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
卡德鲁斯低声回答了一句：“先问问再说。”于是转身又对弗尔南多喊道：“喂，弗尔南多，你打定主意了吗？”
弗尔南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慢慢走进凉棚。这里的阴凉使他平静了一些，清爽的空气使他精疲力竭的身体稍微振作。他重重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整个人都瘫了下来：“你们好！是你们在叫我吗？”
卡德鲁斯大笑着说：“我看你像个疯子一样乱跑，怕你去跳海，就叫了一声。真是见鬼！一个人有了朋友，不但要请他喝酒，还得劝他别没事找事去喝海水。”
弗尔南多如同呻吟一般叹了一口气，身子伏在桌子上，脸埋在双手里。
卡德鲁斯看着弗尔南多颓丧的样子，故意说：“我说，弗尔南多，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不会是情场失意吧？”说完发出一阵粗鲁的大笑。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弗尔南多的痛处。卡德鲁斯这个狡猾的小市民被好奇心所驱使，竟一时忘了说话的技巧。
腾格拉尔说：“得了，卡德鲁斯，你不要胡说了。像他这么棒的小伙子，年轻的姑娘们没有不喜欢的，怎么会情场失意呢？”
卡德鲁斯摇头说：“我没有胡说，只要听听他的叹息就知道了。好了，弗尔南多，把头抬起来，有什么事跟我们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朋友们这么关心你，你不回答可不太好。”
弗尔南多紧握着拳头，仍然低着头：“我很好，谢谢你们的关心。”
卡德鲁斯给腾格拉尔使了个眼色：“腾格拉尔，让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坐在你身边的这位弗尔南多先生，不但是个勇敢的迦太罗尼亚小伙子，还是马赛数一数二的渔夫。他喜欢上了一位叫美塞苔丝的姑娘，这位姑娘非常漂亮。不幸的是，这位漂亮的姑娘却爱着法老号上的大副，今天法老号安全回来了。你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吧？”
“不，我还不明白。”
“这你都不明白吗？可怜的弗尔南多想必遭到姑娘的拒绝了。”卡德鲁斯补充说。
弗尔南多突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卡德鲁斯，好像要发泄心中的怒火：“那又怎么样？谁管得着美塞苔丝？她想爱谁就爱谁，那是她的自由！”
卡德鲁斯说：“是吗？这可不像一个真正的迦太罗尼亚人说的话。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听说，迦太罗尼亚人绝不会让情敌夺走自己心爱的东西，他们还强调说，尤其是弗尔南多，他的报复心强得可怕。”
弗尔南多凄然笑了一下：“一个情人永远不会让他爱的人感到害怕！”
腾格拉尔假装很受感动，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弗尔南多：“唉，可怜的人！他大概以为唐太斯已经死在海上了，或是移情别恋了，没想到唐太斯会突然回来。突然发生这种事，的确让人难过。”
卡德鲁斯一边说话，一边喝酒，拉玛尔格酒的酒劲开始发作：“唉，唐太斯这次回来是交了好运，受打击的可不止弗尔南多一个人，对吧，腾格拉尔？”
“嗯，你说得对。不过我认为，他快要倒霉了。”
第3章 迦太罗尼亚人的村子（5）
“算了，不说这些了。”说到这里，卡德鲁斯给弗尔南多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喝的第八杯还是第九杯了，旁边的腾格拉尔却始终只是用嘴唇抿一下杯子。卡德鲁斯接着说：“弗尔南多，唐太斯这次回来，就是要娶可爱的美塞苔丝，你就等着瞧吧。”
腾格拉尔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弗尔南多，没有放过这个迦太罗尼亚人表情的任何一丝变化。他察觉到，卡德鲁斯的话句句都刺进了弗尔南多心窝，于是用惊讶的口气问：“他们快要结婚了吗？”
“还没有定下来！”弗尔南多恶狠狠地说。
卡德鲁斯说：“当然一定，而且会很快，就像唐太斯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当上法老号的船长一样。你说对不对，腾格拉尔？”
这个意外的出击让腾格拉尔吃了一惊，他转身盯着卡德鲁斯，想看看这个裁缝是不是故意的，却在那张醉醺醺的脸上只看到了嫉妒。腾格拉尔倒满了三只酒杯，举杯说：“说得不错。来，我们为爱德蒙·唐太斯船长，为美丽的迦太罗尼亚姑娘的丈夫干一杯！”卡德鲁斯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他把杯子送到嘴边，一口喝干了。弗尔南多则把酒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卡德鲁斯的舌头已经发硬，这个酒鬼吐字不清却还在说：“看，迦太罗尼亚村子那边的小山岗上，那是什么呀？弗尔南多，你的眼力比我好，你来看看。我一点也看不清楚，而且你也知道，酒这家伙是会骗人的，但我确定那是一对情人，他们正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在那儿散步。我的上帝，他们不知道我们能看见他们，这会儿正在拥抱呢！”
腾格拉尔当然不会放过让弗尔南多更加痛苦的机会，他在一边继续点火：“你认识他们吗，弗尔南多先生？”
弗尔南多声音低沉：“认识，那是唐太斯先生和美塞苔丝小姐！”
卡德鲁斯挥舞着手臂喊道：“对啊，我怎么会认不出他们！喂，唐太斯，还有那位美丽的姑娘，快到这边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弗尔南多先生怎么不肯对我们说。”
“你别说了行不行！”腾格拉尔假装阻止卡德鲁斯说下去。
这时，卡德鲁斯带着酒鬼特有的那种拗劲，把头已经探了出去。
腾格拉尔用讥讽的口气又说道：“别闹了，看看弗尔南多先生，你应该向他学，这才叫通情达理。就让那对情人安安静静地谈情说爱吧，做人要识相一点。”
弗尔南多在腾格拉尔的撩拨下终于忍无可忍，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站了起来，好像憋足了劲要向敌人冲过去。就在这时候，他看见美塞苔丝优雅地抬起那张可爱的笑脸，明亮的眸子闪动着幸福的光芒。见到这双美丽的眼睛，弗尔南多想起了她发出的警告：如果唐太斯死了，她也会跟着去死。想到这里，他又重重地跌回到椅子上。
腾格拉尔身边这两个人，一个在发酒疯，一个完全被爱情控制。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我竟然夹在一个酒鬼和一个懦夫中间，这真让我不安，跟这两个傻瓜待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从这个迦太罗尼亚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是个报复心极强的家伙，说不定是可以利用的。而那个唐太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不仅即将娶到一位漂亮的姑娘，还要做船长，这样他就可以嘲笑我们这些人，除非，除非……”腾格拉尔嘴边露出一抹阴毒的冷笑，“除非我做点儿什么干涉一下。”
卡德鲁斯扶着桌子，撑起了半个身子，大声喊道：“喂，爱德蒙！你是没看见你的朋友，还是春风得意，骄傲得不屑和他们说话？”
唐太斯微笑着回答：“不，卡德鲁斯，我不是骄傲，只是觉得太幸福了。你知道，幸福比骄傲更容易让人迷失。”
“说得也对，”卡德鲁斯嘟囔了一句，又跟美塞苔丝打招呼，“嗨，您好，唐太斯夫人！”
美塞苔丝点头向他致意，庄重地说：“现在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按照我们家乡的说法，用未婚夫的姓来称呼一个未婚的姑娘，对她来说是不吉利的。所以，请您还是叫我美塞苔丝吧。”
唐太斯温柔地对美塞苔丝说：“卡德鲁斯没有恶意，他只是不小心说错了，我们应该原谅他。”
腾格拉尔向这对年轻人致意后，说：“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吧，唐太斯？”
“嗯，我觉得越快越好。今天我会先到父亲那儿把一切都准备好，明天就在瑞瑟夫酒家举办婚礼，希望我的好朋友都能参加。腾格拉尔先生，到时候你一定要来，还有你，卡德鲁斯。”
卡德鲁斯笑起来：“那弗尔南多呢，也邀请他吗？”
“我妻子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这种场合如果他不在，我和美塞苔丝都会遗憾终生的。”
弗尔南多张了张嘴想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天准备，明天就举行婚礼，你也太着急了吧，船长！”腾格拉尔说。
唐太斯微笑着说：“腾格拉尔，刚才美塞苔丝对卡德鲁斯说的话很对，我也想对你说同样的话，那就是请不要把还不属于我的头衔用在我的身上，那样可能会让我倒霉的。”
腾格拉尔分辩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你不需要这么着急，法老号三个月后才出海，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么急着举办婚礼，也不完全是为我自己考虑。婚礼办完，我还得抽时间去一趟巴黎，而我只向莫雷尔先生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再说，人总是急于得到幸福，受苦受难的时间太长了，好运降临的时候，必须得立刻抓住。”
“去巴黎？你以前好像没有去过巴黎？”
“的确没有。”
“怎么突然想到去巴黎？你去那儿有什么事务要办理吗？”
“不是我的私事，是莱克勒船长的最后一个嘱托。腾格拉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是我必须做的。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当然，我明白。”腾格拉尔说完，心里暗想：“他到巴黎去，一定是去转交元帅给他的信。对了，信……这倒让我有了一个主意，一个好主意！唐太斯，我的朋友，你还没有被正式任命为法老号上的第一号人物。”想到这里，他向正要离去的唐太斯大声喊道：“爱德蒙，一路顺风！”
“谢谢。”唐太斯友好地对他点了点头，又继续和美塞苔丝平静而又幸福地散他们的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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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阴谋（1）
腾格拉尔目送着爱德蒙和美塞苔丝消失在圣尼古拉堡的一个拐角处，然后回过头来，仔细观察弗尔南多。强壮有力的他此时倒在椅子上，全身都在颤抖，脸色更加苍白。卡德鲁斯在旁边一边喝酒，一边含糊不清地唱歌。
腾格拉尔看着弗尔南多说：“我看这桩婚事并不能让所有人都快乐，对吗，亲爱的朋友？”
“它让人如此失望。”弗尔南多痛苦地说。
“这么说你很喜欢美塞苔丝？”
“她是那么让人着迷，我崇拜她。”
“你喜欢她多久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打小就想让她成为我的妻子。”
“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想去办法补救？真没想到你们迦太罗尼亚人会这么窝囊。”
“她爱着那个水手，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爱上了美塞苔丝小姐。福音书上说：‘去找吧，你总会找到的。’你总得尝试之后再言放弃。”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杀了那个男人！可是美塞苔丝警告过我，如果那个男人有什么不幸，她也不会再活下去。”
腾格拉尔说：“这种话谁都会说，她也许只是在威胁你。”他嘴上这么说，却在心里骂道：“真是个懦夫！对我来说，只要唐太斯当不上船长就行了，她自杀不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弗尔南多摇了摇头：“你不了解美塞苔丝，她说得出就做得到。如果美塞苔丝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卡德鲁斯口齿不清地嚷嚷：“这就是爱情！这才叫爱情！可以为所爱的人付出生命！”
腾格拉尔碰碰弗尔南多的手臂，说：“喂，我看你是个老实人。算我倒霉，让我遇上你这个为情所困的人。我愿意帮助你，不过……”
卡德鲁斯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他：“不过什么？”
腾格拉尔敷衍说：“卡德鲁斯，去喝酒吧，你现在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了，别管我们的事了，这事得动动脑筋才能冷静地做出判断。”
卡德鲁斯点点头：“对，还是喝酒好！这种酒瓶还没香水瓶大呢，我能一下喝四瓶。邦非尔老爹，再拿点酒来！”说着用酒杯敲着桌子喊道。
弗尔南多迫不及待地问：“先生，你刚才说……”他焦急地想知道腾格拉尔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思路都被卡德鲁斯这个酒鬼打断了。”
卡德鲁斯还在那里手舞足蹈：“喝吧，想喝就喝！有些人不敢喝，是因为他们心怀鬼胎，害怕喝醉了把真话说出来。”接着他又哼起了一首流行小曲的最后两句：“坏蛋个个都喝水，洪水可以做证……”
弗尔南多接着说：“先生，你刚才说愿意帮助我，又说‘不过’。”
“哦，对了，我说要帮助你。其实只要唐太斯娶不到你爱的姑娘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杀了他，这件事不难办到。”
弗尔南多苦笑着说：“除了死，还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回答他的不是腾格拉尔，而是醉了的卡德鲁斯：“这话真不像聪明人说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