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剑比你快,你剑招比他巧,虽然你的赢面大一点,但终究是很难说的。
所以,为什么不让他打完呢?
没有必要,你蓝溪阁需要这个第一剑客的名号,我中草堂还不到时候,所以没必要。
为什么?
王杰希看着他笑得耐人寻味,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黄少天想了想不再说什么,只觉得这个人聪明得让他胆寒。
他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一大一小两个圈是什么意思。
王杰希对着他眨了眨眼睛,黄少天就懂了。
他回到蓝溪阁下榻的小酒馆一看,差点气炸了肺:郑轩脑袋扎在夜壶里狂吐不止,李远抱着魏琛一只毛茸茸的胳膊情深意切地喊着美人,徐景熙拿了一根大葱横放在嘴边正在奏乐,宋晓敲着各种水果给他伴歌伴舞,脚边躺了两只开膛破肚的西瓜。说好的夜雨声烦专属庆祝大会呢?黄少天看着这帮人群魔乱舞气得几乎吐血。
他跑到小时候常去的那面河滩上坐着,想起来有一天自己曾经在喻文州的怀里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压麻了他的腿。那个清风白玉一样温柔的男孩,而自己走了的时候竟然没有跟他告别。
黄少天从此对当不当大侠这种细节不再那么上心。
至于和魏琛一起守城,就更是一个让人苦笑不得的误会了。那一天魏琛打包收拾了金银细软,遣散了大小分会,引着猴子猴孙一大窝包袱款款刚到城门口,就被正好掉下来的一大块城墙砖差点直接砸的含笑九泉。
黄少天救人心切,冰雨出了鞘反手一劈,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啊,青石城砖脆生生断成两节,黄少天人还没醒过味儿来就被一帮连盔带甲的虾兵蟹将围了个结实。高处不胜寒,猴子猴孙们哪知道大圣的难处,只听见后边一叠声地有人喊着什么誓护荣城,死战不退,魏琛脸都听绿了,气得直哆嗦。
好在后来几个人还是都活了下来,打完了仗,人就想起要饿了吃饱肚子,闲了要听戏听曲儿,出个门要有客栈住,没事出来遛弯有个茶馆能坐一坐。这个时候什么城在我在誓死不降就成了扯淡,吃饱喝足的这帮子人再也不管今天头顶上坐的是哪个皇帝。
夜雨声烦摇身一变,成了蓝雨茶馆一个臭跑堂的。他并不经常想起自己是夜雨声烦的时候所经历的人和事,相反地,倒是经常想起喻文州,觉得他好像就是自己心里那片传说中的白月光,虽然渺渺茫茫的很遥远,但总是让人在心里有个盼头。
黄少天觉得这也可能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盼头了,但是老天爷凑巧给了他另一种可能。
而我们的故事,最好也就从这里开始。
第3章 第一章
“老大,我想娶喻文州。”
黄少天一个大衫半开襟,袒露白皙的胸膛。双手按在魏琛面前的乌木桌子上,两眼看着他,显得非常真诚。
魏琛拿在手里的包子掉了,滚烫的汤和馅儿正好喷出去掉在他身边叶修的裤裆上,后者嗷地一声跳了起来,捂裆惨叫。黄少天咒骂着扯了一块布巾丢给他,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残局之后叶修和魏琛的目光终于又回到黄少天身上来。
“娶他干什么?”魏琛问。
“喻文州是谁?”叶修问。
“我不管,你是家长,这事儿得你给我做主。”黄少天很热切地望着魏琛,让魏琛不由自主地一阵哆嗦。续了口气,黄少天刚想再说点别的什么,就听见前头一个声音高喊。
“伙计,给倒茶。”
黄少天不情不愿地瞪了门帘子一眼,刚想着无论如何也得说完这句话,就看见魏琛的眼神小刀子一样扎过来了,“还不快去?”
黄少天只好拿上铜嘴茶壶,又望前去了。临了不忘把茶壶茶杯折腾得山响泄愤。“喻文州是谁?”叶修看着魏琛的脸色,又问了一遍,心想这荣城的小日子可真是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这不,连自己都开始关心八卦了。
魏琛那筷子拨弄着没了馅儿的包子皮,脸黑黑的,“少天发小。”
“那不是好事吗?”叶修乐了,“好不容易他有个这么喜欢的人,说实话我还怕他在你身边待长了随你,以后打一辈子光棍呢。”
“你懂屁。”魏琛反驳,“那喻文州是个男的!”“操……”叶修罕见地也有点懵,“黄少天他……挺有勇气啊。”言罢一笑,“敢为天下先,我支持。”魏琛三口两口把包子皮嚼吧嚼吧咽了,挥手作赶苍蝇状,“你滚滚滚别跟老夫这儿添乱,那喻文州是人能娶的吗?”
“这话可难听了啊,虽说我没见过他,人没招你没惹你,怎么就叫不是人能娶的了?”
“笑里藏刀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谁知道他什么来路。”一提这个魏琛心头火都冒将上来,“别忘了老夫的名字还在通缉令上挂着呢,真捅出点什么篓子来,下半辈子可就都折进去了,我犯得着嘛我。”
“真的假的,还通缉着呢?”叶修装模作样地瞪大眼睛,“要不哥们先一步把你卖了,赏钱咱俩对分?到时候哥委屈委屈,亲自给你送大牢里。”
“你滚。”魏琛笑骂,“那小子鸡贼着呢,问他这十几年哪去了,他就说是四处游学。屁!当老夫瞎吗,谁四处游学的人天天身上还藏暗器?”“还是个练家子?”叶修点头,“挺不容易啊。就因为这你就怀疑人家?”
“烟雨楼的金丝莲子,雷霆门的踏月回魂刀,轮回教的雪飞花。”魏琛平静地报上一串名字。饶是见多识广如叶修,也不由得震惊,“这要是真的……这排场可不小啊。这喻文州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不清楚,这三样东西拿出一种就已经很镇人了,他居然随身带了三种。”“你发没发现一件事……?”在心中稍加沉吟,叶修忽然心头一动。
“什么?”魏琛不知所以,反问道。
“这三种暗器,用过之后,都是可以再收回来的。”
“那又如何?”
“如果只有一件如此,那倒不必理会。”叶修笑道,“可若件件如此,就说明此人所做之事,定是极为隐秘,不可透露旁人知道,因此暗器才一经用过,必要收回,只有如此,方可避免行迹败露。”
“难不成……他是个刺客?”魏琛叹着气连连摇头,“平常我看倒文质彬彬,估摸着是谁家一个幕僚谋士也未可知,谁晓得竟然是做脏活儿的。”“倒也难说。”叶修略一思索,“要掩藏踪迹的,也非只是刺客。”
看着魏琛愁眉苦脸,不由莞尔,“这烫手山芋,今日是到了你手里了。还不知你要如何跟黄少天解释这事。”
一提这个,魏琛一溜直拍大腿,“更别提了。那小子平日里机灵乖巧,以一顶十,只栽在一个喻文州手上,凭你多少人旁敲侧击,又是劝又是哄的,他却只认定了这么一个人,你说可气不可气?”
叶修不答,一脸怜悯之色看得魏琛只想打人。“你说话!有招想就快放一个出来。”他开口打破一室岑寂。
叶修摊开手露出两手空空,脸上戏谑笑意不止,“没办法,既然他俩都看对眼了,你也不能把人家硬拆开,为今之际,只能是你偷摸着去查一查这个喻文州到底什么来头,真要是查出事来,再棒打鸳鸯也不迟是不是。”
“最后就看你这前朝遗老,还有没有那么大的人脉跟本事,能把他查个底朝天了。”叶修也不管魏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一口气说了个痛快,“对了,还有一点,这事儿你还得瞒着黄少天,他知道你连人家祖坟都要扒出来晒晒日头,非跟你急了不行。”
魏琛更加要没话说,过了许久,试探性地看了叶修一眼,“那我就……查查?”
“查呗,希望你能赶在黄少天沉不住气把你踢开私定终生之前。”叶修看戏的不怕台子高。
魏琛此刻只寻思着快些拉个什么人下水,一抬头正好盯上了叶修,“你不是有个相好的手眼通天么?还不拉出来使唤使唤。”
“我警告你,别打苏沐秋主意啊,”叶修还没明白过来,城门之火就快烧到尾巴根了,“什么叫相好的?我俩之间那叫纯洁的友谊,你少在这儿用你的猥琐去揣测他人的高尚。”
“就你?高尚?”魏琛连问两次,俄而叹气,坑蒙拐骗行不通,转而换成动之以情,“少天也算是你看着成才的,你就忍心看他往火坑里跳?”
“喻文州有没有问题现在全凭你一个人捕风捉影,也不能确定就是跳了火坑嘛,没准人家一好命,就掉糖罐里去了呢?”
魏琛不屑地撇撇嘴,沉默了。叶修笑道,“你在这儿颠三倒四说了半天,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心起,就看不得黄少天找个人家办了终身大事?”
心思被说破,魏琛摸了摸鼻子,喃喃争辩,“我养他这么大容易么我?一想起要便宜了这小子我心里就不痛快。”他补充,“不管怎么说,你先帮兄弟查着,查清楚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要是查完了,他真是清白的呢?”
“那我就不再管这事儿。”魏琛似乎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叹了口气。
“成,就为了少天的终身幸福,这事儿我也帮了。”敲敲桌子,叶修做了最后总结。
三天之后,夜雨,风急,清瘦挺拔身影乘雨而来。
一场轰轰烈烈的调查在暗中开始了。
第4章 第二章
夜雨,雨急。
水渐渐地漾满了池塘,在巴掌大的荷叶尖上滚着,滚圆了,扑漱漱落在水池里。
一匹神骏的白马乘雨而来。
他面前,有一间点心铺子。很小,门外搭棚因着落雨,早就收了,只有窗户纸里,还微微地有一些亮火。
马上的人轻笑:那亮火是为谁准备的,他自然知道。
下马,叩门,一个人懒懒地应和着,身影慢慢覆盖在门前那一点黄光,投下一个模糊,晦暗的影子。
“开门。”他很沉稳,慢慢地说。门应声而开。
叶修上下打量着他,笑道,“苏沐秋。”那笑容也是很四平八稳的,好像对这乘雨而来的访客并不报以多少惊讶。
苏沐秋信步走了进来,伸手摘下头上的斗笠,本来是要放在桌子上,一抬头看见了那桌子,倒像是刚擦过,为省得叶修再擦一遍,转手又挂了门后。
身上蓑衣也脱了,拿出门在雨搭子里抖了抖,看着不滴水了,就也挂上,放在门后沥干。
叶修给他倒了茶,茶还温着,苏沐秋接到手里一饮喝干了。
“你最好是真有些什么事,才飞鸽传书千里迢迢地倒腾了我来。可知道我这一去,大小事务都丢个干净,若又是哪一点子无聊闲事,小心我跟你翻脸。”
苏沐秋看着杯中剩下的些小茶叶梗,瓷杯反着蜡烛光,在他脸上照出一丝有些恶质的笑纹。
叶修也不睬他,又将一些油干,素鸡一件件地摆在桌子上,起身从后厨热了两个馒头给他,“外头冷,先吃了暖暖。”
苏沐秋走了急路,又赶上冷秋夜雨,实在饿的狠了,也就不推辞。在叶修面前,更谈不上什么避讳客套,抓起一个馒头咬掉了大半,撑在嘴里鼓鼓囊囊。
叶修微微地笑了,用单手支着下巴很耐心地看着他吃,间或将几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出咯蹦蹦的脆响。
等到吃饱喝足,苏沐秋用手背抹了抹嘴,又随手扯了一块布擦擦手,等擦毕了,举到眼前,才发现那是一条脏兮兮的抹布,泛着油光和桌子上擦下来的木屑,苏沐秋微妙地撇撇嘴,扬手将抹布扔回来时的角落。
叶修嘴角笑意更深,这让他想起两个人十年前一起过的那些日子,十年后的今天,苏沐秋在他的生活里还是一样的不羁,一样的随性,一样带着一种并不卫生,但让人舒服的随心所欲。
对于一个十六岁,带着一个拖油瓶妹妹的毛都没长齐的少年,也只能要求他这样“不羁”和“随性”。
“说正事。”苏沐秋连打了好几个饱嗝,察觉到什么,将叶修的一整壶茶水咕咚咚地灌了半壶在肚子里。
饱嗝被压下去了。
叶修深深看着他,又隔着木门,看了看门外渐渐变大的急雨,“自然是大事。”他道,“关乎人家终身的大事。”
“哦?”苏沐秋沉吟片刻,笑道,“若是你的,或是沐橙的终身大事,说不准我还更有兴趣。”
说到这里叶修忽而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严重的事,他又探头,错过苏沐秋端端正正坐在桌边的身子,往外看了一眼,满腹狐疑地问道,“沐橙怎么没来?”
苏沐秋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叶修面露忧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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