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了,再也不敢乱讲话。楼暄把手放在我的胸前,不过不是要拿我的银票,而是给我输真气,当年师父也是这样救我的。咦,不对啊,师父是从背后给我运气的,楼暄怎么从胸口……好啊,占我便宜!我咬牙切齿。
一股暖流从胸口汨汨而入,心渐渐不疼了,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温度。只是我的心却越跳越快,脸红得发烫,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楼暄把手收回,我拿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趁人之危占我便宜,卑鄙!”
“你就这样对救命恩人?”楼暄笑得很奸诈,对我挑挑眉。
我怒不可遏:“知道你有眉毛有眼睛,我也有!”
楼暄明显没习惯我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方式,是他太没见识了。和瑶冰师姐,梁添混在一起,我不得不习惯并且学会她们独特的思维方式。比如说,我曾经问瑶冰师姐“你吃饭了没有”,她回答我“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温柔了”;再比如说,我曾经和梁添说“今天院子里的花开得很漂亮”,她回答我“我娘说我又长高了”。所以楼暄问我“你就这样对救命恩人的”,我回答他“我也有眉毛和眼睛”,再正常不过了。
“我可是你未婚夫,这样不算占你便宜吧。”楼暄大大方方往桌子前一座,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他举起杯子对我说:“这水是冷的。”
“要喝热水自己烧去,厨房下楼梯左拐就到,不送。”
“没事,冷水就冷水吧,喝了降火,要不你也来一杯?”
“你自己喝吧!”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烦人。怎么赶都赶不走,大有赖在这里之意。喝完水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看看窗户,摸摸柜子,很欣赏的样子。
“我说,你这房间不错,挺亮堂的,要不咱换换?”楼暄转过身对我说。
我赶人:“不换不换不换,你走!”
“不换?那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他笑得很不怀好意。
这回我没有回答,直接扯过被子扔了过去。被子不是石头,太轻了,根本碰不到他。他看见我一副想杀人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很欢快。打从认识他以来,我还没见他笑这么甜过。看来他只有对着苏染的脸才会跟见到仇人一样。我有种冲动,很想撕下面具给他看看我是谁,不过还是忍住了。
解释就是掩饰
“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再一次赶人。
楼暄说:“刚给你输了真气,我很累,走不动,要不你扶我走?”
我说:“想得美!”
楼暄说:“那我就先歇着了。”
“……”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我说:“你走啊走啊走啊!”
楼暄说:“我很渴,先喝杯水。”
好吧,我投降了。
我说:“喝吧喝吧喝吧,我把茶壶茶杯都送给你,你带着它们私奔吧,不送。”
楼暄说:“茶壶茶杯不是你的,是客栈掌柜的。”
“……”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我欲哭无泪,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跟他说:“你走吧,求你了!要是被我师姐她们看见,我就解释不清楚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楼暄笑眯眯的:“解释就是掩饰,不用解释了,清者自清。”
我无语,望天。我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人啊!
苏南苏延他们都说梁添的脸皮厚,那是因为他们没领教过楼暄的本事。跟楼暄一比,梁添的道行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位大爷硬是赖在我的房间里不肯走了,我打不过他,也骂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作威作福”。
“茶喝完了。”楼暄拎了拎茶壶,对我说。
我大喜,贼兮兮地笑:“哎呀,好可惜啊,怎么就没茶了呢,我还想请你喝上等的普洱呢,只能等下次喽。楼公子,不送啊!”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我的神经紧绷起来。楼暄用像师父和我讲道理时一样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看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不许开门!”我惊叫。
可惜晚了,话还没说完,开门声吱的响起。店小二端着个托盘,笑脸迎人:“姑娘,我给你送茶来了。”
楼暄大笑不止。我又气愤又无奈,只好扯着床帐发泄,全身颤抖。店小二看看楼暄,再看看我们,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状况。
“那个那个……我走错房间了。”店小二转身就走。
楼暄喊住他:“不用了,既然送来了就搁着吧。”
店小二顶着被我眼睛射穿身躯的压力给茶壶填满了热水,临出门之前悄悄抹了抹额头,看样子是早就一身冷汗了。
“怎么样,白姑娘的上等普洱呢,现在可以请在下喝一杯了吧。”
我已经没有精力跟他斗了。事实证明,楼暄和我八字相克,我注定会栽在他手里。梁添被他退婚说不定还是因祸得福呢,依我的经验看来,梁添也不是他的对手。
“给你,想喝什么茶自己找!”我把一包东西丢给他。
楼暄很惊讶:“你出门在外还真带着茶叶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他还真从里面翻出了“上等”的普洱,泡着喝了。我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越睁越大,天啦,他还真喝啊。
里面是茶叶不假,是普洱不假,可是我没告诉他,这些所谓的“上等”普洱是梁添的绝版珍藏。至于她珍藏在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据苏南说,是在衣柜;据苏延说,是在枕头下;据苏坚说,是在床底下;据……
至于那包绝版茶叶是怎么到我手上的,纯属意外。逃婚之前我是想去梁添房间“借”点银子花花,一不小心就连着这包茶叶和十几两银子一起“借”来了。
楼暄不止脸皮厚,还特别有勇气。他心平气和地在我异样眼神的注视下,喝一口,再喝一口,再喝一口……
我擦擦汗,问他:“好喝吗?”
“不错,果然好茶。”
“是啊,好茶,好茶,呵呵。”
“你要不要一起喝?”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那个,你要是喜欢的话全送你好了,不用谢我。”再一次擦汗。
然后我们两个人一个喝茶,一个石化。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又响了。
楼暄很开心:“可能是小二又送茶水来了。”
他开门的速度很快,我还没来的及阻止,门又开了。
“怎么是这样的,怎么是这样的啊……”瑶冰师姐嚷嚷着出现在我房间门口,看见眼前的人是楼暄,傻了,“你们……你们……呵呵……你们怎么也是这样的啊……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我扑上去:“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真的不也是这样的……你别走啊,别走,听我解释……真的不是这样的。”
瑶冰师姐跟阵风一样,刚才还底气不足,才一会儿就飘出好远了。我在后面追着她跑,一个劲地解释。
“求你了,听我解释啊,真的不是这样的……”我都快哭出来了。
不愧是在一起多年的好姐妹,瑶冰师姐终于停下来了,她做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唉!染染啊,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是吧?”
“嗯。”我点头。
“我们好姐妹一场,不容易是吧?”
“嗯。”我点头
“要说你真嫁人了,我还真舍不得你,是吧?”
“嗯。”我点头。
“但是你还是要嫁人的,游龙公子人还不错,跟你还挺般配,是吧?”
“嗯。”我点头。
“什么?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被她绕晕了,“师姐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呀解释,我都看见了。我还欢欢喜喜地跑来告诉你秦浪和你七哥比武的结果,谁知你们……”
“比武结束了?怎么样怎么样,苏南赢了吗?”一提到比武,楼暄的事早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瑶冰师姐叹了口气:“唉,怎么是这样的!”
“怎样的?”
“他们居然打成了平手,可怜我那十两银子,我的银子啊!”瑶冰师姐痛心疾首,抓着我的胳膊摇晃起来,敢情是把我的手当成她的十两银子了。
怎么是平手啊?早知道应该让苏延跟秦浪打,苏南都能跟他打成平手,苏延出马就稳赢了。瑶冰师姐痛心疾首,我也挺痛心疾首的,我也押了一两银子!这个苏南太不给我争气了。
瑶冰师姐默默地走开了。我问她去哪里,她还是叹了一口气:“银子没了,我伤心,睡觉去。”
我的银子也没了,我也伤心,我也睡觉去。
在半道上碰见苏南和苏延,两兄弟有说有笑的,说什么比武没分出胜负无所谓,赚了那么多钱,也算是有所收获了。我忍不住凑上去多听了几句,这才知道赌局是苏延坐庄的,我们下注压的钱全进了他的口袋。
可想而知我有多生气,要不是不敢暴露身份,我早就磨刀霍霍扑上去了。这还不算刺激,等我回到房间,楼暄居然还没有走,杵在哪里像座山。我真的快哭出来了,怎么尽让我碰上这些倒霉事,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最后我差不多要拿出剑架在楼暄脖子上了,他才肯走,出门前还不忘跟我说:“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串门挺方便的。”
“滚!”我爆发了,狠狠把门一关。
旧病复发,加上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我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补充补充精力。楼暄脸皮厚,人还不坏,在我出去追瑶冰师姐的时候还帮我把枕头和被子收拾好了。我的心总算有了点安慰,倒在床上抱着枕头睡觉了。
后来幽芷和瑶冰师姐一起来唤我下楼吃饭,我赖床赖不过去,被她们拉走了。瑶冰师姐还不忘跟幽芷讲我和楼暄的八卦,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染染逃婚是正确的,游龙公子比秦浪牢靠……我身心疲惫,根本没心情纠正她的话。楼暄有句话说对了,解释就是掩饰,清者自清。再看幽芷的样子,未必相信她。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她。
楼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苏延苏南赚足了银子,正大鱼大肉着。秦浪大冰山冷着脸喝酒,身旁坐着楚家兄妹。楼暄喝茶,楼懿懿吃饭,楼暄身边还坐着个雷打不动的花瓶叶倾天。
我们寻了张角落的桌子,本来我想奢侈一把,让店小二上几个好菜补补被折腾惨的身子。瑶冰师姐死都不肯,说什么我们都输了银子,要省着点。幽芷没意见,于是我只能由着她点了一个酸豆角一叠花生米和几个馒头。什么叫惨不忍睹,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个彻底。
“叶倾天叶倾天……”四师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抬头,只见四师兄两眼发亮盯着叶倾天,直奔下来,木质的楼梯被他踩得咚咚直响。他的后面是二师兄和三师兄。叶倾天对四师兄的喊叫声置若罔闻,倒是瑶冰师姐抬起头轻轻扫了他们一眼。
被女神这么一“扫”,四师兄猛地止住脚步,吱吱唔唔:“瑶瑶瑶……瑶冰师妹……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吃。”
“师弟你不是说饿了吗?”三师兄拉住他。
四师兄甩开他的手:“现在不饿了,不饿了,呵呵,你们吃吧。”
我看看四师兄仓皇奔走的背影,再看看安之若素吃馒头的瑶冰师姐,感慨,女神不愧是女神啊。四师兄定是被她那一拳给打出后遗症来了,以后怕是有女神的地方四师兄不敢出现啦。
“看我做什么,吃馒头啊。”瑶冰师姐瞪了我一眼,我乖乖低下头,啃馒头。
楼暄一直在看好戏。天下第一美女在他身边他不好好看着,偏偏转过头来看我的笑话。我装作没看见,撇过头,愕然发现秦浪正盯着我看,眼神很复杂。
心猛的一颤,难道……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坚决不换房间
楚息问做的人皮面具很精致,连苏南和苏延都没有认出我来,秦浪就算了吧,我压根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就算他眼力劲好,看出了我不是白术是苏染,不对,应该说,我是白术也是苏染,他能把我怎么样?他敢把我怎么样!是他逃婚在先,我还没好好跟他算算这笔帐呢。
这么一想,我心里好受多了。馒头虽然没有大鱼大肉来得好吃,果腹还是很好的,才一个馒头下肚,我就再也吃不下了。瞥一眼秦浪,他已经收回了看我的目光,再瞥一眼楼暄,他也正和楼懿懿说话说得很欢快。
瑶冰师姐拿了个馒头给我:“你多吃点,补补身子,今天输了银子不好受吧。”
“吃不下,”我把馒头推开,“你自己吃吧,你输的银子更多。”
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瑶冰师姐一听我说这话,脸色都变了,扁扁嘴巴上楼去。幽芷叫了她几声她没回,看样子真的挺“痛心疾首”的。
过了一会儿,四师兄从楼上探出头,看见瑶冰师姐不在,满心欢喜:“师兄,瑶冰真的走了?”
“她刚上楼去。”难得听二师兄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