一来会让你透过我想楚若谦,然后心中做些计较。二来虽然我介意你们的曾经,但是我不想破坏,就让那份美好就这么保留着吧。
“你皇姐大婚呢!邀请函!去不去?”左沐清想到和赤凝一起的那些日子,眼神中倒是生出了些期待和热切。
箫魅不忍拒绝,也想看看这位承认了他的皇姐真正面对自己时的态度便也欣然同意了,问道:“什么时候?”
“这个月二十八,还有十天。你的身子再养十天应该也差不多康复了,正好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哪家男子这么有魅力能征服你那清高的皇姐。”
箫魅倒是没有否定,只是睨了她一眼,不屑地道:“切,你怕是为了皇姐宫里的好酒吧。”
“呀?这都被你猜到了。”左沐清故作惊讶地表情让箫魅忍不住笑出声,一时车厢内倒是笑语不断。
驾车的墨涵和凌倒是交换了一下神色,欣慰地笑了。主子能走出来太好了,他们可不想再看到前些日子仿若行尸走肉般的主子。
箫魅从千寒洞出来,难得左沐清没有等在洞口,而是被前来的落白叫走了。这些日子以来左沐清一直在千寒洞陪着箫魅,亲手服侍他的日常生活起居,待他从千寒洞出来又不厌其烦地抱着他去山顶看星星。
箫魅回房间找她,却发现了桌上估计是还没来及收起来的婴儿衣服、小玩具,还有结在一起的两缕头发。他见过那些,那是他们还在月影之时,左沐清刚刚得知楚若谦怀孕的时候兴高采烈地买的。那缕头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和谁的。可是他没有嫉妒,没有不甘,只是一时心底感慨:楚若谦,虽说你去了,可是你会在她心底活一辈子。不过,我到底比你幸运些。
他叹口气,将东西轻轻地放回去,走出了她的房间。银月宫的属下过来行礼:“主子,夫人在大厅等你,让你回来了直接过去。”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夫人?箫魅失笑,前些天师傅回来过一次,不知道将清儿和各位长老叫到屋里说了些什么,待他从千寒洞里出来,便到处都能到下人们称呼清儿“夫人”。“夫人”多好听的称呼啊。
他一进大厅,落白已经不在了,左沐清很快地赶到他身边将他扶到椅子上,丝毫不理会他抱怨:“我已经好了。”
“今日落白来说皇姐也要代表凤佑去为赤凝祝贺,此时已经出发了。我还没有带你见过我的家人,趁此机会,我们在德宗汇合,带你见一见我皇姐。”
她说的波澜不惊,他心底早已翻起了巨浪。她和楚若谦成亲后,他曾让人将有关他们的一切事情都要回报。所以在她告诉他之前,他就猜出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带若谦进宫,知道她将若谦介绍给了所有人。他也曾嫉妒过,如今自己也等到了吗?
左沐清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以为他不愿意,“你不想见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
“谁说我不想见了?”箫魅噌的站起来,“我在想我穿什么衣服去。”
“扑哧——”左沐清将像炸了毛的小猫般的箫魅拉到怀里顺毛,“我家魅穿什么都是倾国倾城。”
德宗城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一点也看不出一年前那场战火的影子。左沐清和箫魅驱马慢慢走在街道上感受着普通百姓的那种世俗之乐,倒是心情很好。
“清儿——”自己的名字被突然唤起,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向自己扑来。
左沐清翻身下马,将来人堪堪抱住,调戏道:“有些时日不见,姐姐倒是热情了不少,难道是因为姐姐最近总跑栖凤山庄,练出来的?”
凤灵清瞪了她一眼,倒是满面羞红,她就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这个祖宗,她视线瞟到她身后站着的也是一身红衣的男子,戏谑地开口:“这就是让你颠覆月影,亲赴北疆的原因。”
左沐清闻言,恍若没听出皇姐言语中对她不顾危险的不悦和神色间的复杂,一脸幸福骄傲神色地将人来到身前,“我的夫,箫魅。”语罢,又指着凤灵清低声道:“凤灵清,凤佑皇朝太女。”
箫魅对她那一句“我的夫”很满意,浑身的魅意收拢了不少,乖乖巧巧地给凤灵清行了个礼,“箫魅,见过太女殿下。”
“不必多礼,清儿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太女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墨涵上来接口道。
“清儿的属下太能干了。”凤灵清满意地赞道。
“当然,这叫能人手底无弱兵。”左沐清向来不知谦虚为何物。墨涵自己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落白去前面带路。
到了柳荫客栈,凤灵清将左沐清单独约了出来,一见面便直接开口问道:“清儿,你对这位箫公子很用心,那楚公子呢?”
左沐清闻言,就觉得从心底散发出的疼痛迅速地扩散到了全身,好不容易被掩饰起来的伤口瞬间又被撕得血淋淋。她苍白的脸色让凤灵清一时不忍,可是她必须得问出口,她怕清儿将来会后悔。
“若谦的走带走了我一半的生命,皇姐说呢?”左沐清眼神发直地望着她。
凤灵清点点头,“如果楚公子还活着,你怎么处理你与他二人之间的关系?”自己来之前,凤后殷殷的嘱咐还在耳边:“清儿对于感情向来迟钝,也不太会处理,你要跟她说的明白些。” 自己要说的多明白啊?凤灵清心底暗自思索。
“如果若谦还活着?”左沐清眼底浮出一抹挣扎地期盼,“他会谅解,他一直都知道我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他曾经说过,他不祈求我能只有他一个,只希望我不要负他。我怎么可能负他呢?他真傻!”
“箫公子呢?也不介意吗?”凤灵清不得不问清楚,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在情上绊住。
“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若谦还在。”左沐清喃喃自语般说完这些话,眼里似乎蒙上了云宁的雾气,久聚不散。
凤灵清放下心来,“那就好。”
“嗯?”左沐清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望着她。
凤灵清揉揉额头,回去一定告诉母皇她这个妹妹一点都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聪明,自己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吗?
“若谦还活着!”
似一道惊雷空降在左沐清的头顶,周遭的喧闹似乎都远离了。那一刻左沐清觉得自己的听觉、触觉统统失去了作用,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多,感觉不到,心头脑海都环绕着那句话“若谦还活着”。她不敢开口问是不是真的,但一直望着凤灵清的目光中带着潮湿的期盼,那么小心翼翼。
第94章 魅心若水
“是真的,若谦还活着。”
凤灵清笃定的态度让左沐清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皇姐方才说的话她不是没有猜测,可是她不敢去想那个答案,怕猜错了会更加的心痛难耐,竟然是真的吗?
“皇姐从何而知?” 这些天箫魅在千寒洞里调息的时候,她一直都看着若谦,并没有感觉到生机啊。
“栖凤山庄。”
左沐清的热情有些衰退,皱着眉问道:“他们如何得知?”
“栖凤山庄素来秘密兼任着皇家祭天的使命,他们有天生的占卜星相之能。凤栖梧前些日子传信进宫,说凤栖梧为楚公子卜了一卦,楚公子虽然有大劫却生命无碍,并探得他的位置目前在最北方。”
“最北方?”左沐清思索,“北疆?”
“不是。”凤灵清解释道:“臻乐族!”
“臻乐族每隔十年都会从四大国中选出圣子秘密带走,圣子必须是二十岁以下懂音律并且怀孕的男子,他们会在男子诞下孩子的时候,用孩子的血来祭祀祖先,以换取一族能力的继承。”她也是知道清儿去了“迷途”之后,才听母皇说起这个臻乐族。
“该死,敢打我男人的主意,他们最好祈祷自己已经备好了棺材。”左沐清咬着牙,恨不得立时飞过去将他们全部砍死一个不留。
“那千寒洞里的那个?”左沐清不是没怀疑过那个人的真假,一来她送给若谦的东西都在,二来她也检查过了没有易过容。
“臻乐族祭祀换取的能力就是幻术。他们最高超的幻术便是制造逼真的假象。”
“也就是冒牌货?”左沐清咬牙说完,转身便向屋里奔去,却被凤灵清一把抓住,“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接若谦回家。”知道她的夫和孩子还在,而且据他分娩也就三四个月了吧,她怎么还能坐得住,而且紫竹令还丢在了那里,看来她跟那个臻乐族还真是“有缘”啊!
“不行。”凤灵清皱眉道:“凤栖梧正在赶往月影的路上,那个臻乐族比较邪门,他跟你一起比较保险。”看着她一脸不耐烦的着急样子,凤灵清赶紧补充道:“就算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你也得顾着些妹夫和孩子的安危吧,有栖梧在大家都放心些。而且就算你要去,也得从长计议,不能鲁莽行事。”
左沐清一下子冷静下来,自己怎么一遇到在意人的事就这般冲动。皇姐的话很有道理,得从长计划一下,而且有一个懂玄理的人陪着也多些保障。
但是……她坏笑趋近凤灵清,“皇姐,还蒙在鼓里吗?”还蒙在那个凤栖梧和任歌的恶作剧里。
“蒙在什么鼓里?”
“最近和凤栖梧感情很好嘛,都称为栖梧了。”她可没那么好心告诉她,此“栖梧”非彼“栖梧”。
“你怎么还是没个正经?”凤灵清红了脸,白了她一眼,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我们明天一早上路,等与栖梧碰面了再计划。”
望着有些落荒而逃的凤灵清,左沐清心里暖暖的,就像寒冷的冬天饮了一壶烫好的酒,身体百骸都透着舒爽。有个姐姐,真好!
冬月二十八这天来的很快,左沐清揽着箫魅再次踏上月影皇宫的青石路,心情意外的平静。
“要不要去爹爹住过的地方看一看?”左沐清贴着箫魅的耳朵低声问。
箫魅猛地抬头望向她,她眸子里慢慢的暖意像是将阳光揉碎在了里面,泛着温和的笑意。她注意到了么,注意到了自己一进这个宫门就开始走神,注意到自己想爹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