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性,保证指挥官之间能够相互沟通相互配合。这不仅是一架高效的机器,而且是一架自动化程度很高,容错性极强的机器。
在人事上,普鲁士―德意志总参谋部军官优先获得提升的传统,也是毛奇最初向国王争取来的,为的是吸引最优秀的军官加入总参谋部。毕竟作为职业军人,大家都渴望荣誉,谁都愿意当骑兵、炮兵,当军事主官,没有优惠条件吸引,谁愿意当参谋呢?
毛奇在德意志统一战争之前的7年总参谋长任期中,倾注最多心血的,是战争动员计划。从拿破仑战争结束到普丹战争,普鲁士50年没有打大仗,在这段时间里,普遍兵役制在各国普及,一旦发生全面战争,要把几十万兵力征召入伍,要给他们提供各种军需给养,还要把集结起来的部队投入前线,这是任何一个国家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而且这个动员过程不仅不能出错,还要尽快。能在最短时间里完成动员,就意味着在战争初期享有绝对的兵力优势。普鲁士其实在1850年进行过一次总动员,那次动员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集丅合地点,部队找不到给养。毛奇任内,参谋本部专门建立了一个铁路协调组,负责制定铁路输送计划。要知道,针对不同假想敌,各个部队动员集结的地点、行进路线,方案都是不同的。要把每一个方案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到,这是多大的工作量。计划完成以后,每年普鲁士的秋操大演习,都要试验计划中的几个部分,甚至整军整师地用铁路运兵,检验系统的能力,发现问题再作调整。
1859年,毛奇密切监视法国和奥地利之间在意大利战场的作战。那次战争奥地利战败,意大利终於统一。1861年,美国南北战争爆发。毛奇一样密切追踪战争的进程,开始研究这场战争。有的书说毛奇对由业余军人打的这场美国内战大为轻蔑,曾经评论说“那是两帮武装的匪徒在大陆上互相追逐。”其实这是一个传说而已,没有任何权威的历史著作指证毛奇说过这句话。职业军人对业余军人的轻蔑,这可以理解,但是,美国内战是历史上第一次由武装了弹仓式步枪和后装线膛炮的大众军队进行的大规模战争,已经50年没有打仗的普鲁士,正在渴望了解这些新式武器会如何影响战争模式,怎么会放弃研究这场战争呢?事实上,毛奇很快派遣参谋军官到双方军队中搜集资料,情报搜集大纲是他亲自起草的,毛奇最感兴趣的重点,是“新式火炮炮弹的杀伤力数据,尤其是对泥土、生铁、铸铁不同界面的影响”。除了这些纯技术情报,美国内战给毛奇最大的启示是两点:第一是北军从北弗吉尼亚正面战场快速用火车运送兵员增援密西西比河战场,从而能够发起查塔努加战役。这一实践,证实了毛奇自己一直在计划的,利用火车机动大规模部队的可行性。第二是昌斯勒维尔、葛底斯堡几大战役证明,由於武器的发展,正面强攻敌军设防阵地会遭到不可忍受的损失。这些事丄件都发生在1966年对奥地利战争之前,毛奇很好地吸收了经验。他总结并灌输给整个普军的原则“分散前进,集中作战”,“战略上采取攻势,逼使敌人在战术上不得不对你的防御体系进攻”,都被普鲁士和美国内战的经验所证实。所以迟至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日军还在203高地对坚固设防的俄军阵地发动代价高昂的自杀冲锋,你不能不震惊于俄日两军战争理论和实践的落后。
1861年,腓特烈…威廉四世驾崩,摄政王威廉正式登基,1962年9月,国王陛下任命俾斯麦出任首相。10天之后,俾斯麦正式要求毛奇的参谋本部着手研究对丹麦战争的可能性。
年已64岁接近退休年龄的毛奇,终於等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战争,而他的第一个对手,竟是自己的第二祖国丹麦。毛奇本人曾经是丹麦军官,他的父亲当年以丹麦陆军中将身份退役。
战争的直接起因是这样的:1848年之后的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七世无子(Frederick,其实跟腓特烈是同一个词,遵从习惯各普鲁士国王用腓特烈,其他场合都用标准译名)。丹麦王位可以传给女儿,但是丹麦国王还兼任德意志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SchleswigandHolstein)两邦元首。按照法律这两个邦不能由女性继承。丹麦曾想干脆吞并两州,遭到德意志诸邦反对,几乎引起战争。1863年,弗雷德里克病死,普鲁士和奥地利联合向丹麦开战,争夺两邦。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以及丹麦本土的大部份,都在日德兰半岛(Jutland)上,这是一个南北向的半岛,南边跟大陆相连,由南向北,依次是荷尔斯泰因、石勒苏益格,然后是丹麦本土。在石勒苏益格南方靠近荷尔斯泰因边界的地方,半岛中部构筑了一条“丹麦防线”(Danewerk),正面向南,但是防线东西两端没有达到半岛的两个海岸。从丹麦防线再向北,东海岸有杜普尔(Duppel)要塞,在杜普尔外海隔着一道海峡,有阿尔森岛(Alsen),驻扎大量丹麦军坚固设防。丹麦总司令麦扎将军(ChristianJuliusdeMetz)的基本打算是,凭借防线和要塞节节抵抗,缓慢向半岛纵深的丹麦本土撤退,同时以舰队炮击和阿尔森等岛屿驻军威胁敌人后方侧翼,直到英法俄等各国列强出面干涉。
与之相对,毛奇经过研究,向国王提出的作战方案要点在于:一是快速通过最南边的荷尔斯泰因进入石勒苏益格,从两翼绕过丹麦防线,包抄丹麦两翼,将丹麦军主力歼灭在石勒苏益格境内,不让它北撤到日德兰半岛纵深。二是建议在冬季发起作战,因为普鲁士没有舰队,冬季封冻的海水可以抵消丹麦的海军优势。普鲁士和奥地利联军投入战争的兵力约有两个军,普鲁士王侄腓特烈…威廉亲王的第3军在右,奥地利加布伦茨将军(Gablenz)的第10军在左,因为奥地利提出要求联军总司令人选必须要有实战经验,而普鲁士已经50年没有打仗了,高级将领中唯一有实战经验的,就是80岁的老元帅弗兰格尔(Wrangel),于是弗兰格尔被任命为总司令。弗兰格尔是一位老派将军,对毛奇那一套战争计划和进度不屑一顾,甚至拒绝阅读任何关于作战计划的文件,他说“我用长剑打仗,不用文件打仗。”老元帅在开战那天给部下下达的唯一作战进度目标是“下个星期,我要在丹麦领土上睡觉。”所幸,毛奇与各军各师参谋长保持密切联系,通过他们掌握战争动态。但是总参谋长毛奇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下达军令的权力,只有建议权,而且因为不能参加御前会议,他还不能直接向国王建议。
作战行动于1864年2月1日展开。整个丹麦战争没有大的战役,双方的几次交战,称为战斗更合适一些。从北进一开始,普鲁士将军们渴望荣誉和战功的秉性,就偏离了毛奇“高速前进,两翼包抄”的设想。2月1日至3日,在丹麦防线以东海边,发生米松德(Missunde)战斗,普军两个旅6千人64门大炮,正面攻打丹麦军2千人据守的米松德村周围的5座堡垒。所幸普军面对的,不是撞针式步丅枪。丹麦军队的步丄枪仍然是前膛装弹,射程1200英尺,必须站直身体装药,大炮也是旧式的,射程1千英尺。而普鲁士的大炮射程3千英尺,新式撞针击发的后膛枪,虽然射程只有700英尺,但射速是丹麦步丄枪的5倍,而且不用直立装弹。普军占有武器和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是盲目地发动正面攻击,仍然蒙受严重损失,两天的战斗,双方各自损失5百人,丹麦军北撤。2月6日,奥地利军又在Sankelmarkt正面进攻丹麦军,一小时之内奥军死伤4百人,丹麦损失1千人并撤退。总的来说,战事在依照预想的轨道发展,但是以上这些战斗和伤亡,都是毛奇认为完全不必要的,而且丹麦军队争取到时间,主动撤出“丹麦防线”,没有让联军包围。
下一步,普军北进到杜普尔要塞当面。本来毛奇不主张进攻要塞,但是丹麦方面未经一败,普鲁士方面也迫切需要一个无可争议的胜利,来向国内交代,出于政治考虑,普王威廉一世和首相俾斯麦要打这一仗。前线的弗兰格尔元帅指挥两次强攻均受挫,毛奇劝阻国王和前线将领继续发动攻击的要求,这次他向国王自告奋勇,从后台走到前台,亲自指挥杜普尔要塞攻坚战。毛奇的思想,就是以火力代替人力,他命令从战线各个部份和后方,调运攻城重炮,平均每一米半就有一门大炮,火力密度为一次大战之前军事史之最。普军集中炮火猛轰一个月,守军从没有见过这么猛烈这么持续的火力,不但伤亡惨重,而且士气很快崩溃,一个月之后的4月18日,普军发动冲锋,20分钟之内拿下要塞。杜普尔要塞攻坚战丹麦损失5千人,普鲁士损失1千人,绝大部份是在最初两次不成功的突击中损失的。
从5月12日到6月20日,英国出面调停,双方休战,调停失败以后,战争继续。在普丹战争第二阶段,腓特烈…威廉亲王代替弗兰格尔老元帅出任总司令,毛奇则亲自担任威廉亲王的参谋长。同时,毛奇的军事能力获得国王信任,获准出席御前战争会议,进入核心决策圈。为了解除侧翼和后方的威胁,毛奇策划登陆占领阿尔森岛。这个岛上四围全都构筑胸墙工事,丹麦驻军1万8千人,坚固设防,而且普鲁士没有海军。丹麦人以为普鲁士不可能对这个岛发动攻击,所以没有任何防范,甚至夜间连岗哨都没有。6月29日夜,毛奇抓住这个心理组织夜间偷渡奇袭,一举拿下阿尔森岛。7月20日,战争结束,奥地利占领荷尔斯泰因,普鲁士获得石勒苏益格。
战后,毛奇因功晋升中将军衔,而且进入了最高决策圈,跟战争部长冯。隆(Roon)平起平坐。但是他没有军令权。这时毛奇年纪已经65岁,而总参谋长这个位子,当时地位仍然不高,要想继续晋升,正常途径是去担任陆军的军长(当时普鲁士的军是平时最高编制),但按照他这个年纪和过去的指挥职务经历来看,不太可能。因此毛奇提出退休的要求。国王在战争中看到毛奇的能力和对军队建设的贡献,坚决驳回退休请求,普鲁士潜在的敌人还很多,丹麦只不过是一道开胃菜而已,大餐还没有上桌呢。
普丹战争以后,威廉…俾斯麦…毛奇这个决策铁三角正式成型,如果以三驾马车来比喻的话,这可是三匹老马了:到1871年普法战争结束德意志第二帝国正式建立的那一年,威廉一世74岁,毛奇71岁,俾斯麦最年轻,也已经56岁。那个时代人们的平均寿命没有现代那么长,可是这三位都出奇地长寿:威廉活了91岁,毛奇享年88岁,俾斯麦享年83岁。这三匹识途老马,一点也没有老年人的暮气,是他们把普鲁士王国这架新车,拖入帝国时代。
在这三驾马车之中,最具有统一的决心和意志的,是俾斯麦。对德意志统一的目标和手段,他有清晰的认识。对于奥地利,俾斯麦要将它排除出统一的德意志之外,威廉国王本身对统一倒没有那么坚决,尤其在对奥地利问题上,国王本人直到战前都是反对开战的,这也难怪:第一帝国分裂了1千年,而在最近三四百年中,皇帝一直都由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担任,传统上,奥地利可以说是德意志兄弟的大家长。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至于毛奇,他是职业军人,仅是从专业的角度提供意见,对政治不过多参与。当然,现代很多著作把毛奇和俾斯麦的几次争吵,作为军事和政治相关和对立的经典案例,实际上毛奇和俾斯麦争吵的时候有限,而且多是在普法战争和第二帝国建立以后(普奥战争结束的时候也算一次)。一般来讲,毛奇在德意志统一进程中所起的作用,主要是工具性的,他所提供的意见,主要是从军事角度某一个政策可行或者不可行,如果可行,需要多长时间。其它的,由俾斯麦决定。普鲁士真正全面滑向军国主义,那是1890年俾斯麦被罢免以后的事情。
1866年之前,毛奇的对奥地利作战计划业经数年的反复推演,在正式开战前75天的文件中,毛奇已经预见了这个战争的全过程。他的计划,建立在“分散行军,集中作战”这个基本原则上。普军有意分散兵力,以波希米亚(今捷克)境内的奥军主力为目标,一半普军从普鲁士出发,入侵萨克森,再从正西方向接近奥军主力。这部份普军分两个军团:腓特烈…威廉亲王的第1集团军以第3第4两个军为主力,共9万3千人在北,Bittenfeld将军(后来是元帅)的易北集团军4万6千人在南,负责掩护第1集团军侧翼和防守萨克森。两个集团军向东齐头并进,从正面抓住奥军主力。主要打击力量,是从北面西里西亚出发的第