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息问也不再强求,他递给我一瓶药水:“你以舍妹的身份在外行走总归不大方便,等会儿换面具记得先擦这个药水,这样就不会损害皮肤了。”
“谢谢。”我接过。
他又留给我一匹马,转身上了马车。
我偷偷地想,楚息问大概是怕我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破坏楚息宁美好的淑女形象才会帮我准备另一张人皮面具的吧。不管怎么样,人家好歹是帮了我,我当然不会损坏他妹妹的形象,遂找了个地方把面具给换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心里空空的。深深吸了几口气,翻身上马狂奔。楚息问很识货,他挑的这匹马是匹好马,不敢说比得上楼暄那被我弄死的东海小白龙,至少不比四师兄的踏尘差,跑得那叫一个飞快。我的心也跟着马飞奔起来,自由的感觉真好。
大约跑出了十几里地,我忽然想起一个残酷的事实。我根本不知道哪条路是往扬州的,这么没目的地乱奔,明天又奔回京城了也说不一定。我勒住缰绳,在原地踟蹰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找个人问问路来得保险。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人啊。
我垂头丧气,忽然眼前一亮,前面还真有人走过来了,是个尼姑。以前我胡编乱造糊弄雪柳,说什么尼姑都是很难看的,现在想起来真应该打自己的嘴巴。眼前这个尼姑说不上是美女,但绝对说得上是超凡脱俗,那气质岂是一般人能有的。难不成出家真的可以得道成仙?至少可以接近神仙一步吧?
这个胡思乱想的坏毛病就是改不过来,等我回神的时候,却瞧见旁边草丛里钻出一条手腕粗细的蛇了,就在那个尼姑的脚边。
“小心有蛇!”我大叫。
尼姑听到后拂尘一甩,眼看那条蛇就要被甩到,我纵身一跃,挥出马鞭缠住了她的拂尘。那条蛇趁机逃走了。
“你们出家人不是不杀生吗?”我质问她。
尼姑波澜不惊:“是它想咬我,我为了自保,杀之又何罪之有?”
“你说你何罪之有,那条蛇也觉得它咬你‘何罪之有’!就像人吃猪肉一样,猪还不乐意呢,也没见哪头猪为了自保杀人啊。再说了,你有见过哪个人吃猪肉之前会征求那头猪的意见?我就不信你没吃过猪肉,你问过被你吃的那头猪吗……”忽然想起她是尼姑,我挺尴尬,垂死挣扎着自圆其说,“那个……你出家前总吃过吧?”
尼姑不说话,我又试探性问一句:“那鸡肉应该吃过的吧?”
尼姑还是不说话,看上去高深莫测。我还是不死心:“牛肉呢?狗肉呢?……”
别说是她,我听了自己的话都快癫狂了,这叫什么理论啊,人家要杀一条蛇,我跟她扯什么猪肉牛肉干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
“姑娘,贫尼法号静慈,贫尼见姑娘很有慧根,不知姑娘是否乐意随我一同去洛阳邙山修行?”尼姑终于开口了。
我愣了好久,左四处张望,确定这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之后,我疑惑,问她:“你是在和我说话?”
尼姑点头。
不是吧,她可是静慈师太,那个传说中最有可能修道成仙的静慈师太啊!她竟然说我有慧根?我怎么就没发现自己有慧根啊,难道就因为我刚才那套乱七八糟的吃猪肉和吃牛肉的理论?
“师太,你确定你是在跟我说话?”我还是不敢相信。
静慈师太微笑颔首:“姑娘是否愿意?”
她说她要去洛阳。又是洛阳,怎么大家都去洛阳!
之前我威胁爹爹,他要是让我嫁人我随静慈师太出家去。没想到我的随口胡诌竟然变成了事实,静慈师太让我跟着她修行?感觉我像是在做梦。我可不想真的出家,再说了,我还要去扬州找秦浪呢。
“姑娘大可放心,”静慈师太看出了我的犹豫,“贫尼见姑娘有慧根,刚才是故意攻击那条蛇想试探姑娘的。此去洛阳,贫尼想举办一次法会,把毕生修行所感所悟传给有缘之人,而不是想让姑娘跟着贫尼一起出家。”
“师太,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很为难。
静慈师太报以一笑:“既然如此,贫尼就不难为姑娘了,只是可惜了,唉!”
静慈师太甩了甩拂尘,走了。
这么多人全凑一块儿了
结果我还是跟着静慈师太去了洛阳。
事情是这样的,我策马赶到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小镇上,听到那里很多人在谈论关于静慈师太要在洛阳邙山举办法会的事情。谈论这事的几乎全是男人,我一听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对法会感兴趣,而是对参加法会的人感兴趣。
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坐在面摊前,一边吃拉面一边唾沫横飞地说:“我听说这次跟着静慈师太修行的全是不得了的人物,而且全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有蜀山掌门千金杜瑶冰、青城派第一美女方若兰、靖王府小郡主楚息宁、天山派美女剑客慕容翩跹、游龙公子的妹妹——“小龙女”楼懿懿……其中最最令人向往的就是叶倾天,天下第一美女叶倾天!”
“真的假的啊,那岂不是有很多人会去凑热闹?”旁边一个男人接话。
肥男人夸口:“那是自然,估计现在邙山脚下的客栈都挤爆掉了,啧啧,那场面可真叫盛大!”
“这种热闹岂可错过……”几个围观的男人全都急急忙忙走掉了,估计是要赶去凑热闹。
我听得心潮澎湃,跟那些男人不同的是,我不是对叶倾天澎湃,而是楚息宁。我一直以为她在扬州,谁知她一声不响跑到洛阳去了。幸亏我对八卦很有兴趣,要不是听到胖男人的那番话,我就要白跑一趟了。
于是我顾不得休息,骑上马追静慈师太去了。
静慈师太见我去而复返,一个劲地夸我有觉悟,有慧根,我当场冒冷汗。就这样,我和静慈师太一路风尘仆仆赶到邙山。
不得不赞叹美女的吸引力就是大,邙山脚下的小镇人至少比平时多了一倍,而且全是男的。镇上没有一间空的客栈,当然,所有人都是冲着美女们来的。
静慈师太收的几个女弟子全住在镇上最高档的风云客栈。造成的直接后果是,不仅客栈的房间人满为患,连柴房和马厩都被人包下来了。为了看美女,居然委屈自己住在马厩里,这些人真是有铁一般的精神,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当我得知风云客栈的马厩比京城最高级的客栈收费还要高,我只能用沉默来表示我的惊讶。这是个多么疯狂的世界!
我几乎是在人堆里挤进风云客栈的,静慈师太一早就在这里定了房间,要不然我估计连马厩都没得睡,只能蹲马槽去了。之前静慈师太跟我说过,她要先上邙山准备一下法会的相关事宜,让我三天后和她的其他弟子一起去山上的慈云庵。
回想一下胖男人说过的那些美女,我真是自惭形秽啊。也许是时间匆忙,楚息问给我准备的这张人皮面具并不十分精致,现在的我只能说是清秀佳人,虽然不丑,但是和那些大美女一比就差远了,当她们的丫鬟还差不多。
我就搞不懂了,静慈师太收徒弟就收徒弟嘛,干吗全挑一些美女啊;挑美女就挑美女嘛,干吗全挑一些顶级的美女!如果说她是按照外貌来挑弟子的,那怎么会选中我?等等,她选我是因为我说的那套吃猪肉吃牛肉的破道理,难不成那些美女全是些会讲歪道理的?
又把胖男人说的美女的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首先,我们伟大的女神瑶冰师姐绝对是有这个潜力的,她跑到洛阳来敢情就是为了这事,我差点以为她又离家出走了。其他几位美女,像青城派第一美女方若兰、靖王府小郡主楚息宁、天山派美女剑客慕容翩跹,还有叶倾天,我都不认识。
最让我头疼的是,楼懿懿那个人才居然也来了,她的外号原来叫“小龙女”,以前怎么没听她说起过,游龙公子的妹妹叫小龙女倒是挺贴切的。她能被静慈师太选中我一点都不奇怪,她可是位真正的人才。从小到大难得有令我心服口服的人,楼懿懿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风云客栈的一楼是供吃饭的地方,静慈师太坐了一小会儿,吃了一点点东西就走了。临走前她嘱咐了我几句,无非是好好准备什么的。她定的房间是天字一号房,现在归我了,还不用我付钱,我乐坏了的。连马厩都贵成这样,天字一号房的价格……我不敢往下想,岳峰给我的一万两银子估计很快就会贡献出去。
客栈伙计带我上楼去我住的房间巡视了一番,果然很华丽,对得起它昂贵的价格。我又在客栈里溜达了几圈,无意间碰见几个偷懒的伙计在那里讲八卦讲得风生水起,说什么风云客栈隔壁的几间客栈全挤爆了,马厩也全满了,院子里还搭起了临时的露天帐篷……我对这个疯狂的世界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我一下楼就发现了令我抓狂的人物——楚息宁,她和楚息问坐在正中间的那张桌子上,楚息问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给妹妹夹菜,真是个好哥哥呀,比我们家那一群体贴多了。
楚息问也看见了我,他朝我微微一笑,又继续关怀他的妹妹。自己做的面具当然不会陌生,只要他不揭穿我就好。
我挑了一张最角落的桌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越低调越好。吃饭的时候我偷偷观察楚息宁,她不愧是淑女啊,吃东西嘴唇不沾油的,啧啧。令我好奇的是,秦浪怎么不是和她在一起?不过没关系,有她这个鱼饵在,害怕秦浪不上钩!
吃饭人越来越多,为了不让风云客栈挤爆掉,掌柜的规定,不是住在这个客栈的人不准进来用餐,这才稍稍缓解了气氛。但另一个问题来了,客栈外面居然挤满了围观的人,一个个踮着脚张望,企图一窥红颜。连一顿饭都吃不安宁,我很无奈。
“人好多啊,师兄,那边有空桌子,我们就坐那吧。”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就算聋了也能听出来,女神啊女神,她还是那么温柔,足以杀死人的温柔。我不敢乱动,瑶冰师姐和我在一起混久了,戴上面具也不一定能瞒过她的火眼金睛。她认出我来倒没什么,我就怕她一下激动喊出来,让四师兄他们听见我就死定了。尚在逃婚的我还是当个隐形人吧,有这么多美女在,我不担心会有人注意我。
瑶冰师姐、二师兄、三师兄和四师兄就坐在我隔壁的桌子,三师兄一个劲地给瑶冰师姐夹菜,献殷勤,瑶冰师姐很不领情,嚷嚷着“我要减肥”。这对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咦,是她!”四师兄忽然大叫,指着楚息宁。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从盘子里的红烧肉被他吸引过去,不只是我,好多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四师兄身上,期待着他爆出惊人的话题。楚家兄妹也愣愣地望着四师兄。谁知四师兄来了句:“是那个美女!”
“切!”众人不约而同地鄙视他。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楚息宁是个美女,还用得着他来说。楚息宁脸红了,害羞地低下头,真淑女啊。
好戏还没结束,四师兄接下来这句话让客栈里所有人云里雾里,一脸菜色,他说:“是那个‘就许你打碎茶杯不许美女打碎茶杯’的美女!”
楚息宁蹙眉,一脸茫然。楚息问若有若无的目光向我飘来,他心里肯定谋划着要把我砍成一块一块的,谁让我破坏了他妹妹的淑女形象呢。我真想刨个坑,然后躺下去把自己埋了。四师兄平时呆头呆脑的,怎么这个时候记性这么好,那天我吼他一句,他倒好,原话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除了我、楚息问以及几位师兄,其他人均是不明白四师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猜四师兄他的娘生他的时候肯定给他少生了一根筋,他还以为自己很善良,见大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居然还想解释一下。他刚开口,瑶冰师姐看不下去了,狠狠瞪他一眼,他马上乖乖闭嘴了。要知道蜀山女神从来不打架不骂人的,瞪个眼也很难得。四师兄能让女神“难得”一次,也是他的能耐。
回头看楚息问,只见他狠狠舒了一口气。
闹剧总算收场。正当我以为能好好吃完这顿饭,人声又沸腾起来,我抬头一看,手上的筷子啪啦掉了。
楼暄和楼懿懿仙姿飘飘地从楼梯上“飘”下来,门外的男人们大声尖叫,还有吹口哨的,都对我们的神仙姐姐垂涎三尺。这还不算,刚刚门外还全是男人的,一晃眼挣扎出来一大批女人,歇斯底里地冲楼暄喊“游龙公子我爱你,爱你爱你爱死你”。我望天,这是个多么可怕的世界啊!
楼家兄妹不愧是神仙般的人物,外面的男人女人们都快喊破喉咙了,他们却置若罔闻,直接无视那些疯狂的人们。
三师兄推推四师兄:“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