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有些古怪了。”高文举也有些吃不准,与孟良、李重贵、张凝、杨延永等将领一起议论此事的蹊跷:“照理说吃了那么大个亏,起码也得让人过去瞧一眼啊,难道契丹人如此轻易就猜透了咱们的计划?”
孟良身为斥候头领,契丹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闻言摇头道:“我看不像,契丹人今天一整天都在善后,除了安葬尸体修整营房之外,好像还重新编制了那些残兵败将,营地也收缩了不少,看起来倒像是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一般,让人吃不透。”
李重贵道:“如今身在敌国,即使再怎么收缩营地也无济于事,我倒觉得契丹人如此做作,极有可能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就像高大人说的,河间府三县就在眼前,只消两鞭子就冲到了,而且这里又没多少防御力量,要说眼皮子底下的肉都不去碰,那也太不符合契丹人的狼性了。因此,我认为还是应当尽快通知傅大帅兵去守河间府才是。”
张凝一拳打在面前大家正在看的简单沙盘上,一下差点把沙盘给掀翻了,连忙向大家道歉,解释道:“一时激动,一时激动。我这是恨呐,这个傅大帅,忒也没种了如今便只好祈求老天保佑高大人的折子及时被官家批复,另选贤能来换了这老乌龟才是。否则,契丹人一旦散开阵型在咱们腹地做起乱来,可就要连累百姓们受苦了。就算到时候能尽数剿灭,可那损失,也不是咱们能受得起的呀他祖母的傅潜真要是让契丹**害了百姓,老子非得不好意思,又激动了,我改我改。”
高文举点点头:“张将军说的对,若是坐视百姓受苦,还要我们这些当兵的作什么?百姓紧衣缩食缴粮纳税出民夫,图的不就是让我们这些当兵的能保着他们过几天平安日子吗?若是畏敌不战,还配穿这身军装吗?我们不管契丹人怎么打算的,他就算是打算守在这里过年,也绝不能就这么由着他逍遥”
孟良微微一笑:“这话提气那就请大人早做决断”
高文举一指沙盘上的契丹大营模型:“契丹人一天之内把营盘缩了一半,一是兵力受损人手有限,二是为了更好的互相照应。如此一来,要想攻打难度就更大了。况且,咱们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千号人,就算全扑上去也不见得能啃得动。唔,这样,他们想休整,咱们就偏不让他睡安宁喽。今晚,咱们用麻雀战,好好的给他们提提神”
麻雀战?众人一头冷汗,听说过野战、海战、山地战、步战、骑战、攻城战,怎么高大人这儿冒出个麻雀战来?打仗啊,玩命的活计,就算起名,大家也拼了命的想把名起的威风些,好取个口采图个吉利,麻雀?这也太家子气了些吧,光听这名就够让人泄气的了,还给人家提神?先给自己提提神吧。不成不成,说啥也不能用这法子去跟人打仗,这要传了出去,以后大宋军人还有啥脸面见人?
怎么听个名字一个个就霜打了一样?高文举挺纳闷,解释了几句,大伙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体会到了他的作战意图,可就是没一个愿意顶着个麻雀战的名头去执行任务的,费了半天劲也没能说通大伙接受这个战术名称,这可让高文举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根本无法理解这年头的军人怎么会如此迷信一个兆头口采之类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琢磨另改个名字。不过他已经叫习惯了,便由着大伙去群策群力,贡献个好名字出来。
这下好了,大家其实对高文举提出的这个骚扰战法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昨夜的成绩在那摆着,三十人闹的十万人自己窝里斗了一夜,听着都带劲,光是这份功绩,拿出来都能横着走一辈子了。一听今晚还有一样的活路,无不跃跃欲试。从一个个挖空心思给这个战术起名就能看出有多上心。有说叫袭扰战的,别人说太俗气。有说叫群狼战的,又说太野蛮。有说叫遍地开花的,大伙一齐鄙视,太娘娘腔。
高文举看着大伙越争越上头了,虽说无伤大雅,可一直这么闹啥时候才能分派任务?笑着出言道:“我看呐,也别争了,干脆就叫游击战”
众人一品,又是齐声附和交口称赞,这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之领导拍板了的,只要面子上过的去,大家都得紧紧拥护,总不能驳了一次,再驳一次吧,那样对领导威信影响不好。人家让你们挑一次茬了,再来一次还挑可就有些过头了,这时候谁要是敢再出头找事,完全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不过仅仅是同意还远远不够,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来让领导相信他的主意绝对是天才型的才行,于是乎,阿谀如潮,马屁滚滚,倒让高文举一时之间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谁不喜欢人说好听的?只是说的太过露骨了就容易让人反感,这几位虽然深谙官场规矩,拍的马屁也中规中矩,无奈这个游击战的名字却并非高大人一时兴起信手拈来的,多少有些心中有愧,听到这么多的马屁,心里当然难免生出几分抗拒来,猛然间,便觉到了这其中的隐患。试想一下,连军队当中都已是这般情景,朝堂之不问可知。潜规则如此大行其道,官风吏治如何能好的了?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能从长计议。
这时候,轮到杨传永的马屁了:“《握奇经》有言: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游击二字,正切要害,一语道破天机,大人之才果然更胜传闻几分,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文举微微一笑,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杨传永这貌似简单的马屁话语中,居然很明白的透露出了几条信息,一是他对游击战术的领悟已然越了其他人,二是关于兵书,只是不经意的一番话便引经据典,透露出了他平日渊博的学识。厉害呀能在拍马屁的同时将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无形之中便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崭露头角,可谓高明之至这才是拍马屁的真谛今天又学到一手,这家伙,大有前途呀
任由大伙轮番拍了自己一圈,高文举这才示意大家过来听取任务。将任务分派完毕之后,高文举正色道:“正如杨将军所言游击战之要领,简而言之,大家只要掌握住一个基本原则,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要尽量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来消弱敌人,就一定要坚持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作战理念。好了,大家下去分头准备吧。”
毕竟是军队不是官场,这一次没人恶心到再来拍一圈马屁的程度了。不过大家对高文举如此简单便总结出游击战的特点来却是自内心的佩服。一路走出去的时候,免不了要互相交流一下。这就不是高文举能控制的了的了。
入夜,提心吊胆大半夜又折腾了一整天的契丹大营终于安静了下来,大伙都抱着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去打劫的心思睡觉去了。可白天睡了一整天的高文举,哪里能让他们这么舒服?
亥时末(夜里11点左右),宋兵出击了
感谢【没事溜溜圈】和【北京法海】两位书友的月票支持
028太无耻了
o28太无耻了
刚刚进入梦乡的契丹大营突然处处都是示警的牛角号声,火光,加杂着零落的爆炸声,惨叫声,军鼓声,引起马厩中战马的嘶鸣声一片混乱。好在有了昨夜的经验,今晚大多数人都是和衣而卧,披起战甲来就出营来迎敌,火把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各级军官迅的整队出战,虽然乱哄哄却并没多大惊慌失措的现象。
这得归功于只花了半天功夫就将八支斡鲁朵卫队(耶律大悲奴的延昌帐已经彻底被消灭了)全部改变完成的韩德让,如今大军令行禁止,完全由皇帐统一号施令,当然更有纪律一些了。新任命的侍卫亲兵马军副指挥使耶律奉先心里说不出的腻歪,可又无能为力。比起领了个闲职只能跟在粮草官屁股后面痛哭流涕悔过的耶律大悲奴,他算得上强多了。但话说回来,虽说眼下官职貌似只削了一级,可帐下的兵马副手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亲兵了,说难听点,他这是连自己一块被收编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耶律奉先憋了一肚子火,被吵醒之后更是恼怒异常,跳起身来就向太后请命主动出击去收拾这伙来犯之敌。
外围的消息传进来,让所有人的都大吃一惊,营盘四周居然处处有警,细细一算,敌人竟有十股之多,而且到底有多少人,又是何等情况,事到如今居然都一无所知。萧太后一怒之下,先把负责打探消息的总管揪来喝令推出去斩讫报来,昨夜遇袭未见前报已属失职,今夜又出此等纰漏这等废物,要来何用?
随后打人心的与敌人试探性的接触一下,将对方的底细摸一摸。让契丹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股部队一出营盘马上就遭受到了疯狂的打击,铺天盖地就是一阵箭雨,等到纠集了更多人再来冲击时,对方又突兀的后撤了。搁谁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有鬼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么一碰就撤了,显然是诱敌之计,久经战阵,谁还没有这点常识?一边警惕的退回防线,一边上报太后早做决断。
太后那里决断还没出来,外面进攻的宋兵突然就全面撤退了,只一柱香的功夫就通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契丹人自家的火把之外,外围再无半点光亮和动静。诱敌之计大家心里都有了很明确的认识,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出击,否则极有可能会受到耶律奉先白天的待遇。一转眼,整个大营一片萧杀之气,大家聚精会神的等候对方耐不住性子主动来攻打时好好教训教训。
很可惜,等了近两个时辰,哈欠连天的契丹人鬼影子也没等来一只,就在大伙疑神疑鬼的时候,喊杀声又响了起来,仔细一听,是东北面的牛头山传来的。嘿,昨天那些宋军就是从这儿冲出来欺负了一把弘义帐,怎么今天又钻到了那里?萧太后连忙吩咐加强北面的防御力量,派出探马去打探情况,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对方却根本没来,敢情只是在那边敲鼓却根本就没兵这不是糊弄人嘛
正琢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打南面冲过来一支兵马,到大营边上放一把火,诈唬了一阵子,等契丹人做好准备迎敌时,又跑了。可真是要活活气死人呐
众将无不愤慨,纷纷请战,一定要给这些南朝人一点颜色看看。萧太后虽然有些担心将士们已经连续两天没睡好觉了有些体力不支,但此时军心可用,不免动了心思,下令耶律奉先点起一支兵马去牛头山一探对方虚实。之所以用耶律奉先,便是因为他昨日受了教训,不至于蠢到再受一次骗。
耶律奉先有心要把连日来的这些郁闷尽数撒到宋兵身上,再加上如今帐下已经不是自己的亲兵了,用起来也不怎么心疼,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后面那些军官虽然都知道丞相的意思是打算把耶律奉先架空了,可眼下这种情况,毕竟不能做的太显眼了。人家名义上还是自己的主官,一见将军都身先士卒了,哪里还敢心存他想,无不拼命打马来追。
五六里的路程,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到,三千兵马的队伍也不算大也不算,一座的牛头山一下子就围了个半圆。耶律奉先命令两侧伏兵一千,亲自带了其他一千人向山上起试探性进攻,没想到一点反击都没有。提心吊胆心翼翼的冲上山头一看,好嘛,一地的军鼓号角军旗锅灶,扔的乱七八糟,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对方提前出击正好与自己错过了?又或者是对方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其实压根就没那么多人,只是摆出了个样子吓唬自己?
耶律奉先正在这琢磨呢,几个副手一看,这都没个人,将军你还在这想啥?别管那么多了,这些东西先当战利品缴获了再说,吩咐士兵们捡便宜,这些玩意拿回去就是功劳啊。大伙一看,嗬,你看这事便宜的,仗都不用打就有战利品收,太轻松了。
俗话说事物反常必有妖,耶律奉文没来得及劝阻,事实是他也劝阻不了,人家不见得听他的。这些家伙喜气洋洋的正捡便宜呢,手头的一些个鼓啊锅啊的突然就爆炸了,这一炸起来,可不得了,接二连三的就炸开了,随即,漫天的大火前后左右几乎同时就烧了起来。耶律奉先崩溃了,人家这明明就是陷阱,你们这群猪猡偏偏要来踩,这下连累死我了对手这么狡猾狠毒,自己却这么命苦,碰到他时时打算将自己兵权解除抹成个光杆的主子,如今又接手了一群其笨如猪,其蠢如驴的问下,这叫什么事呀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
“将军,快突围吧”一个亲兵打马过来,推了一把失魂落魄的耶律奉先:“弟兄们还指望着将军重整旗鼓,同保富贵呢”
耶律奉先泪眼婆娑瞄了一眼,认得,自己的亲兵,还好韩德让做的不绝,十六名亲兵都还在。这时候,保命要紧,连忙吩咐寻路往山下冲,与山下队伍汇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