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江湖宅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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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江湖宅女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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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头一看,原来是燕扶风。

他走过来,满脸恳切的看着我。“疏狂,老庄主一向疼爱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楚天遥,只要你杀了他,表明态度,我相信老庄主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他说完,转头看着林千易。

林千易面无表情,眸光幽深闪烁,半晌方才道:“好!只要你杀了楚天遥,我就既往不咎。”

我拿起裁云刀,一寸寸抽刀出鞘,一字一句的回答他:“白日做梦!”

此言一出,燕扶风面如死灰。林千易仰头大笑不绝。忽然,他顿住笑声,左右一瞥,冷冷道:“你们都听到了,还愣着干什么?”

话音未落,左右各出三人,六道人影倏忽飞至,招式简洁凶狠。我横刀于眉,迎身而上,血光宛如雨点般倾洒而落,一颗脑袋滴溜溜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弧线。

另外五人似闻了血腥而发狂的毒蛇猛兽一般,怒吼着扑了上来。我挥刀如练,杀气酷烈而决绝,纵横肆意。庭中精心育植的绿树红花,在几人交织的凌厉杀气下纷落如雨。

沈醉天仍然没有动。

我当胸斩出一刀,逼退他们,侧头朝西厢房瞥了一眼。燕宋萧海四人已经跟凤鸣动上了手,飞舞还没出现。

顷刻间,数道劲风拂体,五人的利刃又至。我不敢分神,急舞刀光如白练,浑然萧杀的一片静默中,接连发出两三短促的惨叫,周身杀气稍弱,遂即又有三道白影加入进来。我胳膊上的伤口已然裂开,渐感吃力。

蓦然,天地之间顿起一股寒气,宛如从酷热盛夏瞬间坠入冰雪严冬,而四周的杀气却由原来的十分减至三分。

沈醉天终于出手了。

我与他周旋在一片巨大而细密的刀光剑影里,飞身如电,忽左忽右,指东击西,围攻的黑白两色身影一个个倒下去。

林千易忽然喝道:“都退下!”

众人应声而退。

我的胸口灼灼疼痛,两臂酸麻,却兀自强忍着,不敢外露一丝倦意。

十七人此刻只剩下九个。燕宋萧海四人各自挂彩,面上均有痛楚之色,其余二人也都受伤。威胁最大的是林千易,和他身后的两个白巾蒙面的白衣人,想必就是神秘高手了。

沈醉天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一袭白衣溅血如花,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转头去看凤鸣,顿时大吃一惊——他背靠廊柱,半个身子鲜血淋漓,长剑已然折断,苍白的脸上一道血痕自左眉划过额头,触目惊心。

我纵身掠到西厢廊下扶住他。“你怎么样?”

他虚弱的抬眸,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林千易一挥手,左侧的白衣人身动如电,起手一道幽蓝冷光,直取沈醉天。

他转身看着我,冷笑道:“容疏狂,我养育栽培了你二十五年,今日……”

“这个时候还假惺惺做戏,你不累吗?”我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他忽然暴怒,袖袍无风自动,身子倏忽飘至跟前,雄浑掌风无声无息拍到。我胸口一窒,不能呼吸,急忙飞掠避开,谁料那掌风似有强大的粘性,像影子般追袭着我——原来那日在曲阳县的蒙面人是他,难怪一见林少辞便避开了。

我空前惊骇,凌空反手斩出强弩之末的一刀,顿时那股掌风稍弱,我乘机落地转身。他的灰色袖袍翻舞若狂涛海浪,一股强劲的掌风席卷得我站立不稳,目不能视,嘴里觉出一股腥甜之味。与此同时,依稀有一声尖锐的鸣响直奔我的后脑,夹杂着两声凄厉的惊叫。

紧接着,便听得一声雷霆震怒般的巨大轰响,周遭石土齐飞,大地晃动。

漫天灰尘之中,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揽住我将要倒下的腰身。我睁目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口欲言。

他抢先道:“不要说话!”

我遂即便感到一股暖流自腰间流窜全身,不敢说话,只呆呆看着他。他面带微笑,目光温暖而泰然,三千银发披垂而下,映着一张俊朗的容颜越发苍白。

他揽着我走回廊下站定,抬头看着院子里的人,目光倏忽变得深沉锐利,如一道冷电扫过。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林千易靠着一堆废墟上喘息,面如死灰。沈醉天躺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血迹,虚弱的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其余几人均被震晕。

唯有那两个白衣人静立不动,面巾罩着他们的脸,看不到表情,目光却是异常的精锐凶悍。

短暂的静默之后,楚天遥看着林千易,淡淡道:“原来你是白莲教的人,这倒叫我有些意外。”

闻言,众人都是一呆。

第十五章(1)

林千易是白莲教的人?

一时之间,燕宋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千易的身上,唯有沈醉天一脸坦然,似乎早已知情。

林千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衫,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名白衣人,忽然笑了。“楚天遥,你中了本教的剧毒红莲之心,还有力气再战吗?”

这话岂非等于承认了身份?我的脑海似有电光闪过,往日的一些蛛丝马迹纷纷浮现。林千易既是白莲教的人,自然对我所中的毒了如指掌,我安然无恙,难怪他要起疑?难怪他胆敢率众来此?这么说,他突然调集宋清歌等人到太原是为了唐塞儿?追杀天池三圣也是为了唐塞儿?

我当即挺身拦在他身前,怒道:“你真卑鄙了,竟然乘人之危……”

他冷笑道:“臭丫头,你以为他如今还有能力保护你吗?”

楚天遥拉回我,看着林千易浅浅笑道:“你何不试试看?”

林千易面色一变,尚未有所表示,那两名白衣人蓦然一起发难,星驰电掣般飞扑而至,充盈的杀气恍如江河决堤,直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我感觉周身似被无数细密的利针刺中,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来。

楚天遥的满头银发猎猎迎风,他的掌心发力,我的身子忽然平地飞起,安然落入房内,同时落地的还有凤鸣。

两名白衣人的身子到他身前三尺的位置,忽然停滞在半空。那一股充沛凄绝的杀气似被无形的物质暂时冻结。

恰在此刻,一柄状似弯钩般的利剑,伴随一道深寒的白光刺向他的胸口。

我的惊叫尚未破喉,便听一声轻响——利剑已经穿过林千易的左肩,将他牢牢钉在白色残壁上,而那一剑留下的炫丽白光仍没消散。

楚天遥垂在袖袍下的左手恍惚动了一动。

光离星灭的一瞬间,四周的杀气陡然大盛,酷虐而决绝。两名白衣人的手中一齐射出四柄锐利匕首,凌厉而肃杀的气势俨然修罗重生,不可抑止,亦绝无法抑止。

我的心猝然紧缩起来,周遭的一切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倒,随即被一双手托住,凤鸣的声音焦灼而惊骇。“夫人!”

我紧闭双眼,隔了半晌才敢慢慢睁开。只见廊下的两株艳丽桃花,碧翠绿叶与浅粉花瓣簌簌飘落,周遭宁谧。疾风卷雪般的肃杀之后,天地忽然安静如幽蓝天幕下的一片闲云。

楚天遥站在桃花树下,转过身来,对我微微一笑。

我呆呆的走出去,喉头逼仄的说不出话。

他握着我的手,了然于心的微笑道:“没事了!”

我如梦初醒,四下一看。两名白衣人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各插着一柄匕首,鲜血侵染白衣,溅血如花,美丽而狰狞。

他揽我转身,道:“别看。”

我的泪夺眶而出,颤声道:“你的身体……”

他微笑:“放心!即便我身中剧毒,对付他们还是易如反掌。”说着衣袖轻抬,发出一股力道,林千易闷哼落地,握着肩膀站了起来,面如白纸。

楚天遥冷冷道:“念在你对疏狂的养育之恩,留你一命,去吧!”

林千易呆了一下,立刻转身从一堆废墟中步履跄踉的去了,燕宋等人也相继离去。

静默中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楚先生果然气度非凡,佩服佩服!”

沈醉天倚墙而立,周身十数道伤口,血染长衫,衬着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莫名妖艳。

楚天遥静静的看着他一会,然后笑了。“沈醉天,不论你是谁,我楚天遥今日都欠你一份情。”

沈醉天哈哈一笑,道:“不敢当!沈某是帮容姑娘,并非帮楚先生。”

楚天遥用力握住我的腰,微笑道:“疏狂是我妻子,帮她,就是帮我楚天遥。”

沈醉天微微一怔,遂即大笑道:“那么沈某今日这几刀,算是没白挨!哈哈!”

楚天遥淡淡道:“沈公子何不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后会有期!”

沈醉天微一抱拳,纵身凌空而去。看这架势,似乎只伤到皮肉,没受什么内伤。

我本以为他会借此提出要求,想不到他竟就此走了。这家伙的心思还真叫人难测。

忽然,楚天遥垂头在我肩上,浓眉蹙起如同隐约的山峰,一双漆黑瞳仁赫然显出一抹诡异的深紫色。我顿时如坠冰窟,全身冷寒。

他微微侧头,示意我扶他进去。我连忙将他扶进房中,他闭目静坐。凤鸣身受重伤,仍然持剑守护一旁,神色凝重。

一时之间,室内寂静,只听三人的微弱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待要劝凤鸣去休息一下,忽然一眼瞥见那个红色锦盒安然置于桌上,那枚精巧的铜锁竟然没有打开。

我猛地转过头,惊骇得瞪着凤鸣。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下,然后顺着我目光一看,顿时脸色巨变。

我更是震惊,用眼神询问他,难道你也不知道?

他呆了半晌,方才摇摇头。

我不敢打扰艳少调息,当即示意他跟我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艳少没有服解药?”我一出院子,立刻问道。

“不知道!”

“是那锁打不开?还是解药有问题?”我思绪紊乱,急切道,“他为什么不服解药?”

凤鸣似乎比我惊恐,眸光闪烁,面色变幻不定。

我被他搞得更加慌乱,阵阵发寒,脑海有个声音命令我冷静冷静,但就是冷静不下来。

“飞舞!”凤鸣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叫道,“是飞舞,问题一定出在她身上。”

我一呆,遂即明白过来,颤抖道:“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你守着主人,我去!”他说着便飞快闪身,不见踪影。

我折身快步回房,轻轻推开门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但见房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艳少的影子。

我在门口呆立片刻,忽然镇定下来。即便艳少中毒,也绝没有人能将他无声无息的带走。沈醉天去而复返的可能性很小,他也不敢,那么只能是飞舞。

我仔细打量一下四周,然后将目光重新锁定这间屋子,进房里里外外的搜查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出门飞快绕着院子前后转了一圈,仍是没有发现。心再一次沉下去。

这时,红日将沉,暮色从四面八方罩下来,春末的晚风阵阵吹过来,吹起庭院里浓郁的血腥气味,我忍不住靠在残墙下,弯腰干呕起来。

一只大手无声无息的抚上我的背,轻轻拍了两下。我身子一僵,猛地回头,全部的情绪瞬间凝固在脸上。“怎么是你——”

林少辞的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不用担心,我不是来纠缠你的。”

我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静静的看了我一会,然后恢复他一贯的冷傲表情,淡淡道:“谢谢你放过他!这一次,我决定回去面对现实,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我满脑混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看了我一会,忽然道:“他往西去了。”

我瞪大眼,看着他。

他微微牵起嘴角。“我是说楚天遥——”

我不待他说完,便抬脚朝西飞奔,依稀听到背后的一声叹息。

我迎着残阳一路向西,冰凉夜风掠过耳畔,体内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逐渐流失。沉沉夜幕下,长风吹劲草,天地辽阔而悲壮,凄清新月如钩,漠漠荒原之上不见半个人影。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漫漫荒凉与绝望席天幕地而来。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辆青黑色的马车从皎洁月光下缓缓驶来。马车驶到跟前停住,凤鸣跃下车来,脸色苍白的笑了一下。

我全身僵硬,不能移动半步。“他……”

青黑色车帘掀起一角,一把低哑稍显无力的嗓音道:“我没事。”

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五章(2)

我在一丝淡淡的墨香中醒来,呆默一下,遂即跃起开门,抬眸便见到站在门外的凤鸣。

我一把抓住他问道:“艳少呢?”

他轻轻道:“主人正在静息,夫人内伤未愈,不要激动。”

我急道:“快带我去。”

他朝房内一侧头,道:“就在房里。”

我一愣,轻轻走回房里。

原来屋内有两间房,被一扇素雅梅花屏风隔开。屏风后面,艳少闭目静坐,满头白发披拂如镜,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俊秀的面上有一股异彩流动不绝,周而复始。

我呆呆看着他良久,直到凤鸣轻拍我的肩膀,方才醒悟过来。

我轻轻带上门,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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