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不到五分钟就送来了剧本,他们这儿复印机刷刷刷的两份都还没印完。陆寻浩心情不错,让韩沛渊坐他边上翻了一下他剧本上的注释,点点头:“挺认真的,见解也很到位,施天王啊,你这是挖到个宝啊!”
陆寻浩的脾气韩沛渊还是挺了解的,上辈子跟他合作拍过一部文艺片。不过因为受众群太小,片子叫好不叫座,倒是拿了几个奖。
他知道陆寻浩是一个工作狂,所以在得知这次的导演也是他的时候提前看了几遍剧本。倒不是有心出什么风头,而是考虑着自己一个“新人”能拍这电影已经颇受照顾,能和导演配合好自然是不会有错。
不过能以此让元越彬对自己改观,也算意外的收获。
趁着热菜上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他们把两个主角的经历、心态的变化都梳理了一遍。剧本是倒叙的,中间还有现实与回忆交错的镜头,这让演员在理解一个角色的成长与变化的时候有一定的难度。不过这本来也难不倒施易君和韩沛渊,但和导演、摄影多加交流,也利于之后的拍摄。
《尾戒》这个剧本,讲的是一对同性=爱人的故事。钱晟和戚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钱晟品学兼优,并且小提琴拉得非常棒。两人在高中年代相互生出了暧昧的情愫,戚甄却是自卑得无法面对好友。一位世界著名的小提琴家的出柜给了钱晟勇气,在学校的礼堂上为戚甄拉响了琴弦。戚甄也终于把在口袋里揣了许久的戒指送出。
某次钱晟在酒吧里和别人发生了争执,他视若生命的小提琴被砸坏。他恐慌、惊惧,却没有意识到戴在小指上的那枚戒指也在混乱中失去了踪迹。戚甄卖了血,用这笔钱重新给他买了一把小提琴。钱晟感动得无以复加,许下诺言一定会给两人重新买一对戒指,求婚的铂金戒指。
然而后来,钱晟却为了他梦寐以求的舞台,选择放弃戚甄,转而和音乐世家的出生的学姐谈起恋爱。他成功得到了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却在演出的当天得知戚甄在来音乐厅的路上出了车祸。他毅然抛下满场的观众赶往医院,却还是没能留住戚甄。
一年以后,钱晟凭借自己的本事终于成功举办了个人小提琴演奏会。站在舞台上的他脑海里却全是回忆。演奏会两个小时,正好是电影的两个小时,然而在这两个小时里,通过他的回忆浓缩了长达六年时间的故事。剧本的最后,演奏会结束,钱晟将戚甄卖血换来的小提琴、还有一枚铂金戒指,留在了戚甄的坟前。
几人进入工作状态,都是全身心投入。直到第一份热菜端上来,韩沛渊才觉得肚子都饿扁了。没想到陆寻浩却是说:“再等等,还有两人要来。”
这两人,其中一个就是编剧兼副导演姚宏阔。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跟身后的人说:“来来来,带你见见,这位小朋友我可是非常看好的,你看看怎么样?”
他又走进了两步,韩沛渊看见另一个人也从门后走进来,却是靳飞羽。
“靳哥,怎么你也来了?”韩沛渊有点惊讶。自从清明在韩睿平的墓前两人分开后就再没遇见过,不过之前韩雨馨闹出了事之后,靳飞羽在微博上也是帮他说了话的,韩沛渊还想着该找个机会感谢他一下,这儿会就碰见了。
姚宏阔在两人间看了看:“哟,你们认识哪。小渊形象挺符合的吧?”
靳飞羽目光却有点复杂,缓缓地点了点头:“你之前那剧本不是还来我节目宣传过吗,小渊是男二啊。”
“哦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姚宏阔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边说着,一边还冲着韩沛渊直乐。
施易君弹了弹烟灰:“行了啊,别还跟老顽童似的。都先坐吧,边吃边聊。”
几人先碰了杯,动了筷子之后,韩沛渊显示捞了慢慢一碗的炒面埋头苦吃。之前一直在聊剧本都没觉得,现在真是饿的都咕咕叫了。
边上姚宏阔却是捅了捅靳飞羽的胳膊:“你干嘛呢,一句话不说的?”
陆寻浩笑了笑:“小渊还不知道吧,其实咱们这个剧本啊,是老姚以靳飞羽的经历为原型写的。所以今天也把他叫来,看看演员。”
韩沛渊夹起的虾仁掉回碗中。但他没有将心中的震惊流露出丝毫,略带腼腆地看向靳飞羽:“靳哥,你觉得我符合吗?”
靳飞羽闷了口酒:“像,很像。”
“我竟不知道,靳哥还会拉小提琴。”
靳飞羽苦笑着摇头。姚宏阔替他答了:“他要是会小提琴,就不跟咱们在这儿混了。他也就是当个主持的料。不过拍电影嘛,做一些必要的艺术处理。而且要是真一模一样了,飞羽他还不乐意呢。”
韩沛渊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按理韩睿平是这个身体的父亲,他该站在韩睿平这边。但真论起来,倒是和靳飞羽交情多一些。而且韩睿平也早就成了家生了孩子,这其中怕是还有许多隐情。
他笑了一下,想传递给靳飞羽一个比较友好的态度:“靳哥不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也好让我对觉得能把握得更准确一些。”
靳飞羽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而后发出一声喟叹:“我毕业后,一直没电视台愿意要我,混得很窝囊。平子那时候帮了我很多,也一直鼓励我,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那时候他妻子在家坐月子,他却陪我在酒吧里喝酒消愁。我承认,我也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沮丧,这样他就会陪着我,我就觉得我赢了。”
姚宏阔和陆寻浩齐刷刷露出鄙视的眼神,施易君心不在焉地弹了弹烟灰,元越彬却是饶有兴致地听着。
靳飞羽看了看韩沛渊的表情,没看出什么,苦涩地笑了一下:“后来我参加一个电视台的招聘,第二天就是终试。晚上他给我打气,我太兴奋没憋住,就把我藏了许久的秘密跟他说了。他那时的表情,呵呵,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的面试还是失败了,因为没有后门。我们都喝多了酒,上了床,我跟他说,离婚吧,他没答应,却跟我说,一定能成功的。一定能成功的,我也这么想,然后我找到了机会,我认识了电视台台长的女儿。结果……你们猜怎么样,他来跟我说他离婚了,还送了我戒指。”
看他的目光眷恋地停留在自己小指的戒指上,陆寻浩问:“就是这个吗?难怪你一直说这是你的婚戒。”
靳飞羽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我跟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处着,断不掉。跟台长的女儿谈了四五年,分了。好在工作没丢,一个没人看的节目,一直不咸不淡地主持着。我以为这辈子会就这么过去了,恒娱派了人来找我,说有一档节目请我去主持。我跟他说,录第一期的时候他一定要来当观众,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姚宏阔摇摇头:“怎么样,跟我的剧本比起来,真实故事差多了吧?”
“好在给你提供了素材。这部电影要是大卖了,我……我会去跟平子说的。”
韩沛渊举起酒杯凑上去跟他的碰了碰:“事情都过去了。我想,他应该没有怪过你,只是你们之间,始终差着点缘分。”
饭局结束后,靳飞羽叫住了韩沛渊。
“不用太在意,真的。那个时代,这样的情感谁都没办法给对方承诺。”韩沛渊抱以友好的微笑。
“他出事后,我没有合适的身份来保住他的遗产。不过那时候我们合买了一套房子,挂在我名下,但应该有一半算是他的。里面的东西我都没动过,你也可以随时过来。按理我该把它送给你,但请允许我偶尔还去看看……在那里,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
韩沛渊有点吃惊,没想到韩睿平还有半套房子藏着,倒是真可以去看一看。他挑挑眉:“哪天你去的时候叫上我吧,靳叔。”
靳飞羽被这个称呼喊得一愣,而后看到韩沛渊挪揄的眼神,顿时哭笑不得,却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这块石头,总算是能放下了。
☆、第50章 城
秦深的车子就停在路边。韩沛渊送走靳飞羽后上了车,对上秦深关切的眼神笑了笑:“没喝多。”
“眼睛,有点红。”
“是吗?”韩沛渊眨了眨,“估计是酒气熏的。”
秦深发动了车子,在夜幕中缓缓驶离了这一处的金碧辉煌。韩沛渊斜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接连呼啸而过的路灯,缓缓开口,把靳飞羽和韩睿平的事说了。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秦深侧过头看着韩沛渊:“你很善良。”
韩沛渊笑着摇头:“我可不善良。只是想到靳哥他至今未成家……我们比他幸运太多了。”
他其实没喝多少酒,人还是很清醒的。只是不知是疲倦还是又生了什么感触,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副驾驶位上不愿动。车子已经停在宿舍楼下,韩沛渊眯着眼看着秦深:“你抱我上去。”
秦深二话不说,长臂一伸,就把人轻轻松松地打横抱了起来。韩沛渊勾着他的脖子,摸着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块,跟小孩似的笑了起来:“重吗?”
秦深之前也抱过他不少回,他那瘦小的身躯真的一点不算事儿。听他这么问,秦深还用手掂了掂:“不重。很轻。”
韩沛渊不高兴了:“每天早起晨跑,还吃那么多,看来没效果啊。”
秦深又掂了掂:“比之前重了一点点。”
景承志原本一直开着门等他们回来。结果听到脚步声凑到门口一看,跟见了什么似的赶紧躲回去,还反锁上了门。秦深也没把韩沛渊放下来,直接就往三楼走。
韩沛渊倒是扭着脖子又看了眼紧闭的门,轻笑着:“我们,真幸运。”
第二天没什么通告,就是要去公司试一下电视节的造型。韩沛渊自身条件好,怎么打扮都不会难看,但造型师可是准备让他和女星去比美的。
现在在恒娱里,韩沛渊的资历俨然奔着一线艺人而去。不过上头有个施易君施天王,这恒娱一哥暂时落不到他头上,但不论造型师、化妆师,还是其他什么公司的资源,从来都是给他最好的。
韩沛渊换上衣服,又被拉着打理了发型,脸上上了底妆。他再出来,秦深眼都看直了。
阿威摸着下巴砸着嘴,绕着转了一圈:“衣服很不错哦。就是脸上啦,这样看着还挺好看的,但是走红毯有很多闪光灯啊你知不知道。这个闪光灯一照,太白了啦。”
化妆师赶紧叫屈:“是小渊底子太好了,我上底妆的时候老是觉得没什么变化,不知不觉就涂了好多。”
于是韩沛渊又被拉着去卸了妆,重新画好出来给阿威过了目,才算完。
阿威满意地点头:“那明天就这个造型啦。秦深你把这套衣服带上,回去再熨一下哦,明天小渊换好衣服提前两个小时来化妆,记住了没有哇?”
韩沛渊眨眨眼,学着他别扭的普通话:“记住了啦。”
他和秦深出了恒娱大楼,看秦深准备往宿舍走,拉住了他:“不急着回去,陪我去一个地方。”
韩沛渊带着他到了一条逼仄的小巷子。巷子两旁都是酒吧,浮夸的霓虹灯在白日里黯然失色,显得有些破败。韩沛渊的脚步停在一个酒吧门口。
“现在还没营业。”秦深老实巴交地在他身后提醒。
韩沛渊笑了一下:“你当我来酒吧呢?”他说完身子一侧,从旁边不起眼的楼梯走了下去。
他的目的地是这个地下室。
老旧的木门和门框无法完全贴合,露出一道黑黝黝的缝隙来。韩沛渊轻敲了两下:“小李哥?我是韩沛渊。”
过了好一会儿,木门被从里面拉开,门后是小李瘦得不像真人的脸。他那一双眼睛在两腮凹陷下去的脸上大的吓人,他盯着韩沛渊看了一会儿,又看到他身后的秦深,忽然恐惧地后退。
“小李哥……我来看看你。”
小李现在没法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嘴里“啊啊”地不知叫着些什么。韩沛渊皱了皱眉,还是在屋里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小李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韩沛渊坐下后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他才似乎缓过点劲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没出声。地下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不知道哪家酒吧现在还开着电视,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韩沛渊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感受。原本和小李一起当侍应生的时候,他待人接物都很是灵活,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用一句“罪有应得”概括,又似乎太过冷漠。
“小李哥,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是谁让你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吗?”如果没猜错,这人应该和当初害他的是同一个人。
小李听到他的话,两眼猛地瞪大,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韩沛渊屋里环顾一圈没找到纸笔,却是看到他手举得高高的指着天花板。
“什么?”韩沛渊问出后,却也注意到楼上传来的声音。
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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