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头蛇掐脖子,如果有了高文举这棵大树,哪里有不想过来傍一傍的道理。原本孟良此次入京参加婚礼,就有受族中长老之托,借机寻找与高文举合作的因素在里面,没想到人家倒先一步与他搭上了话,孟良觉得大家好歹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没有必要瞒着高文举装高贵,索性就把自家眼前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
这时候,高文举才知道,原来太原府孟家,看起来八面风光,实际上自打归宋以来就一直处于替别人跑腿的地步。族中长老早就有心改变这个困境,恢复昔日太原孟家的那些业务,可无奈的是,虽然他们有女真人高丽人甚至契丹人的收购渠道,但是所有的销售渠道却都已经牢牢的被别人捏着了。这种情况下,孟家只能沦为整个产业链中出力最多,收益最小的那一环了。
这种情况下,孟家要是再不答应就见鬼了。两人商量了许多合作的细节,孟良一口答应了马上就传过消息去,把女真人今年的货物,以遇到契丹乱军的借口,先扣在遂城一带,就等着高文举组建商队去接货再说。当然,高文举要与对方交换的,就要包括一直属于高升专营的桃花岛各种物资了。为了帮助孟家打开局面,高文举甚至表示,可以每批适当的送一些如今被大宋归为管制物品的先进农具等物资。孟良一听,更是大喜过望,只因这种东西,在大宋见过的外族人没一个不眼红的,无奈这些玩意的构造实在过于复杂,某些关键部件,比如犁头,铧头之类的金属件,又不是他们的能力所及,因此,他们只能眼红。早就不知道多少次的和孟家提及过这个事情,可孟家虽说在周边几国都有些关系,却在大宋自己的地盘上没什么地位。这种事哪里能应付的来?现在有了高文举的帮助,孟家的商队不必再深入到境内来寻食,却可以赚到足够的利润,何乐而不为?
现在孟良守着遂城,杨延昭又被升为了莫州团练使,这北边边境就基本上在自己人手里,做起事来也方便许多。两人便约定了几个交易地点,只要合作顺利的话,孟家只要负责从境外走进来的这一段上游渠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高升来做。同时,高升也会帮助孟家从大宋收购外面需要的物资,这样的话,双方就能完全的实现平等互利、合作双赢的局面。
两人正谈的入港,突然一个卫士一推门就闯了进来,一脸紧张的对孟良道:“将军,潘家来人了”
两人豁然起立,自从前次潘宁潘静在遂城“被阵亡”之后,原本就关系不好的潘杨两家,关系越发的紧张了。今天是杨传永大婚的日子,潘家突然来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意了,如果对方上门来寻事,那做为当事人之一的高孟二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两人都抱了同一般心意,抢步出门前去查看。
“潘美的大儿子,潘惟吉。”孟良一眼就认出了正在与杨延昭叙礼的那个中年人:“奇怪了,怎么看上去很客气的样子?”
高文举也看到了,对方明明就是一副上门恭喜的模样,除了两个抬着几样礼物的小厮之外,再没旁人跟随了,难道那礼物中有古怪?可看帐房那边一副平静样,显然并非如此。这是怎么回事呢?
杨延昭这时候也看到了高孟二人一同出来了,向两人打了个眼神,示意全无必要,他亲自将潘惟吉带着引入了旁边的一个雅间,不一时,却见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命妇匆匆而来,直接就进了雅音。
一见这妇人的样子,孟良失声道:“这不是翌祥郡主殿下吗?怎么”
高文举突然想起一件后世揭密了的消息,说是大宋开国之后,有人建议太祖尽屠柴家子弟,赵匡胤便说,篡人江山,杀人子弟,我不忍也。虽然如此,但群臣却并不以为他心里就不那么想。也有就许多柴家子弟因此受到了各种不平待遇。但世宗有个儿子,其时年纪尚幼,却被当时的大将军潘美收养到自己府中去了。太祖知道后并未对此发表过任何看法,应当是默认了这个行为。后来,潘美这个养子一直在大宋官场上做了不小的成绩呢。如今,翌祥郡主这般模样,显然这个潘惟吉便是那位柴家子弟了。
“好了。”高文举一想通此节,笑了笑道:“看来是你我太紧张了。闻得昔日潘帅与杨太尉相交甚好,只因太尉殉国一事,两家才闹的不痛快,潘大人此来,想是要借机揭过此节呢。咱们多虑了”
孟良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的挠挠头,却再没了方才的那般紧张,隔了许久才恍然道:“定是如此,这潘惟吉可真会挑时候,宗保大婚这种日子,谁会提那些不痛快的事?他又挑了这时候来恭贺,以将军的脾气,那肯定是要和解的了。他祖母的,都说俺们太原人会算计,我看这小子比太原人强多了”
高文举哑然,他当然不会把这种隐秘的事情讲给孟良说了。这个消息既然如今并未在民间传开,那就说明此事仅限于一些比较特殊的圈子。要是自己透出消息去,还不得让人怀疑他的用意?
今天除了恭贺杨传永的大婚之外,最要紧的联络太原孟家之事也顺利敲定,高文举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大石。现在就等着和十八堂正面交手,终,鹿死谁手了。
刚回家,好多事要打理。头大如斗。。。
没有网络,只要用手机连接上网,速度比当年的电话线还差几分,打不开网页,实在没辙,只好托人上传,大家见谅
072价格之争
072价格之争
杨传永的婚礼,让高文举彻底的体验了一回这个时代的规则。因为自己在大婚期间的种种举动已经被寿昌嘲笑了许多次,在这一次,他便多留了几分心思,来切身的感受一下究竟自己都有什么东西没能做好。
杨传永虽然不像高文举那般有身来头,但是他有个身为郡主的母亲,家族地位又非同一般,婚礼自然多少与平常百姓家的稍有不同,赶不上高文举大婚的那么夸张,但也称得上一句豪华了。
高文举留心观察了一下,果然从每个环节上都找到了与自己当时稍稍不同的地方。在他当时有意识的回避,甚至反感的地方,人家杨传永却显得极是寻常,甚至还有几分享受的模样。听床的小子果然是由大家商量之后公选出来的,甚至杨传永自己还为人家小子寻了用来记录的纸笔、糖果饼干之类的零食等物,这让高文举一下子有些觉大开眼界之感。
更让高文举觉得自己失礼之处,原来闹洞房的大伙并不是将两位新人送进去之后就算完事,还要一直闹到次日一大早才算完事。这让那天睡到日上三杆的高文举顿觉面皮发烫,十分的不好意思,幸好今天没人拿他的事来当笑话讲,否则可真是尴尬了。
当然了,那个听墙根的最终也并没有陪着两位新人一直到天明,而是在撒帐之后就被两位新人依惯例揪了出来,高文举这才知道,原来这听床根的过程本身就是个习俗,整个过程中,大家都是游戏的一分子,每个环节都是必不可少的。看来当天的确是冤枉吕聪了,不少那小子也该揍,人家安排他来听师傅的床根,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钻下去了,这还了得。
大伙在吵吵闹闹的喝酒行令中等到了那个听床根小子被轰出了洞房,然后就是被大伙围着用礼物来换取他听到的“情报”。所谓其乐融融,大约便是如此了。最让高文举崩溃的,莫过于那小家伙绘声绘色讲述听到的那些话语了。
“撒帐东,郎君XX好撞钟”
“撒帐南,巫山**水漂船”
就算是高文举这种阅历的强人,也不得不在这些极有创意的赞礼词前面承认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可大伙笑的前俯后仰乐不可支的情景,这种事情似乎根本就是极常见的乐子一样,看起来,自己的确还是有些不了解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啊。
杨传永大婚之后,十月底前后,孟家的商队将女真人的货物和同行的女真商人送到了京城。和高文举预料的一样,女真人对高升的提议非常满意,当时就表示愿意全力配合,于是,今年人参的价格从之前的收购价直逼市场上的现行价,这也就导致了十八堂迅速做出反应,他们很快告知女真人,这个价格是无法被接受的,如果女真人想要继续在大宋做生意,就必须将价格降回到往年的水平,否则,他们的人参将一支也卖不出去
十八堂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口气,那是因为整个大宋的医药资源差不多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整个行业都被他们攥在手心里,只要是有需要出售的药材类物资,如果你不经过他们的手,根本就无法直接脱手。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没有大夫愿意使用你的药材,那普通百姓,就算是病到濒死之际,恐怕也不敢用你的药。对于这些东西,他们当然可以很方便的做出回应了。在他们想来,连本事大如高文举这样的,想要在医药行当插一脚都被他们磨的没了脾气,几个毛都没褪干净的野人,也有胆子跑来讨价还价?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由于女真人每年来交易,都免不了要提出抬价的话题,因此,这次涨价十八堂的管事们除了觉得女真人今年口气稍大之外,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按了惯例做了回应,并且特意加得了语气,那意思,就是要告诉女真人,在汉人的盘上,你们最好有点眼色,若分分的倒还罢了,若是想玩花样,那就只能得到损失
不过,让他们很意外的是,女真人很快做出了回应,但态度十分强硬,告诉他们,今年采集人参的成本比往年大了许多,而大宋的各种生活物资又都涨价不少,他们对生产物资的需求又大大的增加了,种种因素加起来,他们不得不抬高人参的售价,否则回去将无法向族人交待。十八堂依旧板着脸做了些不尽人情的回复,甚至将价格又向下压了一线,用实际行动告诉女真人,在大宋的地盘上做生意,那就是得守我们的规矩
女真人偃旗息鼓没了动静,一直等了半个月,原以为按照惯例,这时候就应该是女真人主动上门来表示臣服的十八堂突然收到消息,说女真人开始在京城采购自己的物资了。看起来,似乎是有那么点不愿意低头的意思。十八堂的管事们商议之后,一致认为,这是女真人在故做姿态,有意摆出一副不愿意商量的样子来,实际上还是想要抬高价格而已。此风绝不可长,否则有了头一回,就少不了第二回,以后这些野猪皮还不得年年照这个来上一回呀?且晾他们一晾,就看他们把钱都花光了怎么办?就不信他们不急
十八堂的人这么有信心,和人参的独特性质也有关系。女真人每年在冬季入山,搜寻人参然后挖掘出来。可是女真人的手艺有限,人参在他们手里,只能保存一个夏天,如果到了今年冬天还无法出手,那到了明年开春之后,人参就会苏醒,然后药性尽失,到那时可就不值一钱了。而炮制人参之法,唯有十八堂的人才有。也就是说,女真人最后的底线,就是要在开春之前将人参脱手,否则铁定会砸到他们手中。这便是十八堂的倚仗,他们相信,越往后拖,女真人肯定会越焦急,到了最后,说不定还能用更低的价格将其拿下呢。闹?让你闹,看你们那小小的胳膊能闹的过大腿去?
果不其然,女真人兽皮换来的钱并没有多少,很快就花光了。女真人的代表上了十八堂的门,双方再一次进行了价格谈判,但女真人让步实在太小,而十八堂出的价格甚至较前一次更低了一线。这事当然就谈不成了。于是,女真人代表们只好无奈的表示无法接受。在离去之前,几位女真人的代表很委婉的提出了借钱的意思,并表示,大家打交道这么多年了,女真人在大宋还是有几分信誉的,现在他们急于采购物资,手头资金周转不灵,能不能先借上些钱,等日后大家将人参的价格谈妥之后再从货款里扣。
这个说法让十八堂的人简直无语,这儿正想着法儿掐你们的脖子呢,你们倒好,跑到这儿来求借?要是把钱借给你了,让你们缓过了这口气,那还谈个屁呀?亏你们想的出来当然了,场面话还是说一些的,无非是生意上的事,那是公事,大家打交道这么多年,交情这玩意,只能算得上是私谊,他们这些人不能因私废公等等。这再者说了,如果双方价格谈不妥,以后这人参交易还做不做都两说呢,如果最终没能做成交易,你们又拿什么钱来归还?我们十八堂可不像你们女真人那样随意,我们这手上可都有一大帮子人要养活呢。
女真人无语的离去了。十八堂的人开始清扫仓库,参房,准备接收便宜人参了。因为他们很笃定,女真人除了向他们低头,别无出路
十一月底,一个令十八堂上下震惊的消息新鲜出炉:女真人居然打道回府了什么也没说,再没与十八堂通气,女真人仿佛忘记了那一批占着他们全年收入六成份额的人参,就这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