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想活命了呢。”我嘀咕,“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又没招你惹你,干吗咒我死啊。”
楼暄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他无奈地左望望右望望,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我们的思维果真不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染染,你这样叫我以后如何跟你相处。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谁要和你相处。”话虽这么说,我的脸却火一般发烫。
“染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楼暄发问。
我说:“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啊,你不就是楼暄吗!我毒死过你的马,你曾经发动一群女的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你还抢走了我的救命药……这些我都记着呢。”
楼暄快疯了,他憋了一口气,无奈望天,良久才开口:“我指的不是这些事。”
不是这些事?除了这些,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事吗?我冥思苦想,脑袋都快想破了,猛的想到:“我知道了,你指的是我表姐梁添被你退婚的事?你也够倒霉,我表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被她逮着了,有你好看的!”
楼暄的脸都快扭曲了,他双手用力扳过我的身子,低下头与我四目相对,鼻尖几乎与我的鼻尖相碰了。我很想逃走,可在他这般注视下,我怎么也无法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身子都僵硬了,感觉有一股热浪从我的脚底心一直往头顶钻。
楼暄温热的气息喷到我脸上,痒痒的。他说:“染染你好好想想,三年前,医仙谷,想起来没?”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三年前,医仙谷?我顺着楼暄的提醒往下想,使劲地想。
三年前我中毒了,被师父师娘送去了医仙谷,然后是素女帮我解毒,幽芷照顾我……中毒事件令我刻骨铭心,此生难忘。可是,这些跟楼暄又有什么关系,他无端端跟我提这些干什么?
“想起来了吗,染染?”楼暄深情地望着我,眼中满是期待。
我见过冷冰冰的楼暄,油嘴滑舌脸皮厚的楼暄,此刻他的样子好陌生,完全是另一个人。我挣扎了一下,从他手下抽出身子,说:“三年前我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啊。”
印象中我和楼暄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毒死他的马的那次。
他愕然,眼中的光芒瞬间消失了,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心痛:“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强调。
“那个时候你中了毒,容颜尽毁,不似现在这般瑰丽无双,也不似现在这般反应慢半拍。”楼暄喃喃说着,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染染,你是不是中毒中得脑子坏掉了。”
刚才还深情无限来着,我哪想到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顿时火了:“你才脑子坏掉了呢,怎么骂人啊你。”
楼暄忍俊不禁,背着双手,转身望着天,继续说:“三年前,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蜀山脚下那次相遇,我也没能认出你来。染染,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
“啊?”我一愣。
他没给我回答的机会,又说:“直到芳雨阁的那次见面,我无意间闻到了你身上的药香,很熟悉很熟悉,我几乎肯定三年前就是你。所以我故意找借口拿走了你身上的药。果然,我发现那就是素女特制的挽香丹,你在医仙谷的时候她给你的,对不对?”
“你是故意的?”我暴跳如雷,“知道是我的救命药你还拿走,想害死我啊你!”
“素女说过,挽香丹解不了你的毒,知道为什么后来你的胸口不疼了吗?那日帮你运功的时候我发现,毒已经重新深入到了你的五脏六腑,表面是不疼了,可是……”
“你……你怎么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急了。
楼暄转身:“染染,你不记得不要紧,只要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就行了。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独活。”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他的那句话:“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独活”。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看楼暄的样子楼暄不像是在说谎。我使劲地回想,朦朦胧胧的似乎感觉脑海里浮着一个白衣男子的影像,很模糊,很模糊。我想看清楚他的脸。可是头忽然疼得厉害,我越是去想,头就越疼,天旋地转的,一大片黑暗向我压来。
“染染你醒醒,染染!”有人拍拍我的脸。
我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很沉很沉,怎么也睁不开。脑子里好像有个东西在转,转得我晕乎乎的,稍微恢复的一点意识又模糊了,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听声音应该是瑶冰师姐的。
当我再次醒来,睁开眼睛便看见瑶冰师姐和幽芷的脸。幽芷见我醒了,很是开心:“白术你总算醒了,这三天可把我和瑶冰吓坏了。”
“三天?”
瑶冰师姐点头:“可不就是三天吗!你们家楼暄真厚道,你昏倒之后他亲自抱你回的客栈,啧啧,也是他亲自抱你上的邙山……”
“你是说,这里是邙山?”我惊讶,向四周看了看,果然不是风云客栈的摆设。
那日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似乎只是一味地昏迷着。想起楼暄对我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忍不住使劲回想,这么一回忆,头又开始疼了。
我一把拉住幽芷的衣角:“幽芷,三年前我在医仙谷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有些事我想不起来了?”
幽芷叹了口气:“白术,以前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忘了就忘了吧,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可是——”
“染染,听幽芷的话,不要多想了。”瑶冰师姐爱怜地帮我把鬓边凌乱的头发拨至耳后。
瑶冰师姐向来没心没肺,这是我第二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第一次是三年前我中毒的时候。想到“三年前”这三个字眼,我又忍不住去回想那段被我遗忘的记忆,可是我不敢想。只要我一回忆,头就开始疼。
也许幽芷是对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楼暄也说过,不记得不要紧,只要我现在知道他是谁就行了。我的心扑扑直跳,他说过,如果我有什么事,他也不回独活。如果我有什么事,他也不会独活……
“染染,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啊?”瑶冰师姐大叫。
我的脸更烫了,小声嘀咕:“没什么,我没事。”
“呀,越来越红了!莫不是毒发了吧,怎么办怎么办?幽芷你快给她把脉,我答应苏南要好好照顾她的,她要是死在这了,我多没面子啊!”瑶冰师姐此话一出口,我很想掐死她。
幽芷在一旁发笑,她是学医的,当然知道我没有毒发。哪里会跟瑶冰师姐那般,好像多正常一会儿就会死掉似的。苏南真没选错人,他和女神一样八卦,一样神经,绝配!我很担心相府大院将来的某一天会被他们给拆掉。
吃过中饭,静慈师太和楼懿懿来看过我,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让我好好休息。
那日楼暄送我回客栈之前帮我把人皮面具重新戴上了,所以现在我还是白术的身份。楼懿懿很好地发挥了她的想象力,拉着我的手跟我探讨了一番我为什么会晕倒这个严肃的问题。
因为当时大家都看见是楼暄把我抱进客栈的,楼懿懿就这样问我:“白术啊,是不是我大哥把你打晕的呀?”
我张大嘴巴,下巴几乎脱臼,无话可说。不是我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楼懿懿竟然对她大哥如此没信心,我很想问问她,楼暄好端端把我打晕干什么。
楼懿懿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还没问出口呢,她就说:“那天我大哥亲口承认他是你未婚夫来着。我想啊,他把你打晕,当然是想趁机占你便宜啊。你都不知道吧,是他从飘渺坊把你一路抱回客栈的,真是有情调!”
“我……”我索性头一仰,装晕了。
我绝对不是楼懿懿的对手,我甚至怀疑,跟她多说一句话我是不是会少活一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晕倒算了。
楼懿懿边摇我的手边叫:“幽芷你快来啊,白术她又昏过去了。”
叫了半天没人理她,她自言自语:“爹说昏倒了要掐人中,对,掐人中!”
我以为她就说说,哪知道她来真的,冲着我的人中一阵猛掐。我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都快把牙齿咬碎了。看不住柔弱的楼懿懿力气居然这么大,疼到后来我没什么知觉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晕倒之前我很确定,这次我绝对是被楼懿懿给掐晕的。
之后我向瑶冰师姐和幽芷大吐苦水,她们差点笑抽过去。瑶冰师姐还说什么,想不到楼暄这人一本正经的,却有一个如此脱线的妹妹。我想反驳她,楼暄那样也能叫一本正经?他脸皮不知道有多厚呢,估计拿铲子铲都铲不动。
被女神取笑,我心里挺郁闷的,但还是决定给我这位未来的七嫂一个面子,不和她计较。我一个人跑到后山瞎转悠。这是个很美的夜晚,满天繁星一闪一闪的,洒在泼墨般的夜空中,有种似曾相识的美丽。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我惊喜地发现了这里竟然有一个湖。尽管不是很大,满天繁星倒影在水中,微风吹过,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波光粼粼,像是水在荡漾,更像是星星的光芒在荡漾。我心情大好,撕下人皮面具,双手掬了一捧水洗脸,清凉之顿时感传遍全身。本想索性趁着夜色洗个澡,却听见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肯定是有人过来了。我来不及戴上人皮面具,从袖子里抽出随身带着的丝巾把脸给蒙了起来。
这一些动作刚完成,马上有两个人影闪到了我的面前,矮个子的对高个子的人说:“老大,你看,是个蒙面的女的,果然是叶倾天。”
我很想说我不是叶倾天,他们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不知是谁突然撒了一把药粉,我的身子就开始摇摇晃晃的。残存的意识告诉我,我应该撒一把七里香把他们给迷晕,可是我往袖子里掏的时候才发现,昏迷后幽芷给我换过衣服,身上什么毒药都没带。这下糟了,我真是自作孽,没事蒙个面干什么,白白当了叶倾天的替罪羊。
“快,把她带回去。”高个子的男人下令。
矮个子男人向我走来,我瘫在地上,手心全是汗,湿嗒嗒的。我想喊救命,可是我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没人比我更倒霉了,一天晕三次,而且次次晕倒的原因不同,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正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忽然一个黑影闪过,冷冷道:“不许碰她!”
月光下,我看见了那个人的侧脸,刚毅的轮廓,以及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
你也让我逃一次婚吧
轩辕神剑的弟子当真不是盖的,秦浪唰唰两下就把那两个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看的我心里无比欢快。人虽迷迷糊糊的,我还是能感觉到秦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低头问我:“没事吧?”
我想说有事,嘴巴张开一点点,话都到喉咙口了,硬是堵在了那里,真叫我着急。就在这时,树林里冒出了一大帮人,把我们给包围了,想来定是他们的帮手。
被秦浪打趴下的高个子男人挣扎起来,甚是得意:“哼,我看你能撑多久,兄弟们,给我上!”
上吧上吧,我心想,你们都上吧。秦浪要是连你们这几个不入流的小喽罗都打不过,轩辕神剑还不得气死气活然后又气死啊。暗自得意了一会儿,秦浪还没出手,我怎么就觉得自己在摇晃,仔细一看又好像是秦浪在摇晃,总之是天地人都在摇晃。
“啪——”
好像是秦浪的剑掉到了地上。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头越来越重,意识也渐渐消散。晕倒之前我听到了高个子男人奸笑的声音:“臭小子还挺怜香惜玉的嘛,叶倾天身上被我们撒了迷药,你还敢碰!”
“苏染,苏染……”
“苏染你醒醒……”
“苏染……”
秦浪一遍遍地叫我的名字,声音很小,可是我能感觉到是他的声音。我眼睛睁不开,脑子里的记忆停留在我和他一起被一帮,莫名其妙的人抓走那一刻。可是他怎么叫我苏染?
我一下子惊醒,猛的坐起来,额头磕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一阵生疼。
“哎哟——”
我捂着额头,从手指缝里看到了秦浪嘴角噙笑的表情。冰山居然也会笑,真是奇了怪了。他的脸离我很近,呼出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脸上。等我意识到我刚才磕到的硬物就是秦浪的额头,脸唰的红了。
“你醒了,没事吧?”
“没事,不过你的头好硬,把我磕得疼死了。”我抱怨。
秦浪忍俊不禁,伸手帮我揉了揉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