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沛渊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有点奇怪吗？”
“不，很好。”一直不引人注意地站在摄影棚门口的冯烨庆一边说着，迈步走上前，“很好，很温暖。”
韩沛渊礼貌地拉开点距离：“冯总您好。”
摄影师看清来人后，哈哈笑着走过来：“我说老冯啊，你这大老板跑到我这里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搞得我很紧张啊！”
冯烨庆把他的手挥开，目光却是留在韩沛渊身上：“过来随便看看，你们继续。”
“冯大老板你饶了我吧，你一尊大佛杵在这儿谁还能干活呀！你看看，这一个一个都跟死了似的。”
这又是一个妥妥地被嫌弃了。
联想到之前在化妆室里的场景，韩沛渊不由得往秦深那儿瞧去，就对上了他关切的眼神。韩沛渊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被摄影师明着赶人了，冯烨庆也不能赖着不走。他前脚刚离开，整个摄影棚就真像摄影师说的活过来了。
“天哪他就是咱们的大老板冯总？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靠你别说的这么花痴啊！你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大老板过来干嘛？我刚简直被吓死了！”
“唉……其实除了年纪大了点，别的也还好啊。要是他愿意包养我，我马上就能红了！”
“醒醒吧，你看得上他，冯总还看不上你呢。”
韩沛渊充耳不闻，等着摄影师对他的这身行头发表意见。
“确实挺好。会烧菜吗？”
“会一点。”就摆摆样子，秦深掌勺的时候他也旁观过几次，应该问题不大。
“先拍着看吧。”摄影师一进入工作状态，完全看不出前一秒还和大老板谈笑风生。
韩沛渊也从来不排斥对工作态度认真的人，自然是也立刻进入了状态。
勺子在锅中翻炒，透过热气，容貌俊美的男子闭着双眼，香味似乎有了具象在鼻尖萦绕；
热菜出锅，男子端着盘子尝了一口，细细咀嚼着，对自己的发挥十分满意；
身后餐桌上摆满了诱人的菜色，英俊的男主人一手拉开房门，似是迎接归家的妻子；
最后一组也最为恶俗，左手端着菜，右手举着酱油瓶。韩沛渊都差点忍不住来上一句“和味酱油，家的味道”。
四组照片，每组都拍了十来张。照片交给修片师，摄影师就像被抽干了力气摊在一边。
韩沛渊也累的全身酸软，但还是走过去一起选片。本来修片他也想看看，摄影师发话让他去休息了：“我拍的什么样我知道，不用修都可以。保持状态，明天加油。”
韩沛渊点点头，回化妆室换衣服。修片师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大干一场，猛然发现边上还坐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都没出声吓死我了。”
秦深点点头：“我看着你修。”
面瘫保镖撅着嘴发出“xiu”这个音有着诡异的萌感是肿么回事！
有的时候明星作风太让人看不惯，在修片的时候做些小手脚分分钟就能让颜值打个折扣，所以修片的时候助理在一旁看着也是常情。修片师也没什么反感，调出刚挑好的几张照片，熟练地操作起来。
皮肤很好没有瑕疵，脸型也好，五官更好。除了调了一下饱和度，好像没什么可干的了。
修片师突然对自己的专业素养产生了怀疑，试探性地把脸调小了点。
“调回去。”
Σ（ ° △ °｜｜｜）︴卧槽好惊悚！这个面瘫坐在这里竟然还会出声！
修片师赶紧撤销撤销撤销，脸型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松了口气：果然这才是最完美的吧！然后他听到边上那人也满意地“嗯”了一声。
如果这人换成大老板，听这语气，他绝对会怀疑自己要被开除了！
回到家后，韩沛渊躺在床上不想动。秦深在厨房烧菜，韩沛渊听到青菜下锅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说：“秦大哥，明天要拍动态的，要不今晚你给我培训一下怎么炒菜吧。”
秦深把油烟机调大一个档：“等一下虾你来烧。现在油烟大，先别过来。”
韩沛渊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进洗手间洗了个脸，出来时就看见秦深已经炒好了青菜端上了桌。
“怎么感觉你炒得比今天的道具还诱人些呢。”
秦深面无表情，韩沛渊却是捕捉到他不太明显地挺了挺胸，忍不住要笑出来。
把围裙从秦深身上解下来套在自己身上，伸着手臂让秦深帮他在背后系好带子，韩沛渊不由自主地握了一下拳头：“要是失败了你就当没看见！”
“我帮你看着。”
两个大男人挤在本就狭小的厨房里，每走一步都跟华容道似的。韩沛渊本就有点忐忑，匆匆忙忙把虾全扔锅里，却是半天够不着锅铲，暴躁的就要秦深出去。
看他举着铲子像是要干架的样子，秦深不退反进，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右手：“虾不用怎么炒，加点水进去，铲子稍微动一下不让它粘锅，就可以盖上盖子煮了。”他说着的时候，握着韩沛渊的手也配合着让铲子在锅里动了动。
两人距离好近！
秦深说话的时候，韩沛渊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宽厚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让他有冲动放松下来直接靠上去。他握着自己的手，掌心粗糙却厚实，温热却干燥，力道适中地带动着自己的手。
韩沛渊猛然全身紧绷起来：“你放开。”
秦深顿了顿，退了开去。
韩沛渊不顾还在锅里蹦跳着的虾，丢下锅铲就离开。
秦深看了眼被用力摔上的房门，默默把灶台的火关掉。是他僭越了。以两人的身份，他不该这么做。
韩沛渊把脸闷在枕头里，快要呼吸不过来。但他不想把头抬起来，因为只有这样闷着，才能解释他的脸热得发烫。他气得狠，却不是气秦深，而是气自己。
自己反应这么大，什么都不说就跑，还摔门了。秦深他一定生气了吧……不，秦深那脾气可不会生气，只会自责、失落，还闷着什么都不说。
韩沛渊坐了起来，狠狠地搓两把脸，准备出去道个歉。没想到门却也在这时开了。
秦深站在门口，语调平缓语气谦卑：“饭好了，来吃吧。”
“秦大哥……对不起，我刚刚……”
“你没有错，是我不好。”秦深说完，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退了出去。
两人坐在餐桌边，韩沛渊努力想缓和一下气氛，说来说去却都是些无聊的话题。任他活了两世，在别人面前谈吐有度，此时却是显得嘴拙。秦深一直“嗯”地回应着，或者干脆地点头，态度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始终只夹离他最近的那盘青菜。
直到晚上秦深上楼了，两人都还是这么疏离地处着。
而秦深刚进自己的屋门，就听见楼下“哗啦啦”冲马桶的声音，冲了有十来分钟。
秦深：“……”
韩沛渊此时一边对着马桶泄愤，一边碎碎念：“秦深你太过分！我不就跑了一下吗！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我冲死你！我冲死你！”
☆、第二十一章 变故
第二天按计划进行动态广告的拍摄。摄像师换了个人，扛着大家伙，一看就是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
原本这并不会让韩沛渊感到担忧，只要拿出高水平的演技和认真的态度，再怪僻的导演也不会故意刁难。然而他今天却是一直进不了状态。
摄影大叔扛着机器也累得很，时刻散发着低气压。几个昨天也在的工作人员都跟着一起着急。
一个搬道具的哥们，因为昨天跟秦深聊了几句，此时便走到他边上：“小渊怎么了？昨天明明表现的很棒的啊，昨晚没休息好吗？”
秦深摇了摇头，依旧紧盯着韩沛渊。
这是他第十四次在镜头前往自己这边看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站的位置让对方不舒服，没想到现在都移到旮旯里了还是如此。小渊他还是在意昨晚的事情吗？
在摄影师有一次把机器放下来的时候，韩沛渊走上前：“抱歉，能稍微给我几分钟调整一下吗？”
对方看了一下时间，点点头：“十分钟。”要真按他的脾气，早就想甩手不干了。 但他也是来给人打工的，这事儿还做不了主。
他正郁闷着呢，摄影棚门开了。徐雅萍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所有工作人员都感觉不太好。昨天大老板来过，今天徐总又来，他们这些小虾小兵承受不起啊！
徐雅萍走了一圈，停在摄影师面前：“拍得怎么样？”
摄影师把嘴里叼的烟头吐出来：“当时我可是说好了就一天时间，现在你们找了这么个人过来，有多差我也不说了，就说今天拍不完怎么办吧。”
“这你放心，钱不会少你的。”徐雅萍转向韩沛渊，“冯总之前还跟我强调，说你没问题。怎么，才一天就不行了？”
其实不用许亚萍说，韩沛渊也知道自己今天实在太糟糕。做为一个演员，是宁可入戏太深，也不可无法进入状态。
见韩沛渊不回答，徐雅萍好整以暇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掏出烟点燃，优雅地吸了一口。看这架势，是要看着他们拍摄了。
对于徐雅萍的问责，韩沛渊并不打算去解释什么。对于不友善的人，他没必要去讨好，但对于另一些人，他却不得不在意。
秦深早已站在一旁，却从头到尾恭敬得保持着半臂距离。韩沛渊趁着大伙儿休息，把他拉到灶台前：“秦大哥快跟我说说，这么炒，对吗？”
秦深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才去看他翻炒的动作。“嗯，挺像的。手臂可以放松点。”
韩沛渊松了口气：“果然还是秦大哥最让人安心了。”
“你……没关系吗？”
“秦大哥担心我啊？”韩沛渊笑笑，“我也担心秦大哥呢，怕秦大哥突然就跟我不亲近了。”
韩沛渊说完，就回到位置上闭目养神。秦深愣了愣，也跟了过去，心里却是更加自责了。
之后再开始拍摄，韩沛渊状态突然就回来了。镜头感很强，又感染力十足，跟十几分钟前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幕镜头拍完，好多人一起松了口气。徐雅萍却是突兀地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又蹬着她的高跟鞋离开了。
最后拍摄自然是按时完成了。
拍摄工作告一段落，明天韩沛渊也就不必过来了。他跟工作人员一一握手道谢，最后和摄影师握手的时候，对方轻蔑地问：“一开始你是故意的对吗？这种态度，演技再好又有什么用！”
“谢谢您对我演技的肯定。至于其他……我相信了解我的人都不会质疑我，而我也期待下次的合作能让您对我改观。”
“但在那之前，我保留我的意见。”
对这两人不慎愉快的相处，担忧的与幸灾乐祸的人兼而有之。但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摄影师会在两年后国内最权威的电影节上摘得最佳摄影奖，而这部电影的主演也正是韩沛渊。
时间已经不早，但韩沛渊和秦深还是先回了公司。徐高轩事先跟韩沛渊联系过，说是有几个剧本让他来看看。
两人到了徐高轩的办公室，却是不见他人。打了电话过去，才得知他临时有事先走了。
剧本就在办公桌上，倒不至于让两人白跑一趟。但要说完全没脾气也是不可能的。
但韩沛渊和秦深都不是冲动的人。他们没说什么，带了剧本回家，直到进了屋关了门，秦深才说：“你的经纪人，不太好。”
韩沛渊笑笑：“我已经够幸运了，哪能什么好都让我占了？”
秦深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一些，显然是也认同他的说法。
第二部戏，不比第一部急需提高人气，更注重的是质量，也对演员今后的戏路有很大的影响。
比起电视剧，其实电影是更好的选择。但毕竟不能指望一步登天，因为韩沛渊对于手里这三个电视剧剧本也没什么抵触心理，饭也顾不上吃就看了起来。
然而，等他看完三个剧本，脸还是黑了下来。
做好饭菜来喊他吃饭的秦深看见了，便问：“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韩沛渊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全是偶像剧。”
秦深拿起一本随意翻了一下。除了人物名字不同，几乎就是《怒放的年华》的社会版。而编剧也没有姚宏阔的水平，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不喜欢就不接，先来吃饭。”
“嗯，”韩沛渊点点头，起身，“自然不接。我是气。”
吃完饭，气也消了大半，韩沛渊跑到阳台上，准备给徐高轩打个电话，好好说叨说叨选剧的事。
电话已经拨通，听筒里却一直是绵长的等待的声音。直到线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接听自动断掉，韩沛渊咬了咬下唇，又拨了一次。
这一次，电话被更快地挂断。
好在这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