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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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天佑-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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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天佑点了点头,说:“没有关系,其实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我自己学的是土木工程技术,到船政学堂去真不知道能做什么。敦彦,你去哪里啊?”

  梁敦彦说:“我去北洋。你先去福州吧,我们还年轻,到时候慢慢改变吧。”

  邝景阳是被派往天津的,他对自己的去向倒没怎么在乎,可对詹天佑的去向确是很不满意。他说:“我们那么多幼童,才天佑与欧阳赓两人从耶鲁大学拿到毕业证,你说把欧阳赓派到船政学堂还算免强,欧阳到底还是学机械工程的,船政与机械多少有些联系,可把天佑派到船政学堂,铁路技术与船政有关系吗?”

  詹天佑实感无奈,但他一想,派遣文书都拿到手了,再说大清国确实没有自己的铁路机构,在美国时就听说,看到这么多人为他鸣不平,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他听到邝景阳那样说,淡淡地一笑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旧金山和横滨的铁路不都通到了轮船码头吗?可是,如果不去船政学堂,又能去哪里呢?”

  大家听詹天佑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无态,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大家把行李整理好,一一拥抱道别,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有紧紧的握手与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相处了近十年的伙伴,从此要各奔东西,没有一个人是愿意割舍的,但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必须分开。

  福州船政学堂派了一位官员前来上海接应。包括詹天佑在内,总共有十六位幼童坐船前往福州船政学堂报到,他们是第一期赴美的詹天佑、欧阳赓、陆永泉、邓士聪、容尚谦、陈钜溶、第二期赴美的邓桂庭、邝泳钟、宋文翔、吴应科、苏锐钊、第三期赴美的杨兆南、黄季良、薛有福、徐振鹏、第四期吴其藻。这些人,此时都在十八岁至二十二岁之间。在美国与詹天佑来往较多的只有欧阳赓在这些人中,其他很多玩伴都被派往天津。

  一百多同学少年在哈德福驻洋肄业局相聚的情景已成往事,现在只剩十六人在一起了,大家都格外地珍惜相处的时光,从上海到福州这一路,虽然彼此话不多,心中都清楚,他们必须亲如兄弟。在旅途中,即使看到同伴送来一个关注的目光,也能倍感温馨。对于沿途的海上风景,他们完全没有心思和兴致欣赏,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尽早到达目的地,不管是重新学习也好,或者投入工作也好,就是希望早一点结束这沉闷的等待。

  说起福州船政学堂,那与中国近代史有一段密不可分的关系。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后,1842年中英《南京条约》提出开放中国东南沿海五口通商,把福州与广州、厦门、、宁波、上海作为对外通商的口岸,经历第二次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后,清政府朝野兴起一股洋务运动,地方封疆大吏中,以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为代表,积极在各地兴办洋务。1866年(清同治五年),闽浙总督左宗棠在福州马尾创办了福建船政局,轰轰烈烈地开展了建船厂、造兵舰、办学堂、引人才、派学童出洋留学等一系列“富国强兵”活动,培养和造就优秀的中国近代工业技术人才和杰出的海军将士。林则徐的女婿沈葆桢在左宗棠的劝说下接任筹建福建船政局,为船政之需,他于1866年在福州城内于山白塔寺(即定光寺)开设“求是堂艺局”,这就是马尾船政学堂的前身。1867年该学堂迁往福州马尾港,马尾从此成为福建船政局的基地和中国近代海军事业的摇篮。马尾船政学堂分为前学堂和后学堂,前学堂主要学习如何制造船舰,后学堂主要学习如何驾驶船舰。无论是福建船政局还是其所辖属的马尾船政学堂,其设立的目的都在于“师夷长技以制夷”。

  詹天佑一行一到福州,就有船政大臣衙门的官员在码头接应,那里有几匹马车在等他们。福州的码头似乎比上海还要热闹一些,幼童们看着码头上的海面一片繁忙景象,秋日里的海风清凉,海岸四周苍翠的树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几分绚美,大家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坐上这马车总比初到上海时坐那独轮车的感觉要好一些,多日来,一直沉闷的心开始放松。接应官告诉大家,船政大臣黎兆棠要接见大家。

  马车很快停在了船政大臣衙门,詹天佑等人取下各自的行李,放在一边,然后随接应官进到衙门里面。这十六位幼童中,以吴应科和欧阳赓年龄最大,个子也是他们俩高一些,因此,大家自觉地排成顺序,吴应科走在最前,欧阳赓走在第二,其他人依次跟上。进到衙门,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正站在里面拱手迎接,从他头上的顶戴和官服看,应比上海道台级别要高,帽顶上一颗宝石宝珠显得特别尊贵,这可能是幼童们见到的最高级别的官员。接应官告诉大家:“这就是船政大臣黎兆棠大人。”

  黎兆棠在那里笑容满面说:“啊,你们来了。”

  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清政府官员的淫威;幼童们在上海可以说是领教怕了。黎兆棠平易近人的问候使幼童们反而无所适从。吴应科来不及反应,倒身下拜,其他幼童也不知所措,跟着倒身下拜,走在最后的黄季良和吴其藻刚走进门,看到前面的人都跪下,也慌不择路跪下去,结果差点跌倒。大家齐声说:“学生吴应科、欧阳赓、詹天佑等拜见黎大人!”

  黎兆棠看到这群年轻人见到自己时这么紧张,不知何故,马上说:“诸位学童平身。”

  黎兆棠回坐到正堂,幼童们站成两排,齐齐整整低着头等他训话。黎兆棠一看,不对呀,这些留美归来的幼童不似外面传言的那样不守规矩呀。他刚才特意站在下面迎接,以为这些在美生活多年的幼童们真如外面传言的那样受外洋习气影响太深,不习中华礼仪,没想到这些孩子们行起传统礼仪真是有板有眼,一点也不含糊。他心中犯起迷糊来了。

  黎兆棠说:“本官今日亲见诸生意气风发,青春年少,真是高兴。正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数百年啊。根据李鸿章大人与总理衙门的意见,各位来到福州参加南洋水师,本官甚表欢迎。”

  幼童们齐声说:“多谢黎大人!”

  黎兆棠说:“本官知道各位在美学业多有长进,尤其是西艺更多留意,这正是我大清国所需之学问。但考虑到你们多数人在美未及毕业,为了使诸位所学不致抛荒,经与总理衙门沟通,本衙拟安排各位到福州马尾船政后学堂学驾驶,当前南洋水师正在发展时期,特别缺少的就是驾驶人才,诸位既在美日久,当知驾驶为西人长技,希望你们好好补习。”

  黎兆棠停了一下,望了全场一眼,继续说:“当今世界,西人无不从水路而来,两次鸦战失败,也由于我水师不强,西人船坚炮利,轻我国威。我大清国水疆绵长,建设强大水师正是南北洋大臣之共识,太后与皇上也多在意。愿诸位能潜心学习,早一日成才早一日为国家所用。本官有厚望焉。”

  幼童们齐声说:“多谢黎大人训示!”

  黎兆棠说:“好了,今日接见到此结束,你们跟着接应官去船政后学堂吧。”于是站起身退到后堂。

  接应官引导大家到衙门外,大家各自取了自己的行李,这时,有几辆马车赶了过来,接应官示意他们坐这些马车前往船政后学堂,大家才提了行李,每四个人坐一辆马车,跟着接应官奔船政后学堂而去。

  在后学堂,一个叫李成的教习接待了他们。幼童们看到李成穿着那身水师服,搞不懂属于几品官,一见面就跪身下拜。李成笑着说:“这是水师学堂,不是衙门,大家不用下拜,怎么,你们不是留美多年了吗?怎么还拜得这么标准呀?”

  他这一说,倒是把大家逗乐了。李成说:“我从英国留学回来,你们放心,我们这里的教习不会象那些官老爷那样摆架子,不过,要论出洋,你们可是大清国官学生的出洋鼻祖,你们都是同治年出的洋,我才光绪年到英国,学了三年,刚回来。”

  吴应科说:“李大人原来也是出洋回来的?”

  李成说:“我们这里不兴叫大人,你们叫我李先生好了。以后,你们十六人编在一个班,为驾驶班的第八届学生。按照一般学制,要学三年,但是,你们都在美国学了多年,有很好的科学知识基础和英语基础,因而,考虑安排你们学两年。不过我要说明的是,驾驶技术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技术,你们中有些人在美国读了大学,而且詹天佑和欧阳赓还拿了耶鲁大学的毕业证,但驾驶技术与你们以往所学专业完全不同,既然官府派你们到水师来,你们就要从头开始。”

  欧阳赓说:“李先生,这样说来,我们这算是当兵了?”

  李成说:“应该说是这样,不过你们是由文童身份转为军功的,与一般兵允有所不同。”

  吴应科说:“有何不同?”

  李成说:“两年后,你们如果考试合格,就会由船政大臣向朝廷举荐,授予官品。”

  詹天佑:“李先生,我们毕业后将从事什么工作呀?”

  李成说:“有两大去向,一是毕业后当教习,留在后学堂或分派南北洋水师学堂教学生,二是出洋驾舰,服务水师。”

  詹天佑一听,没有讲什么,他想起进耶鲁大学时,容闳最初也是建议他到美国海军学校学海军,虽然没有如愿,回国后却到福州来学海军技术了,觉得顶有趣,甚至他在想,是不是他的人生注定就是要成为一名军人,为保卫国家出力。

  没有人再提什么问题。

  李成说:“从今天起,各位就是大清国的水师一员,请大家把身上的这身文童服饰换下。而且,此后,大家每月也可以领到一些响银。”这时,他示意旁边的兵勇抬过几箱水师服,让大家根据自己的身形各挑选两套。

  安排好住处,大家把身上的文童服换成水师服,彼此打量着各自新的形象,吴应科因为身材比较槐梧,看上去最有精神,一下吸引了大家的眼光。欧阳赓说:“吴应科,你穿上这身服饰,不象水师士兵,看上去倒象水师统帅了。”欧阳赓可能没有想到,数十年后,吴应科果然成了*的海军司令。

  大家看着吴应科,个个都赞叹不已。吴应科看着詹天佑,对大家说:“你们看,詹姆斯穿上这身服不是更帅吗?”

  大家又把目光投向詹天佑,只见詹天佑圆白的脸在水师帽下显得非常有精神,那对大眼睛炯炯有神。特别是他那一板正经的表情,把大家都逗笑了。

  压抑太久了,大家借着换服的兴奋,彼此逗笑着。

  晚上,詹天佑与欧阳赓行走在后学堂的林荫小路上,透过路旁两边参天古榕树密密的技叶,可以看到福州深秋月夜天空清冷的明月与稀疏的寒星,晚风习习,天气清凉。这两位在美国一路同行的伙伴此时无意欣赏这秋夜的美景,白天放松了的心情此时又收紧了,他们思考着一个共同的问题:官府安排他们学习驾驶技术,意味着他们在耶鲁大学毕业的学历大清国官府根本没有认可,他们必须从零开始。特别是詹天佑,多少次啊,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别的幼童,当他们坐着火车飞奔在美国广阔的土地上时,多么希望在大清国的万里河山中也能有同样的体会,多么希望能在大清国的土地上把铁路修到天涯海角,修到北京、修到广州、修到曾国藩的家乡!可是,现在似乎变得一切都不可能了。

  欧阳赓说:“看来容揆和谭耀勋是对的,他们没有回来,留在美国,虽然没有了大清国的银子支持,但他们的身心是自由的。”

  詹天佑说:“或许吧。可是我们大清国有句古话: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我们毕竟是大清国的臣民,脱离祖国总不是长久之计啊。”

  欧阳赓说:“我们没有嫌弃大清国,可是官府却岐视我们,对我们在美国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学习成果却视而不见。”说着,他自己有点鼻子发酸了,眼前浮现出在美国家庭和肄业局挑灯夜读的情景。

  詹天佑也有些伤感地说:“是啊,潘铭钟就是读书读死的呀。”

  欧阳赓说:“詹姆斯,你别提潘铭钟了,一想到他我就特别难过。”说着,呜呜放声哭了起来,拼命地用衣袖擦拭着双眼。

  詹天佑也控制不住自己,两行眼泪如连线的雨珠一样往下掉。

  林荫道那边走过来几个人影,詹天佑拉了拉欧阳赓的衣角,他们镇定下来,用衣袖把眼泪擦干。那几个人走近了,啊,原来是吴应科、苏锐钊和陈钜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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