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擦着头发走出来,一眼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形。她直接把毛巾甩他脸上,低声道,“还是擦一下吧,快点干快点进宫,我不想第一次就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太监笑容满面,连称这位准王妃懂事识大体。
凌悠扬闷闷不乐,狠狠瞥了那太监一眼,撒娇似的语气,“你帮我擦。”
弦歌眯了眯眼,认命地走到他身旁,本想用力狠狠地擦,但柔顺的触感一到手心,她又不禁放轻了动作。两人稍稍打扮一番,最后还是皇甫容运功烘干了发丝。然后,一起向皇宫行进。弦歌走在凌悠扬身旁,在那位太监的带领下走向玄崆帝的宫殿。
玄崆帝看上去已有些年纪,从面色上来说身体也不好。他很瘦,眉目间确与凌悠扬有几分相似。看到他们二人进来,语调平坦地看不出喜怒,“让朕好等啊。”
凌悠扬大刺刺地摊手,“父皇也真忍得下心,儿臣才刚回来,不给任何休息时间就把儿臣宣来了。”
虽早知玄崆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可看到他这么没规矩地说话,弦歌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凌悠扬没规矩,不代表她也可以没规矩,弦歌行礼,“参见皇上。”
“嗯。”玄崆帝目光探究地望着她,微笑,“平身。”说罢,他又面向自己儿子,“你那准王妃还知道向朕行礼,你的规矩呢?”
凌悠扬笑着拱手,“参见父皇。”
“得了,得了。”玄崆帝摆手,“你什么时候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过?不吭一声就娶个女人回家,朕还是到最后才知道。”顿了顿,他无奈笑道,“有哪个皇子像你这样?”
凌悠扬笑道,“儿臣以前就说过,自己的王妃自己决定。难道父皇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
玄崆帝瞥了弦歌一眼,“并非不满意,不过,朕的确希望你娶个妻子就可以收收心,但你收得也太厉害了,整个京城都在传你‘惧内’的事情,这是在怎么回事?”
“呵呵,父皇觉得这是真的吗?”凌悠扬笑道,“儿臣只是很爱自己的王妃,所以决定不再粘花惹草。儿臣以为,这是好事。”
“唉,”玄崆帝叹气,“即使是好事,你也得注重一下皇家的面子,以后传出去说朕的七儿子怕老婆,你可以不在乎,到时候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摆?”
凌悠扬笑笑,“儿臣会注意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筹办婚礼?”
“越快越好,可是最快也要十天。”凌悠扬计算道,“放心,届时儿臣一定把婚帖送到您手上。”
“对了,太子近日要摆一席家宴,他怕请不动你,所以让朕来转告。”玄崆帝笑得四平八稳,
“你的面子可真大,到时候和你的准王妃一起出席吧,也好让她熟悉熟悉。”
“是。”
玄崆帝笑着望了弦歌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弦歌低声道,“符弦歌。”
“好,朕记住了。”玄崆帝摆手道,“以后要懂规矩,悠扬很喜欢你,可你也不能持宠而骄,知道吗?”
“回皇上,知道。”
玄崆帝淡道,“那你们就先下去吧,长途跋涉地回来,也的确该休息。以后有空再进宫来陪陪朕。”
待他们二人请安离开后,玄崆帝的面色立即沉静下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站在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史问道,“符弦歌……朕若没记错,是那个歧阳城的城主吧?”
高史答道,“是的。”
“哼哼,悠扬会选这样的女人倒出乎朕的意料,朕也想看看他会唱出什么戏。”玄崆帝道,“太子也是,衡王也是,没一个儿子是省心的。”
高史应道,“这些年皇上偏宠轩王殿下,太子已经收敛许多。不过,前段时间冷立的案子,皇上真的不再追究吗?”
“不用朕追究。”玄崆帝高深莫测,“那个幕后黑手等不及,自然会不时地推朕一把。朕倒要看看,这事儿又究竟是朕的哪个好儿子干出来的!”
“皇上英明。”
弦歌静静地走,她偷偷瞥了凌悠扬一眼,淡道,“玄崆帝真的很宠你,你这么无礼的行为他都忍了。”
宠?凌悠扬笑着揽上她肩头,挑起她下巴,“相比之下,我对你的宠爱更甚。”看着弦歌纹丝不动的表情,他无趣地松开手,遥望远方青山苍穹,笑容如涟漪般荡漾,“别太相信眼睛看到的,在这皇家,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宠爱。”
弦歌一怔,若有所思,她叹道,“既然进了宫,我们顺道去拜访一下你的母亲吧。”
“不用。”凌悠扬拒绝,神情淡淡的,“我的母亲宁贵妃早已被打入冷宫。”
弦歌惊奇地瞪大了眼。
凌悠扬笑了,轻轻的,“所以,我说别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凌的调情很厉害的~咳嗽~我不敢写太露骨啊
关于什么时候吃了的问题,当然是等到洞房花烛夜了!
今天更了这么多,各位多少给点鼓励啊~
家宴
玄崆帝一共有十一个儿子,皇长子在出生没多久后就因病去世,第二个儿子是皇后生出的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凌靳朔。
极东国的太子凌靳朔,对于在他旗下的官员来说,他是一个贤王。凌靳朔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虽然骨子里有点傲气,但身为太子也再所难免,更何况他是嫡子,得天独厚的身份难免会让这位太子比其他皇子多一份张狂。
不过,因为各种原因,玄崆帝对凌靳朔并不亲近,两父子甚至会在朝堂上争吵。大部分官员还是跟着玄崆帝的态度走的,也不敢和太子走太近。一直到最后,朝廷上的各方势力越来越均匀,凌靳朔才开始检讨自己和玄崆帝的僵持。
在前往出席太子邀请的聚会途中,弦歌和凌悠扬骑着马。并肩前行。他们身后并未跟随太多仆从,只有皇甫容随伺在后。
凌悠扬没精打采地打哈欠,“皇甫,其实你不去也行。或者,我不想你去的。”
皇甫容垂眸,一身女装千娇百媚,“对不起,属下任性。”
好奇怪的对话,弦歌瞥了他们一眼,沉默不语。
“你去了又能干什么?”凌悠扬慢吞吞道,“你每次看到那个人除了让自己愤怒还能怎样?现在的局势,我不会让你出手的。”
哦,稍微有点听懂了。弦歌眼角的余光瞟了皇甫一眼。
皇甫容深深呼吸,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属下的使命是保护殿下,理应随时陪伴左右。”
凌悠扬叹气,“随你吧。”
弦歌侧过脑袋,好奇道,“今天的宴会上有皇甫的什么人?”她瞄了眼他的表情,猜测道,“皇甫的仇人?不会是太子吧?”
“不是。”凌悠扬对弦歌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多管闲事了?皇甫的事情你还是少管点,他会生气的。你也不想被他追杀吧?”
弦歌皱眉,抿唇,很自然的换了个话题,“你不预先向我介绍一下今天会到场的人吗?”
“不用,你是我的王妃,不论你怎么失礼我都有办法解决。”凌悠扬黑眸闪啊闪,噙着淡淡的笑意,“而且,我若跟你说了,你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还不如靠你自己的眼光去判断。是狼是羊你好好看看,以后该防着谁你也有个谱。”
阳春二三月,暖日晴风初破冻,杨柳不遮春色断。
弦歌他们步入太子宫殿的花园,里面摆放好桌子椅子和精致的点心醇香的酒,不少人已经到场。弦歌很自然地一眼溜了圈,心中暗暗记下他们的面孔。
“七弟你来了。”凌靳朔扬眉笑道,“我还真怕你不来呢。”
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弦歌望着那太子,又将目光巡回凌悠扬,嗯,果然是兄弟,若说凌靳朔是模范的太子外表,那凌悠扬就将不羁和散漫发挥到了极至。他就是凭借这层保护色才让周围的人放下戒心那么多年的吧。
“怎么会不来?皇兄都让父皇开口了,我能不给面子吗?说起来,皇兄是出了名的忙人,今天怎有如此闲情逸致?”
凌靳朔不以为意地笑道,“其实,我是想看看你快入门的王妃,听说你是拒绝了公主,所以,为兄实在好奇。”顿了顿,他的目光停在弦歌身上,一副温文儒雅的兄长模样,“呵呵,七弟妹,你还未抵达京城,我就已经闻名,果然是个大美人。”
弦歌礼貌道,“太子客气。弦歌薄柳之姿,能得到轩王殿下的喜爱,那是福分。”
闻言,凌悠扬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
凌靳朔大笑,“不用如此客气,你喊我一声二哥就行。当年我这个七弟在女人中张狂不已,别说选正妃,这么多年,他连个妾室都选不出来。如今还不是乖乖栽在你手里?哈哈,你替整个极东国的女人出了一口恶气!”
“哼?漂亮?她哪有皇甫漂亮?”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到众人耳里,语气有些刁蛮任性。说话的是一个姣俏可爱的姑娘,衣饰奢华,神情倨傲。“七哥,你曾经说过,若要娶妻,对方必须有皇甫之貌温闲之才,这个女人做到了吗?”
凌悠扬的目光慢悠悠地转到她身上,“子晗,我的王妃需要你来评价吗?”
方子晗恼羞地瞪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就想泼过去。太子妃方仪蓝急忙打圆场,一把按住自己妹妹的手,微笑道,“让七弟看笑话了,子晗都被宠坏了。”
“哪有宠坏!别整天把我当小孩子看!”方子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手指直直指着凌悠扬,面色潮红,“你怎么可以娶其他女人?你以前说过喜欢我的!”
满场唏嘘,这两个人都不好惹,他们看戏就好,这烂摊子还是留给太子去收拾。
凌悠扬抬眸,态度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我对很多女人都说过喜欢,而且,我对你的喜欢不过是对妹妹的喜欢。”顿了顿,他叹气,“子晗,你当着这种场面大声嚷嚷,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方家的声誉考虑啊。”
方子晗冷哼一声,这世上最没资格教训自己的人就是你。“你在外面胡闹的时候有替皇家的声誉考虑过吗?”
“子晗!胡闹!”凌靳朔忍不住呵斥,“你想再被你爹给关起来吗?虽说是家宴,可这里都毕竟是太子府,你的规矩到哪里去了!”
方子晗一脸的不服,闷声坐回自己的位子。
弦歌始终笑容可掬,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被打破的痕迹,完美无缺。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她不说话就对了。管你们用什么拳头打过来,我就在眼前放团棉花,挡着就是了。不过,这场面挺有趣的,本来还以为这宴会很无聊,难得还有戏可看,更难得的是可以看到那只狐狸被推上戏台,唔,有奸情。
凌悠扬斜瞟到弦歌的表情,一脸黑线,哭笑不得。他在心里很慎重地考虑,是不是应该挥袖离开?算了算了,今天至少得让弦歌熟悉一下在场的各个皇亲国戚。
厉王凌尹宣笑着站起来,对弦歌打招呼,“七嫂,我排行第八,以后称我一声八弟就行了。子晗说话没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弦歌笑,心里笑,脸上笑,笑得像朵花似的,“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在嫁给你七哥之前,我就对他的风流韵事相当了解,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我相信他。”
凌悠扬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七上八下,眼皮不住在跳。
方子晗不善地瞥她一眼,嘀咕道,“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人……”话说到一半,太子妃方仪蓝就没好气地拍她的背,“子晗,你真想被赶回去?”
唔,要不要计较呢?可不等弦歌考虑周到,自己的嘴巴已经自动自发地开口,笑眯眯的,“道貌岸然?是在说我吗?在场这么多智谋卓绝的人,我以为这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
话音一落,所有的目光都齐齐聚集在她身上,像要在她身上钻出无数个洞。气氛顿时紧绷,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弦歌无辜地眨眼,一脸的不解,歉意道,“我开个玩笑,各位别介意。”
凌悠扬的脸色瞬息万变,意外,不解,再到恍然,最后憋笑。他偷偷移开脑袋,可笑声还是禁不住逸出口中。
在场其他人的脸色也是各种各样,千变万化的。太子很快收起自己的尴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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