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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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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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李曜问道。
  李巨川迟疑道:“阿蛮前次虽然立功巨大,但以他的年纪,高居右天策卫大将军,是否有些好,就算阿蛮身份特殊,年纪虽小,功勋却是不小,这一安排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可是折嗣冲此子,虽然也屡屡有所表现,但毕竟,是骤然从旅帅身份一举拔擢至右飞虎卫大将军,某只怕军中会有人不服啊。”
  李曜微微点了点头,道:“阿蛮的功劳是足够的了,年纪的问题,孤也曾再三考虑安排他为右天策卫大将军,是因为将来右天策卫职责格外重要,其主官必须是绝对能够信任的人。”
  李巨川颌首表示明白。
  李曜又道:“至于折嗣冲,他能力是有的,现在缺的就是资历了。按说,这提拔的确太快了一些,但是没办法,孤现在需要提拔他,而且就在孤去太原之前,必须将他提拔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至于理由”
  李曜说到此处,王抟忽然眼皮一耷拉,而李巨川则浓眉一扬:“府州?”然后仍有些不解,迟疑道:“府州虽是要地,但似乎主要是可以对党项拓跋氏的定难军形成威胁,然而以定难军的实力,大王何必如此在意他们?昨个大王前脚返回长安,李思谏(拓跋思谏)后脚便有表奏,说是为庆贺朝廷平定蜀乱,愿意上贡五万头羊和两千匹好马,同时又送了贺贴到秦王府,献上大批财货大王,李思谏这是怕了啊。”
  李曜摆摆手:“李思谏是怕了,但不代表孤拔擢折嗣冲是为了吓唬他。夏州那个地方,用兵并不方便,孤目前并无打算要收拾拓跋氏。”他稍稍一顿,才道:“提拔折嗣冲,除了因为他是个可堪塑造之人,另外自然就是拉拢府州折家,这是毫无疑问的。不过,拉拢折家的原因你却弄错了。孤王拉拢折家,不是为了对党项人施压,而是为了一旦河东局势诡异莫测,府州既可以切断天德军南下之路,又可以威胁振武军侧翼,使这两军皆不敢轻举妄动。”
  李曜把这话一说,不仅李巨川面色一喜,就连王抟也收起了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抬头朝他看过来,面上有一丝惊讶。
  李巨川和王抟不同,他完全是李曜的“自己人”,当下简直有些眉飞色舞的意思,问道:“大王这是要收了河东?”
  王抟在一边也张大耳朵听着,河东不比别处,那可是他们太原王氏的根基之地,事关重大,不得不时刻注意。
  谁知李曜却微微摇头:“倒不是收了河东”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孤此番之所以提前赶回长安,其实是不得已要去太原走一遭了。不过,孤虽然说过,此生不背晋王,但万一有人在晋王面前进了什么谗言,蛊惑晋王做一些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孤如今辅佐圣君、身负重任,却总不能引颈就戮,就那般莫名其妙地冤死了吧?因此啊,有些个安排,还是要提前做好,以免事到临头,却闹个投鼠忌器。”
  李巨川顿时有些失望,道:“大王,说句不知进退的话,河东那边若是也由大王一手掌控了,以今时今日大王之实力,区区河北诸镇,不出三年,必操于手!那时节,大王全有关中、河北、蜀地,甚至还有半个齐地。如此天下有半,朱温等众獠,谁能一试其锋?届时,诚可谓天下将定也。”
  李曜仍是摇头:“我等用兵,的确要讲‘兵不厌诈’,然而用兵不同于做人。正所谓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我若为河北之地而谋河东,那便成了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之小人,纵然得偿所愿,可夜半子时,扪心自问,宁不愧煞?”
  李巨川心道:“看来晋王不死,秦王是无论如何不会去夺河东的了,这却如何是好?”当下便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抟却笑了笑:“君子无所不能,有所不为;小人有所不能,无所不为。某意,大王今日因晋王之故,不可速得河北,也并非一定便是坏事。譬如他日,则或因今日之‘有所不为’,反得其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曜笑了笑:“承王相公吉言,希望如此吧。”
  李巨川见了,心道:“不成,君子可欺之以方,秦王君子,若晋王老而不死,何时是个头?我为秦王幕僚,于此事焉能袖手旁观?”当下心中便有所算计。
  但算计归算计,之前的问题还要继续,便又道:“另外,大王用王宗朗与王宗儒二人为南衙禁军大将军,每人统兵万余”
  李曜摆手道:“王宗朗乃是此次平蜀之战第一个蜀军降将,此人虽然未必有什么大本事,但孤用他为将,只不过是千金买马骨罢了,算不得大事。至于王宗儒,他能趁国宝久战力竭,将之击伤,虽然未必足够光明正大,多少还是有些眼光和能耐,而且孤听闻他与王宗朗历来不睦,用他二人,正可以互相牵制。”
  李巨川恍然:“此二人将镇守在?”
  李曜笑道:“一在梓州,一在遂州。”
  李巨川便也笑了起来:“如此倒是妙极。”原来这两地一在成都北面,一在成都东面,他二人分别镇守,离得不远不近,只要成都再有一员信得过的大将居中,则这二人便是再有什么别的心思,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如此,某对这份军务调整计划也再无疑问了。”李巨川如是说道。
  李曜点点头,道:“那么,接下来说一个万众瞩目的事儿”他看了二人一眼,道:“自从平定蜀地以来,一定有不少人巴巴地在你们面前献殷勤,为的就是想知道,凤翔、兴元乃至两川等地,空了这许多节帅的位置,孤王究竟打算如何安排”
  王抟笑道:“大王真是法眼如炬,情形正是如此,某都有些不胜其烦了。”
  李巨川则叹道:“文官都去了王相公那儿,到我这儿来的,可是颇有些武将啊大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难怪这些将军们着急,一下子空了好几个节镇出来,估摸着跟大王日久的,估摸着自己劳苦功高的什么人都有。”
  李曜淡淡地道:“你们也不必告诉孤王,去找你们的都有哪些人,因为”他目中透出一股坚决:“孤王不打算在这些地方设置节帅了。”
  李巨川微微错愕,王抟却是立刻反应过来,眼前一亮,问道:“大王欲收权中枢?”
  “有何不可吗?”李曜扬眉反问。
  王抟沉吟道:“某不忧其他,唯恐军心不稳。”
  他这一说,让李曜一下子想起了宋太祖赵匡胤收兵权的事来了。
  后世有史学家聂崇岐先生说:“宋太祖之杯酒释兵权,即罢宿将典禁兵,与罢藩镇乃截然二事。”李曜认为此说极是。
  禁兵,是中央政府所控制的军队;而藩镇作为地方军阀,所控制的则是各自统辖的地方部队。自中唐“安史之乱”以后,各地节度使拥兵自强,尾大不掉,造成了藩镇割据的动乱局面。但自唐末五代以来,随着强藩大镇不断地带兵入主中央,改朝换代,中央禁军的兵力逐渐强大,原来军事上“内轻外重”、“尾大不掉”的局面得以改观。大约自后唐李存勖灭梁以后,各地方镇的兵力,不再具有与中央军抗衡的实力,左右中原政局的,已主要是中央禁军了。但由于禁军大都是由藩镇军队蜕变而来的,故中唐以来形成的“兵骄逐帅,帅骄叛上”的恶习不但没有多少改变、反而进一步发展为“废置天子,变易朝廷”。故各朝之兴亡,多视禁兵相背至陈桥兵变,宋太祖黄袍加身,则更属禁兵之卖主求荣。
  “陈桥兵变”后,宋太祖尽管已黄袍加身,但“废置天子,变易朝廷”之类的军事政变,却仍有可能重演。当时禁军的九名高级统帅,或是太祖称帝前的结拜兄弟,或是赵宋集团的中坚人物,他们在赵宋集团的崛起和“陈桥兵变”中均有极大贡献,是赵宋集团的开国元勋,集兵权、功勋于一身。这种功高权重的情形,对宋太祖的皇位正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功高则震主,权大则不测。
  当然,也不能把问题估计得过于严重。就宋太祖而言,他是从禁军小校一步步被提升为禁军统帅的,十余年间,一直在禁军中服役,根基颇深,是禁军中的实权派人物,对禁军的向背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就石守信、王审琦等大部分禁军将帅而言,他们虽然与称帝前的宋太祖称兄道弟,但同时又有上下级之分,大都是太祖的部下。由上下级转而为君臣,尊卑高下大致依然,不会因赵匡胤“黄袍加身”而突生不平之心。
  另外,太祖继位后任命的禁军最高统帅慕容延钊(殿前都点检)和韩令坤(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当时分别驻兵河北,名位虽高而兵力有限。在京统领禁军主力的将帅如石守信、王审琦等,却又并非总帅,只是各掌本司兵马。这样,无论是在京还是在外的禁军将帅,均无统帅全部或大部禁军的权势。“无其势者无其心”,“彼可取而代之”之类的犯上作乱,实际上很难发生。
  总之,从当时的实际情况看,禁军将帅的反仄不轨之心虽不可不防,却又不必估计得过于严重。当时最主要的问题,恐怕还是禁军将帅的居功自傲,偃蹇弄权。
  李曜很早就有收兵权之心,特别是节度使制度,在他穿越前的课本中,就一直是藩镇割据的元凶,因此李曜对于节度使制度其实是很反感的,总想在有合适的机会之后将之铲除。而现在,他跟宋太祖当年的情况有些类似,这就让他看到了动手的机会。
  虽然宋太祖那会儿已经称帝,而李曜如今只是掌握朝政却并未称帝,但他们二者有一点最大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其在朝廷主要军事力量体系中,都同样拥有足够的权威。
  因此,李曜最近一段时间,一得空便思索能不能从宋太祖收兵权的办法中找到一些灵感,或者说借鉴一些成功的经验,为他自己的收兵权举动加大几分成算。
  他回想了一下,宋太祖即位后,其实曾对禁军的兵权进行了好几次小规模的调整。
  比如“陈桥兵变”后一周进行过一次;建隆元年秋又进行过一次。通过这两次调整,禁军殿前、侍卫两司的九个最高军职全部为赵宋王朝的开国功臣所拥有。建隆二年三月,又进行了第三次调整。这次调整,撤罢了侍卫司的最高统帅韩令坤,而代之以石守信;撤罢了殿前司的最高统帅慕容延钊,并随之裁撤了殿前都点检这一最高军职。故此次调整,实为“杯酒释兵权”的先声。至七月“杯酒释兵权”,又解除了六名禁军将帅的兵权。
  禁军殿前、侍卫两司,共九个高级职务,在“杯酒释兵权”以前,已有一个空缺(石守信由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升任都指挥使,所遗副都指挥使一职空缺),一个裁撤(殿前都点检一职被裁撤)。而七月“杯酒释兵权”后,不到半个月,又解除了六位禁军将帅的兵权。至此,原来禁军中的九位高级将帅已有八人被解除了兵权(只有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韩重继续留在禁军当中,改任殿前都指挥使),可见“杯酒释兵权”的成效是十分明显的。
  而在“杯酒释兵权”后,为了兑现当时酒席上的承诺,也是为了安抚失去军权的禁军将帅,宋太祖寡居在家的妹妹燕国长公主嫁给了高怀德,女儿延庆公主、昭庆公主则分别下嫁石守信之子、王审琦之子。太祖当时只有一妹三女,她们中竟有三人嫁往释去兵权的将帅之家,说明这种婚姻是有着强烈政治色彩的。
  这种安排,不但使石守信等人在一失(失去兵权)一得(与皇室联姻)中获得了某种心理平衡,更重要的是,使他们消除了“弓藏狗烹”之类的疑惧,进而以愉快而又积极的态度,主动地调整各自的社会角色,与时进退,以适应新的社会环境。如王审琦为太祖义社十兄弟之一,“陈桥兵变”中因“翊戴之功”而升任殿前都指挥使。建隆元年,又两度统领大军,平息二李之乱,可谓功勋显赫。但其有功不居,“杯酒释兵权”后心态平和愉快,在地方节度使的岗位上创造出令人瞩目的政绩。其余被解除兵权的将帅,虽然不是皆有政绩,但大致都能淡化权欲,安然处世。如石守信“积财巨万,尤信奉释氏”;高怀德“自为新声,度曲极精妙,好射猎,尝三五日露宿野次”;都在新的政治环境中确定了适当的角色。
  不过李曜又注意到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这批将帅虽然在“杯酒释兵权”中被解除了军权,调往各地为节度使,但在后来的统一战争中,他们当中又有不少人根据需要被临时调回军队。如开宝二年,王审琦任御营四面巡检使,统领禁军,随宋太祖出征太原。慕容延钊建隆二年闰三月罢去殿前都点检,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乾德元年又调任湖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率兵统一了湖南、荆南。韩令坤被解除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后,出为成德军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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